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神色自若,緩步朝集合處走去。
行至半路,見沈家僕婦簇擁着沈固夫婦,神情慌張地往回跑。
“小姐~”立夏心中忐忑:“該不會出事了吧?”
小姐剛纔的樣子好嚇人,象完全換了個人似的,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她能有什麼事?”舒沫不屑地彎彎嘴:“被我當衆羞辱,又沒地洞可鑽,自然只能用裝暈這一招了!”
“活該!”綠柳興奮得兩眼放光:“我早就瞧她不順眼,想要修理她了!小姐那番話說得好毒,聽着好過癮!早就該這樣了,省得她們一個二個,都不把小姐放在眼裡,人人想騎到小姐頭上來撒野!”
舒沫啼笑皆非,睨了她一眼:“現在說過癮,剛纔怎麼不吭聲?”
綠柳嘿嘿一笑,諂媚地道:“小姐一人應付綽綽有餘,哪輪得到奴婢?”
立夏聞言,朝天翻了個白眼。
舒沫笑道:“你這丫頭,倒是越來越……”
話沒說完,忽聽“汪汪”兩聲,兩道影子,箭一般衝過來,一頭撞進她的懷裡,兩顆毛絨絨的頭,直往她身上拱。
“阿黃,阿花?”舒沫尖叫着,張開雙臂摟着那兩顆毛絨絨的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切!”夏候宇站着三七步,很不屑地批評:“這兩傢伙,長得真叫一個醜!”
舒沫沒理他,擡起頭,急切地在人羣裡搜索着。
夏候燁被人羣簇擁着,似乎正跟赫連俊馳,夏候熠幾個在商量什麼。
感受到舒沫的目光,轉過頭來,朝這邊看了一眼。
舒沫立刻揚起手,衝他拼命揮舞,紅潤紛嫩的櫻脣在陽光下,揚起一個大大的,喜悅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彷彿吸盡了所有的陽光,亮得驚人。
夏候燁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微笑。
夏候熠在一旁,冷眼瞧着兩人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心中驀然一痛。
他從未見舒沫這般燦爛的笑過。
她,終是爲燁動了心!
“……熠,想什麼呢?”邵惟明見夏候熠沒有反應,忙曲肘撞了他一下。
“什麼事?”他一驚,急忙將飄走的心神,拉了回來。
“我說,各位若沒有意見的話,遊戲規則就這樣定了?”赫連俊馳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我沒意見~”夏候熠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
“好~”赫連俊馳拍手,令衆人安靜下來,宣佈規則。
本次狩獵,共分四組。大夏這邊由夏候燁和夏候熠分別領隊;西涼由正副使各帶一隊。各隊的其餘成員,不論國籍,全部用抽籤的方式分配。
分組完成之後,各隊長帶隊從入口進入獵區,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進發,當晚宿在林中,第二天下午五點前返回,以各隊最終所獵獵物計算成績。
舒沫笑吟吟地看着衆人抽籤,不料赫連俊馳竟捧着籤筒朝她走來:“慧妃娘娘,請~”
舒沫驚訝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會騎射,就不必參加了吧?”
“別謙虛了,”赫連俊馳含笑道:“你連獵狗都帶來了,怎能入寶山而空回?”
舒沫抹汗,偷偷踢開繞在腳邊撒歡的阿黃和阿花:“這哪是獵狗,養着玩的~”
阿黃,阿花不忿地衝着赫連俊馳“汪汪”低吠,極爲警惕。
“都到了獵場了,不進去豈非遺憾?”赫連俊馳連聲慫恿:“來吧,說不定抽到跟我一組,還能拖拖西涼的後腿,爲大夏爭光~”
“哧~”邵惟明被他逗笑:“就衝這句,沫沫也得參加~”
“不安好心!”舒沫啐道:“想讓我丟臉丟到西涼去呀?”
“哈哈哈~”在場衆人都忍俊不禁,縱聲笑出聲來。
夏候燁眉心微微一蹙。
“來,抽吧~”赫連俊馳不由分說,把籤筒往她跟前一遞。
舒沫下意識看一眼夏候燁,略有些猶豫地道:“可是,我聽說還要在林子裡住一晚。”
“舒沫就不必抽了,直接到我這隊~”夏候燁淡淡地道。
“這可不成!”赫連俊馳似笑非笑地道:“都這樣,還要規則何用?大家都自由組合得了~”
“她又不懂騎射,只會拖累成績。”夏候燁冷冷地道。
“睿王此言差矣~”赫連俊馳眼中含笑,緩緩掃了另三名領隊一眼:“所謂,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輸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參與。我相信,任何隊抽到慧妃娘娘,都會倍感榮幸,對嗎?”
