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此以往,形成了良性循環的勢力越來越壯大,可以通過吞併、蠶食其他勢力而擴大實力。相反,形成了惡性循環的勢力只能就此偃旗息鼓,或投靠其他的勢力,或乾脆就此解散,成了過眼雲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將這句話套到官場可以說有權力的地方就會有派系。上到廟堂中樞,下到村委居委會,縣級組織是承上啓下的一級政府,派系自然也存在。
作爲縣委書記,即使他不怎麼努力,也能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方令別人不可小視的勢力,因爲縣委書記天生就是管帽子的,所有幹部的調整升遷都要他點頭認可才能實行。但是,不能就此說明縣委書記在人事問題上爲所欲爲,畢竟他的上面還有上級,畢竟其他領導也有一點的話語權。
大多數時候,各方都是進行均衡、進行妥協,都是進行利益交換,縣委書記一方大口吃肉的時候,其他領導也得有一口湯喝,以求得大家一團和氣,在基本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不讓矛盾反映到上面去。
一旦相互之間的矛盾讓上級領導知曉,基本上沒有單獨一方能得到好處,很多時候被上級領導各打五十大板,因爲上級一樣要平衡、要妥協。
縣委書記的天敵自然是縣長,也唯有縣長這個級別與縣委書記一樣的幹部有資格和縣委書記對陣,其他領導必須扭成一團纔有一拼之力。
讓袁興思很鬱悶的是長河縣就有四股勢力,他和縣長馬慶豪各領一股,另一股則是以縣委副書記趙洛夫、副縣長譚慶兵爲代表的勢力。而以公安局長張恆德爲代表的勢力則是第四股。
連常委都不是的張恆德之所以能領導一方勢力,不僅僅是這個傢伙羅織了諸多地方勢力,更是因爲這個傢伙在地區有一個大的靠山:海沭地區軍分區司令員是他的親叔叔。他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娃之所以能從一個普通農民升到大隊民兵連長再到公社民兵營長再到公社武裝部長,然後擔任派出所所長,再到公安局副局長再到縣長的公安局局長……就是因爲有那個司令員關照的結果。
張恆德領導的這股勢力不容任何人小視,就是副書記趙洛夫、副縣長譚慶兵領導的那股勢力也甘拜下風。副書記趙洛夫、副縣長譚慶兵他們幾個領導扭成一團,往往只敢以中間勢力存在,很少跟縣委書記袁興思、縣長馬慶豪的勢力進行面對面地碰撞,他們一般都是在其他勢力碰撞時撿一點碎肉吃一吃。可是,張恆德的勢力就敢面對面地碰撞,就敢在縣委書記、縣長的餐盤裡搶雞腿吃!因爲他們上有軍分區司令員撐腰,下有各基層幹部撐腰,一旦惱怒了他們,縣委書記下發的指示都是廢紙,根本沒有人理睬。
袁興思的上一任縣委書記就是不信這個邪,在地區專員的支持下,跟張恆德面對面地幹過,利用一件民憤極大的輪姦致死案遲遲未破而撤掉了張恆德的局長職務,降爲縣城城關鎮派出所所長。
可是,未等這個縣委書記彈冠相慶,張恆德就帶人破獲了一起強姦寡婦案,作案者赫然就是這個縣委書記。而且事實俱在、證據充分,這個倒黴的縣委書記一下懵了,直到丟了官職關進監獄才大呼冤枉,說是別人設計陷害。
這個時候又有誰聽他的?倒臺的官員不如雞,誰會爲了一個名聲已臭的人翻案?再說,就是設計陷害,別人也沒有抓着你的那玩意往寡婦下面塞吧?如果你潔身自好,別人想陷害你也不成啊。
不但這縣委書記坐了牢,連帶着地區專員也被上級批評了一頓,還寫了書面檢討。新調來的地委書記唐剛也趁勢上位,在地委班子中迅速站穩了腳跟、掌控了全局。在這一點上,唐剛對張恆德還是默默感激的,這也是袁興思不敢對其過於強硬的一個原因。
張恆德因爲不畏上級阻攔、破案有功而得到了組織的好評,在軍分區司令的運作下,很快就官復原職,重新坐上了公安局局長寶座。
當然,張恆德也不是沒有損失,這一退一進,讓軍分區司令心裡產生了疑慮,不再認爲這個侄兒是單純的,也不認爲他是完全冤枉的,因此不再事事照顧他,不再爲他謀求進步。甚至在張恆德爭取上位要進入縣領導班子的時候,他還親自出面阻攔。當然,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張恆德同志還年輕,還需要磨練。暫時不適合提到這麼高的位置。”
袁興思知道軍分區司令對張恆德有了看法,但他依然不敢對其下手,因爲人家血濃於水,他當叔叔的批評他,甚至怒罵他都可以,但其他人就不行。一旦稍微對這個傢伙做得不好,人家就以爲他在欺負張恆德,很可能大力反彈。
