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瀘州之前,高俅便吩咐武師周榮帶着古連金直奔渝州。他當初雖然答應了古連頭人照顧他的兒子,但是在如今的情勢下,他勢必不能帶着一個烏蠻族出身的青年去成都上任,因此思量再三隻能暫時讓兩人前去協助白玲和燕青。在和古連金相處的這些時日中,他漸漸發覺這是一個典型憨厚朴實的青年,若說部落第一勇士當然是當仁不讓的人選,但是,若是真的爲一族頭人,怕是不甚稱職的。所以,見古連金分外崇拜擊敗了自己的周榮,因此他便順水推舟地讓兩人同行。
周榮兩人抵達渝州還在高俅一行入成都府之前,爲人謹慎的周榮先是打探了一番城內境況方纔去和燕青會合,但一進遇先約好的那間客棧他便發覺了一陣不對勁。只見那些夥計打扮的漢子一個個都生得虎背熊腰武勇有力,就連掌櫃也是怎麼看怎麼蹊蹺。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抽身退出,誰知才跨出一隻腳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師傅,大哥竟把你派過來了?”正好下樓的燕青一見周榮不免一愣,再看到古連金的時候更是愕然,隨後禁不住呻吟了一聲,“天哪,大哥還嫌局勢不夠亂麼?這種時候誰能分心照顧他,若是出了事情……”
“誰要你照顧!”十幾天的相處下來,古連金的漢話已經大有長進,一聽燕青的話便勃然大怒。他又不曾見過燕青的本事,只認爲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在輕視自己,再加上和高俅等人在一起時,他老感覺別人有什麼事情都瞞着他,此時立刻把所有鬱積的火氣都爆發了出來。
“有本事你打過得我再說!”
燕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發現一個巨大的人影朝自己撲來,一時也激起了豪氣。他當初在比武的時候沒得到下場的機會,早就是頗有微詞,而古連金的本事他心裡有數,哪會有什麼擔心。一閃身避過了對方的一記鐵拳,他甚至還有餘暇往客棧裡地其他人瞧去。見他們全都是一幅冷眼看好戲的姿態,他不由心中冷笑連連。
由於這是在客棧之內,四處都是木桌條凳,燕青的小巧騰挪功夫自然而然佔了上風。兩個回合下來,古連金不但沒有碰到燕青一根毫毛,反倒是背上捱了不輕不重的兩拳,卻只能泄憤似的砸了好幾副桌椅板凳,最後乾脆站在了原地。氣得哇哇大叫。
“你……,是好漢就別躲!”
聽到這個憨厚青年的嘴裡迸出了好漢兩個字,燕青不由朝周榮投去了意味深長的一睹,隨即接口道:“好,那我就不躲!”他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兩張條凳。不閃不避地站在了古連金跟前,“我站在原地,你打我三拳試試,看你能否打得中我!”
“好!”古連金一聲暴喝,猛地一拳向燕青左肩擊去。他這一拳只用了七分力道,存地自然是教訓的意思。誰知就在那一拳快要擊突的時候,眼前的人影突然沉腰下身。以一個表標準準地鐵板橋姿勢躲避了開去。
“你……”
“還有兩下!“燕青笑吟吟地直起了腰,心中卻覺得有趣。
這下古連金可火了,運足十分力氣狠狠地朝燕青的面門擊去,再也沒有留手。然而,當一拳打實的時候,他聽到的卻是一聲沉悶的聲音,定睛看去立時大吃一驚。只見他這一拳擊中了是不假,但卻是抵在了燕青的右胸。他再看對方神色自若半點沒有受傷的痕跡,心下登時駭然。
要知道,他徒手地力氣在村寨中無人可擋,如今對手竟硬接這一拳,他如何能不驚?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到這裡就夠了!“周榮看得直搖頭。連忙上前分開了兩人,這才低聲問道,”七公子,這客棧看上去怎麼……”
“你是說他們?”燕青老氣橫秋地拍了拍古連金的肩膀,丟下呆若木雞的青年便向周榮介紹道,“他們都是玲姐的族人,因爲正好到了渝州,玲姐便求了他們幫忙。這位是玲姐的七叔!”他一邊說一邊走向七叔,拍拍手笑道。“七叔,這位是我大哥身邊的武師周榮周師傅,至於他想必七叔應該聽說過,就是古連頭人的兒子古連金。古連頭人和我大哥交好,想讓他跟着周師傅學一點實用的功夫。”
“原來如此。”七叔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目光卻在臉色沮喪地古連金身上停留了良久。“你大哥想得還真是周到。”
一頭霧水的周榮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和衆人打了招呼。燕青也不多話,拖着古連金一起往後院走去,周榮連忙緊跟其後,只餘下大堂中的一片狼藉。
此時此刻,大堂中的七叔方纔臉色陰沉了下來。他一向將白玲視作自己的女兒,因此對她的事情格外上心,早先聽到她說什麼已經嫁人還不以爲意,只認爲這是女孩家的一時糊塗,直到發現白玲爲了那些事情四處奔波,他才感到了問題地嚴重。而今天看到燕青和古連金那短暫的一戰之後,他心中頓時憂慮更甚。白玲那個所謂的丈夫究竟是什麼人?
