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是一個帶着一個,接踵而來。
汝月想一想,琉璃宮還真是許久沒那麼熱鬧了,皇上不來的日子,清清冷冷的,樂得清閒,她細細叮囑了琥珀,無論發生什麼,都與秦氏好好守着小殿下,其他的都一概不用過問,留了烏蘭在自己身邊。
秦氏聽到汝月說這些話的時候,認認真真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垂下頭,沒有說話。
“娘娘,貴妃娘娘這個時候來,肯定不是好事!”烏蘭對柳貴妃真是心有餘悸,這位貴妃娘娘來一次,壞一次事,從來就沒消停過。
“這會兒,怕是宮裡頭上上下下都沒什麼好事了。”汝月眉尖輕蹙道,外頭也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皇上這會兒又在做什麼,她有些詫異自己如何會在這時候,想到了皇上,想到那個面容都變得有些模糊的男人。
“皇后被貶,貴妃娘娘那點小雞肚腸的盤算,路人皆知了。”烏蘭撇了撇嘴,卻見柳貴妃已經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她趕緊閉了嘴,免得給汝月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妹妹,怎麼還有閒情雅緻,坐在宮裡頭紋絲不動的。”柳貴妃嬌聲笑道,走過來,直接往汝月身邊一坐,錦帕抽出,搭在嘴角,一副要套近乎的軟和,“要本宮看啊,這後宮裡頭最定得住心氣的,也只有如妃妹妹了。”
汝月擡起眼來看着她,揣着明白裝糊塗:“貴妃娘娘纔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閒來無事之時也不會到這小小的琉璃宮來。”
柳貴妃對她的暗諷絲毫沒有介意的樣子,反而愈發湊近過來,一雙眼兒像是要仔仔細細地打量汝月:“妹妹以前做宮女的時候,我這個做姐姐的就沒有好好打量打量妹妹的長相,到後來啊,你妹子進了宮,哪個都在說你妹子不像是你的妹子,倒像是我的親妹子,你且瞧瞧,我和她的眉眼,是不是很像?”
烏蘭聽了柳貴妃這話,只會趁着不注意直翻白眼了。
“她是方國義大人的外孫女,便是相像,那也是貴妃娘娘像她了。”汝月就不信柳貴妃不知道那一宗原本就不是機密的往事,這會兒在她面前巴巴地提起來,是覺得能夠刺激到她還是能讓她動了真氣。
柳貴妃一聽汝月提起方國義,臉色立時就顯得難看起來:“妹妹還真是知道別人的短處,冷不丁一句話就戳到姐姐的心口上了。”她的孃家是皇商出身,除了手頭的銀錢多些,其他的又拿什麼去和方家比。
汝月懶得花費時間,與她假以顏色,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道:“貴妃娘娘但凡有話就請明言,這樣子繞來繞去的,一來聽着無趣,二來耽誤了正事。”
“好,妹妹此話說的爽利,本宮就直說了,皇后被貶,中宮空缺,淑妃早已經一心向佛,剩下的人裡頭,不過是本宮,妹妹還有容妃,容妃無出,又給比了下去,妹妹接下來就沒有絲毫的想法?”柳貴妃的眼睛緊緊盯着汝月,留意她的神情變化。
“無出不算大事,皇上與其他嬪妃誕下的孩子,那也都是皇后的孩子,只要皇后一句話,無論是貴妃娘娘還是我,都不知道是否能保得住自己的孩兒。”汝月指的正是當日柳貴妃身子有恙,皇上立時將常寧公主抱去丹鳳宮中,讓皇后照拂的舊事,莫說是在宮裡頭,便是在民間,那些妾室所生的孩子,也都歸於嫡妻名下,柳貴妃應該很是清楚,居然還說出這般可笑的話語,難不成還等着她會上當接口不成。
柳貴妃早知道汝月沒有那麼輕易動心,才說的不過只是試探,旁人都說如妃言詞中頂撞了皇上,就算是生下大殿下也是失寵之人,不足爲患,柳貴妃卻依舊將她當成是目前宮中最大的對手,纔會這般小心翼翼地對待。
“便是因爲如此,我纔會覺得心裡頭不安,不知是誰會踩着我們上去,到時候,你我這樣的,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柳貴妃忽然發了狠,說了重話,“我的常寧和你的重華,年紀都小,你便是以前同我不對付,看在孩子們的面子上,就不得與我站在一起?”
