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看了毛樂言一眼,道:“希望你的私事不要影響到工作,你是來這裡做護衛的,不是來這裡遊玩。”
慶王也知道方纔這樣有失身份,只是看到毛樂言這樣,他真的怒火中燒。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好好地有福不享,要來這裡做勞什子護衛。他冷冷地掃視了毛樂言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毛樂言只得連忙追上去。圍觀的人羣中有一名富商疑惑地道:“這不是慶王爺嗎?他與那護衛什麼關係?”
白衣男子一愣,“什麼?他是慶王爺?”
富商揉揉眼睛,“是他沒錯,我有幸與王爺見過兩面,斷不會認錯的。”
白衣男子面容微微一變,方纔他這樣說話,算不算是冒犯了王爺?他方纔只以爲他是那些閒散王爺,遊手好閒的那種,卻想不到竟是當今皇帝身邊的紅人慶王爺。
毛樂言疾步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臂問道:“生氣了?”
慶王甩開她,徑直往前走,一張臉冷若冰霜,眉頭蹙成兩條毛毛蟲。
毛樂言攔在他身前,解釋道:“我知道方纔我是大聲了點兒,看那不是被你逼急了嗎?方纔那麼多客人看着,我老闆又在哪裡,我也是一世情急,才這樣說話的。”
慶王停下腳步,冷然審視着她,口氣冷冽地道:“今晚你答應本王回去辭工的,你完全是在敷衍本王。你若是不想辭,直說便是,何必說這些虛話?”
毛樂言無奈地道:“如今京城人浮於事,有多難找工作你是不知道的。這份工待遇好,福利高,實在是百中無一。我又沒有其他技能,只會一招半式的,不去做護衛能做什麼?”
慶王生氣地道:“本王說過養你的,你何必要出來找工?”
“可我不願意做寄生蟲,我有手有腳的,又不是年老衰弱,爲什麼要呆在家裡讓人養?王爺,說句不好聽的,你養着我,我說句話都不能響亮,我厭惡這樣沒有自尊的生活你懂嗎?我要自力更生,我要自己養活自己,我有這樣的能力,我可以做到,爲什麼要做寄生蟲?”毛樂言聲音略略擡高,她不是動怒,只是心底一直這樣想,如今也不過是一次說出來罷了。
慶王本來很是生氣,聽到她的論調,竟然不知道如何辯駁。有手有腳確實不需要人養,只是女子不是都該在家中讓夫君養活的嗎?況且王府從不缺錢。只是這個理由說出來如此薄弱,如何能反駁她這番聽起來頭頭是道的話?
他啞口無言,又知道說服不了她,心中更是鬱悶,道:“本王實在不明白你的想法。”
毛樂言道:“你不明白無所謂的,只要你支持我就行。而且護衛這份工作,我真心不覺得累,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我這麼大個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慶王哼哼道:“活像本王專橫跋扈似的,好好,你喜歡做就去做吧,但是本王話說在前頭啊,在那種地方做事,你要潔身自愛,不許胡作非爲。”
毛樂言笑道:“瞧你說的,莫非我還能進去找姑娘不成?我可沒這個愛好。”這句話說出來,她自己楞了一下,想起在山洞的時候,她對皇帝說過自己是拉拉。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思緒,彷彿那兩天的日子仿若夢中一般。她還記得臨別的時候擁抱的溫度,她下意識地抱着雙肩,就像那日抱着他一般。
慶王見她如此,問道:“冷嗎?”
毛樂言涼涼地笑了一下,“是的,有點冷。”
慶王脫下自己的披風,圍住她的肩膀再幫她繫好帶子,道:“披着。”
毛樂言有些愣神,往日不曾見過他這麼體貼,她問道:“你不冷麼?”
“本王是男子漢,男子漢無懼風霜。”一陣冷風迎面吹來,深夜的京城溫度在零下十度左右,不冷是假的。他打了個寒戰,故作硬朗地說。
毛樂言搓着手,其實她也不是十分的冷,小舒給她做的棉襖十分暖和,外邊又穿了件披風,整個人包裹得就跟糉子似的。她走了兩步,想要把披風還給他,慶王見她的舉動,警告道:“不許動,穿着。”
毛樂言只好放下手,再一次問道:“你真的不冷嗎?”
