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睜着眼,看着女孩,重新慢慢低下了頭。
誰都知道離開這裡,就是有了希望,留在這裡,就是現狀。
她不想放棄,但是也不想因爲她剝奪了別人的權利,她那麼餓,太餓了,餓的看不到希望。
那個女孩被帶走了,不安和惶恐從她眼中透露出來,她怕七號反悔,巴不得快一點離開這裡,這樣她就不用擔心了。
七號小小的瘦弱的身體孩子羣中一點都不起眼,她眼巴巴的看着哪那些人又挑選了其他的男孩子,他們把挑選出的孩子聚集到一起,又做最後的賽選,又被重新退回去的,又有被重新挑選出去的。
有個人數了下女孩的數量,然後又擡腳朝着這邊走過來,他開口:“全部站直了!”
七號努力讓自己站的筆直,雖然她已經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幸運,她還是照做了。
那個人從第一排開始摸女孩們的腿和胳膊,挨個試着他們的骨骼。
終於走到了七號這邊,他看了七號一眼,對於這個瘦小的孩子並不十分在意,她看起來有些病弱。
只是在對視孩子明亮的眼睛後,他還是象徵性的試了試的她的胳膊和腿,頓了下,他問:“幾歲?”
七號小心的拽着一角,說:“八歲。”她又挺了挺胸膛,說:“我很快就九歲了。”
在這裡她不算是最小的,還有更小的孩子,只是,來到這裡的孩子在短暫的適應後,每一個人都會不自覺的充當起大人的角色,因爲這裡沒人把他們當孩子看。
周圍的孩子個子高,那是因爲他們本身的年齡就大,已經足以讓他們有了那樣的身高。
七號的身高相對於她的年齡來說並不矮,只是因爲太瘦弱,又在一羣大孩子中間,所以她顯得十分瘦小。
那人從七號身邊走過,伸手摸向下一個孩子,等他把人回頭都摸了一遍後,那邊已經挑選好的人對他喊道:“好了,準備走了!”
那人朝七號這邊走來,對她說了句:“你跟我來。”
七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即便她已經餓的快要走不動了,她還是擡腳跟了過去,她不敢讓人覺得自己走的太慢,她怕別人嫌棄她不夠健康而放棄她,曾經有個小夥伴已經被人接回家了,後來體檢發現有問題,又送了回來,她看着那個小夥伴絕望的模樣,到現在她都記得,她怕同樣的命運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很努力的跟上去。
一亮小型的中巴車上,被挑選好的孩子已經一個個乖巧的坐了上去,她是最後一個。
那個頂替了她的女孩也在其中,她詫異的看着七號,見她朝着後面走路,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然後七號自己找了座位坐下來,而那個女孩也沒有被人趕下去。
所有孩子都忐忑的坐着,努力讓自己顯得乖巧,生怕再被人趕出去。
最終,汽車一陣顛簸,發動機被人點燃,車開動了,所有緊張的心都在汽車開動的一瞬間鬆了一下,終於,他們要離開這個深淵一樣的地方了。
七號的頭看向外面,他們對這一片太熟悉了,七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幹什麼的,她只知道,她打小就是這裡,更小之前的事已經不記得了。
車上沒有收養人出現,也沒有人跟他們說要去哪裡。
對於他們來說,前途未知又讓人驚喜,可他們又相信,再壞,應該也不會比孤兒院的時候更壞了。
大部分的孩子都在車上睡着了,無憂無慮的年紀,很多事很容易忘記,早起讓本該多眠的孩子們倒頭就睡。
可七號沒有睡,她與生俱來就沒有所謂的安全感,她甚至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詞存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孤兒院是她的整個世界,可現在,他們逐漸遠離她所熟悉的環境。
她開始不安和惶恐,她怕自己一睜眼,就到了另一個讓她恐怖的地方,所以她不敢睡,她甚至天真的想着,實在不行,那她就逃跑,跑回孤兒院去。
車開了大半天,穿過了黑暗的叢林,行過鄉間小路,在燈火微明的大都市寬敞的路上飛馳。
