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若是相思入了骨
建設好的學堂,果真如馬東說的那般精巧無比。
夏天到了鎮上,並未去鋪子裡面,而是半道上下來,自個從上街到了學堂那處的宅院。剛進門,約莫瞧見幾個人在裡面收拾。
她從大門進入,擡眼望向右邊院牆之處,突然驚呼起來。
“怎麼回事?那棵柿子樹怎麼沒有了?”
“少東家過來了。哦,少東家說的是鄰居家的樹?”
中年男人出來,他在做收尾的工作,本打算今天收拾完畢就要離開了。
卻見少東家在外面呢。
“就是那棵,我不是交代過不許碰那棵柿子樹,怎麼沒了。”
從這邊瞧,根本看不到那棵柿子樹,夏天以爲是這邊的人,把從那處伸展過來的樹枝剪掉了。
“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了,鄰居也沒說,便自個刨了,那柿子樹上的柿子還落下許多,咱們撿起來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了。”
“什麼時候的事?”
夏天鎮定下來,剛纔她衝動了,只覺着那棵樹沒了,她有種恐懼。莫名的像是失去了某些東西,疑似找不回來的那種感覺。
“是前兩天的事,並未瞧見裡面的人家,也不知道住的是何人,那樹約莫在傍晚的時候被刨掉的,好大一棵樹,落的到處都是柿子,定是那人家刨的急,樹上的柿子並未摘,才落得到處都是。”
“我知道了。可有見到鄰居是什麼人?”
她想起上次,在後院見到的那個少年,他是誰?她絕對不會承認在過來之前她曾想過,不知是否在這裡再次見到清哥?
她甚是失落,坐在門外的臺階,後院也不想過去。
顧南城聽馬東說夏天在學堂之處,便讓趙強駕車來,走的時候帶上夏天一起回去。
他到的時候,夏天看起來不太好。
“夏天爲何坐在門外?臉色瞧着不好。”
“爹爹來了,我們現在回家。”她環顧左右,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臉色不好,回去好生休息,近期鋪子裡的事讓你辛苦了。”他認爲,夏天是在管鋪子裡的事,纔會出現疲憊的深情。
“嗯,我可能是昨夜睡的不好,今日才顯得沒精神吧。爹爹我們趕緊回去,娘還在家等着我們呢。”她起身,走到顧南城身邊。
他伸手牽住夏天的手,一高一矮,從背影看去格外溫馨,父愛滿滿。
次日,夏天生了一場大病,從剛開始的發燒到咳嗽,一直不間斷,子墨心疼夏天,肯定是累極生疾,一直在身邊呵護照顧。
顧南城特意去鎮上請了大夫,是鎮上的李姓大夫,醫術不如何,夏天的病一拖便是將近十天。發燒感冒,即使能硬撐下來,那也極其疲累、傷神。
晚上,只等夏天睡下,子墨才從她房間離開。
眼神別有深意的瞧了那被改造成的作坊的主臥,心中鬱結。
迷信這件事,她從來不信,但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有些事情不得不去相信。
到了二樓臥室,顧南城正在查找看書。
“夜深了,我們休息吧。”
“子墨,你可有心事?過來和我說說,不用悶在心中。”
他耳尖聽到她進入房屋,深深的幾口嘆息。
他心本就念着她,關心着她一點一絲的情緒,那幾聲嘆息聲他怎會聽不到。
“沒有心事,只是擔心夏天的病情。怎麼好生生的從鎮上回來,便生病了。”她走進,看着他把書籍合上,起身。
伸手攬住小娘子的肩膀,嬌柔細小,帶入懷中。
“別多擔心,我想定是因爲現在天氣驟變,才生了病。那鎮上的薛大夫怎麼就離開了?那等醫術精湛之人,極其難找。”
“不甚清楚,離開應該有好些時間了。確實是個醫術厲害的大夫。”
