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把狼眼手電交織在一起的亮的刺眼的手電光柱裡,一隻三層樓高的大烏龜停在我們面前,順着它那柱子一樣粗的腿向上望去,我看見在它的寬闊的龜殼邊緣站着一干人正衝着我們招手,我一個個看過去,有劉鵬、有張小虎、有劉發山、有……當看見陸可琴的剎那我心中一熱,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們在上面大聲喊叫,問我們還好吧之類的話。我們身上都有傷,說話聲音大了疼得受不了,便使勁招手讓他們下來。
不知道他們怎麼整的,只見這隻超大個的烏龜很溫順地爬在了地上,等他們所有人從它背上走到腿上,又腿上走到爪子上再走到地上才把四肢和腦袋尾巴縮進了殼裡。
那隻烏龜太大了,看着就在我們面前,他們下到地上後離我們還有六七米的距離。
他們下來後便向我們飛奔而來。見他們都安然無恙,我們說不出來的激動,相互攙扶着儘可能快得迎了上去。
我們走到一起後,陸可琴衝上來一下子掛在我脖子上,我身上疼得要死,不過心裡別提過高興了。陸大川在邊上“咳、咔”使勁咳嗽,陸可琴放開我撲向他哥哥。
當陸可琴像掛我脖子裡一樣掛在陸大川脖子裡的時候,他五官都扭曲了,嘴裡直吸溜,我看着直樂,心裡想:小樣,知道滋味了吧!
從時間上說我們分開頂多一天,可從感覺上比一萬年還要長呀!大家一番噓寒問暖親熱的要死,不過除了陸可琴之外,其他的人擁抱我一律謝絕,不是不想,疼得實在受不了。
十幾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一通吵吵,十幾分鍾後才安靜下來。
陸大川問:“怎麼回事?你們和這隻大烏龜……”
“一會再說這些,走,先認識一個新朋友。”劉鵬、劉發山拉着我們往烏龜跟前走。
我才注意到原來烏龜邊上還站着一個人,見個頭魁梧,頭髮鬍子不知道多久沒理了,亂蓬蓬奓在腦袋周圍,幾乎遮住了大半個臉,身上一件藏袍爛的不能在爛了,腰裡斜斜地插着一把刀,心裡一激靈:“扎旺。”
劉鵬樂呵呵地說:“行呀鄭爽,腦子反應還挺快,是扎旺。我們能安然無恙多虧了他。”
說話間我們走到扎旺跟前。
“扎西得勒!”扎旺已經熱情地給我們行了個藏族禮。
“扎西得勒!”我們趕緊把彎腰向他施禮。
我們相互說了自己的名字後,扎旺用口音濃重的漢語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家裡邊喝酒邊聊。”
“在這種地方有家還有酒?”我心裡好奇得不得了,不過陸大川他們不開口,我也不好意思問。
扎旺轉過身伸手在超大個烏龜身上拍拍,用充滿愛憐的口吻抱怨道:“一天到晚的睡覺,來新朋友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烏龜沒有動靜,他從地上撿起磚頭大小的一塊石頭在烏龜身上“哐當哐當”砸兩下,“醒醒,回家了。”扎旺滿臉歉意地像是說自己家的寵物一樣對我們說,“可有靈性了,就是一睡起來叫不醒。”
又用石頭砸了幾下,大烏龜終於動彈了,先是把卡車頭大小的腦袋從殼裡伸出來,用洗臉盆似的黑眼睛看了看我們,然後把四肢從殼裡伸出來便靜止不動了。
看着它的反應除了真夠神奇了的,我實在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
扎旺做了請的手勢,意思讓我們先上,我心想這麼高也沒個繩子怎麼能上的去,就見陸可琴歡呼了一聲,很輕鬆就爬到了烏龜兩米多高的腿上,我上前一試,烏龜腿上鱗片像是疊在一起的大石塊,還真是好爬。
一時三刻,所有人爬到龜殼上,四條大腿在身子下頭相互一顛換便原地掉了一個頭,又快又穩地沿着峽谷向前走去,坐在上面,我感覺像是坐在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的一艘巨大遊輪的甲板上。
而峽谷兩邊高低起伏的山脈,在我眼中彷彿化作了兩條黑巍巍的巨龍,在無止無境地向後飛馳。我緊緊攥着陸可琴冰涼、滑潤的小手,迎着風,心中久違的幸福不斷升騰,要不是衆人在場,我真想拉着她演繹一下泰坦尼克號上那經典的一幕。
乘着大烏龜行駛了大概十幾分鍾,山勢陡然一轉,一面無邊無際的湖泊橫在了我們面前。而大烏龜徑直走進了水裡,並身體下沉得龜殼和湖岸像一隻緊靠碼頭的船,才穩穩停了下來。我又一次被震撼了。
我們到了岸上後,大烏龜劃拉一下水,轉過身在人羣中找到扎旺,靜靜盯着看。
扎旺揮揮手:“去吧,去吧,別睡過了頭就行啦!”