眼前的一切都讓七號震撼無比,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麼大,這麼美,這麼讓人興奮。
巨大的摩天輪帶着閃爍的燈光,緩慢的移動着,本身就是一道風美麗景。
七號扒在窗口,睜大眼睛,努力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漸漸的,璀璨的燈光和美麗的夜景再一次遠離,他們穿過美麗的城市。
太陽高掛的時候,車終於停在一個周圍依舊是山林的地方。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鐵門,有人過來覈查,清點人數,最後門開了,車又一次啓動開了進去。
陸續有孩子醒來,突然的清醒讓他們發現原來不是做夢,所以他們愈發顯得不安和惶恐。
車在巨大的草地上行駛,最後停在一個黑色的院牆前。
車門開了,七號本能的站了起來,她始終是最清醒的那個人,而現在,她發現,這裡並不是那個被送回來的小夥伴說的那個美好的家,黑色的房子,穿過那麼多道門,最終是在一個黑色的看起來有點恐怖的地方停了下來。
車裡其他孩子有的還在睡有的一臉驚恐和茫然,唯一清醒的就是她,睜着一雙警惕的眼,看着車門口的人。
那人說:“全部下車!”
七號第一個從車上走了下來,腳踏到地面的時候,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個感覺讓她走的每一步都輕飄飄的。
那個院子的門開了,裡面走出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每個人都穿着一樣的服裝,看起來威風凜凜。
“排好隊!”
原本第一個下車的七號,因爲其他孩子的強行介入,所以她排在最後一個。
那邊有人過來:“這次幾個人?”
“一共七個。”
“按號分,隨機抽號。”
七號被告知,“你是七號。”
七號震驚,她好像一直都是七號,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是七號,院長媽媽都不叫名字的,她說人太多,她記不住,所以她都是叫號碼,這是有一天院長媽媽突然想到的,那時候她剛好也是在第七個,後來她就一直叫七號。
“一號、二號,七號,跟我來!”
七號確認他們不是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而是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像另一個孤兒院,但是又有一點不同。
她和另外兩個女孩跟着一個女人去了一個房間,裡面已經有一個人住在裡面,剩下三張牀,那個女人說:“一人挑一張牀,吃飯在食堂,食堂就在宿舍的後面,去了你們就看到,吃飯時間是十一點半,錯過時間就沒有飯吃。自己記牢了。”
七號怯怯的站到了一張牀下面,她靠下鋪最近,所以她本能的站在那張牀旁邊。
那個女人說完讓她們等一下就離開,然後另一個女孩過來對她說:“我想要下鋪,你睡上面。”
她比七號大兩歲,說話的時候很兇,七號,本能的後退一步,然後她讓開了位置。
她身上太髒,她不敢到牀上去,怕把牀鋪給弄髒。
屋裡四個人都沒人說話,就算最先住進來的女孩子也很怕生。
十五分鐘後,剛剛那個女人又回來了,提了一個大袋子,然後根據每個人的身高把衣服挨個發給她們。
七號小心的打開,發現每個人都有四套衣服,雖然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是新的。
“現在,你們沒個人都把自己洗乾淨,換上衣服,把你們原來所有的東西都扔掉。”女人說:“從今天開始,你們的自由不再屬於你們自己。”
她們還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有新衣服穿,可以洗澡,可以一個人睡一張完整的牀鋪,所有的一切對她們來說都已經是額外的恩賜。
女人離開後,七號想要去洗澡,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換上新衣服,這是所有女孩的天性,雖然沒有好的審美,但是那是新的啊!
每個臥室都有單獨的衛生間,四個女孩輪流使用,七號已經好奇的站到了門口,1號大步走過來,說:“讓開!”
