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亂’的‘精’神狂‘潮’之中,陳靜默赤luo的腳趾在鮮血上踏出層層漣漪,無形的旋律開始響起,她忽然想起曾經相同的節奏。
第一次和白朔相見,在《HELLSING》的地獄走廊之中,兩個人彼此傾聽着對方的心跳,踩踏着相同的節奏……那是想要活下去的狂‘亂’之舞。
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了。
孤單而纖細的少‘女’揮舞着巨大的鐮刀,在血紅的地毯上旋轉,奏出一個個音符,無數‘精’神的洪流擦肩而過。
鐮刀斬碎了衝涌的邪念,魂威踏碎了幻想猛獸的外形,鮮血在大地上蜿蜒流淌,最後將整個世界染成淒厲而絢麗的紅。
那一種流轉的血光,是瘋狂到極點之後,化爲一片血腥的紅、偏執的紅、淒厲的紅、痛苦的紅……
失去了一切之後,陳靜默只剩下了自己絕望之紅。
鮮血之鐮每次在空氣之中留下一條蜿蜒而美妙的弧線,各種符號和子文都在鐮刀的軌跡之中隱現。
匍匐爬行的幻想猛獸被6文字斬殺所切碎,在那一道如同數字6一般的軌跡劃過之後,存存分離。
T文字切裂將‘精’神屏障切開了深邃的溝壑。
陳靜默雙手中的血鐮化爲一道猩紅的迴旋,暴戾的斬開了惡靈的身體。隨着她手掌的舞動,血鐮變成若隱若現的魅影,每一次閃動都從沈峰的靈魂上斬出一道猙獰的溝壑。
惡靈痛苦的咆哮着,不斷髮起攻擊,但是卻無法淹沒在縫隙之中游走的陳靜默。
沒有任何瘋狂的‘色’彩,陳靜默的動作鎮定而迅捷,就顯示她的名字,靜默,靜默之中充滿了讓人心悸的憤怒。
在她的手中,惡靈的身體片片碎裂,就像是一場殘忍的凌遲。
‘精’確,冷酷,每一次斬切都帶着讓他充分享受痛苦的惡意。陳靜默的身體像是幻影一般不斷遊移,繞着惡靈龐大的身體旋轉,沒有一刻惡靈遭受的創傷能夠停止。
一道,兩道……三十道,四十道,九十道……
到最後,沈峰的靈魂已經被徹底拆分成一團即將崩潰的痛苦碎片,陳靜默的動作才得以暫時停止。
洶涌的靈魂‘波’長涌入血鐮,再次變形的血鐮上充滿了‘治退異類、滅殺惡鬼’的‘波’長。
僅僅憑藉着自己一個人,陳靜默就從自己的手中完成‘魔‘女’狩獵’的技巧。
拖曳着沉重的物體,血鐮上懸掛着千斤的重物,但是卻隨着陳靜默身體的扭轉而帶動起來,一道凝聚到極點的靈魂‘波’長從其中噴涌而出。
哀嚎的靈魂在‘魔‘女’狩獵’的光芒之下徹底碎裂,完全消亡。
至此,沈峰完全死亡。
隨着惡靈的崩滅,無數邪念和惡意凝聚成的鬼神之卵從它的靈魂裡分裂出來,飄散在空氣中,但是陳靜默卻沒有時間去收取了。
龜裂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凝固成實質的平滑血‘色’地面上出現蛛網一般的裂紋,從最外層開始蹦碎,最後徹底消亡。
就連陳靜默手中的血鐮也彷彿沙粒組成的一般,從手掌中碎裂,飄散在風中消失無蹤。
不可阻擋的崩滅從她身體裡開始,讓她的臉上出現苦澀的笑容。
小心的整理了自己有些紊‘亂’的頭髮,她蹣跚的在大地上行走,最後找到那一具在滅頂的光芒之下渾身鮮血淋漓的身體。
一瞬間就遭受重創,如果沒有陳靜默的‘魂絲縫合’來固定,可能白朔的身體就像是海‘潮’衝擊下的沙堡一般崩潰了。
小心的試探了一下他的呼吸,陳靜默‘露’出了慶幸的笑容。
幸好,還有呼吸。
“你還活着,真好……”她看着白朔蒼白的臉,眼淚忍不住簌簌流下,身體內部的崩裂再次加快速度。
再次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她跪在地上,彎腰看着白朔的側臉,白皙的手指調皮的捏着他的臉,就像是在打電話:
“喂喂,這裡是陳靜默,聽到請回話……”
彷彿在沉睡,白朔的身體一動不動。
陳靜默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忍着嚎啕哭泣的衝動,哽咽着重複:“這裡是陳靜默,聽到請回話……”
“這裡是陳靜默,說話啊……”
“說話……”
“求求你,說話啊……”
白朔記得自己在黑暗中墜落,然後一隻手掌將自己拉回溫暖的地方。
模糊的聲音在耳邊執着的迴響,可是他聽不清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清晰的話語。
“接電話,再不說話,我就生氣了……”
輕柔而溫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白朔睜開眼睛,渾身上下粉碎一樣的痛苦讓他忍不住發出呻‘吟’。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然後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在毀滅的光流之中,陳靜默將他拉出死亡,可是自己卻跌落深淵。
往日靜默而柔和的靈魂‘波’長此刻已經斷續得不成樣子,即將消散。
死亡深淵中,陳靜默在墜落,彷彿永無止境,但是又像是在下一刻就將終結。
那一張白皙的臉秀麗如曾經,可是卻有種悲涼的溫婉。
淚水流過了臉上的傷口,有細微的刺痛:“我該……說什麼纔好?”
