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玩,我玩不起。”毛樂言苦笑道,“算了,這個問題深奧得無法探討,說說親情吧,我想家,但是再也回不去了。我是個沒家的孩子。”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毛樂言語調帶着一絲哽咽,她不想去埋怨誰,雖然她說不相信緣分,但是她相信命運,就算沒有小敏和劉產,她大概也會流落這個鬼地方,失去所有的一切。她不再是心臟科的專家,她這些年所學,全部都沒有用,她努力了那麼多年,所有的心血都付諸流水。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事業,還有親人,這輩子大概到死的那天,都不會再相見了。
說起親情,景王更是沉默,他爲自己選擇了一條路,是永遠也回不去的路,他的這個選擇讓他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和好友,但是他無怨無悔,或許如今他確實位高權重,但是對他來說,遠遠不夠,他要坐在那高位之上,得到他心愛的女子,就算她千百個不願意,得不到她的心,最起碼也要得到她的人,這樣也算是對自己有交代了。
今夜,他的孤獨只是一個開始,他這輩子都不會像以前那樣,有慈愛的關懷和好友的真情。他把所有人都拋棄在圈子外面,而他,則在圈子裡獨坐,忍受一輩子的孤寂。
毛樂言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喝酒,女兒紅微辣的酒味穿過嗓子,直直落在胃部裡,一陣燒灼感引起她全身的血液加速運行,人家說借酒消愁愁更愁,確實如此,但是今夜若是不醉,她只怕會徹夜不眠。
失眠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失眠之後腦子裡所想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無法在這個年代裡待下去,她甚至想用盡一切方式回到現代去,她可以做得到,但是,這樣會牽連甚廣,她是萬萬不能這麼做的。可在失眠的夜裡,想起現代的親人和事業,她便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心臟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親情不可觸及,毛樂言只能是猛灌酒,然後咕咚一聲倒地,她微微睜開眼睛,眼前這個男人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覺得胃部一陣翻滾,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男人的衣袖,哇一聲吐了出來。然後,她聽到震天動地的咒罵聲,吵得她耳膜發脹,她心中暴躁極了,衝上前去一把捂住那那男人的嘴巴,暴吼道:“劉顯你個混蛋給我閉嘴,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你休想對我吼叫。”
一陣臭味鑽進她的鼻子間,她放開他往後挪了一步,掩住鼻子厭惡地道:“你好臭啊,王八蛋你放屁!”
景王氣得發瘋,看着眼前這個醉酒的女人,他當然聽到她提的那個名字,但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被她吐了一身最後還被她嫌棄。他強忍住要掐死她的衝動,暴吼一聲,開門出去了。
一陣冷風灌進來,毛樂言身子往後一倒,再也不知人事了。
當她轉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中午了。她掀開被子,對昨晚的記憶只殘留了些許,她記得昨夜和一個叫三郎的人喝酒,然後她醉了,之後的事情再也記不得了。
她起身下地,門口有人推門進來,是昨夜見過的婦人,大概是這裡的下人,婦人笑道:“小姐,您起來了?老爺已經走了,他叮囑等小姐醒來便讓小姐離開。”
“你們家老爺走了?”毛樂言甩甩依舊有些昏沉的腦袋,問道。
婦人道:“老爺昨晚就離開了,小姐您昨晚醉得厲害,是老爺抱你上牀休息的。”
“哦,替我謝謝你們家老爺。”毛樂言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想起那男人的模樣,但是腦子裡有些糊塗,只能記起一個輪廓,卻想不起具體的模樣了。
婦人送等毛樂言回過神後,便送毛樂言出去,剛打開大門,便看到慶王領着幾名侍衛在門口等着,他擡頭看她,眸子裡有太多的錯愕和憤怒,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怒問道:“你和他什麼關係?”
毛樂言愣愣地問道:“誰?”
“你裝,裝啊!”慶王推了毛樂言一把,毛樂言酒未醒完,被她一推,整個人打了個趔趄後跌落在地上。她就順勢坐在地上,擡頭看她,冷靜地問:“你發什麼瘋?”
慶王問那婦人,“她和景王是什麼關係?”
婦人抱歉一笑:“對不起,我不知道!”說罷,便關門進去了。
毛樂言的腦子一下子糊塗了起來,昨晚她見的人是景王?