七號趕緊讓到一邊。
默默的等在外面。
另外兩個女孩看着眼裡,她們依舊沉默着,卻在沉默着找到了生存之道,最終,七號淪落爲最後洗澡的,洗完了,洗完,她低頭看看自己趕緊的腳,動了動腳趾,下水道的過濾網邊堆積了前面三個女孩掉下的頭髮,她彎腰用手把那些頭髮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腳邊的水瞬間流暢了很多。
乾淨的衣服帶着被清洗後的香味,七號穿着乾淨的衣服,跟在其他三個女孩的身後,她們一起去食堂,很顯然,這個宿舍裡,最好欺負的人就是七號,她最瘦,最老實,最沉默,最肯做出退讓,所以她最好欺負。
食堂裡的人很多,但是沒有出現讓孤兒院爭搶食的場面,每個人的手裡都拿着托盤在蛇一樣彎曲的隔離欄內依序排隊,哪怕是最霸道的人也沒辦法衝到最前面,每個人都不得不按需等待着。
隊伍不斷進行,最終輪到了七號,撲鼻的香味讓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份雪白的顆粒分明的米飯被一個大勺添到了她的托盤裡,她學着別人的樣子,拽着托盤走到下一個窗口,密密麻麻的食物放在小碟裡,印入她的眼簾,有肉,有魚,還有很多她不知道也叫不出名字的食物,她眼前有些模糊,全是那些美好的食物。
身後的脆弱抵了抵她的背,她這才發現自己沉默的太久,她急忙伸手拿了一份漂亮的肉,一個小碗裡,放着一大塊肉,然後她又拿了魚,把自己認識的食物都拿了一份,直到她的托盤已經放不下更多的食物了。
她跟隨之隊伍找到了空位置坐下,她然後有廣播響起:“所有自取食物不允許有剩菜剩飯,不能有浪費行徑,建議所有人每次少取一些,多次添加即可。”
七號發現身邊很多人拿的很少,她拿的最多。
她拿起勺子,捧起小碗,舀起那塊漂亮的紅燒肉,長大嘴巴,狠狠的咬了一口。
肉入口的滿足感讓她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流,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好吃的食物,她終於覺得,自己沒有來錯這裡,最起碼,這裡還提供了食物,不需要她去爭,也不需要她去搶,她只要安靜的排隊就能吃到。
她低着頭,一邊吃,一邊哭,她慢慢的品味嘴裡的食物,覺得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就是食物。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淚,低着頭,一點一點的吃着食物,每一口都仔細的、用心的品味,她不知道自己能吃多久這樣的食物,但是她想記住所有的味道,在她還能知道的時候。
身邊其他飢餓的孩子都在狼吞虎嚥,對於他們來說,有食物吃,就是最好的。
七號低着頭,流着淚,卻始終在用一種其他人都沒有的姿態在進食,眼淚流到了嘴裡,她混合着食物嚥了下來。
她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一粒米飯都沒有剩下。
吃完了,她擡頭觀察着周圍的人,赫然發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個洗臺,上面稀稀拉拉擺放着幾個餐盤,那是有人吃完送過去的。
但是更多的人都沒有送過去,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站起來,端着吃完的托盤朝着那邊走去,一號在身後擡頭,“喂,七號,這麼喜歡拿盤子?那把我這個也拿過去。”
七號回頭,轉身拿起她的托盤,她還有食物沒吃完,不知道是拿多了,還是沒吃下,裡面還有一塊魚肉,只剝了一下,就沒有吃。
七號看着那塊魚肉,問:“你不吃了嗎?”
一號站起來,瞪了她一眼:“那不是你的嗎?你怎麼沒吃完?我的早就吃完了!你浪費是不是?”
七號詫異的看着她,周圍的人看過了,她沉默了一下,然後她重新坐了下來,拿出自己的筷子,低頭,一點一點的把那塊魚肉吃乾淨。
一號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着她,然後她說:“你竟然吃別人剩下來的食物!”