“七爺!”
一個夥計見七叔神色怔忡,連忙上前喚了一聲,而後疑惑地問道:
“古連頭人那裡雖說只有幾千號人,但畢竟威信很高,他爲什麼會將兒子託付給你一個外人?”
七叔默然半晌,最後喃喃自語道“誰知道。”突然,他的眼睛光芒大盛,整個人也變得鋒芒畢露。或許,那個爲人精明的古連是知道了什麼?抑或是說,就連白玲的親哥哥葉巴也正是因爲知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纔會沒有擔心自己這邊的反對,讓白玲跟了一個不明底細的男人!
“此事你們不用多管,我自然會回稟大王!”他毅然決然地一揮手,心中打定了主意。他雖然疼愛白玲,但是,既然白玲自己做出了選擇,而且背後還有其他文章,那他又何必多管閒事?有這樣地功夫,還不如考慮考慮能夠藉此機會探一探對方的底更好。翻手爲雲覆手雨的人,整個巴蜀寥寥可數,不怕沒有最終的線索。
另一邊,單獨出門的白玲卻並不像她對燕青和七叔交待的那樣是去打探消息,在渝州城內最大的長慶樓中,她正和趙論相對而坐,桌子上的一堆豐盛酒菜卻連一筷子都沒有動過。
“趙大哥,你今天請我來不是爲了吃飯吧?這裡的酒菜再好也及不上你家廚子的手藝,再說,你一直都待在京城,早應該是享遍四方美味了!”白玲之所以瞞着燕青和趙諗來這裡,無非是想要藉機一探虛實,只是面對趙捻略有些癡癡呆呆的目光,她卻本能地生出了一股反感。
趙諗好容易才從那絕色容顏的誘惑下恍過神來,小 說 wW w.16K.cn 文字版首發一時滿臉的尷尬。
”玲妹,你這話也未免言過其實了。”他彷彿是爲了遮掩失態一般飲下一杯酒,這才笑道,“久別重逢別有一番滋味,我在京城的日子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乏味的應對同僚而已,哪有你說的這般愜意。再說了,京城中四處都是緋紫官員,我區區一個正八品小官算得了什麼!”說到這裡,他不禁流露出一絲混雜着激憤和傲然的情緒。“我早說過,爹爹不應該……”
“趙大哥!”白玲見趙諗露出了口風,心中不由大震,但此處雖然是用屏風隔開的包間,四周卻還隱隱傳來別人說話的聲音,因此她連忙故作關心地出口提醒道,“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你小心一些!”
趙諗卻誤以爲白玲真的是在關心自己,一時心中激盪,忽然伸手握住了那雙柔夷。“玲妹,我雖然已經娶妻,但那時我還年輕,根本不懂……你……”
白玲微微皺眉,她輕輕抽出了雙手,這才嫣然一笑道:“趙大哥,你喝多了!”
“誰說我喝多了!”趙諗一瞬間提高了聲音,霍地站了起來,“從小到大,我什麼事情都沒有自己做過主!書是爹爹逼我讀的,妻子也是爹爹替我相中的,甚至連什麼時候歸家省親也得看別人的臉色,這種日子我受夠了!”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白玲,眼睛中盡是難以掩飾的慾念,“玲妹,我對你是真心的,我……”
白玲正想敷衍過去,外間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緊閉的屏風竟被人一手移開,走進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伯伯!”一看到來人是趙庭臣,白玲連忙站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無暇去思考趙庭臣爲什麼會找到這裡,心裡憂慮的只有此人的來意。“今天是趙大哥邀我重敘兒時舊情,想不到居然驚動了趙伯伯,您快請坐!”
“諗兒,你倒是愜意,請了阿玲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害得我一陣好找!”趙庭臣笑呵呵地坐在了空位上,意味深長地瞟了兒子一眼,這才朝白玲說道,“阿玲,你一個女人住在外面不方便,要麼乾脆住到我們家來怎麼樣?好久不見,你伯母也想找機會和你聊聊!”
“這……”聽到這個建議,白玲着實泛起了躊躇,她確實想要藉機一探口風,但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她該不該接受趙庭臣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