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焰從天而降,斬碎牆壁和屋頂的瞬間,長孫武臉『色』慘白,他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如此的接近,接近到清晰可聞。
同時,他感覺到人體疾奔所形成的氣流,架着他的刺客猛然將他拋開,從他的身後跨步攔在右側。
然後瞬間在光芒之中灰飛煙滅,就連一絲灰燼都沒有留下。
緊接着,是下一個阻擋在光芒前方的分身。
在那一瞬間,四十二名分身在光芒之中完全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他們的湮滅爲長孫武爭取到了連一瞬間都不到的時間。
而長孫武的身體還在半空之中旋轉,下一瞬間,光芒就會將攔腰斬斷,將他變成兩截無言的殘屍。
彷彿時光倒流,他看到距離最近的刺客『露』出古怪的笑容,陽光燦爛,充滿古怪和瘋癲。
而不知道何時,刺客的腳步已經擡起,最後的瞬間,也只是將腳掌踹出的那麼一剎那而已。
這一次,沒有人再齊聲喊:i?can?fly!但是長孫武第一次從別人的腳踹之中找到飛翔的感覺。
沉重的身體如同炮彈一般飛出,而那一條腿無聲的被光芒所吞沒,消失無蹤。
在空氣之中飛翔,長孫武的世界在旋轉,旋轉着飛出走廊,飛出大門,飛出了坍塌的小樓。
然後沉重的摔落,翻滾,在馬路上留下了一道鮮血的淋漓痕跡,最後滾到一個傻笑的男人身邊。
這個男人一年四季都經常在傻笑,套着黑『色』的衣服,但是卻不像是殺手,反而像是一個喜歡cosplay的瘋子。
失去了雙腿和右手的瘋子,自然是樑公正。
烈火從廢墟之中升起,煤氣管道的泄『露』點燃了整個街道,世界就像是被火紅『色』包圍,黑煙繚繞,世界在搖動的火光裡變的虛幻而不真實。
唯一沒有變的,是樑公正呆呆傻傻的笑容,他好奇的戳着長孫武手臂斷裂的地方,不顧他快要疼暈過去的表情:
“大猩猩,你的胳膊沒了。”
被他一折騰,長孫武快要昏過去的神智算是清醒了過來,痛苦的喘着氣,掙扎的靠在牆上,可是還在嘴硬:“只要鑽頭在,胳膊沒了算個球,只要有氣勢就足夠了。”
“哦。”樑公正扣着鼻眼,看着遠處燃燒的廢墟,忽然說道:“我想,我大概是快死了。”
長孫武的右手抖了一下,他擡起頭看着樑公正的臉:“你是瘋子,我習慣你說胡話了。回老家結婚這種事情,等找到你的流雪再說。”
“大猩猩,我怕我找不到了。”
樑公正的臉『色』蒼白得像是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聲音哽咽:“我快死了。”
長孫武愣住了,忽略了肩膀上的疼痛,他明白,樑公正或許真的快死了。
那個會唱會跳會賣萌的瘋子,哭着不想死,可是他還是快死了。
“死了之後,萬一看不到明天的新聞聯播了怎麼辦?”
“進了主神空間之後,你什麼時候看過那玩意啊……”
長孫武習慣『性』的吐槽之後才反應過來,臉『色』有些暗淡的低下頭,從褲兜裡『摸』出自己的煙盒,才發現那早已經被約書亞的劍氣切成兩半,菸絲漏了一口袋。
莫名其妙的,長孫武覺得很煩。
像是瘋掉一樣,把那個碎掉的煙盒砸在地上,長孫武破口大罵:“媽『逼』!我『操』!我『操』!我『操』!”
他不知道要去罵誰,可是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隊友,這個很神經的朋友要死掉了。
他很傷心。
樑公正看着破碎的煙盒在地上彈跳着,忽然笑了起來,他有了新的靈感。
他努力的掙扎着爬行,在地上磨蹭到了長孫武旁邊,用僅存的一隻手戳着他斷裂的傷口,嘿嘿的傻笑:
“送你個好東西……”
在已經堵塞的高速公路之上,一輛普通的車已經在路旁停了很久,罔顧洶涌而瘋狂的人流,也沒有被覆蓋整個城市的瘋狂精神力場所影響。
沉默而寂靜的停留在公路上,不曾移動,只有車內收音機裡傳來的悠揚歌聲隱約傳出。
“早晨起牀?刷牙洗臉,一眨眼間?晚上十點……”
沒有被整個城市的喧囂所影響,靠在駕駛席上的男人像是在假寐,哼着樂曲的調子。
在後座上,兩個沉默的坐在一起的女孩有些不安的看着窗外,在冬木鎮的轟鳴裡情不自禁的恐懼,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的樑公正睜開眼睛,看着後視鏡裡兩個不安的少女,像是呢喃一樣說道:“凜,櫻。”
後視鏡裡出現了兩道懵懂而不安的視線,樑公正的臉上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放在座位的中間:“裡面有些事物,有些錢,還有一些可能不大用得着的東西,過一會會有一個長的很像大猩猩的叔叔來找你們,他會安排好你們以後的生活。如果他不來,裡面有張銀行卡,密碼是……”
黑髮的女孩有不安的擡起頭,鼓起勇氣盯着他的眼睛:“你也要離開我們麼?”