七號放下筷子,說:“扔掉真可惜。”
然後她端起盤子,送到了回收處。
監控室內,每個監控機旁都坐着兩個人,正給每個孩子做出評估分數,其中一個人指着七號說:“這個孩子不錯。”
旁邊那人開口:“再觀察下,不要隨便下結論。”
那人回答:“就算現在差點,她以後也肯定是必然容易特訓的那種。品性非常好,不知道以前什麼樣的家庭,怎麼會成了孤兒。”
機構在孩子剛剛送來的時候,會對每個孩子進行基礎評估,評估的結果將最終決定這些孩子的去處。
這一次評估有些特別,燕爺家的小公主入學,需要挑選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入學,說是陪同,但實際上是在挑選最好的寶貝,最基本的一點就是不能帶壞或者影響到那位小公主。
所以,相對於身體素質,這一次對挑選孩子的品性考察也至關重要。
七號回到宿舍,其他孩子換下的髒衣服都被扔到了垃圾桶,垃圾桶滿了,之後去廁所的孩子用過的廁紙堆在最上面,遮住了垃圾袋的邊緣,而四人間的缺陷就是不管什麼使用量都很大,所以,很快廁紙滿了出來。
一號進了廁所,頓時被廁所的場面嚇到,她回頭:“喂,七號,你用的廁所這麼髒,你怎麼不打掃?”
八歲的孩子,其實手腳一點都不利索,但是她七號顯然比其他六歲的孩子要早熟,而且手腳的協調性也更好,她可以輕易的做出比其他孩子更成熟和穩重的動作,比如收垃圾。
她知道觀察,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不弄髒自己的手,同時還能把東西收拾好。
她蹲在地上,小心的收集垃圾,然後把垃圾袋的口紮在手心,站起來,出門扔垃圾。
吃完飯回來的時候她看到哪裡可以扔垃圾。
打掃完,她再次回到宿舍,這一次,她終於可以爬到上鋪了。
這些新來的孩子在宿舍足足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期間沒有人管她們,也沒有約束他們,每個人每天都有大把的悠閒時間,每天有好吃好喝,有的好的環境,就算沒有人管她們。
七號的牀鋪內側鑲嵌在牆面的位置放着幾本被人用過的舊書,七號從不認識字,她第一天爬到牀鋪之後,無意中的看到了,於是她拿出來看,然後她發現自己一個字都不認識。
她茫然的看着手裡密密麻麻的字,又難受又心酸,她也想認識字啊!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對於無聊的女孩們來說,不知道什麼才能打發時間,七號自從發現了那些書之後,她每天突然多了一些事,雖然不知道那些書上的字是什麼意思,但她開始照着書上的文字抄寫,就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最起碼她還可以照着寫出來。
一天,兩天,在這裡待了多久,她就抄了多久。
終於有一天,有個人出現在宿舍,對她們說:“現在你們中有一個人要離開這個宿舍。”
所有孩子都緊張的站了起來,她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是誰要離開,所以她們又恐懼又害怕,離開意味着不能待在這裡了,誰都不想離開,包括七號。
半個月的時間,七號的臉蛋似乎圓了一圈,原本大大的眼睛清瘦的臉頰讓她看起來不協調的臉,似乎也比原來順眼了很多。
依舊瘦弱的身體被身上的衣服遮掩,讓她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瘦骨嶙峋。
她緊張的看着那人,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那人說:“七號,你必須離開這間宿舍。”
七號的心瞬間落到了谷底。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是自己要離開這裡,但是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她慢慢的低下頭,幸好,幸好她享受了這麼多天的美食,幸好她每一口都有認真的品味,因爲那時候她就是害怕,害怕哪一天突然又失去了這樣機會。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沉默的點點頭,“好的。”
那人轉身走了一步,又回頭看着她,說:“對了,你的衣服記得帶着。我在樓下等你。”
宿舍裡一片安靜,其他幾個女孩子臉上帶着悲憫看着她,又帶着慶幸,幸好不是她們,如果是她們的話。
七號沉默的把自己的衣服裝在一個袋子裡,然後她低着頭,沉默的提着袋子離開了這個地方。
三個女孩跑到窗戶邊朝下看,不多時她們看到七號跟着一個人走出宿舍的大門外,坐上了一輛車黑色的轎車,離開了。
七號一路上都在哭,她不敢哭出聲音,只能無聲的抹眼淚。
那人看了她一眼,“不想離開?”