汝月聽她提到孩子,不覺額頭一抽一抽,更加痛了:“後宮之事,不會牽扯到孩子的。”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柳貴妃咄咄逼人,一句都不放鬆開來,“當然日,我懷孕之時,已經有人日日算計,後來生下了常寧,她是個公主,可她也是個丫頭,才免了後頭那些手段,當時我混混沌沌的,後來越想越是心驚,我的常寧便罷了,你的重華,你就一點不擔心,對,他們都是皇上的孩子,按理而言,皇上自然會護得他們周全,可是,可是,只要有一絲半分的差池,你心裡能承受得住!”
重華真是汝月的軟肋,要是柳貴妃只以後位來交涉,她早尋個不真不假的藉口,將人攆走了,這會兒聽柳貴妃也是真的急了,汝月耐着性子,陪在旁邊:“貴妃娘娘要是聽到了消息,不如說出來,孩子的周全確是要緊,馬虎不得。”
“消息,我要是能聽到點真消息,也不用急成這樣了。”柳貴妃將桌上的茶盞拿起,一口氣喝的乾淨,“要是不找個可信的人商量商量,不用明天,嘴角都能生出燎泡來。”
汝月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那麼,我這裡也委實沒有貴妃娘娘要的消息。”
“怎麼可能!”柳貴妃只差要當着面拍桌子了,“你的人脈,眼線,太興殿那邊,御書房裡頭,還有欽天監,怎麼會沒有一點兒消息。”
汝月聽得此話,真的是要發笑了:“貴妃娘娘好生擡舉我,我的琉璃宮上上下下,你仔細看看,還剩下幾個可以使喚的人,身邊的這一個,和領事的太監,小殿下的乳母都是太后的人,要是再抽了去,能剩下什麼,外頭還有兩個不管事的,貴妃娘娘要不要讓都喚到跟前來,都看個仔細?”
柳貴妃面露猶疑,看了看站在汝月身後的汝月,再想一想,方纔從宮門一路走進來的情景,她是爲了避開諸多耳目,特意只帶了兩個人在身邊的,被汝月這樣一說,已經信了六七分,有些訕訕地說道:“我沒有想到,你已經落到這副田地,不久前,重華滿月才隔了多少日子,那個才入宮的可是你的親妹子,你促就她晉封,她對你卻是過河拆橋,不聞不問了?這,這如何可行,你也沒有找你外祖父訴苦,兩個外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好歹你還生了孩子的。”
說到後面,柳貴妃的聲音越說越輕,成了碎碎叨唸,汝月想,自己身世裡頭的那一大筆糊塗賬,大概還是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否則,柳貴妃也不會甚有把握地要來找她聯盟,怕是一早就撲到樺月門前去了。
烏蘭很適時地爲汝月重重嘆了一口氣,像是把柳貴妃給驚着了,手裡端的茶盞一歪,摔在桌面,滴溜溜的轉了半圈,將茶葉都給潑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想貴妃娘娘怕是找錯人了。”汝月說的很婉轉,她幫不了旁人的忙,連帶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前景如何的。
“我是看皇上雖然封了你妹子,卻也不十分上心的樣子,起初時,那盛世繁華地張羅着,叫人看着還以爲是要直接晉封成妃,那倒是一步登天的好光景,沒想到,臨了皇上像是又改變了主意,不過封了個嬪,用的還是你以前的封號,月嬪,月嬪,我是不知道你妹子當時怎麼想的,要是換成我,怕是又氣又惱,連帶着將親姐姐都一起生了恨的。”柳貴妃不知不覺地將真心話都給說了出來,說完才曉得失了口,趕緊去看汝月,強笑着道,“我就是這樣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你們親姐妹當然不會像我說的這般,看看看這個毛糙性子,都這個時候,還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平白給你堵了心。”
汝月的話格外少,這種時候真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也就柳貴妃那樣炮仗似的性子纔會毫無節制地說個不停,不過她倒是有些小瞧了柳貴妃,信口開河說的,卻說得也八九不離十了,樺月被晉封后,從來與她沒有往來,又是她的妹子,又頂着她以前的封號,加上長着一張,大夥兒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的臉,樺月開始的日子約莫也不太好過。
如今,來了這樣一場鉅變,到了樺月該是揚眉吐氣的時候了,汝月輕輕笑起來,柳貴妃還以爲她想到什麼要緊的消息,眼巴巴地瞅着她,就聽到汝月輕聲笑道:“方纔貴妃娘娘說我那妹子長得像,這會兒我看看,就是性子都有些像了。”
柳貴妃一怔,這話聽起來像是誇她,又像是損她,一時半會兒的還真分辨不清:“我也不說那些多餘的,但求你個句話,要是有人要真的壓了我們一頭,你出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