袁興思思考一會,對着外面喊道:“小馬,馬上請馬縣長、趙書記來我辦公室碰一頭,開一個簡單的會議。”
通信員答應了一聲,然後匆匆離開。
不到五分鐘,穿着中山裝拿着搪瓷杯的馬慶豪就出現在縣委書記辦公室的門口。看着這個瘦得如猴子似的搭檔,袁興思心裡就一陣膩味:這傢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天到晚陰陰的。自己這麼瘦,還找一個那麼牛高馬壯的婆娘幹什麼?不純粹是找抽嗎?每天晚上被她那麼胖的玩意抽一次狠的,不瘦纔怪呢。估計就是吃人蔘燕窩也補不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人很可憐,就是縣委書記也只覺得人蔘燕窩是最好的補品,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好東西。
想到這裡,袁興思的戲謔的目光在馬慶豪的胯下掃了一下,不無惡作劇地想:不知道他那玩意被他的大洋馬吸掉沒有?呵呵。
馬慶豪雙手捧着搪瓷缸正準備喝一口,以此等待袁興思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迎接自己,不想被對方那目光一掃,心裡不由一緊,身體也輕輕地哆嗦了一下,神色也慌張起來:什麼意思?他怎麼用這種目光看我哪裡?難道他知道我這幾天舉不起來?瑪的,這是誰告訴他的?不會是我那臭婆娘因爲得不到滿足而在外面亂說的吧?她怎麼能這樣,怎麼能說給這個王八蛋聽?回去老子得好好收拾她不可!……不能啊,萬一她惱羞成怒,不但大肆宣揚還跟這個王八蛋勾搭,那我……那我……
袁興思可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隨意掃一眼,馬慶豪就產生如此多的想法。如果知道,他絕對會再盯着看幾眼,然後冷笑幾聲,非得將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可。隨便也和那個大洋馬勾搭勾搭,嚐嚐她胸前那兩個巨大的奶球到底如何銷魂。
在明面上,袁興思還是表現得很平和的,再說今天可是有求於對方,他見馬慶豪站在門口不立即進來,心裡明白對方的意思,就不急不慢地從辦公桌後走出來,一邊伸手一邊笑道:“馬縣長,你速度很快啊。我剛批完一個文件,沒有來得及迎接,不好意思,請進……小馬,給馬縣長多倒點開水,今天天氣好冷,凍壞了領導的身體可不好。”
心裡有火的馬慶豪左手端搪瓷缸,右手握着袁興思的手,說道:“哪裡哪裡,我聽完下面一位基層同志的彙報,剛送他出門,小馬就過來了。我一想袁書記事情肯定重要就放下了手頭的其他工作。袁書記,你太客氣了,都是在一起的同事,上午不見下午見,哪用得着什麼迎接不迎接的。還是袁書記年輕啊,身板好,扔到冰水裡都能燒開的,好。”
後面剛來的副書記趙洛夫聽了兩人的對方,心裡不由一陣鄙夷:“打這種機鋒有意思嗎?一個說自己日理萬機,不像對方那樣無所事事,還譏笑對方弱不經風。一個說自己禮賢下士,親自送下屬出門,同時還譏笑對方年輕沒見識,空有一副好身板。我真是服了你們,至於嗎?”
他哈哈大笑道:“兩位領導都辛苦了。我老趙來晚了,不好意思。”
袁興思用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說道:“知道晚了,那就快點坐下。我們就等你開會呢,這事可不能等你,呵呵。”
趙洛夫愣了一下,他很少聽到袁興思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說話了:難道這傢伙有什麼事求我?那我得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別讓這個傢伙擺我一道。
趙洛夫是這麼想的,馬慶豪也同樣是這樣想的。
剛纔馬慶豪還懷疑袁興思知道了自己的隱私,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再怎麼說老婆還是自己的老婆,她還是顧忌自己這個縣長的面子,肯定不會把家裡的醜事說出去。再說,我也只是這幾天有了力不從心,平時還是能在她身上折騰幾下的。不管怎麼說,下面不爭氣的傢伙加上自己的嘴巴和手,一個月總能讓她丟上三四次,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