七號沒說話,只是趕緊把臉上的眼淚抹掉,抿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再哭,只是控制不住的抽噎讓她懊惱不已。
那人沒再說話,然後帶着她去了一個外觀看起來色彩明亮的大房子。
車門被人拉開,七號下車,依舊一臉的茫然。
大門打開,裡面出來一個面容慈祥的女人,她穿着漂亮的衣服,燙着漂亮的頭髮,腳上的皮鞋跟皮膚一個顏色,讓她看起來又高又瘦,她笑眯眯的看着七號,說:“從今天開始,這裡是你的家。”
七號不明所以,她仰頭看着那個女人,乖巧的順着那個女人的手上,站到了她的旁邊。
她站在旁邊,看着送她的人遞給那女人一個袋子,說:“這是她的收養手續。我先走了。”
然後那人走了。
漂亮的女人看了七號一眼,“進來吧。”
七號跟着她進了漂亮的大房子,然後她打開收養手續,說:“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叫藍纓,我是你的收養人,也是你的儀禮教官。當然,你的教官不止我一個人,我負責的是你的言行舉止和基本禮儀,包括你的學習,或許會很眼裡,但是相信我,你以後一定會感謝我的。你現在或許不懂你被帶我這裡意味着什麼,你也不需要懂,我只能說,你很幸運,和其他幾個女孩子一樣,非常幸運。”
偌大的房子,有四個房間,四個房間分別住了四個不同年齡層的孩子,最大的十四歲,最小的八歲。
對外,這是一個單親媽媽帶着四個女兒,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教官帶着四個女孩,在白天的時間教養她們一切。
而像這樣的教官和孩子,則有幾百組,每一組的孩子都要拼盡全力,才能走到最後。
七號低頭看着她的名字,她記住了那兩個字的發音,原來,那兩個字叫着“藍纓”。
女人問:“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藍纓搖搖頭,說沒有,她乖巧的不像話,如果不是她有雙聰明的眼,肯定會給人呆的感覺。女人笑了笑,說:“現在,我要帶你去你的房間。”
宮五見到了另外三名女孩,她們很漂亮,性格都很溫和,不像藍纓在那個宿舍裡的幾個孩子。
五點之後,太陽也往西沉去,那個美麗的女人開始打扮自己,等她打扮好了,她提着包,站起來,微笑着說:“現在,我下班了,而接下來你的另一個教官來了。記住,我有多溫柔,他就有多殘酷,我的孩子,祝你們好運。”
說完,她轉身離開,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日落之後,暮色來臨,似乎是爲了襯托藍纓此刻的心情,氣氛都變的凝重起來。
其他幾個人顯然經歷了太多次,眼中滿是不安和惶恐,只有藍纓一個人茫然不知所措,她並沒有覺得有多麼的害怕。
只是心中對未知充滿了莫名的忐忑。
緊鎖的大門隨着一聲“滴”的聲音,沉重的鐵門被人一把推開,鞋底落在地上,發出了和那個女人明顯不同的踢踏聲。
客廳的燈突然滅了,門口出現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影,他在門口頓了頓,然後開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帶着一股莫名的涼意:“今天似乎多了一位。看來我的人齊了。”
藍纓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那個男人模糊的剪影,而那個男人則是走到她面前,身高的差距讓他們有着巨大的差距,他垂眸看着藍纓,說:“這麼小?多大?”