她好吝嗇自己的稱讚,只是現在根本心情去誇讚一個大夫,她更擔心的是家中大姑娘,現在正臥病在牀,那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們在等等,看夏天的病情……。”
找好的大夫,真的極其困難。別說現在是夏天生病,就是他娘顧李氏的身體,偏癱之症,也需要醫術精湛的大夫。
子墨擡眸,眼中露出一抹亮色,“我給姐姐寫封信,讓姐姐借了御醫前來可好?之前、我本是想好的,一直想問你的意見,現在夏天也病了,一直咳嗽不止。即使好了,也需要好的大夫把脈、開些藥方調息,我不想她今後會有疾病纏身。 ”
小娘子想的更多。在現代,很多人因爲不斷咳嗽的了肺結核、一系列的病情,像是都從咳嗽簡單的生病開始。
她擔心,夏天萬一因爲這次的感冒生病、而引起今後的病體不散,她想,她會萬分後悔。
“好,聽你的,你寫信我安排人去送,定能儘快的速度送到。”
不管她說什麼,只要是她說的,他就本能的張口答應,根本不帶任何反對。
當然,答應也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礎,小娘子說的話是對的,他自然是答應;若是無理的要求,他也不會任意容之。
他轉身讓開,小娘子坐下,他知曉她動筆要寫信,便折身離開,不予打擾她。
京城的生活,繁花似錦,萎靡奢侈。
再是簡單的酒樓,背後可能就站着一個極其厲害的主兒。
更別說名氣正盛的萬福樓,外面的客人排成長長的隊。萬福樓的當家掌櫃說了,他們的菜每天只賣五十桌,多的不賣,餐桌滿了,這後面的生意就不做,若真的想吃,那您請好,明日再來。
或許這種飢餓營銷手段,引得京城之中,人連綿不斷的萬福樓排隊,似上癮般。
好在,她家夫人和這萬福樓的主人有點關係,每次前來,只需早日提前一個時辰便是。
蓮香手中提着食盒,甚是輕鬆的進入萬福樓,點了幾道名菜,正在雅間等待,偏生外面有爭吵聲響起。
她低聲問了,“這萬福樓素來高雅,怎生現在這般吵鬧?”
跟在荷香身邊的是個下等小廝,他輕聲喚了聲,“蓮香姐姐在此等着,我出去看看。”
“去吧,順便問下,咱們的菜什麼時候能好,夫人正在家中等候。”
家中夫人不知道動了什麼心思,非要自個準備晚飯,米飯已經用木桶過蒸好,這菜也準備了幾個,偏生二公子說要吃萬福樓的幾道菜,她便過來買了。
那小廝出去沒多久便進去了,面上帶着一絲尷尬,“蓮香姐姐,你猜我在外面見到誰了?我看到偏房的姨太太身邊的小喜,正在和萬福樓的管事掌櫃爭執,真是不顯丟臉,大庭廣衆之下公然大聲說她是侯爺府的……。”
“哼,她還真的能說是侯爺府的偏房姨太太,生了個兒子又怎樣,不照樣癡傻,上不得檯面。”荷香張口輕斥,根本不放在心上。
恰逢這時,見萬福樓的小二提着食盒過來,“蓮香姑娘,這菜已經做好了。”
“多謝。”她提起食盒給了身邊那小廝,轉身往外走。
到了客廳之中,還見有吵鬧之聲,她鄙夷的看了過去,偏房終究不是正室,怎麼可能和夫人比得上,夫人和這萬福樓掌櫃可是熟識。“怎麼就不能給我們家夫人做菜,現在我們夫人可是侯爺府的掌家之人,不定何時就成了管事主母,你們、最好都給我放尊重點,這菜,立刻給去做,這可是我們夫人想吃的。”
只見一囂張跋扈的姑娘,張口說的厲害。
偏巧,蓮香本想從身邊過去,卻被她的話給氣着。
“你這話說的信口拈來,不動腦子啊,是夫人不願管那雜事,纔給了姨太太。你這這裡說的話,可是把你們家太太送到了風尖浪口中。”
蓮香語氣說的並不過硬,即使傳到府中也沒有把柄,但姨太太身邊,丫頭小喜說的話太讓人不喜了。
在說道的同時,蓮香心中也甚是不解,夫人既然都已經回到府中,爲何推辭不再管這府中之事。
即使在外面,小喜也不敢再蓮香面前胡亂吵嚷,卻也不服氣。
“我說的本來就是,夫人現在可有夫人樣?整日躲在宅院不出,竟然學那農婦種田,可真是和那鄉下來的粗魯妹妹一樣,只會種田,還能做何?”