大烏龜腦袋往水裡一沒,便消失在水中,只留下被它激起的層層波浪經久不息地拍打着湖岸。
我們在湖邊悄無聲息地站了一會,扎旺熱情地對我們說:“大家進屋吧!我給你們做點吃的。”
隨大家轉過身,我看見湖岸邊接近峽谷右側山峰前的空地上,孤零零矗立着一個巨石堆,小聲問走在我身邊的陸可琴:“可琴姐,那幾塊大石頭不會就是屋子吧?”
陸可琴看了我一眼反問道:“爲什麼不能是屋子?”
是呀!在這種地方有什麼是不能的?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走到跟前,我一眼看見,巨石堆上總共只有四塊石頭,有三塊長條形的呈三角形堆在地面上,另一塊扁平一些的搭在三角形上面,每一塊都有中巴車大小,最上面的那一塊可能還要大些。
這時扎旺已經走到石堆一個角上的豁口旁,彎腰伸手請我們先進。見劉鵬他們毫不猶豫低頭從不足一米寬的豁口鑽進石堆,我跟着進去後看見裡面還真大,容我們十幾個人綽綽有餘,不過生活設備卻簡陋了點,除了地面中間燃燒着的火堆還像點樣,其他的幾乎不堪入目,比如屋子的一個角上看着應該是扎旺睡覺的牀,其實卻是一堆破布爛絮。
我看了看圍成屋子牆壁的三塊巨石,又看了看頭頂上作爲屋頂的那塊,毫無奇特之處,都是普通的黑灰色山石,而搭建的方式也極其隨便,好像就那麼隨手一放,可是怎麼就成了個像模像樣的房子呢?問扎旺。他笑着告訴我們他原來睡在湖岸邊的空地上,後來神龜不知道從哪含來了這幾塊大石頭幫他搭了這個房子。
我、陸大川和胡小明唏噓不已,看劉鵬他們反應卻不大,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了。
長話短說。在神龜用巨石幫扎旺搭建的這個屋子裡,我們三個處理過身上的傷口,喝了扎旺用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植物泡製的土腥味很濃的烈酒,烤着吃了他也叫不上名字的一種動物的肉,除了鹽巴是他用鹽礦石磨製的有點牙磣,可以說是味道鮮美,然後又美美地睡了一覺。
當然,其間我們說話聊天,自然避免不了。於是我知道了陸可琴他們爲什麼會失蹤,還知道了我們遇到的那些詭異是怎麼回事。
當初我和陸大川轉到了牛角山後,胡小明離隊到湖邊方便,劉鵬帶着剩下的人沿着湖岸走到牛角山前,沒有發現扎旺存在過的任何痕跡,便站在山前等我們,突然風起雲涌,湖面上波浪滔天,一個龐然大物從水中一下子竄到半空,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只感覺眼前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閃便失去了知覺……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我們掉進山谷的那塊橫在山頂上的巨大石板上了。
他們比我們幸運的是當石板傾斜的時候,扎旺正好乘着神龜從山下經過,所以才安然無恙。絕壁上“東南”二字正是劉鵬站在神龜背上寫的。
扎旺救了他們後,就把他們帶到了這個湖邊家裡。劉鵬他們不放心我們的安全,時不時出來查看有無異常情況,當看到峽谷深處我們燒恐蜥燃起的那把火光映亮天際的時,想着是我們,便打出了信號彈,卻遲遲不見迴應,扎旺知道恐蜥的厲害,就趕緊帶着他們乘神龜來找我們。
扎旺滿臉愧疚地說:“叫醒神龜用了一些時間,不然你們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命還在,這些傷也算不了什麼。”陸大川說,“那個龐然大物是什麼,你知道嗎?”
