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讓自己說的清楚一點,“比方說,他有沒有摸過你的身體,比如屁股,或者是胸脯這些位置?”
藍纓抿着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半響後,她說:“他掐過我的脖子……也摸過我……很多地方……”
心理醫生立刻說:“把你父母的電話給我!”
藍纓擡眸看着他,說:“醫生,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克服對他的恐懼就可以,其他的我不需要幫助,不需要任何幫助,也請你不要擅自報警或者是幫我求助。我是信任你,才告訴你的,如果你不能幫助我,請不要破壞我現有的生活,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克服恐懼。”
醫生看着這個冷靜的像是說別人事情的孩子,明明剛剛她的眼睛還帶着淚痕,不過眨眼之間,她擦去眼淚後,就用堅定的眼神看着他,像個大人一樣對他提出要求。
醫生問:“你的父母知道嗎?”
藍纓搖搖頭,“不知道。”
“你爲什麼不告訴你的父母?”他又問。
藍纓回答:“因爲無人可以說。醫生,您應該知道的,有很多事,如果捂而不說,或許會腐爛生蟲,但是有很多事,一旦通過了,外人以爲乾淨了,以爲什麼事都沒有了,但實際上,只有真正的當事人才知道,究竟是繼續隱瞞着好,還是捅破了好。我這樣,您能明白嗎?我的處境就是這樣的。如果什麼都不說,我一切還好,我都能應付,但是,如果說破了……”
她的眼神帶了哀求,說:“我或許連活都活不成了。”
醫生震驚的看着她,良久過後,他鄭重的說:“孩子,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你身上究竟經歷了什麼,我很想幫助你,但是我更理解你現在說的話,確實有很多事,說破了比不說更好處理。我答應你,誰都不會說,但是你能不能只要有機會就到我這裡來?我或許不能一下解決你的所有問題,但是我一定可以想辦法瞭解清楚,然後慢慢幫你克服你內心的恐懼,好嗎?”
藍纓點點頭,說:“嗯。謝謝你醫生。”
心理醫生說:“你說的這個教練有多大?”
藍纓回答:“具體多大我不清楚,我只是根據別人的話推測,他可能在二十七、八歲左右。”
“如果我推測的不錯,那麼你的這個教練本身應該具備一定的心理學基礎,也就是說,如果他在每次靠近你的時候,都會渲染了一種氣氛,給你心理暗示,甚至對你催眠,讓你從潛意識裡覺得你還恐懼,很害怕,又或者,他在第一次掐你脖子的時候,那就是他心理暗示的開始。”醫生說着,站起來拿出一本書,快速的翻到其中一頁,說:“你看,這裡有一個類似的案例,這個案例比較典型,就是被暗示人覺得自己是個精神病人,這個病人不斷被暗示,最後她也相信自己就是個精神病人主動要求住到精神病院要求治療。”
藍纓震驚的看着醫生,半響她纔開口:“還有這樣的吧,可是,爲什麼呢?”
“因爲有的人,就是有支配欲。”醫生說,“你的這個教練,如果你不能擺脫,那麼你就要想法擺脫他的這種暗示。”
藍纓喃喃的說:“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辦擺脫……我對狗恐懼的時候,我可以殺了狗,擺脫狗留給我的陰影,但是現在這個是人,我不能殺了他來擺脫啊!何況,我根本就殺不了他……我打不過他……”
醫生聽着她的話,說:“他給了你暗示之後,你會有一個強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你想的越多,就會越敏感,你越敏感,就會想的越深刻,然後無法自拔。你說你因爲對狗恐懼,你把狗殺了,然後你消除了狗對你的心裡陰影,真正消除的其實不是狗,而是狗死了,它也就不在你的心裡出現,那麼久而久之,你自然就消除了恐懼。同樣的,你害怕的這個人,如果天天出現在你面前,那麼你很難消除他對你的影響力,因爲他天天出現,而你要天天面對,他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着你,同時加深你對他的恐懼。八歲開始……你今年十五歲,七年的時間啊……”
藍纓看向她,問:“醫生,那我現在要怎麼辦?”