“你怎地這麼羅嗦?本王說了不冷便是不冷!”慶王嘴脣略微哆嗦地道。
毛樂言只得不做聲,與他並肩走着。
沉默了一會,慶王問道,“十八,到底你有多少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
毛樂言臉皮僵硬地扯開一個訕笑,“你指的是什麼?年紀嗎?身高還是體重?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女人的秘密,不能隨便告知旁人的,尤其是一個男子。”
“誰要知道你的身高體重年紀?算了,你愛說不說。”慶王撇嘴道。
毛樂言笑笑,心裡卻虛到極點。能告知他的,都已經說了,莫非要告訴他自己的來歷麼?只怕嚇死他。
慶王膛目結舌,“你腦子也不知道什麼做的,淨說些古靈精怪的事兒。”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毛樂言諷刺地問道。
“傻子。”慶王鄙視地道。
毛樂言笑了一下,道:“我考你一道問題,一個男人要選妻子,供他選擇的有兩個女人,第一個溫柔嫺淑,善解人意。第二個性格堅毅,獨立自主,你說這個男人會選哪個?”
“自然是第一個了,娶妻求淑婦。”慶王毫不考慮,脫口而出。這也是母妃爲他挑選女人的準則。
毛樂言一本正經地道:“錯!”
慶王狐疑地道:“莫非,是選第二個?女子獨立不是不好,可也不是太多男人喜歡,就像你這樣類型的,有誰會喜歡你?”
毛樂言哼了一聲,“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真的選第二個?”慶王問道,若是讓他選擇,他估計會選第一個的,省事方便不麻煩。
毛樂言涼涼地道:“選胸大的!”
慶王被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只乾瞪眼。
毛樂言見他這個反應,哈哈大笑,笑聲如同風鈴一般在夜風中飄揚,倒讓慶王有短時間的失魂。
慶王切了一聲,“有什麼好笑的?低俗!”
慶王推搡了她一把,嘟噥道:“走走走,淨說亂七八糟的。”
毛樂言再一次大笑起來,她在夜風中奔跑着,一邊跑一邊道:“你來追我,追到我的話送你一樣禮物。”
慶王哼道:“誰稀罕你的禮物!”嘴裡是這樣說着,腳下卻疾步狂奔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奔跑在寬敞的東大街上。
差不多奔跑到毛苑,毛樂言才慢下步伐,故意讓慶王追上,她的輕功厲害至極,慶王要追她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故意輸掉。
慶王氣喘吁吁地道:“你的輕功在哪裡學的?”
“我師父教的啊!”毛樂言雙手抱胸,神定氣閒地看着他,她奔跑多時,絲毫不見氣息紊亂,單單這點,便叫慶王心生佩服。
慶王扶着門環,喘着粗氣道:“也不說你師父是誰,興許連名字都是假的。”
毛樂言忽然收斂了笑意,道:“好,我承認我之前確實騙你,其實我不叫十八,我叫毛樂言。”他今晚所做的事情雖然有些霸道,但是她承認還是有些感動的。他大可以不管她,但是他那麼晚出來,就爲了看她所做的工作性質,出發點是爲她好,所以關於名字點,着實無需隱瞞。
“毛樂言?”慶王狐疑地看着她,“這一次總不會是假的吧?”
毛樂言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我發誓……”
“行了行了,本王這次相信你,這麼難聽的名字也虧得你肯說出來。”他用惡劣的語氣掩飾心內的歡喜。
毛樂言掩嘴笑道:“劉顯劉顯,也不見得好聽。”
慶王推了她一下,粗聲道:“還不趕緊開門?本王也要回去睡覺了,明日早朝呢!”
毛樂言連忙道:“那你趕緊回去,早點休息。”
慶王嗯了一聲,“你先進去,本王看着你進去,免得你一會又偷溜出去。”
毛樂言打開門,回頭道:“回去吧!”
慶王心內涌起一絲不捨,只是想起明日肯定面對一場脣槍舌戰,說服靜王離開京城回到西南屬地,靜王肯定會有千萬種理由留在京師,但是誰都知道他留在京師只有一個目的,籠絡收買京中的官員。如今景王的野心已經披露,又有亂黨作亂,朝廷要分心對付三股勢力,肯定會顧此失彼。
皇帝不能直接下旨讓靜王走,因爲靜王入京的理由是爲了陪伴太后養病,皇帝若是下旨驅逐,只會引起百姓的議論,更讓西南的百姓心生不忿,這樣反而是爲靜王爭取了民心和同情分。唯一的辦法,是軟硬兼施,說服他離開。而且是由他與莫離兩人出面,皇帝最好不要插手此事。
他看着毛樂言把門關上,才慢慢地走路回去。一路上沉思着明日要面對的問題,腦子卻總是靜不下來,毛樂言那鈴聲一般的笑語不斷地在他耳畔迴響,他甩甩頭,喃喃地道:“那女人,簡直就是毒藥。”
愛情,自古至今都被冠上毒藥的別稱。是毒藥,可這杯毒藥出現的時候,誰都毫不猶豫甚至是衝破種種荊棘也要飲下。
毛樂言回到毛苑,小舒和粉兒已經睡下了,菈威也早休息了,他明日還要去上班,這段日子以來,他也累得很,跑堂的工作很辛苦,每日只有下午午時末才能坐下來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