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我抄襲的那位,請你把具體的書名找出來,我想去看看,好嗎?
眼見局面尷尬,高強忙將大腿一拍,就着樑中書的話頭下臺階:“聽了樑世叔所言,小侄是茅塞頓開啊,想他一個區區富戶,朝夕營營役役,逐那一點蠅頭小利,把心性都染上了銅臭,縱然是有心學武,又怎能領會槍棒中的真義?自須如我大宋的諸位將軍一般,身受君王恩,常懷報國志,方纔能得這武藝的真義了。”
這話卻聽來舒坦,衆將心中都是大喜,心想這高衙內果然不愧將門之後,深知我輩赤膽忠心,是在沙場上刀頭舔血練出來的真工夫,豈同那等莊稼把勢?再聽得衙內幾句,只覺自身形象高大無比,一腔忠君愛國的義憤填膺,什麼“河北槍棒第一”云云也只是那天上的浮雲,若去和一個土財主爭這些虛名,沒得辱沒了自家的身價,衙內果然是我輩武人的知音啊。
當時一團和氣,樑中書見狀大喜,恰好天色已晚,便教牢城營開出宴席來,高強惶然稱謝說道“長輩賜不敢辭”,樑中書更是喜歡了,當即便邀請高強一行在府中住下,既然長輩有命,高強自然是不敢辭了。
少時開上酒席來,自然水陸雜陳百味並列,至於碗盞杯勺全套傢什都是定窯的透花瓷器,高強捧着這些後世價值連城的傢伙吃飯喝酒,只覺一擡手就是幾百萬的上下,比看股市指數還刺激。
樑中書親自拿着酒壺勸酒,賓主都是武人居多,幾杯酒下肚就都放開了手腳,彼此也互相敬起酒來,索超更是把出了軍中斗酒的架勢,一五一十地跟楊志划拳拼酒。
談兵講武一番,一席盡歡而散,卻已是月上中天,快二更時分了。樑中書領着高強一行到留守府中安置,單獨闢一座小院來與他們居住,又撥些丫鬟使女來服侍。
待洗過了臉,換過了日間的衣服,就有個丫鬟來請高強,說道樑中書正在書房相候。
高強跟着那丫鬟來到書房,見樑中書正在案邊讀書,忙上前施禮,樑中書雙手扶起了,便叫看座,又命上茶。
待揮退了上茶的丫鬟,兩人都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高強便問道:“樑世叔,不知喚小侄來所爲何事?”
樑中書笑了笑道:“賢侄,你可知今日我爲何到牢城營視事麼?”
高強心中早對此事奇怪,據許貫忠所說,牢城營的配軍屬於大宋軍制中的廂軍系統,基本上只是擔當地方勞役,平時連檢閱都沒有,身爲大名府留守司、二品大員的樑中書不管這些是正常的,今日卻忽然親臨視事,而且只理了楊志之事便轉進後堂,這明顯是專門衝着自己而來的。只不知究竟是何緣故?
場面上卻不能就這麼直說,高強忙笑道:“世叔坐鎮北京大名府,勤勞政事,事必躬親,實在是我朝的第一等名臣,小侄欽敬之極。”
樑中書捻着小鬍子大笑起來:“賢侄倒是有趣,我爲朝廷方鎮,倘若這等小事都要每件過目,便諸葛亮也累死了。實不相瞞,日前家嶽有信自東京來,卻是稱說賢侄要親送一個朋友來北京充軍,義氣極是深重,命我看顧一二,今日貴友楊志一到,牢城營便飛報我知了。”
高強恍然,忙沒口子的稱謝,心下卻又多一層思忖:這蔡京連這等小事都要插手,不用問是衝着自己而來的了,如果是爲了和老爸高俅結盟,在東京就談妥了,又何必老遠到這大名府來動手腳?
樑中書笑應了,隨口問了句:“賢侄受業教師是哪位大儒啊?”
高強差點要說是林沖和魯智深,總算聽到“大儒”二字,省起有宋一代重文輕武,象兒童的啓蒙讀物《神童詩》,開篇就說“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民間也說“做鐵莫做針,做人莫做軍”,練武乃是小道,讀書纔是王道。似樑中書這般問,自然是考察他的文章經典,而不是問武藝師承了。
高強忙恭敬道:“稟世叔,小侄自幼頑皮狡猾,唯務遊蕩,多少當代大儒都被小侄氣跑了。家嚴屢教無用,惟有延請林教頭和魯大師教小侄學武,總算也有一技可報朝廷。”
樑中書皺了眉頭道:“賢侄啊,我朝真宗皇帝曾做勸學詩,言道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雖說令尊大人爲世虎臣,賢侄是家學淵源,不過還是勤學經典,科舉出身才是正途啊。”
這樣的諄諄教導,高強自然是連聲答應,反正讓這位“世叔”過過嘴癮就是,倘若真的要自己去鑽故紙堆,那是敬謝不敏了。
樑中書教訓了一番,口也有點渴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高強就在納悶,不知這北宋可是行清朝那“端茶送客”的一套,自己可要知機請辭?
