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聲地落着,漸漸模糊了視線。
聞旭看了眼桑淺淺的臉色,小心道:“姐,其實我剛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那女人沒準是他公司員工也說不定,以沈寒御那性子,不太可能這麼短時間喜歡別的女人。”
桑淺淺知道聞旭是在安慰她,笑了笑,“沒事,他現在單身,跟誰在一起都正常。”
然而話說出口,心裡卻還是鑽心的疼,鼻子都有些發酸。
她沉默了一會兒,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精美的首飾盒,輕輕地摩挲了片刻,遞給聞旭。
“聞旭,明兒你抽空幫我把這個還給沈寒御吧。”
聞旭打開,裡頭,靜靜躺着一枚粉色鑽石戒指。
那是桑淺淺和沈寒御結婚時戴的戒指。
聞旭下意識就想起當初,沈寒御受槍傷生命垂危,桑淺淺穿着染血的婚紗,戴着這枚被血染透的戒指,在重症監護室外,不吃不喝守了兩天兩夜的情景。
那會兒她的眼裡,沒有半點光,好像魂魄都被抽走了似的。
從小到大,聞旭就沒見過,他淺姐有那麼悲傷,悲傷到近乎絕望的時候。
要說他淺姐不喜歡沈寒御,他是真不信。
“姐,你到底爲什麼要和沈寒御分手?”
聞旭心緒複雜,“你明明那麼喜歡他。”
“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喜歡就可以的。”
桑淺淺看他一眼,“你都沒談過戀愛,你不知道。”
聞旭:“”
動了動脣,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沒說。
目光落在這戒指上,聞旭問,“真要還給他?”
桑淺淺沉默了兩秒,“我們都分手了,留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和沈寒御分手,她什麼都沒有帶走。
唯有這枚戒指,她悄悄留在了身邊。
當初,正是因爲沈寒御送她這枚戒指,她才發現沈寒御喜歡她,兩人的關係,才慢慢有了後來的變化。
這枚戒指,也是他們婚禮的見證,雖然,那場婚禮並不圓滿。
但桑淺淺還是想要留下這戒指。
本來想着,等她回來,再去追沈寒御時,有了這枚戒指,或許他多少會明白她今日是情非得已。
但現在看來,她似乎過分自信了些。
感情這個東西,有時看似堅不可摧,有時,卻又過分脆弱。
一旦觸碰到底線,再堅固的情意也會轟然坍塌,甚至,蕩然無存。
也許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她不該有所期,更不該拖泥帶水,那樣對沈寒御不公平。
桑明朗的車,很快來了,聞旭收起戒指,沒再說什麼
飛機抵達京城時,已是零點時分。
桑家在京城設有分公司,規模還不小,以前桑明朗沒少來,在這裡有自己的公寓。
桑淺淺來京城玩時,還在她哥那裡住過。
但這次桑明朗帶她去的,卻在名爲東山墅小院的地方。
晚上桑淺淺到了就休息了,也沒細看,第二天起來才發現,這房子屋裡的裝修風格,還挺明淨溫馨的,很是符合她的喜好。
雖只是三層小樓,院子也不算太大,但景觀花草錯落有致,遠處的東山峰若隱若現,環境很是清幽怡人。
唯一的不太好,就是和隔壁的鄰居太近,雙方院子間只有一道雕花柵欄。
夏日這柵欄上該是爬滿了紫藤花,冬天花葉凋落,只剩光禿禿的花藤,對面院子一覽無餘。
反正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兩家人的院子,都沒啥隱私可言。
“哥,你換房時,怎麼挑這麼一套房子啊?”
桑淺淺其實對這種院子倒無所謂,但他哥最不喜歡隱私被窺探,按理說,不該選這種地方。
桑明朗臉上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不是我人過不來,託朋友幫忙選的?誰知道他會選這麼個地方。”
這也相隔太近了,家裡出出入入,別人全都能看到。
“別說,這裡環境真的很好,你朋友挺有眼光的。”
桑淺淺看了眼對面院子,“我們初來乍到,要不要去拜訪下鄰居?”
以前他們在粵城,剛搬到新家時,和鄰居家隔的距離比這遠多了,她爸都備了禮物,親自上門拜訪了四鄰。
眼下兩家相距這麼近,還是需要處理好關係才行。
桑明朗不以爲意,“那頭好像暫時沒人住。等住了人再說吧。”
兄妹倆簡單吃了點早餐,桑明朗送桑淺淺到醫院。
“淺淺,別怪哥多嘴啊,咱來京城是有正事的,你和謝時安來往歸來往,記得保持距離。”
桑淺淺下車時,桑明朗不放心地叮囑,“別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我跟你說,謝時安不是良人。”
桑淺淺有些好笑,“哥,你說到哪兒去了。我知道分寸。”
和桑明朗告別,桑淺淺去了新科室報到。
科室主任姓苗,五十多歲年紀,神色很是和藹,看上去貌不驚人。
但桑淺淺從薛主任那裡聽說過他的傳奇,據說此人在中醫方面造詣極深,是國內頂尖的中醫聖手,爲京城很多大人物都看過病。
醫院曾數次想提升他爲副院長,但他沒什麼興趣,一個科室主任職位,幹了幾十年,平素最熱衷的,就是治病救人,研究醫術。
這也是當初,桑淺淺申請來京城工作時,薛主任沒阻攔的原因。
薛主任的原話是,“苗主任再有兩年就退休了,跟着他學習的機會難得,淺淺,你這次去要好好把握。”
見到醫學領域泰斗級的人物,桑淺淺本來心裡還略有些緊張,但沒想到這位苗主任,這般隨和,沒半點架子。
苗主任帶着她去見過科室同事,又親自領着她去住院部。
“你們薛主任專門跟我打過電話,說你歲數雖年輕,但很有天賦。我看過你的從醫履歷,在你們年輕人這輩中,算得很優秀了。以後有沒考慮過,留在京城?”
苗主任爲自己的科室考慮,趁機挖牆腳,“別看京城這裡是分部,可資源和規模,不比你們粵城總部差。”
桑淺淺開玩笑道:“那您得跟薛主任說,他要是肯放人,我就留。”
“你這丫頭倒是鬼靈精,知道把難題往薛成華身上推。”
苗主任哈哈笑了,“你同意了,薛成華說不定還能勉強同意,你要讓我去找薛成華放人,他估計能跟我打一架。”
兩人正說着話。
迎面,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桑淺淺,神色說不出是震驚,還是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