扎旺說:“沒見過我也不敢確定是什麼東西,不過,我知道你們遇到的那些是怎麼回事。”
陸大川眼睛亮了起來。我也異常興奮。
扎旺繼續說:“你們在山上、墓葬洞中遇到的令人暈頭轉向的奇怪事其實和半空中那個方框是一回事,那是奇門,而他們把你們鎖住的那些小盾牌叫遁甲。”
“奇門遁甲!”我驚呼出聲。
扎旺點點頭:“我養傷的時候,有一次他們說漏了嘴,我聽說咱們所知道的奇門遁甲是他們一次飛行事故遺落的很小一部分。”
奇門遁甲具體的我不懂,但是起源傳說我卻聽說過一些:據說它起源於四千六百多年前,軒轅黃帝大戰蚩尤之時。
當時我們的祖先黃帝和蚩尤在涿鹿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蚩尤身高七尺,鐵頭銅身刀槍不入,而且會呼風喚雨。在戰場上製造迷霧,使得黃帝的部隊迷失方向。
有一天晚上,三更半夜大家都睡覺的時候,忽然,軒轅丘上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音以及非常強烈的光芒,驚醒了皇帝及衆人。
於是大家匆匆忙忙起牀,跑過去一看,原來是有一隻彩色的三角形東西從天空中緩緩
降下來。從彩色三角中走出一位全身大放光明的仙女,仙女手上捧着一個長九寸闊八寸的玉匣子,黃帝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本天篆文冊龍甲神章。黃帝根據書裡的記載製造了指南車終於打敗了蚩尤。
龍甲神章除了記載兵器的打造方法,還記載了很多行軍打仗調兵遣將的兵法。於是黃帝讓他的宰相風后把龍甲演繹成兵法十三章,孤虛發十二章,奇門遁甲一千零八十局……
要是扎旺聽說的是真的,那四千六百多年前那天晚上,黃帝聽到的聲響和看見的光芒豈不就是大腦袋小人的飛行事故,那麼他們真的是外星人了!
“是不是外星人我不知道。”扎旺說,“但是他們的奇門遁甲確實是又神奇又厲害。”
陸大川說:“是厲害,我們見識了也領教了。”
“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扎旺說,“他們厲害的不是用奇門讓人暈頭轉向,而是打開了另一個空間,他們叫……叫鏡式空間,對鏡式空間,也就是咱們現在呆的地方。”
“咱們在另一個空間!?”我被驚得一下站了起來,拉動的渾身傷口疼得要命,不過也顧不上了。
“對!”
我一激動,心中所想脫口而出:“出去後會不會一下子就成老頭了,我還沒娶媳婦呢!”
他們都被我說得笑了起來。
“看你那點出息!”陸可琴一把拉我坐在地上。
陸大川瞅了我們一眼,轉臉繼續問扎旺:“那我們遇到的黑影和他們說的特殊時期是怎麼回事?”
“特殊時期我沒聽他們講過。黑影應該是他們嚇唬你們,或者吸引你們注意力的一種把戲,有可能是你們身後那個人反射到鏡式空間的影子,也有可能是站在兩個空間臨界點的另一個人。”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陸大川掏出香菸給幾個會吸菸的人散了一圈自己叼一根,“能說說你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嗎?還有你們說的那個村莊到底在哪?我們怎麼連個影子也沒看見?”
“村莊在牛角山神湖底下,你們到時候會看見的。我自己的事說起來話就長了,我看着你們好久沒休息的樣子,還是先睡一覺,睡醒了我再詳細講給你們聽。”
扎旺站起來,從牆角不知道抓了一把什麼東西丟在火堆裡,火焰立即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