“你再敢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被小喜語氣激怒,蓮香上前欲要打她。
小喜快速閃開,讓蓮香撲了空。
“你還打人,看來這夫人院子中的人,也都變得粗魯了,真是無禮。”
荷香怒氣騰騰,張口便道,“你既然說我粗魯,那我便粗魯給你看,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夫人是你能胡亂說的。
即使夫人不管事,可夫人還有大公子和二公子,你那主子呢,生了一個兒子是個傻子,將來不定能作何,有個姑娘還能傍身不可,再胡亂說,看我不打死你。”
蓮香語氣頗爲霸氣,嘴上說着手上卻不怠慢。
她自然不會讓任何人說夫人的閒話,誰也不成。
人打了、氣也出了,荷香帶着夫人宅院的小廝,走起路來,雄糾糾氣昂昂,甚是威武霸氣。
旁側,坐在二樓上面的人,好巧不巧,這場熱鬧之事落入眼中,看的興致昂昂。
側面是位年輕男子,語氣裡帶着揶揄笑道,“真是一個忠心護主的丫頭,卻也甚是潑辣。”
“漠北之事,還需要繼續上奏,剩下的事情交給你,我先離開。”中年男子,面色如常,心中卻帶了怒氣。
他侯爺府的當家主母,在偏房下人眼中,竟是這般模樣,是他給偏房過多權利了?
聽說,她還在院子裡種田?這等事也是她能做的。
幾日不管竟然由着性子來,之前聽聞說她拔掉了院子裡所有的花卉,他並未放在心上。現在思及此,才發現,恐怕那時她剛從戈壁灘回來,已經生了這種心思。
蓮香回來的時候,林子晴整合高湛喝茶下五子棋,黑白分明的棋子,一路走來,她臉上的笑越發濃了,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湛兒這盤棋子又輸掉了。”
“母親厲害,看來母親的棋藝越發厲害了,我瞧見蓮香回來了,咱們先吃飯。”
“吃飯吧,看你也餓了。”
不管府中事情之後,林子晴的生活倒是輕鬆了不少。高湛過來,便他下棋聊天說些話,他若不來,她倒騰她種的拿些蔬菜,不爲吃,圖個樂呵自在。
“母親,可是想起了小姨?明年開春我們過去一趟可好?”
上次接母親回來的是大哥,他沒有跟隨,心中着實可惜。若明年再去的話,他肯定能跟着。
“想。”她低聲說了句,起身走到飯桌那邊。
高湛神情愉悅,看來這事有譜,明年他定要跟着一起去戈壁灘,不知小姨和兩個表妹如何了?
荷香把飯菜佈置好,服侍他們就坐,並未說她在萬福樓遇到的事,現在說了也是影響夫人食慾,自然不能說。
“夫人、二公子,這些菜剛好,我幫忙佈菜。”她佈菜先是問了一聲。
“你下去吧,我和母親吃頓清淨飯。”高湛擺手讓他們出去,這樣溫情的時刻,他並不想被打擾。
蓮香躬身應了句是,便退身往後走。
還不知,在她伸手站着的便是這府中老大。
“侯爺?您怎麼來了?”蓮香張口便問,說完就後悔了,這話問的不對,至少這語氣裡嫌棄的意思不能那麼明顯。
“下去。”侯爺淡淡說完,衣袖輕揮,自然走了進去。
林子晴剛給高湛夾了菜,自己正要吃,卻瞧見門外站了人。
擡頭望了過去。
粉黛未施,精緻的鵝蛋臉看着帶着一種成熟的風情萬種,眼眸含笑,眼角微微上彎,一笑傾城,也不過如此。
他竟然似看傻了般站在門外,許久不曾見到她這般笑,似微風淡然,吹的他心怦然輕跳幾下。
暗自壓住心跳,他走了進來,“我尚未吃飯……。”
“父親尚未吃飯,管家是作何的、怎生不準備好飯菜給父親?”