醫生回答:“第一,分散你的注意力。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放着你訓練的項目上,第二,孩子,你太自卑了。”
藍纓一愣,醫生看着她說:“自卑的人,纔會產生膽怯的心理,哪怕你覺得自己不是那樣的,可實際上,你的內心存在你自己都沒發現的自卑。當然,你的這位教練,如果他確實對你做了心理暗示,讓你自己覺得你對他有恐懼,那麼,你的這位教練本身也很自卑。所以,第三,你可以試着找你這位教練身上的弱點,一旦你發現了他身上的弱點,那麼,你就會消除對他的恐懼。”
他看着藍纓,說:“孩子,你這麼漂亮,這麼可愛,你說你的訓練每樣都是最好的,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傲世羣雄,我相信你身邊的異性會非常愛慕你,你的身邊的同學會非常喜歡你,我完全不明白你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心理。”
他是真不明白,這麼優秀的一個孩子,還是難得的漂亮女孩,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心理。
藍纓抿着脣,沉默了很久後,她才說:“或許是因爲,我是個孤兒。我比別人少了父母。”
醫生又一次的愣住,他剛要開口,藍纓突然看了下時間,說:“醫生,我該回去了。”
醫生急忙站起來:“孩子……”
藍纓看着他,回答:“我有時間規定的,我該要回去了。”
她走到門口,又走回來,問:“多少錢?”
醫生一愣,藍纓從書包裡掏錢,問:“我來問診,不要錢嗎?”
醫生笑了下,然後她搖搖頭,說:“這裡本來就是提供給青少年的心理診療的地方,雖然平時都要錢的,不過,我們有專門的愛心人士捐贈的用於慈善的基金會,基金會會付錢,所以你不需要付錢了。”
藍纓愣了一下,她點點頭,視線落在那本書上,說:“醫生,我能不能買你這本書?”
“你想要看這本心理書?”
她點頭,說是。
醫生拿起書,遞到她面前,說:“不要錢,你拿去看,等你下次來的時候,你還給我,記得還來找我,我只是每個週六纔過來一趟,就坐在這個辦公室。嗯,我其實是個兼職的,每週六的義務活動,所以你很有可能會在哪一天撲空,”他在書裡夾了一張名片,說:“不過沒關係,萬一要是哪天我不在,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很快就會趕過來。”
藍纓看了他一眼,問:“醫生,我在學校裡的成績,是年級第一。”
“所以,你優秀的自身和努力,足以讓你自信強大起來。”他說:“你根本不需要自卑,你比我女兒小一歲,但你可比我女兒漂亮多了。呵呵,我女兒在家裡一定在打噴嚏,因爲我在說她的壞話。你有很好的教養,有很禮貌的態度,還有很難得的品性,你比我身邊很多的成年人都要優秀。”
藍纓看着他,醫生對她微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還太小,還沒發現自己的身上的優點,相信我孩子,你一定比你身邊的很多人優秀,不管是比你大的,還是比你小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藍纓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名字啊,她終於遇到了一個問她名字的人了,她耳邊充斥的向來都是“七號”,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問她的名字了,她很喜歡自己的名字,藍纓。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名字是怎麼起的,也不知道是根據什麼起的,但是她真的很喜歡。
藍纓,藍色的纓絡,該是很美的吧?
她回答:“我叫藍纓,藍天的藍,纓絡的纓。”
醫生微笑着看着她說:“和你的人一樣,非常般配,是個很漂亮的名字。”
藍纓的臉色沒有笑意,但是表情明顯柔和下來,醫生說:“既然要趕時間,那就回去吧,如果你以後任何困難,記得來找我,可以嗎?”
