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我們以後要一起考最好的高中,還要一起上最好的大學。”
“阿凝,你要好好唸書啊,咱們武家,幾輩子都沒出過一個讀書人,你可千萬爭氣了。”
“小凝,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小凝,對不起,我要出國留學了。”
“沒有你,我要天下何用。”
……
蘇琪,爹孃,林靖宇,高紀揚……怎麼這麼多人?一個接一個不斷地從我面前閃過,每個人都在自顧自地說話,各種聲音混在一起,我根本聽不清楚。你們能不能說慢點,我頭好疼。
還有趙瑩心,你怎麼也來了?你現在跟林靖宇不是很幸福嗎,還回來幹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吧。呵呵,如你所願,我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許紫婧,你現在去哪了,很恨我吧?當你在舞臺上星光四射的時候,你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不過沒關係,恨吧,我也恨我自己。
“我早就說過了,就你這樣的鄉野村婦,癡心妄想嫁入豪門,沒有好下場。”是段翊楓,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爲什麼你像鬼魅一樣纏着我。
“我就喜歡你這樣聰明又殘忍的女人。”那個男人說着就要俯下身來,我明明極度想推開,卻不得不恥辱地逢迎。
往事如煙過,看盡半世滄桑,繁華落盡,還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可是我還是希望有人能陪陪我,不然,這茫茫黑幕,我一人如何抵擋得過。
你們怎麼走了?別走啊,再陪陪我,陪我說說話啊!念影姐姐,你會陪我的吧?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始終是和段翊楓站在一個陣營的。
要不是當初我自作聰明,想要把許紫婧這個定時炸彈留在段翊楓身邊,卻怕你告訴他,連你也瞞着,我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是我咎由自取,我有什麼臉面再求你?我就是這樣,連對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都要隱瞞。最後傷害的,卻是我自己。
蘇琪,我們是好朋友啊,你怎麼不聲不響就走了,拋下我一個人?靖宇,紀揚,你們怎麼也走了?你們不是都說愛我,都說要永遠陪着我的麼?爹,娘,你們也不要我了嗎?
“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爲什麼?爲什麼都不要我了,爲什麼要離開我?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拼命搖頭,可是他們還是越走越遠。
我不想的,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我不斷地懇求,哭泣,他們的身影卻還是消失在眼簾裡。
心好痛,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琪琪,你臨走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痛苦?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你了?我們還能做好朋友嗎?
“你不配!”誰,是誰在說話?
怎麼是高紀揚,他怎麼突然出現了?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他卻一臉猙獰,突然一巴掌把我的手甩開,然後指着我,“武凝,你這個賤人!”
賤人?哈哈……
“紀揚,救我!”
燈紅酒綠,醉眼迷離,是獄之火,轉瞬卻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牀上。
一陣天旋
地轉,傳來針扎似的疼痛,我突然睜開了眼睛,剛纔的一切都如雲霧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地方。
原來我還沒死,那這裡是哪?心頭襲過一瞬間的恐慌,就如那日在酒店醒來。
“段先生,這位小姐只是身體比較虛弱,沒什麼大事,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不過,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則,肝氣鬱結,非常傷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恭恭敬敬地對面前的男人說道。
“嗯,那你明天再來吧。”說罷,白大褂便退了出去。
段翊楓!這不是夢。
他的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來了。雖然眼前還是有些模糊,人影有點重疊,不過那張冷峻不羈的臉,我是絕不會認錯的。
“你醒了?”段翊楓走過來,坐到牀邊,低頭面無表情地對我說。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什麼都不想說。再四下瞄了幾眼,不像是酒店,傢俱陳設也極爲高檔,確信這是段翊楓的地方無疑。
“你不想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他見我仍然不說話,繼續主動開口,“你暈倒在大街上,我看到了就把你撿回來了。”
原來只是暈倒嗎?要是死了該多好,就再也不用面對塵世間的紛紛擾擾了。
“你很失望?”段翊楓看這我道。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不耐煩了,站起來對我說:“你自己躺着吧,要死的話,這裡有刀。”說完,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重重扔到被子上,轉身就走了。
房門“怦”地一聲合上,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安靜地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我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拿起那把黑色的水果刀,細細端詳。乍一看很普通的,但多看兩眼會發現,它的黑不同尋常,比墨還濃,泛着幽幽的光澤。中間鑲着一顆紅色的寶石,包裹在黑色中,神秘而誘惑。
握住刀柄,把刀身抽出來,在燈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眼。銀色的刀身上清晰地映出我的臉,面色慘白,形容瘦削,雙眼無神,這是我的臉嗎?好陌生。
我得出一個結論,這把刀很貴重。不過,這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它很鋒利。
情不自禁看向手腕,本就纖細,現在更是隻剩一層皮了。白皙的皮膚現在看起來更是蒼白的透明,血管根根分明。
切下去,切下去吧,血流出來,等流乾了,就解脫了。耳邊不斷有個聲音在蠱惑我,我握着刀子的手也不斷接近另一邊的手腕。手上的皮膚好像都感覺到了刀鋒逼近的寒意。
一絲疼痛傳來,有血絲從刀與皮膚的接觸處滲了出來,原來,我已經不由自主地把刀按了下去。隱隱的血腥味傳入鼻端,又是那種莫名的快感,就好像吸毒一樣,不可自拔,對此深深的迷戀。
手下又加了幾分力氣,滲出的血更多了。突然,心裡涌起一股強烈的的不甘。強迫自己擺脫掉那種引我走向死亡的快意,問自己,武凝,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你真的甘心嗎?