藍纓怯怯的回答:“八歲了。”
男人輕笑一聲,“太小了。”
藍纓不知道他說的太小了是什麼一聲,她抿了抿脣,不敢在說話。
男人的手裡似乎握着什麼東西,輕輕的打着另一隻手上,然後他說:“我叫傅清離,是你們終身教官,別試圖反抗我。白天你們會在這裡享受,而晚上,你們屬於我。”
他慢悠悠的走着,嘴裡說了句:“出發!”
另外三個女孩瞬間朝着門口跑去,藍纓在短暫的呆愣似乎,幾乎是本能的跟朝那邊跑去,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知道她沒有特殊,如果另外三個人這樣做,她在這樣的環境下最好也跟着做。
果然,三個女人的動作顯然更快一下,藍纓落後一步,外面的大門在她即將衝出去的瞬間關上,緊接着她聽到身後有野獸的聲音,她靠着門回頭,看到四條沒有拴着繩子的狼狗正做出即將攻擊的姿態,發出威脅的低叫,慢慢的朝她逼近。
藍纓的手開始砸門,所有的感官都被恐懼佔據,她睜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逼近的狼狗。
外面的人沒有人發出聲音,每個人的身體都在發抖,她們這裡缺了一個人,是因爲上一次的那個女孩跑的太慢,後來被咬的面目全非,不能留在這裡了。
藍纓的身體緊貼着大門,她拼命的砸門,想讓人來救她,可始終沒有人來。
她纔剛剛來,她不想成爲野狗的盤中餐,一點都不想。
慌亂中,退無可退中,她朝着圍牆角落移去,顯然,那些狗也不是隨意攻擊,特別是在她靜止不動的時候,一人四個對峙着。
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到,然後她在角落摸到了一個掃地的掃帚,她伸手握住了掃帚。
在狗叫聲中,門外的汽車被啓動,傅清離的聲音在圍牆外響起,他說:“五分鐘後沒有看到人,我們離開。”
藍纓握着掃帚的手緊了緊,然後她伸手把掃帚的頭拔了下來,她不能被留下,不管要去幹什麼,她不能比落在最後,無論如何都不能。
眼睛開始適應外面的環境,她終於可以在昏暗中看到了周圍的環境。
她現在只知道一點,她不能被留下,她不能比別人特殊,只要有一點機會,她都不願意回到那個孤兒院。
她手裡的掃把變成了棍子,她慌亂的眼神開始逐漸冷靜下來,她開始朝着那幾條狗走近,卻依舊以牆做背景。她朝着院子裡是花池和假山移動,眼睛緊盯着狗,一點一點的移動,不讓自己情緒泄露她的恐懼,畜生和人一樣,他們也是懂得觀察對方實力的,如果你恐懼,它們只會得寸進尺。
她退到了假山上,她面對着四條狗,一點一點的挪着身體,然後她爬到了假山上,她站在最高處,看了眼那四條仰頭看着她圍假山打轉的狗,然後她轉身,看向圍牆的方向,圍牆很高,和假山還隔了一段距離,她手裡的棍子就像是她的勇氣,她不想放,可不防,她就沒有機會。
因爲她不想被人丟下,更加不想成爲四條野狗的獵物。
教官的聲音再次響起:“9、8、7、6……”
他開始倒數。
藍纓的瞳孔猛的睜大,她突然伸手,狠狠的把手裡的棍子朝着那四條狗砸了過去。
在教官的數到“二”的時候,她突然飛身朝着圍牆躍了過去,身體撞到了圍牆,她的手死死的扣住了圍牆的頂端,她掛在牆上,那幾條狗在下面瘋狂的叫着,藍纓的手緊緊的扣着,然後她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聲音,瘦弱的身體支撐着她,她從圍牆上放露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