藍纓把書裝到書包裡,她點點頭:“我會的,謝謝你醫生。醫生再見。”
醫生點點頭:“不用謝,這是我職責。再見藍纓。”
她從裡面出來,抱着書包,她突然又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信心,剛剛醫生說了,只要是人爲造成的心理暗示,就有辦法消除,雖然她沒有說的更清楚,但是醫生還是聽出了大概,一定有辦法的。
她走在行人道上,突然覺得原來她經常聽到的什麼什麼基金會也是有用的,原來這個社會上還是有很多愛心人士的,所以她才能免費獲得諮詢。
真好,外面的世界真好,什麼樣的援助都有。
她擡頭看向絢爛的太陽,陽光真美好,像大大的發光金盤子,她甚至覺得外面的太陽都比她在那裡看到的漂亮。
回到住所,她關好門窗,扣上釦子,掏出書,低頭開始看書。
她從第一頁的前言開始看起,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然後她在書中看到了那張名片,她拿起來,小心的收好,放到了書包的夾縫裡。
這本書那個醫生顯然也很認真的看過,因爲她經常在空白的地方看到筆錄,還在某些字段下面劃了波浪線。
於是,她就把所有波浪線的位置記住,猜想那是重點內容。
醫生說,那是個漫長的過程,藍纓覺得沒關係,一切都還來得及,她還有兩年多的時間讓她克服她的心理障礙,即便是在面對着傅清離的時候,她也可以。
兩週後,藍纓放學,在校門口的時候有人攔住她,她擡頭看着那個人,問:“你是自己讓開,還是我讓你讓開。”
是個年輕人,模樣和那些找茬的小混混有點不一樣,應該算是很好看的長相,臉型五官,以及身材,頭上戴着運動帽,和他乾淨利索的打倒也吻合。
原本是個很年輕帥氣的年輕人,只是他一邊的上臉有一道疤,看傷口已經不明顯了,但是離的近還是能看得出來。
年輕人的臉上帶着微笑,擋在藍纓面前,說:“你不認識我了,是嗎?我就是上次被你救出來的人,你還記得嗎?”
藍纓擡頭看着他,她到不是不記得,而是她當時根本沒有仔細看他的長相,只是想把人拉出來而已。
藍纓沉默了一下,說:“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那件事,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很高興。”
她嘴上說着高興,可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好像她說高興是敷衍一樣。
“我今天是特地過來道謝的。”年輕人又說。
藍纓回答:“上次你的那些朋友們已經來道過謝了,還給了感謝獎金。你用特地過來道謝。”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要親自過來道謝。”他說:“你有時間,我晚上可以請你吃東西嗎?”
藍纓說:“我要回家寫作業,沒有時間。很抱歉。你的謝意我心領了至於其他,那就免了吧。”
年輕人沉默了一下,說:“一點都不賞臉嗎?”
藍纓回答:“我的回答很清楚了。再見。”
她繞過那人,朝着安靜的角落跑去,然後從書包裡掏出沙袋,仔細綁在腿上。扭頭看到那個年輕人正好奇的看着她:“這是什麼東西?你爲什麼綁在腿上?你受傷了嗎?”
藍纓也不理他,繼續綁上另一邊,然後放下褲腿,看也沒看那人一眼,擡腳沿着大路小跑着走了。
她一路跑着,都是沿在行人道,因爲有人和車,所以她跑的並不快,怕撞到人,然後她就發現路邊有輛車開的很慢,她跑的快,車開的就快,她跑的慢,車開的就慢,就好像故意跟着她似得。
藍纓站住腳,那車也停了下來,她扭頭看過去,車窗被搖下,露出那個年輕人的臉:“妹妹,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救命之恩不能忘啊!你不給我面子,那我就護送你回家,總可以吧?”
藍纓擡腳朝他走過來,“這位先生,如果你再就纏不休,那我只能說我很後悔救了你。如果知道你是這麼麻煩的一個人,那麼我當初一定不會救你。”
說完,她揹着書包直接走了。
車上的年輕人沒再跟上去,原本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也逐漸消失,他單手握着方向盤,手指輕輕敲打着,發出規律的敲擊聲。
然後他緩緩升起車窗,貼了膜的車窗遮擋了外界的視線,他開車掉頭,朝着另一個方向開去。
回到住所,一如既往的準備着訓練前的工作,每日千篇一律的做着自己的事,等待着晚上的到來。
對藍纓來說,夜晚早已變的不可怕,可怕的從來都是教官。
是夜,四人站在叢林的這一天,教官隱沒在黑暗中,他開口:“今天開始叢林探險。今天晚上的叢林和以往都不同。”
他說:“今天晚上的蔥嶺危機四伏,不小心就會死於非命,進入叢林之前都考慮清楚,進入叢林的十五分鐘之內可以選擇放棄。”
他說:“全程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比平時夜跑的時間還要長,由此可見叢林裡的危機該是怎樣兇險。
兩個小女孩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怯意,她們聽到了野狼的嚎叫,似乎就在附近。
藍纓和另外一個女孩沒有回答,藍纓蹲下來,開始重新整理腳上的鞋帶,一點一點的繫緊,扎的結實,把多餘的有可能會掛着東西的鞋帶穿進鞋空。
她伸手從袖口抽出鋼針,一點一點的裝起來,握着指縫間,她鬆開馬尾,拿出兩根皮筋,重新紮起了一個馬尾。
明明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她做起這些事的時候,動作和臉色的神情卻像個身經百戰的勇士。
面無表情,動作沉穩又慢條斯理,沒有猶豫,沒有退縮,像是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一件怎麼讓人恐怖的事,就好像,在她眼中,這世上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一樣。
她整理好自己的一切,然後站的筆直,看着叢林深處。
傅清離問:“全體都有,準備!”