“熊孩子,聽我說完。”樑公正不耐煩的和她對視着,最後卻罕見的失敗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是離開,只是暫別。”
像是困了,他重新躺回駕駛座上,眯起眼睛,仔細的傾聽着收音機裡那個女孩輕聲歌唱。
“合上眼簾,全都是你,閃閃發光……”
他忽然笑起來,混『亂』的記憶難得清醒,他想起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女人,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她的模樣。
他笑着,無所謂了,這樣就好,只要還記得就好……
“明日又能,見面了呢,晚安……”
睏倦的感覺從靈魂深處傳來,讓他的神志昏沉。在模糊之中,他想起了某個女人的笑容,有些麻木的嘴角最後遷出了微弱的笑容。
香甜而稚嫩的聲音在繼續唱着,繚繞在他的耳中:“馬上能在,夢裡相見,晚安……”
晚安,世界,晚安,流雪。
微笑着,樑公正沉沉睡去。
有的人死去了,有的人卻仍舊在戰鬥,不會停止,直至死去。
在已經泛起夜『色』的空中,彷彿羣星隕落,不斷的有如同流星一般的寶具激『射』而出,呼嘯的洞穿空氣之後發出炸響。
吉爾伽美什的無窮寶具不斷的從天而降,卻在伊斯坎達爾的長劍之下粉碎。
駕駛着神威車輪,沐浴無窮寶具隕落的閃光,伊斯坎達爾愉悅的笑容從來沒有停止。紫『色』的電光隨着他的繮繩指引在天空不斷撐持,衝破了一重重阻礙之後,伊斯坎達爾距離吉爾伽美什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像是挑戰神祗的狂妄之徒,他歡悅的向吉爾伽美什舉起自己已經佈滿缺口的劍,未曾氣餒,未曾猶豫,未曾退卻,重重的阻礙在他的劍下粉碎,豪邁無雙的氣勢隨着笑聲在天空之中蔓延。
這樣的王者站立在大地之上則馳騁無窮疆域,翱翔在天空則宿命征服羣星。
天上地下,一切都是等待他征服的土地,此乃征服王,征服王伊斯坎達爾!
“真是多到讓人驚詫啊,金光,這就是你的收藏麼?太令人愉悅了!”
“雜種,死亡便是如此讓你期待麼?”
“不,不,值得我愉悅的只有征服,我將在殺死你之後掠奪你所有的寶藏,數目近乎無窮的寶具,就算是在我的偉業之中也是了不得的收穫啊!”
“竟然敢覬覦我的寶藏,你的狂妄讓我發笑。”維摩那之上的女王冷笑着揮手,無窮的寶具激『射』而出,暴雨一般的飛『射』。
沐浴在暴雨一般的寶具光芒之中,伊斯坎達爾狂笑着揮舞長劍,於是一道道流光在他的長劍上蹦碎,就算是直接命中了他的身體也會在古銅『色』的皮膚上彈開。
如同那位沐浴了冥河之水的阿喀琉斯一般,在魔力的供應之下,就算是吉爾伽美什的寶具投『射』也無法將其洞穿,用盡全力的投『射』,也只能劃開一道道細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傷口。
正是這般輕微的傷口,卻讓伊斯坎達爾的笑容越發狂放:“還不夠!還不夠!金光啊!你的力量僅僅如此了麼?這種程度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擋我的道路啊!”
天神的血脈在他的身體裡燃燒,騎乘着戰車,天空之中馳騁的征服王根本無法阻擋。
如同隕石一般砸碎了天穹,紫『色』的雷光激『射』而來!
“狂妄而淺薄。”面對着彷彿天空蹦碎的可怕場景,吉爾伽美什安坐在飛舟‘維摩那’之上,紅瞳倒影着紫『色』的電光,冰冷而威嚴的女王此刻卻『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吾乃最古之王,世界的擁有者,天空和大地、暴風和洪水、此世一切盡歸我有。”她的手撐着精緻的下頜:“區區衝鋒就想讓我退讓麼?”
“給我滾到淤泥裡去,爬蟲!”
無窮的寶具猛然出現,冰冷的光芒匯聚在一起,彷彿天空之中運轉的星河匯聚,銀河奔流,從巴比倫寶庫之中傾斜出來,無窮無盡、化作洪流!
死亡和金屬的光芒衝涌而來,而紫『色』的電光卻像是劈斬開洪流的巨劍,在逆流之中不可阻擋的緩緩前進。
倒影着羣星的閃光每一把寶具都投影出冰冷的鋒芒,被吞沒在這一片刀鋒之海中的伊斯坎達爾持劍的手臂始終未曾顫動,就算是在不斷的投『射』之中出現一道道狹長的傷口,也不曾動搖。
驟然之間,狂暴的洪流之中忽然響起征服王的呼喝,聲音在豪邁而高亢的呼喝中化作鋼鐵,攜帶着無窮的鬥志炸裂。
魔力的風暴猛然炸裂,在征服王佈滿缺口的長劍的劈斬下,洪流破碎,羣星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