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川被一股醒臭的氣流衝倒,胸口似乎被大錘擊中一般,不過好在那裡還有兩團柔軟緩衝,加上自身功夫和反應都高於一般的嘍囉,在甲板上倒地滑出一小段距離後,雙腳在一處鋼板上用力一蹬,又滑到一處重機槍火力點,推開還在那裡暈暈乎乎的重機槍手,“噠噠噠”的摟起火來,子彈在前方不遠處的湖水中散佈射擊,瀨川已經發現,只要射擊的角度把握好,子彈入水後擊中怪獸脖子以下未被甲的地方,就可以幹掉對方。因此一邊射擊,一邊命令周圍仍像醉漢一樣的槍手備彈,在瀨川的帶動下,槍聲從零星變得密集起來。二十來個槍手搖搖晃晃的衝向船舷,一簇簇子彈拖着拖着赤紅的尾焰竄入怪獸羣中,再劃出一串串火花後消失在湖水中。
三浦踉蹌着後退幾步,扶着船艙才站穩身子,原來站在身邊的石四五郎不知滾到了哪裡,還有那個青木,剛纔好像被那個黑影一腳踢進了湖裡,生死不知,三浦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一半是驚嚇,一半因爲渾身發涼,他有種不詳的預感,三浦在後退時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這次行動要失敗了,玉計劃完了,大陸會也要完了,這怪獸噴口氣就威力至斯,如果是衝撞過來,恐怕所有的火力加起來也抵擋不住,更不用說還有這密密麻麻的嘍囉怪獸。
三浦背靠着船艙,心若死灰,只是勉強在下屬面前保持着上位者的氣質和威嚴,冷冷的望着前面正在緊張指揮的瀨川,她還在盡職盡責的進行着徒勞的抵抗,和下午時那個在自己跨下咬着嘴脣,婉轉承歡的女人判若兩人,自己的其他下屬也說不上有多堅韌的意志,只是在死亡來臨之前,拼力堅持,至到徹底崩潰那一刻。心灰意冷之下,一個身影硬生生的卡在自己腦子裡,揮之不去,那是一個一直生活在黑白相片裡的人,母親兒玉華子告訴自己,那是自己的生父,一個爲了帝國的大陸事業,一生奔波操勞,算計了一切人,甚至不惜算計自己的偉大的人,一個在帝國大陸事業崩塌,所有人都拼命撤回本土,卻依然在大廈將傾之刻,選擇堅持,爲將來謀劃的固執的人,這批寶藏是他爲未來的大陸事業所做的物質準備,除此之外,還有人才上的儲備,就是自己,作爲河本大作的機要秘書,母親兒玉華子因爲懷孕而被當時的戰犯管理所遣送,而作爲軍國份子,母親回國後受盡愚昧的國人歧視和磨難,不得已又嫁給一個瘸腿的傷兵,兩人組建家庭後又生下一個女兒,百紀晴子,她在十五歲之後,又有了一個男性化的名字,百紀瀨川,是的,眼前那個正跪在甲板上拼命射擊的瀨川,正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20多年前晴子被自己帶離了京都的貧民窟,追隨自己投身到帝國的大陸事業中來,大好的青春年華一晃而過,晴子已從懵懂少女,被自己改造成了熟婦,但是大陸事業的夢想卻越來越遙遠。
“這片大陸對帝國來講太大了,有太多的神秘和不可知,當年被帝國鐵蹄蹂躪的垂垂老朽正在蛻化成一頭巨獅,就和這湖中的怪獸一般正欲擇人而噬,難道千年來的大陸事業就要斷送在自己這一代人手中嗎,難道自己就要被留在這裡,陪伴先父了嗎?不能做以待斃,要留下有用之身,我,不是爲了自己苟活,是爲了帝國千年來的大陸事業,是爲了完成先父未了的榮光”
三浦打定主意,正要叫上瀨川,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兼情婦百紀晴子,偷偷溜走,突然看到睛子翹臀後面,有個半尺來長的東西撲騰着,閃閃發光,看模樣像是一條魚,並且有些眼熟,走近一看,確實是千戶川畦魚,脊背處已經被腐蝕得骨化,渾身包裹在粘液裡,卻仍在頑強的撲騰着。
三浦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用手絹墊着,小心翼翼的拎起這條魚觀察,絲毫不理會已經衝到船側的那些怪獸。
“哈哈,哈哈哈,成了,看你們還能囂張到幾時”三浦沙啞着嗓子狂笑,這條魚是被那頭怪獸王噴到船上的,說明它已經吞食過自己放在湖中的千戶川鮭魚,而這些魚,都是自己加了料的。形勢隨時可能逆轉,三浦又恢復了鬥志,眼中射出精芒,接連吆喝,將三具之前捨不得用的肩射導彈聚在身邊,奪過一把刺刀權作指揮刀,指向湖面上那兩盞燈籠。一旦恢復了鬥志,三浦又找回了一向的精明,絲毫不把那些在大船下撕咬的怪獸放在眼裡,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依然是這片草原的鬥爭準則,只要敲掉那個龐然大物,這些怪獸嘍囉自然就會退卻。