藍纓的眼睛盯着叢林,一動不動的盯着。直到傅清離又開口:“開始!”
她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另一個女兒緊隨其他,而另外兩個年紀更小的小女孩在跑進屋五分鐘之後,就哭着出來了。
傅清離看着她們,開口:“收起你們的哭聲,因爲會引來豺狼。”
兩個小女孩被嚇的頓時收聲。
叢林一如既往的黑,有晚間出沒的動物受到驚嚇而跳開。
藍纓順着往日的路徑朝前跑去。
藉着月色,前方一路平坦,猶如被整修過的路面,這裡一下變成了她不熟悉的路。
她的腳步停了下,另外一個女孩看着她停下來,也跟着停下來,看着她。
藍纓說:“我們分頭走,這條路被人動過手腳。”
女孩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我們倆一起,可以應付!”
藍纓看着她,回答:“我們倆一起,如果死就是一起死,分開,每個人都有機會。”
“可是……”女孩知道,她是害怕。
跟七號在一起,或許勝算會更大,但是七號拒絕了。
藍纓說:“我不想利用別人,同時也不想被別人利用。”她說:“我只信我自己。”
說完,她朝着另一條路邁步跑去。
在跑到另一條路上的時候,她跳起來抓住一根樹枝,折下了樹枝,是的,她擔心有捕獸夾。
有野獸,就有捕獸夾。
只要穿過枝葉密集的地方,她都會先試探一下。
叢林探險的時間是五個小時,這是以往都沒有的時間,這說明了會給她們時間用來思考和判斷。
在穿過一片落葉的地方,她用樹枝試探着,成功驚起了一隻潛伏着的大型動物捕獸夾,樹枝“咔嚓”一聲斷了,如果剛剛那是她的腿踩進去,她的腿肯定就斷了。
她扔掉樹枝,從小折下一根,無意中一擡頭,看到上方有根怪異樹枝的影子,夜太黑,看的不分明,只是她還沒發現有那根樹枝可以長的那麼均勻細長還沒有分叉,她猜那是捕獸用的掉網的拉繩,她站着沒動,保持着手摺樹枝的動作。
然後她輕輕這些帶着樹葉的分支,朝着平淡的地方一扔,那一處的機關被打破,網瞬間收了起來。
藍纓這才重新折下樹枝,去掉枝杈,握在手裡。
之後的路上,她遇到了落單的野狼,發狂的野豬,還有兩米深的陷阱,陷阱裡還掉了其他教官的學員,她用棍子把人拉了出來,然後繼續前進,努力清掃着她遇到的所有困難,絕不回頭!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等她走出叢林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
她帶着滿身的傷痕,一步一個踉蹌的走到了傅清離面前,她伸手拔下旗幟,握在手裡。
傅清離看着她,沒說話。
她手裡握着那根帶着血跡的樹枝捆子,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因爲太過疲憊而掉下去。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等着傅清離宣佈結果。
那兩個小女孩站在旁邊,一臉驚訝的看着藍纓,在三個小時之前,跟她一起進去的另一個女孩被人擔架擡出來了,因爲她遭遇了毒蛇,被毒蛇咬傷,已經送去就醫了。
藍纓努力的平復身體,低着頭等着傅清離開口。
然後,她聽到傅清離清冷的聲音說:“四小時三十七分,測試通過。”
藍纓重重跌在地上,手裡的棍子也砸在地上。
傅清離開口:“十分鐘後返程。”
藍纓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終於,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兩個小姑娘走過來,在她腿邊一邊蹲了一個,沉默的給她揉着腿和胳膊。
終於,其中一個小女孩問:“七號,你遇到什麼了?”
