兩人一邊向前走，陳樹一邊關注着煉製好的鋼水，在這裡看的清清楚楚，煉製好的鋼水被轉運到更遠處的鋼包內。不過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還沒有走到。
這裡煙塵的氣息還是比較重的，工人都穿着工作服，每個人的脖子裡都圍着一條溼毛巾。當汗滴下來的時候可以擦一下，畢竟這裡的環境太惡劣了。兩人繼續前行的同時，經常有工人和李峰打招呼。
這種環境沒有人願意來，而這麼多工人都認識李峰，看來李峰來這裡的次數絕對不少，不過想想這裡的環境，估計銷售的就沒有幾個人願意來。
“李哥經常下車間？我怎麼感覺好像這裡的工人很多都知道你？”陳樹好奇的問道。
“我曾在車間待過一段時間，那還是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來公司應聘的銷售，當時公司除了九處長，就是王總和趙剛他們三個，不過也足夠賣貨了。”
“當時咱們公司只有那座450的高爐，同時公司還不軋帶鋼，我應聘的時候，公司的850的高爐正在建，估計得半年以後才能投產。進了公司以後就在銷售學習了一個多月，也收集了那麼幾個戶，所以也賣不了多少貨。“
“一方面是貨少，根本就不夠賣，再就是用不着你賣，幾個老客戶每天都打電話過來，提早就把款打過來，一天的產量還不夠分，價格太高了也不合適。公司董事長一合計，將這些年掙的錢，再加上廠子作抵押，還有幾個老客戶支持湊了不少錢，上了這個850的爐。”
“連着好幾年都是用着這裡的坯料抵賬，同時償還銀行貸款，在這個爐沒有建起來之前，我在車間幹了三個月，你說這幫人能不認識我麼？”李峰嘿嘿的笑了笑。
“真夠可以的。我覺得我就夠狠的了，又髒又累的活不是沒幹過，但這種環境還真不好說能堅持多長時間。”陳樹說道。
“那是你沒有走到那一步，人的能力和潛力都是逼出來的。當時我爸生病住院，需要兩萬多塊錢，我剛來公司上班，又不好意思找領導借，實習時只有七百工資，真不知道哪天才能夠治病的錢。”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峰停住了腳步，陳樹也沒有看李峰。
從李峰說話的語氣裡，能夠想象出當時李峰心情，哽咽的聲音讓陳樹更不敢看李峰。此時真不知道怎麼說話，更不知道怎麼安慰李峰。
“後來發工資的時候，無意中知道車間工人一個月能掙兩千多，我就去找領導說下車間，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工段，只要工資高就行。”李峰抹了一下眼角，走到了陳樹前面繼續前行，好像有點擔心陳樹看到他的表情。
“董事長當時是這邊總經理，他並沒有讓我去危險的地方，而是從上料燒結、出鐵水、鍊鋼、鑄坯各個工段都幹了一段時間，讓我對整個鍊鐵鍊鋼過程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四個月後另外一座高爐投產，我才正式回到銷售。”
“讓我回銷售的時候我很不樂意，那時候我已經湊夠了一萬，老爸已經住院開始治療，一旦我這裡沒有了穩定收入，治療就得中斷。董事長問我原因的時候，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當時就從財務支給我兩萬，讓我先給父親治病，錢以後慢慢還，不着急。”
“年底發獎金的時候，王守成總經理已經正式接手了這邊的工作，給了我兩萬五的獎金，別人根本沒有那麼多，這事我心裡清楚。過年的時候我和我爸找到董事長，把錢還上了。行了，不說這些了，我們繼續看生產線。”看到馬上就到鑄坯工段了，李峰停住話題。
“咱們國家的鋼坯連鑄技術還跟你們學校有關，是河北理工教授和國家冶金部的專家們研究出來的。上面是鑄鋼包，下面有水口注入到中間包裡面，鋼水從中間包進入下面的水冷結晶器裡面。”
“鋼水流下去，與水冷結晶器接觸的部分溫度低，鋼水首先凝固成外殼，然後再通過熱傳導向中間滲透凝固。剛凝固鋼殼的鋼坯裡面鋼水還是液態，順着弧形的導向型向外推進，中間還有幾道水冷。”此時兩人已經看到了正在出的四道鋼坯出口。
“現在剛出來的鋼坯溫度也不低，真正冷卻下來需要放置很長時間。你看，又開始加鋼水了。”兩人在上面看着，天車吊着鋼包靠近，慢慢的將鋼水倒入鑄鋼包內，甚至還濺出不少火花。
“再往前走工藝就比較簡單了，沒有這麼多大型的設備折騰了，前面就是切割。都是數控的，跟着坯子的向前走，再加上坯料溫度高，切割的很快。”兩人停了一下，切割的速度的確不慢。
然後兩人繼續往前，並沒有聽下來。
“從這裡開始，鋼坯一旦冷卻成型凝固徹底，直接就用吊車裝車拉走。剛上銷售不好的時候，我們也有不少坯料入庫。不入庫還好，入庫不但麻煩，還有個中費用。這個爐出來的坯料基本都賣了。我帶你看另外一個爐，那邊出來的鋼坯一半進了軋鋼車間。”兩人從工人行走的架子上下來，轉向另外一個車間。
“這大車裝這麼熱的坯料，不得烤壞了？”陳樹好奇的問道。
“跑起來就沒事了，要是裝上不動，一會兒車胎全都烤爆了。”李峰沒看那些大車，繼續往另外一個車間走。
“這一車拉多少噸？不是說一根坯料一噸左右，那個車裝那麼多了，怎麼還裝？”陳樹過了一眼，很明顯已經前後裝了兩排，一層差不過十一根，已經裝了五層了，已經一百一十噸了。
“差不多一百二十噸左右。你們沒聽說過麼？全國超載看河北，河北超載看唐山。”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很明顯也是普遍現象。
“帶鋼也拉這麼多？”
“都一樣，只要能裝上，都敢拉。”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走了十多分鐘，終於看到了李峰所說的軋鋼車間，不過李峰故意繞過了裝鋼坯的倉庫和半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