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門部署在地面的迫擊炮,以預設埋伏的方式集火攻擊1艘飛行在天空的輕型戰艦,各種複雜的戰鬥因素共同影響着戰鬥的進程……在信息化時代到來之前,再精密的模型設計和人工演算,也無法推定這樣一場交鋒會是怎樣的結果。
盡人事,聽天命。在魏斯的精心部署下,21個迫擊炮組不顧一切地向目標投射彈藥,密集的爆炸聲迴盪在這片被茫茫霧氣籠罩的山林中。這種聲勢,讓人們聯想起的恐怕不是自然界罕見的雷暴,而是正面戰場時常出現的炮火準備,是充斥着死亡氣息的烈焰風暴!
林子裡的諾曼士兵,加起來也就百多號人,手中最強的武器也就是輕機槍和菠米彈,這股力量根本不足爲懼,魏斯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敵人的飛行戰艦上。爲了防範敵人的火力反制,他沒有把21門迫擊炮集中在一個區域,而是對它們進行了分組,3門炮一組,兩組或三組部署在相近的射擊陣地上,整體形成了一個月牙形的弧形攻擊線。戰鬥打響後,他先是在左翼的迫擊炮陣地站定。頭半分鐘,敵艦還沒來得及做出行動上的反應,各迫擊炮組的連續速射收效良好,敵艦的戰鬥數值不斷下降,艦體多處出現了象徵輕微損傷的紅斑,但它旋即右轉,並且開始向上爬升……
一旦這艘諾曼戰艦爬升到千尺高度,超越了迫擊炮的彈道上限,便完全擺脫了對手的威脅,戰鬥形式將完全反轉過來。所以,不等身前這組迫擊炮完成6連發,魏斯忙不迭地喊道:“方向角-5,三發速射!”
3個迫擊炮小組,有的炮手耳聰目明,立即停火調整,也有的炮手反應稍稍遲鈍,又打了一發才搞清楚要調整水平射角,但這對於全局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魏斯也絕不會爲此跟炮手們發火,因爲他已經跑到了不遠處的另一組迫擊炮那裡,循着敵方戰艦移動的軌跡,向炮手們下達了更新的射擊參數,然後跑向下一個陣地。
此刻,魏斯是在跟時間賽跑,亦是在跟命運博弈,接下來兩三分鐘,若能損傷敵艦行動功能,就有機會殲滅之,否則,就要看敵艦指揮官的膽識和決斷了。要是遇上一個厲害的傢伙,自己所率領的這支後衛部隊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冒着紛亂的槍彈,魏斯從火力攻擊線的左翼跑到右翼,對所有的迫擊炮組都下達了新的射擊指令。山林中的晨霧加上雙方交戰所產生的硝煙,使得炮手們的視線一片模糊,他們根本看不到敵艦的輪廓,也難以通過敵艦的炮火推測其準確的方向。若不是魏斯不斷提供精確的射擊參數,這場伏擊戰根本就沒辦法打,所以,炮手們必然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指令……
在魏斯的特殊視野中,那艘諾曼戰艦在水平方向上走了個奇怪的S形,雖然沒有將艦艉的推進和轉向裝置暴露出來,但由於迫擊炮組的月牙形佈陣以及迫擊炮彈道的特殊性,它的受損部位基本上是均勻散佈在前後左右各處,推進器和槳舵也未能倖免。爲飛行戰艦提供浮空動力的設備都位於艦體內部,跟鍋爐倉和機電艙一樣受到了額外的保護,普通的皮外傷通常不會影響到它們的浮空和升降,但從高處砸落的迫擊炮彈,並不只給這艘諾曼巡防艦表皮的損傷,炮彈在甲板上砸出了不少坑洞,毀傷了不少艦炮,艦橋和煙囪也遭受了損傷。這時候,若有一兩發迫擊炮彈鑽進煙囪口,破壞了爲浮空設備和推進裝置提供動力源的引擎機械,這將會是一場完美的戰鬥!
魏斯可沒有以意念改變客觀事物的能力,他的期許與亟盼始終未能成爲奇蹟般的現實。那艘損傷程度已超過20%的諾曼戰艦繼續爬升,很快便脫離了迫擊炮彈的有效覆蓋範圍。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魏斯是一個帶有悲觀情緒的現實主義者,從不奢望他人會給予自己無私幫助,更不會幻想遇到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經歷了無數血與火、生與死的戰鬥,他的思維意識更是堅硬如鐵。敵艦脫離了火力圈,他沒有陷入悲觀沮喪,而是審時度勢地做出決斷:各迫擊炮組停止對原定目標的射擊,轉而向樹林中的敵軍士兵進行炮擊,戰鬥人員以班組爲單位,從防守-阻敵轉爲攻擊-殲滅!