陳靜默狡黠的輕笑着:“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這麼老的梗,你就不要拿出來了,好不好?
白朔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軟弱,軟弱到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努力的讓自己沒有發出哽咽的聲音。
白朔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去撫‘摸’她微笑的臉頰,可是卻感覺到不到自己的身體在哪裡。
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少‘女’即將離去了,可是他就連去抓緊她的手都做不到。
一隻手掌輕輕的握住他已經麻木的左手,柔軟而冰冷,白皙纖細的手掌和白朔焦黑的左手握在一起,十指糾纏,有一種悲涼的衝擊感。
陳靜默輕笑着,撫‘摸’着他的臉:“別哭,很醜的。”
“不要死。”白朔像是孩子一樣留着眼淚,聲音哽咽:“否則我該怎麼辦……”
你死了之後,我該怎麼辦?
即將失去你,我該如何是好?
你即將離去,我又該怎麼微笑呢?
“繼續走下去啊,傻蛋。”陳靜默拉起白朔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沒有了我,你會走得更遠吧?”
你走得很快,我跟不上了,不過我大概不用這麼費力的跟下去了吧?
你總是要走下去的,沒有了我,還會有更多人去陪着你啊。
就像是我一樣。
“戀愛的‘女’人真是很奇怪啊。”她的臉上是白朔熟悉的輕笑,但是在死亡面前卻如此陌生:“說話顛三倒四的,脾氣也變來變去,一會傲嬌,一會病嬌,一會還會黑化,很麻煩,對不對?我也很辛苦啊,不過看樣子以後不用那麼辛苦了。”
她身體之中的血液如同細密的針線和網絡,將即將崩潰消散的身體束縛在一起,可是崩裂的聲音還是從身上傳來。
白皙的手臂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裂痕,讓白朔的眼神倉皇而恐懼。
兩根手指貼在了白朔的臉上,陳靜默調皮的提起了他的嘴角,這是滑稽而悲涼的笑容。
“別太在意,‘女’朋友這些東西,可以再找一個的嘛。”陳靜默將臉貼在白朔的心口,傾聽着裡面紊‘亂’而痛苦的心跳聲。
白朔感覺到‘胸’口傳來的重量,用盡所有力量抓緊了她的手,眼神痛苦。
你讓我從哪裡再去找一個你呢?
就像是睏倦了,她合上眼睛,趴在白朔的肩膀上發出了低沉的呢喃,就像是昏睡之前的囈語,輕柔而美好。
“要記得我啊……”
最後的呢喃在白朔的耳邊迴響,可是那個細軟的呼吸即將斷絕。
“不要這樣好不好?……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
白朔聲音嘶啞,竭盡全力的做出了平日看起來完全很簡單的動作,從自己的空間中取出一張銀‘色’的符文。
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
他哽咽着祈禱,用盡最後的力量將符文嵌入陳靜默開始崩裂的身體。
他咬着牙從地上爬起來,看着那一張珍貴的符文完全碎裂,一點一點融入陳靜默的身體。
無法阻止的碎裂忽然被減慢了,就像是在絕望關頭的最後掙扎,也是最後一線希望。
白銀級符文:救贖的希望
在符文完全融入陳靜默的身體之前,銀‘色’的符文上的符號一閃而逝:
‘錯誤終會彌補,救贖終將降臨。’
“實在太好了。”白朔抓着陳靜默的冰冷的手,貼在她耳邊低聲呢喃:“我這個人忘‘性’很大的,不想讓我忘記你的話,就努力的活下去吧。”
“兩個小時……”他小心的將陳靜默的手鬆開:“我會救活你……”
白朔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陳靜默已經暫時停止流逝的生機。那種彷彿凝固的‘波’長就像是他的老師曾經跟他講述過的那個假設:
從數學的某種看法上來講,一個人永遠沒有辦法抓住一米之外的蘋果,因爲當你的手伸出總長度的一半之後,剩下的距離又可以分爲相等的兩段,當再次越過這二分之一的時候,剩下的長度能夠再次平分。
可能到最後,這隻手會在無窮的二分之一里‘迷’失,但是絕對不可能抓住蘋果。數學是可以無限繼續向下拆分的,分到天長地久,分到海枯石爛,分到永無止盡。
這就是獲得最後救贖的希望,一張能夠拖延死亡來臨的緩刑證書。
讓身體情況不會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始終保持着最後的脆弱平衡,不至於萬劫不復。
現實不是數學,白銀級符文也不可能有那麼逆天的功效。
就算是以破壞‘性’的方式驅動符文達到最強效果,也只能堅持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無窮的劃分即將結束,死亡終將來臨。
兩個小時,一百二十分鐘,看起來很長,但是對於生命來說卻短到令人窒息。
就算是這樣,對白朔已經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包括,讓陳靜默不至於就這樣死去。
在遠方,一雙沉睡的眼眸顫抖着睜開,噩夢之中甦醒的少‘女’從‘牀’上爬起,拉開窗戶看到了佈滿整個冬木鎮的火光。
“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