藍纓沒回答,依舊閉着眼,好一會過後,她才說:“很多東西,但是隻要你平常的訓練合格,那些東西就都不是問題。”
就和考試之前的學習一樣,平常的知識學全面了,考試就不用擔心,因爲考試從來都是考的平時的知識點彙總。
十分鐘後,藍纓站起來,坐到車上,回住所。
傅清離對那兩個女孩說:“放棄測試,意味着你們晚上什麼都沒做,所以,自己回去。”
他開車,載着藍纓回住所。
路上依舊沒有說話。
壓抑的氣氛讓藍纓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她不停的跟自己說,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這是傅清離故意給自己造成的壓力,她沒有做錯什麼,傅清離只要不殺了她,她什麼都不怕。
車終於停了下來,她伸手推門下車,在她下車關門之前,她聽到傅清離開口:“七號。”
藍纓瞬間站的筆直,“是,教官。”
傅清離笑了下,“別緊張,今天晚上你是成績最好的一個。其他組大多全軍覆滅。”
藍纓抿着脣,依舊站的筆直:“是,教官。”
“回去把傷口清理乾淨。”他說。
“是,教官。”藍纓伸手把門關上。
車緩緩開了出去。
藍纓站在門口,目送着傅清離的車離開,然後轉身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她告訴自己,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這纔剛剛開始,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說的出那個“不”字的,總有一天,她一定拒絕的。
現在怎麼樣都沒關係。
洗澡的時候,血混着水流流到地上,宛如進入一個兇殺現場,讓人看到心驚。她小心的清晰腰部和手臂的傷口,畜生和人不同,逮到哪裡就是哪裡,根本不管別的。
她吸着涼氣,讓水把傷口沖洗乾淨,覺得差不多了,她才裹着浴巾出來滿身滿腿大大小小傷痕和青青紫紫的淤青,她從冰箱裡的保鮮盒裡取出藥物,動作熟練的打開消毒水,倒在自己腰上的傷口上,頓時被消毒水醃的張大了嘴想要叫出來,又生生忍住了。
她一隻手拿着消毒水的瓶子,一隻手扶着櫃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過後,等疼痛過去之後,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擦完消毒水,她又伸手拿了紗布,倒了藥粉纏在腰上。
處理完身上的傷口,她有處理胳膊上,單手處理胳膊自然不方便,傷口又是在後方,她費力的倒了藥粉,只沾了一點,嘆口氣,她一時也不管那麼多,用牙咬着紗布,就打算綁上。
正要動手的時候,她突然全身一僵,那種熟悉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
身後有個聲音說:“別回頭。”
藍纓僵着身體沒動,傅清離的手拿過了她手裡的消毒水,然後倒在她胳膊上,藍纓頓時疼的摳着牆上貼的瓷磚,恨不得摳下來一塊。
她身體和心裡遭受着煎熬,她咬緊牙關,努力的平復着。
一隻胳膊伸過來,拿過了桌子上的紗布,負傷藥粉,紗布貼在拿出,他慢慢的纏繞她的胳膊,扯斷,綁起。
傅清離說:“我已經走了,纔想起你受了傷。”
藍纓像個雕塑一樣站的一動不動,他低笑一聲,說:“我似乎錯過了更精彩的部分。”
他的手摸到她的腰上,似乎在丈量她腰圍,碰到了她的傷口,藍纓咬着牙沒讓自己叫出來,他問:“疼不疼?”