你還這麼年輕,這麼美麗,有大把的青春年華,紅塵多姿,你甘心就這樣像塵土一樣消失在世界上嗎?大約,人只有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才
會珍惜生命吧。
不!我不能這麼死了。高紀揚再是毀盡前程,只要挺過十二年,他也就出來了,就算什麼都沒有,至少他還活着。我要是死了,到時候豈不是讓他看笑話?我不能讓他站在我的墓前恥笑我,不能。
武凝,你要好好活着,等高紀揚死了,你都不能死。剛出事,你都沒有尋死覓活,何況事情過了這麼久,怎麼就活不下去了?或許,活着比死還要難上許多,可是,再難,我也要堅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還要看着高紀揚一天天倍受折磨,看着他一天天生不如死,在他出獄的時候,我還要親自去接他呢,怎麼能這麼早就走?
紀揚,你不是說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嗎?好,那我就陪你活着,你在裡面,我在外面。我能狠心去害你,敢用自己去跟魔鬼打交道,難道還會怕活下去嗎?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狠狠地把手中的刀子擲了出去,一下扔到了對面的牆上。精美的印花壁紙被劃出一道口子,落到地上的時候,柔軟的波斯地毯發出一聲悶哼。
我咬着牙,發狠般把身邊的枕頭,靠墊統統扔了出去,被子也被我踢到了地上。從牀上下來,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水果,全部扔了出去,砸得到處都是。
陶瓷碎片散了一地,水果被砸爛後,地上,牆上都染上了繽紛的顏色。絢麗,熱烈,就像梵高濃墨重彩的油畫。房間裡瞬間一片狼藉,完全不是原來那個豪華的臥室的樣子,就像剛經歷過一場洗劫一樣。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點都不痛,地毯很厚。以前不管情緒有多失控,我都不會砸東西,最過激的一次就是那次看了許紫婧的短信把手機砸了。沒想到,大肆破壞的感覺這麼好。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只是覺得很痛快,心中積鬱了很久的東西好像一下子釋放掉了。反正這些東西也不是我的,希望段翊楓不會心疼纔好。
可能是外面的人聽到動靜,突然有一個阿姨打扮的女人和保鏢模樣的人闖了進來。兩人一看房內的樣子,先是驚愕了一下,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女人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要見段翊楓。”我面無表情地對她說,以命令的口吻,“現在,立刻,馬上。”
女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稱是,“我立刻就去。”兩人一起退了出去,把門掩好。
段翊楓很快就來了,他好像沒看到滿地的狼藉,徑直向我走來,看着我手上的新傷,道:“不死了?”
“不死了。”這時,我已經坐到了牀上,冷冷地迴應他。
“既然不死了,那我們來談比交易,怎麼樣?”
我一聲冷哼,交易?又是交易,這些男人,除了交易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先找人幫我把傷口包紮好。”要是在不想死的時候死了,那我豈非冤枉。
段翊楓拍拍手讓門外的人進來,“去把王醫生叫過來。”
很快,之前那個白大褂老頭就來了,直到他幫我處理好傷口離開,我纔對段翊楓說話:“什麼交易,說吧。”
“跟我結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