原來,慶王一早起來不見了她,當下命人四處尋找。後來得探子回報說看見她昨夜和景王一起,兩人進了景王的別院,慶王開始不相信,但是也帶着幾名侍衛在門前等候,結果,真的看到毛樂言從裡面出來。他氣得渾身發抖,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從腳尖升起,直竄到腦殼中去。她是奸細,這句話在他腦海裡迴旋,難怪她會出現在王府,難怪她無法解釋自己的來歷,難怪她說話總是有所隱瞞,難怪她懂這麼多卻又什麼都裝不懂。
太可怕了,她的演技竟然如此高超精湛。
而她已經開始分化他和皇上的關係。她讓他喜歡上她,然後她又告知他她喜歡的是皇上,讓他對皇上心生嫌隙,繼而反目。天啊,此人的心機太深沉,而他竟還那麼相信她。
“抓住她!”慶王一聲令下,幾名侍衛便猛地衝上前來用劍圍住她,毛樂言回不過神來,呆呆地問道:“什麼意思啊你?”
“什麼意思你很清楚,爲什麼接近本王?”慶王冷冷地問道。
毛樂言慢慢地組織了一下,揚起聲音問道:“你懷疑我是景王的奸細?”
“不是懷疑,你確實是。”慶王也提高聲音對侍衛道:“愣着幹什麼啊?還不趕緊押回去?”
侍衛架起毛樂言,用繩索捆綁她的手,拉着她,道:“走,跟我們回去!”
刀劍加身,繩索捆綁,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毛樂言乾笑了兩聲,“這大概就是你所謂的喜歡我。”
“本王瞎了眼,差點被你矇騙,你敢說你接近本王不是別有用心?”慶王語氣冷冽地道。
毛樂言知道此刻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相信,要走不是不可能,但是她不能這樣喊冤走掉,她瞪起眼睛道:“你去找景王來對質,我跟他在昨晚之前互不相識。”
“對質?他會承認嗎?你別想找他救你,你既然做了奸細,就該預料到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帶走!”他最後厲聲說道,自己轉身就走。
侍衛押着毛樂言,一路跟着慶王回去。毛樂言氣得幾乎要發瘋,但是她強忍住快要爆發的情緒,也不反抗,跟着他走。心裡卻遺產難受,不僅僅是氣,更多的是失望。
慶王直接押着毛樂言入宮,來到御前,皇帝正和太后吃茶,聽聞李元來報,微微錯愕了一下,面容凝重地離開。
慶王自從見到毛樂言出現在別院門口開始,腦子就已經開始一片空白,心裡暗自淌血,憤恨和悲傷混合在一起,還有被騙的屈辱混雜其中,他已經沒有多餘的腦力去思考其中的緣由,更不想聽信毛樂言的辯解,爲怕自己心軟,他直接押着毛樂言入宮,讓皇上處置她。
毛樂言被押着進了御書房,皇帝隨後便來到。他穿着一身玉白色的錦服,腰間繫着金腰帶,眉濃如墨,眸子漆黑,臉上有一抹複雜的情緒,毛樂言擡頭看了他一下,發現他與昨晚的男子果真有幾分相像,看來那人就是景王無疑了。難怪慶王會這麼生氣,如今景王和皇上的關係如此的緊張,他小心翼翼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他不該懷疑她,相處了這麼久,莫非還不相信她的爲人麼?心中很生氣,但是也知道自己錯走了一步,所以便首先責備了自己,再去責怪慶王的不信任。她說過無論怎麼樣,都會站在皇上和慶王這邊的,但是自己卻無意中和景王混在一起,雖然事前並不得知景王的身份。但是無可否認,也肯定會讓慶王和皇上不知道還能否相信她。
在這個節骨眼上,換做是她,大概也不會相信她了。
慶王不待皇上說話,便把事情說了一遍。皇帝把眸光轉向毛樂言,毛樂言也擡頭看他,皇帝面無表情,問道:“你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毛樂言道:“昨夜我喝了點酒,一個人在街上行走,大街上空無一人,忽然聽到馬蹄聲響起,我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便被一把劍抵住,我根本不認識他,只想找個人陪我喝酒,所以,我提出讓他陪我喝一杯。後來他帶着我去到一家別院前,我們交談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句,然後便各自喝酒,我喝醉了,醒來後別院的下人帶我離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慶王冷聲道:“隨便再街上找個人喝酒?你這個解釋也未免太過牽強了。”
毛樂言轉身看他,眸光冷峻,“是的,很牽強,所以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不過我沒絲毫的隱瞞,事實上若不是你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只告訴我他叫三郎,其餘的多一句都沒有。他很沉默,滿懷心事,我也沒興趣問他任何事情,若果他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他會懷疑我是你們派去接觸他的奸細。我只想找個人陪我喝酒,就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