當於謙帶着驚魂未定的兩女回到船尾時,林峰已經剝下三個被俘的潛水員的裝備,在等三人穿戴裝備時,于謙隨手將這三個礙事的傢伙扔到湖裡,吸引怪獸的注意力。然後找來一節繩索,將四人手臂串在一起,當第一頭怪獸嘴裡叨着一截胳膊跳上甲板時,四人齊喝一聲,跳入湖中。
“砰砰砰,哧哧哧”,導彈在發射筒前幾米處發動機點火,如流星般衝向那頭只露出半顆腦袋的龐然大物,沙石船上,十幾道火舌頓時一滯,導彈帶着大家的希翼準確擊中目標,“轟”三枚導彈幾乎同一時刻爆炸,成了,所有人都深信,沒有什麼生物可以承受這凝聚了現代科技的火力的直接命中,就連沙石船前面,正在潛水攻擊的怪獸也在爆炸聲響起後停了下來,一時間,湖面上靜得只剩下三浦自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三浦睜大眼睛望着那兩盞燈籠,就在爆炸之後,燈籠不見了,那顆轎車大小的頭顱緩緩下沉,幾秒鐘後完全沉入水中,“板載,板載……”大陸會的衆殺手絕處突然逢生,情難自制,揮舞手中的火器,發泄似的狂呼,就連剛纔消失不見的石四五郎也轉到三浦身邊,渾身被火箭尾焰燎得像黑炭一樣,指着湖面,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在重機槍前跪得渾身僵硬的百紀晴子回過首來,用敬佩的眼神凝望着三浦,不過眼睛一眨,眼神裡又多了一種只有兩人才懂的含義。
三浦很享受這種眼神,這種發自內心的征服比肉體上的佔有更讓自己有成就感,三浦再一次,開心的笑了。
于謙並不需要潛水器,帶上一具也是爲了林峰三人備用,誰也不知道湖面上這羣怪獸會待多久,也不知道大陸會和這羣怪獸,誰會最終勝利,不過按照于謙的估計,三浦的勝算不大。貼着湖底遊了不多久,湖水突然猛烈一震,湖底的水草在衝擊波中齊刷刷的倒向一側,四人被衝出十幾米遠,于謙回頭望望,後面三人都用手撫着胸口,顯然被震得不輕。這爆炸如此劇烈,看來這三浦把壓箱底的火力都拿出來了。調整好方向後,于謙繼續拖着三人向前遊着,相信在前面不遠處,于謙選好的藏身之地就在那裡。
當經過兩艘沙石船之間的縫隙時,于謙好奇的朝右邊看了一眼,想看看剛纔爆炸的效果怎麼樣,結果就這一眼,驚得於謙頭髮根根豎起,一股涼意從心底騰起,那種壓迫感再一次籠罩了自己,像是靈魂被禁錮住一般,就在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兩盞燈籠亮起,正是三浦所處的船底,雖然湖底沉積的泥沙被剛纔的衝擊波震得泛起,湖水有些渾濁,但大體輪廓卻一清二楚,這是一個巨大狼頭的模樣,上面緻密的堅甲被炸得一片模糊,長長的嘴鄂也撕開一個豁口,在這個巨型狼頭附近,無數個怪獸簇擁在一起,三浦完了,于謙雙腿發力,拼命向藏身之處游去。
三浦執掌大陸會外事行動近二十年,凡事講究謹慎,這也是他面對無數的內外敵手活下來的保命本領。雖然他也深信那個獸王肯定已被爆頭沉湖,還是沉穩的走到百紀晴子身邊,頭伸出船舷想要再次確認下戰果。湖水裡靜悄悄的,獸王消失了,原來潛伏在水面下的怪獸嘍囉也消失不見,“呦西,四五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幾枚長釘反坦克導彈物有所值,我會向常務會提議,安排你一個常務的任職”,石四五郎剛纔被獸王的吼聲衝倒,滾落到艙門邊,嚇得魂飛魄散,本來就是文職的他哪還有勇氣衝到前面去,眼看別人都在船舷處射擊,就悄悄打開艙門躲了進去,通過玻璃窗向外張望,直到三浦安排幾具反坦克導彈準備射擊時,看到活命希望的四五郎才又溜了出來。
“感謝執行長的賞識,四五郎一定…”四五郎一鞠到底,話還說完,突然船體一晃,腦袋重重撞到甲板上,慌忙間兩手亂抓,只抱住就站面自己面前的三浦的小腿,如同溺水一般,死死抱緊。三浦反應比較快,船體一晃,連忙抓住護欄,不過被四五郎抱着腿一拽,卻一屁股蹲在甲板上,顧不上喝罵,三浦心中咯噔一下,糟了,自己正在升高,不,是船在變高,三浦轉過腦袋,目光與身邊的晴子對視一下,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驚駭。
沙石船上鋼板發出蹦蹦的斷裂聲,“嗚嗚”,如同遠洋巨輪船的鳴聲從湖底發出,就在船底剛剛脫離水面的一剎那,蹦蹦聲連成一條線,沙石船載貨艙鋼板齊齊斷裂,折成兩截掉頭載進水裡,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