從迫擊炮開火到敵艦逃離伏擊範圍,此間持續不過三四分鐘,進入樹林搜尋敵蹤的諾曼士兵大多被這晨霧中的激烈槍炮聲嚇得趴在地上沒敢動,當伏擊者採取消極防禦的策略時,趴着不動乃是傷亡概率最小的應對措施,但當對手以迫擊炮火力爲先導,用輕機槍和菠米彈強行開路時,這些趴着不動的傢伙也就成了對手通往勝利的“鋪路石”。
在這片霧氣和硝煙瀰漫的樹林中,雙方士兵很快進入了短兵相接的狀態,聯邦軍遊擊先遣隊的迫擊炮組在魏斯的指揮下開始向縱深地帶的諾曼士兵進行火力壓制,割斷其前後之間的聯繫。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投入戰鬥的諾曼部隊已是潰不成軍,遊擊先遣隊的戰士們雖也難免出現傷亡,但拋開敵方飛行戰艦這個不確定因素,戰鬥已經完全一邊倒了,徹底殲滅地面之敵只是時間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魏斯不斷擡頭觀察。那艘諾曼戰艦爬到了大約兩千尺的高度,然後以較慢的速度兜着圈子。它之前被蒙着頭狠揍了一頓,近半數的火炮受損,戰鬥減員約10%。講道理,這艘戰艦並未傷及根基,還具備繼續作戰的能力,然而脫離迫擊炮的火力覆蓋後,它並沒有像受傷的野獸一樣爆發戰鬥力,而是“眼睜睜”看着地面的戰鬥人員被敵人圍毆,艦炮遲遲沒有發威……魏斯知道,這傢伙不是被之前疾風暴雨般的迫擊炮彈打傻了,而是無法在霧氣與硝煙中區分敵我,再着急也沒用!
地面的戰鬥摧枯拉朽,不出十分鐘,林間的槍聲爆炸聲便稀疏下來。不多會兒,戰士們從前面押了一批垂頭喪氣的戰俘回來。放在戰爭初期,這樣的遭遇戰,沒有完全喪失戰鬥力的諾曼軍人是很難被俘虜的——他們或死戰不屈,或交替掩護着撤退,不到無路可走,不會輕易繳械投降。
雖然戰鬥還在進行,盤旋在山林上空的那艘諾曼戰艦猶是不容忽視的威脅,魏斯仍從敵軍戰俘中挑了一名比較年輕的軍官出來,用諾曼語對他進行現場審問。令人訝異的是,這名諾曼軍官居然沒有強烈的牴觸情緒,在得到對方保證人身安全的允諾後,他以簡略的語言回答了大多數的問題:這艘諾曼巡防艦帶來了一個陸戰連,任務是搜尋己方倖存者以及可能躲藏在這片山林中的敵方戰鬥人員;他們着陸後遇到了鬍子哥所率領的國際傭工,因爲他沒有參與雙方交流,不確定部落的人在跟諾曼軍隊重新接頭後透露了什麼信息;着陸部隊大多進入了樹林,有少部分人留在了運輸艦殘骸那邊回收星源石,他們攜帶了行軍電臺,不僅可以聯絡上方的飛行戰艦,還可以跟華倫斯的指揮部取得聯絡。
那艘諾曼巡防艦搭載有電臺,着陸部隊也攜帶了電臺,但在戰鬥開始前,遊擊先遣隊的無線電技術組已經測定了他們的通訊頻率,戰鬥一開始便使用了無線電干擾技術,使得諾曼人一時半會無法跟後方聯絡上。不僅如此,魏斯還注意到諾曼戰艦的艦橋捱了炸,貌似通訊設備受到破壞,它爬升到安全高度後之所以沒有離開無線電干擾區,很可能是因爲他們還在搶修通訊天線,壓根沒有意識到對手在用技術手段干擾諾曼軍隊的無線電通訊。
通過敵人的舉動以及戰俘的供述,魏斯對戰場形勢有了細緻的判斷,並當機立斷,自己帶着百人預備隊以及3門迫擊炮向留守運輸艦殘骸的諾曼部隊發動突襲。在這瀰漫着霧氣和硝煙的戰場上,有起伏的地形和茂密的植被提供額外掩護,魏斯憑他開掛般的“透視眼”,輕而易舉地穿過交戰區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近運輸艦殘骸。如他所料,數十名諾曼士兵已經在那裡構築了臨時陣地,他們在殘骸周圍挖了散兵坑,並在殘骸中構築了機槍和機炮火力點,具備了一定強度的防守能力,對付這種常規防禦,迫擊炮無疑是性價比和能效比非常理想的武器。三百尺外,魏斯測距量度,令迫擊炮組三發連射,一輪壓制過後,稍作調整又進行了第二輪,把敵人轟了個暈頭轉向,旋即帶着百人預備隊衝出樹林,一個強突便蕩平了敵人的臨時陣地,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不少諾曼士兵沒來得及投降就被擊斃……
經過之前的大火,這艘諾曼運輸艦的艦體已經坍塌下來,大部分可燃物都化成了灰燼,不少金屬物件也扭曲變形,要從這樣的廢墟里收集星源石可不容易——這種戰爭前期異常寶貴的戰略資源,擱在現在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特別是對於大量生產裝備作戰飛機的聯邦軍來說,供一艘運輸艦使用的量,沒必要用幾十甚至幾百條珍貴的生命去換,從敵軍通訊兵屍體上繳獲的通訊密碼本似乎更有價值。讓戰士們從遭到毀傷的敵方行軍電臺上拆走重要零部件,跟再度碰面的鬍子哥打了個招呼、告了個別,魏斯果斷率隊撤離,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