夏候熠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吭聲。
“熠,”夏候燁眸光冷冷地掃向他:“你怎麼說?”
不要忘了,沈素心也參加了,你總不會放心讓她跟西涼蠻子獨處二天吧?
邵惟明笑嘻嘻地瞅着他,明顯幸災樂禍:“素心身體不適,已經退出比賽。所以,你就算把他瞪出個洞來,也是白搭~”
“我說,”赫連俊馳嘴角微彎,嘲諷地道:“睿王幾時婆婆媽媽了?想照顧妻兒老小,乾脆呆在王府別出來,省得耽擱大家的時間。再拖下去,光抽籤都抽到天黑了~”
“赫連俊馳!”夏候燁眸光一沉,就要發作。
“好了~”舒沫急忙胡亂抽了一枝籤:“抽下一個吧~”
“瞧瞧,”邵惟明急吼吼地伸過頭來:“抽到哪一隊?”
舒沫把籤藏到身後:“你管我?”
冷不防夏候宇溜到背後,猛地從她手裡把竹籤奪走,瞥一眼,歡呼:“哈,跟我一樣,都在南隊!”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燁臉黑如鍋底,冷哼一聲,大踏步離去。
“哈哈~”邵惟明瞅着他僵硬的背影,興高采烈地道:“睿王負責東隊~”
舒沫忍俊不禁,抿脣而笑。
半小時後,抽籤終於結束。
舒沫和夏候宇,邵惟明,鄭竣等人,都分在南隊,由夏候熠帶隊。
立夏和綠柳毫無準備,一聽舒沫要進深山老林打獵,還要在林子裡宿上一晚,個個心慌意亂。
“得了~”舒沫看着眼淚汪汪的立夏,哭笑不得:“我是去打獵,又不是去送死,你哭什麼?”
“小姐還笑~”立夏嗔道:“你當是在普濟寺捉兔子呢?圍場裡猛獸成羣,萬一遭遇,你手無縛雞之力,想跑都跑不快,可怎麼得了?”
“呸呸呸~”舒沫啐道:“你少咒我!我運氣絕佳,豺狼虎豹見了我都繞着走!”
夏候宇罵道:“瞧你這點出息!”
舒沫低了眉但笑不語。
“出發了~”邵惟明等得不耐,在那邊呦喝。
“小姐,要不我去給你扛衣服和被褥?”立夏不死心,想要跟去。
“千萬別~”舒沫駭笑,轉身就走:“你會害我給人笑死!”
哪有人進山打獵,還帶着丫頭僕婦伺候的?
“等一下!”綠柳追上來,把手裡的包裹七手八腳往她肩上掛:“帶上一斤肉脯,萬一打不着獵物,起碼能墊墊肚子。”
“要不要再弄幾個轎伕,擡着轎子送一程?”夏候宇冷聲揶揄。
“臭小子!”舒沫拍他一掌:“一天不損我,不舒服,是不?”
四隊人馬齊集獵場,吉時一到,開了柵門,魚貫而入。
“小七,”夏候熠牽了一匹體形嬌小的青驄馬過來:“試試看,能不能騎?”
“這個,”舒沫滴汗:“還是馬駒吧?”
“馬駒才難找呢!也就是讓你意思着騎一下,就別挑三揀四了~”夏候宇撇着嘴,向後一指:“難不成,你還想象父王一樣?”
舒沫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夏候燁身着深紫緊身箭袖衫,騎着烏錐,手提一杆暴雨梨花槍,肩上揹着羽箭筒,沐着陽光,俊美如天神。
這不是舒沫第一次見他騎馬,也不是第一次見他穿箭袖衣,可看着他英挺的身姿,卻第一次感到心跳如擂,臉紅耳熱。
隔着人羣,怔怔地看着他,一時竟移不開目光。
“嘿,回神了~”夏候宇嘲諷地張開巴掌在她眼前晃盪。
舒沫臉一紅,輕咳一聲,倉惶地收回視線。
注視着那個馬鞍,猶豫着是該乾脆利落地上去,還是繼續裝着柔弱比較好?
腰間箍上一隻鐵臂,輕輕一舉,已將她穩穩地送上馬背。
“呀~”舒沫還未反應過來。
夏候燁將馬繮往她手裡一塞,扔下一句“抓穩了~”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