林子晴未開口,她確實不想和眼前這個男人說一句話。
高湛開口暗自指責跟在侯爺身後的管家。
“廚房準備了飯菜。是侯爺念及夫人和二公子,便過來一瞧。蓮香趕緊給侯爺準備筷子…。”
管家張口先是緊張,順從主子的話,接着便一本正經的吩咐蓮香準備碗筷。
能在侯府當了十幾年的管家,這本事自然不容小覷。處理事情的手段也是自然順暢,瞧不出一絲不喜。
高湛張口還要反駁,林子晴拉住他的手,“湛兒,不可對父親無禮。……坐下吃飯吧。”
識大體文溫婉和氣,她做的很好。其實心中並不樂意他過來。
只是,湛兒的未來還掌控在這個男人手中,她忍也得委曲求全,在不傷害到她的同事,她想,自己可以做到。
侯爺坐下,伸手把一封信放倒桌面上。
態度倒是不錯,比之前好多了,他心中想着。
“這是管家收到的信,像是戈壁灘那邊來的,給你的。”
他拿起筷子,不知是真餓了,還是心情很好,飯吃的很香。語氣甚是平穩的解釋了一下。
林子晴心中大喜過望,拿過便要拆開,發現他也在,便趕緊收起不想拆。
高湛知道是戈壁灘來的信,心中早就難以忍耐,“母親,我也要看你,小姨給母親說了什麼話,我拆開看看。”
“湛兒,做大事者不能易動情緒,收斂一些。”侯爺張口說教,手中的筷子放下。
高湛甚是委屈,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我謹記父親之言。”
“嗯,吃過飯回房休息。”
“我和父親一同離開。”高湛本想在呆一會兒。
高湛這話剛說完,眼神便瞧想林子晴那邊,根本沒看到他爹眉頭皺的厲害。
侯府管家在外面站着,面色瞭然,看來侯爺今夜想留在夫人之處。心中一陣歡喜,夫人極好,處事最是厲害,看來夫人這次是重拾寵愛。
“蓮香,稍後你進去讓二公子回房,切勿打擾了侯爺和夫人。”
“是,管家。”蓮香低聲應道。
縱然她心中是百般不情願,她也不敢出聲反抗。但一想到每次侯爺前來,夫人定是會生悶氣,她心中更是鬱悶,到底做才能做好?
時年十二月初,一場大雪封住了戈壁村的路,行人難以走動,鎮上的乾貨急缺。
奈何沒路可走,顧南城帶着瓜田之中未曾離開過年的人,牽着驢車,一點點的往鎮上走。
小娘子在家中和荷香忙着幹炒,現在大雪鋪天蓋地,村中之人不願出門,找不到人過來幫忙,子墨和夏天都親自下手了。
“娘,咱們過了年找一些人專門做這事,省的你費力。”夏天幫忙燒火,三口鍋竈一起燒着,忙的很。
“是啊,小姐,這種事怎能讓你來做。要不是實在沒人,我定然不會讓你下手,要是姑爺知道,肯定一陣心疼。”荷香炒好之後,麻利的把鍋中瓜子撈出放在空餘之地。
“我知道的,有事情大家一起忙。荷香,這個我們炒好了,把那些花生也炒一下,按照瓜子的炒法,不知道會不會好吃?”
“定然是好吃的,稍後便做,我把這三個鍋裡的瓜子盛出來。”
顧家宅院裡面忙的火熱。而院子中的安然,坐在門外的小板凳上,手中牽着小白狗,像個安靜的小精靈。
不知幾時,外面站了一婦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隔着門往裡面瞧。
“這裡可是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