藍纓回答:“是,教官。”
他又笑了一聲,“那個滋味不好受是不是?爲什麼不聽話?我喜歡聽話的女孩。”
他的手重重的抓住她的腰上的傷口,感受她的顫慄和虛弱,他說:“當我的女孩沒什麼不好,最起碼,我會比其他人更溫柔。你就算離開這裡出去,你也會找個男人是不是?你現在小,所以不知道男人的好處,等你長大,你自然就會知道,又或者,我現在就可以教你。”
藍纓的眼睛死死的睜着,傅清離的手穿過裹疊的浴巾,摸到了她的身體,她全身不由自主起了雞皮疙瘩。
他在她後勁的位置聞了聞,說:“我以爲女人都喜歡用香噴噴的東西。”
藍纓的身體依舊繃的筆直,就像是快要石化了一般,硬的不能打彎。
浴巾裹的並不嚴實,隨着他的動作往下滑去,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抓住一角,然後傅清離說:“七號,歸位!”
她瞬間站的筆直,浴巾隨着她站直的動作掉在地上。
她光着身體,只有腰上和胳膊上的紗布遮掩着身體的一小部分,卻讓整個身體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站在她的後方,發出一聲低笑,他說:“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身體,如果沒有這些傷害,我想應該會更漂亮。”
她一動不動的站着,傅清離彎腰,撿起地上的浴巾,然後他從後面,輕輕裹在她的身上,“抓住,否則我讓它再次掉下來。”
她木然的伸手抓住對合的地方,他說:“別回頭。”
然後她聽到腳步聲,一聲一聲的遠離了她,門被拉開的聲音,又被關上。
屋裡恢復了安靜,那濃重的、像是天幕壓下的壓迫感終於消失,她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瞬間疲憊到了極致。
她不能鎖門,因爲那三個人還沒有回來,所以他才能來去自如。
藍纓把藥重新放回遠處,慢慢的回了臥室。
她拿着毛巾,開始拭擦她的身體,毛巾沾了肥皂水,一點一點的清洗,恨不得洗下自己一身的皮。
她也不知道洗了多久,她終於停下了手,擡頭看向鏡子,還有兩年,還有兩年她就能擺脫所有的一切了。
她堅信,堅持就是勝利,對此深信不疑。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藍纓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嚮往的自由就在外面,她熱愛的陽光就在外面,清新的空氣就在外面,那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
當然,她覺得外面也並不一定是好的,比如她隨手從着火的汽車裡拽出來的人,三天兩頭出現在她面前,她不知道爲什麼要不停的感謝她,一次就夠了,多了她覺得是煩惱。
她冷着臉,看着那個人,說:“先生,您真的已經感謝過我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別,”那人說:“叫什麼先生?太見外,我叫崢嶸。柴崢嶸,跟你說了那麼多次,你都記不住。妹妹,你是不是警惕心太強了點?我真的只是想要表達一下我的感謝,結果你到現在都不給我機會,我真是太傷心了,妹妹,你就給我一個機會怎麼樣?”
藍纓說:“我說了,我時間很寶貴,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每天放學之後還要排練舞蹈,我回去還要做作業,晚上還有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麼表達,如果你說道謝,你現在說一句,我接受就好,如果是其他的,很抱歉,我覺得你的存在已經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我只是個高一的學生,我要準備期中考試,你這樣會影響到我的學習。”
柴崢嶸看着她,半響才說:“就請你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我真的是隻是向你表達我的謝意。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就不會活生生的站在這裡跟你說話,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我來說,這是救命之恩。”
藍纓想了一下,說:“吃飯就免了,不過你如果真的覺得非感謝我不可的話,那你就買一些零食送給我。就等於是請我吃飯了。”
柴崢嶸想了想,“也行,總要讓你接受我的謝意。那你等着。”
藍纓看了他一眼,“我不等了,你可以送到這裡給我就好。”
然後她點點頭,轉身就走。
柴崢嶸在她背後喊着問:“喂,妹妹,你還沒告訴我叫什麼呢,他們告訴我了,但是我總要親口聽救命恩人說啊!喂!”
藍纓沒理他,走了。
明明那麼大一人,跟個小孩似得,早知道她一定不會救的。
第二天放學,柴崢嶸果然又出現在門口,手裡提着兩大袋零食,慢慢的,他那麼高的個子提着袋子都覺得袋子特別大,可想而知這袋子到了她手裡,會成什麼樣。
藍纓瞪着眼,問:“我一點零食就好,你爲什麼買這麼多?”