正躊躇間,樑中書放了茶杯,又開口道:“世侄,你曾向葉少蘊進言,解說家嶽復相之途,不知是出自何人謀劃?”
高強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蔡京是教樑中書來起一下自己的底啊!這老傢伙實在是狡猾,知道以高俅的地位和在皇帝面前的得寵,再加上自己那一番話中表現出來的謀劃,倘若自己果真能入仕途,則不爲強助,便是勁敵了。
看來今日的會面着實幹系非小,可以說決定了自己今後與蔡京一黨的關係走向。不過高強對此早有定計,今後一段時間自然是要抱蔡京的大腿混的,此刻雖然打着不學無術的幌子,卻也要硬着頭皮表現一下自己的政治資本:
“樑世叔,這番卻是小侄自思所得。據小侄想來,今上一意紹述神、哲遺法,恩相實是該大用的,此次免相不過是天不假時,欲進反退罷了。不過看趙相公入宰輔後的作爲,只知盡反恩相的法度,卻不知細辨取捨之道,其爲政理路不明,徒然媚上而已,正合這位趙相公‘移鄉’二字綽號,不及恩相遠矣,日久必敗。小侄便是據此而論。”
樑中書聽了一楞,這番話說來甚是簡易,並無引經據典之處,不過說理甚明,看來這小衙內倒真有些天生的政治敏感度,不由惋惜道:“賢侄,你於宰執這等國家大事如此澄明,可見胸中實有溝壑,奈何不用心向學,求個功名進身?”卻是動了愛才之念。
高強心中暗笑,自己只不過是記得此後趙挺之罷相的緣由罷了,胸中又哪裡來的什麼溝壑了?不過眼下自己的形象已經定位了,可得繼續演下去:“世叔教訓的是,小侄回去後定當潛心向學,苦讀經書。只是小侄曾聽人說什麼書到今生讀已遲,恐怕天生資質愚魯,有負世叔殷望。”
樑中書嗤笑一聲道:“那是蘇東坡的言語罷?嘿嘿,倘若他果真才高絕世,又怎會落得這般淒涼收場?”停了一停,又道:
“賢侄,我看那楊志爲人忠謹,算是個人才,賢侄又與他投契,不如我這邊作個文書,將此人撥入東京殿前司使用,今後好與賢侄作個幫手,——不知可好?”
高強大喜過望,沒想到這一送直接就能把人領回去,連忙沒口子稱謝。又說了回閒話,樑中書便叫高強回去安歇了。
待高強走後,樑中書提筆作書,向蔡京稟告此次摸底測驗的成績,評語卻是“無學有術”四個大字。
這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索超便跑來拉人,要林沖等人去軍中較量武藝,林沖本待推辭,無奈索超軟磨硬泡苦苦糾纏,只得答應了,魯智深見獵心喜,便拉着同去,陸謙只因穿着禁軍虞候的服色,卻也被拖去。
高強卻推說要在大名府遊玩,只不肯去,索超原也不指望這紈絝子有甚能爲,便徑自拉着三人去了。楊志已知高強向樑中書討了他回東京,心中越發死心塌地,定要陪着他遊大名府,索超卻拿他沒辦法。
吃罷了早飯,高強穿了身儒衫,手裡晃一把紙扇,搖搖擺擺地上街去了,身後跟着許貫忠和楊志二人,許貫忠是本地生長的,正好作個導遊。
這北京大名府是河北第一名城,繁華之處不下於東京汴梁,但認得“花花太歲”高衙內的卻沒幾個,還頗有些未嫁雲英見到高強這樣的小帥哥把媚眼暗拋,衙內這番逛起街來格外的心情舒暢,只覺得天都是藍的。
一路逛下來,高強塞了一肚子的地方小吃,手裡兀自捧着一把油炸饊子吁吁地吹氣,身後楊志卻抱着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也不知衙內回去還能不能記得都買了些什麼。
忽然擡頭間,見一座高樓在眼前聳立,飛檐火瓦,勾心鬥角,樓高三層,富麗堂皇之極,比之東京汴梁第一號酒樓樊樓也毫不遜色,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多有達官貴人的車仗在此駐足。
高強舉目正望,就見二樓外壁上懸着一塊匾,上書“翠雲樓”三個大字,落款筆走龍蛇,費了半天勁纔看出前面是個蔡字,不由一驚道:“這竟是蔡相公的墨寶?”
卻聽後面的許貫忠道:“衙內果然好眼力,這正是前尚書左丞小蔡相公手書,比之本朝書法稱冠的大蔡相公也毫不遜色。”
高強一陣窘,原來後面是個“卞”字,看起來倒是真象“京字”。
既然有此名勝,自然要上去見識一下,哪知這店大欺客,門口的小二兩眼一翻,竟是沒有空位了。
高強心中不忿,正待發作,忽聽身後一人叫道:“前面可是許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