柴崢嶸說:“多嗎?我還嫌少了,想着這次沒經驗,下次可以用車拖過來。”
藍纓真的覺得跟這人沒法溝通,她不吃零食,因爲訓練有體能要求,需要忌口,所以她幾乎不吃這些東西。
藍纓看了他一眼,什麼話沒說,伸手把袋子提在手裡,一手一個大袋子,然後徑直朝着教室走去,放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沒關照什麼,又直接走了。
柴崢嶸問:“你就放那?”
藍纓蹲下來綁沙袋,柴崢嶸又問:“挺多錢的。”
藍纓依舊不搭理他,做自己的事。
柴崢嶸嘆氣:“妹妹,你怎麼就不說話?”
她放下褲腿,說:“我接受了你的謝意。現在我們兩清,你不用再來了。”
“我要是買點零食就不來,那我不是忘恩負義嗎?”他說:“我不是那樣的人,這個人,向來知恩圖報,雖然你不接受的我謝意,不過不妨礙我把你當成我的救命恩人。對了,恩人,你多大了?打算上什麼大學?我認識朋友大學,你要幫忙嗎?”
藍纓把書包背在身上,說:“不用,我成績優異,如果我想,我可以爭奪免考名額,所以你朋友的關係我用不上。但是還是要謝謝你的熱心。再見。”
“恩人,誰考試都有失算的時候!”
藍纓氣的回頭,“別人會有,我不會!”
說完,小跑着上了大路,很快走了。
柴崢嶸站在藍纓一直綁沙袋的地方,看不到藍纓的身影后,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他慢悠悠的走了兩步,然後順手抽搐支菸叼在嘴裡,點燃,吸了一口,吐出煙氣。
國慶的學校慶典在提前舉行,七班的集體舞蹈不好不壞,好歹算完成任務了。
藍纓穿着舞蹈的裙子,跟其他人一起下了舞臺,然後就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閃光不斷,扭頭一看,就看到柴崢嶸正舉着相機對她一陣狂怕。
藍纓真的是覺得自己被這個人氣死了,他怎麼就搶救過來了呢?
“柴先生,你幹什麼?”她面無表情的問。
柴崢嶸說:“給你拍照片,之前一直看你穿校服,就是沒看過你穿裙子,突然發現你穿裙子真是太美了。”
藍纓說:“謝謝,但是不需要,請你刪了,要不然我告訴保安,校外人是怎麼進來的?”
“我是特殊情況,學校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都給我機會表現。”柴崢嶸說:“而且我自願申請成爲校慶演出的攝影師,所以我在這裡了。”
藍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去換衣服去了。
柴崢嶸沒法跟過來,留在原地繼續拍照片。
換了衣服,對於慶典她本來就沒興趣,直接坐在教室,做習題。做了兩份習題後,就聽到柴崢嶸的聲音傳來:“這麼認真?”
藍纓擡頭看了門口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做習題。
柴崢嶸舉起相機對着她拍了幾張,藍纓繼續低頭寫作業,她第一次覺得一個大男人又麻煩又纏人太讓人抓狂了。
她認真的寫着作業,柴崢嶸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寫好的試卷,拿起了看了看,“厲害,比我厲害多了,最起碼寫字公正又漂亮。”
藍纓像是沒聽到他的誇獎,繼續寫試題,一頁又一頁,等她打算寫下一份的時候,柴崢嶸的手伸手按住:“恩人,你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藍纓問:“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他說:“我就跟別人說,你小小年紀就知道學習,不談戀愛不懂情緒,現在連慶典都不參加,你心裡沒有愛。”
藍纓回答:“跟你沒關係,你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柴崢嶸問:“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藍纓冷冷的看着他,“你把手拿開。”
柴崢嶸搖頭:“不拿,我就想看看你對我怎麼不客氣。”
然後藍纓伸手,一拳打在他鼻子上,把他的鼻血打的飛流直下三千尺。
柴崢嶸震驚:“你……你竟然敢打我?!”
藍纓回答:“你自找的。”
把他的手甩開,低頭繼續寫試卷。
柴崢嶸捂着鼻子找水洗臉去了。
藍纓看着書上滴了好幾滴血,她拿了紙巾擦了擦,繼續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