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怪異七皇子

那吹簫之人,還是靜靜地吹着,沒什麼動靜。

我心裡暗罵七皇子無聊,耳邊卻聽見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我看見,好幾個公公,還有御林軍,大步地從一邊過來。

這是幹什麼呢?心裡不好的預感升起,心跳個不停,難道我和太子相識,也有人知道了。這必又是連秋池吧,我真是不知道,鬱悶死了,我哪裡得罪了她。

亭子裡的男人轉過頭,雙手一攤,聳聳肩,表示着不知道,那陌生的樣子,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

真的不是太子,唉,心裡更是不安啊。

又一陣聲音傳來:“麗妃娘娘宮裡有個宮女潛入,宮女偷了東西,往這邊躲起來了,大家快找找。務必要抓到那偷竊之人。”

偷?真好笑,我不在,就不偷,還真是好一個半夜好作賊啊。抓我嗎?

必意是如此了,我心裡低低地嘆着氣,開始有些感謝這七皇子了。

我的腳,還踩在他的靴子上面呢?

也許是我踩得他生痛了,他手是提着我的腰,讓我腳踏不到他。

我輕輕地搖頭,讓他放開我。

提着我腰的手有些鬆,他放開了我。

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冷得嗆人,四周點起了火把,大概猜我是到了樹林裡,必要將我找出來了。

真是讓人頭痛啊,怎麼麗妃娘娘就是不放過我呢?我好像也沒有得罪過她。總是這般,好幾次了吧。

我不#想她是爲什麼,卻總讓人頭痛啊。

麗妃在討好着貴妃,貴妃眼中那冷冷的恨意,讓我頭皮都發麻啊。

那七皇子如此幫我,他不怕嗎?牀頭風一吹,他就可以直接去邊關了。

我轉身看着他,幽幽暗暗的林子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能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腰間緊了緊,然後,他一手環着我的腰就往後面退去。

他如此的胸有成竹,我倒是也不怕了。

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人,有着非將我抓着不可的氣勢。

他的手好有力,可是抓得我有些痛,爲了跟上他的腳步,我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讓他半拖半帶地往一邊的廊上走去。

廊上自然都是公公在走動着,他沒有走那裡,順着那長得高高的紅葉小樹一直走,再轉多幾個彎,竟然就是秋菊院,我怎麼也不知道,這裡怎麼能通着去。

這皇宮,我是沒有摸熟啊,也許是我潛意識中,不想去沾惹皇宮的事兒,連路都不屑去記的,生活越是簡單,我才越是舒服。這畢竟是他長大的地方,他自是知道好多小道道。

我急促地呼吸着,將這心驚膽跳給壓了下去。

我看着他,他沒有說話。

“謝謝。”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想得太不堪了。

他冷哼:“自以爲聰明的人。”

我苦笑,是啊,我自以爲聰明,最終又如何,還不是他救我,這麼多人,我必是逃不過的,麗妃,這般地要抓我,一個是想要討好平貴妃,一個是,要威脅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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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看得起我,梨香的感情很淡的,她哪裡明白呢?

我擡起頭,想要看着他,他卻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有些覺得失落,徒留下我的腰,箍得發痛。

我知道,要早點回去,不然一會兒查院的時候,我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宮裡的宮女偷東西,必然會聯繫到秋菊院去的,二邊一起搜,我還真是難以飛回來。

我的生活,過得如此的坦白,沒有一點的自由。

我想念着冷宮了,想念着那自由開得美的青荷,還有那白花,一樹的繽紛燦爛啊。

我眨眨眼,宮女之間,也有必要如此嗎?

人性的低劣,這般的不齒。

我輕輕地走入了房裡,鳳兒一個轉身,輕聲地問着:“你去哪裡了?”

“沒有去哪裡,我在外面吹吹風,透透氣。”我輕鬆地說着。

揭起被子蓋着,才發覺,手都冷透了,腳也冰冰的,止不住的心,也在輕顫着。

天啊,這纔是回宮後的第一夜,就如此大的計啊。真要不得,不過,真讓她們白費一場功夫了,什麼也沒有抓到。

不出我所料,沒有多久,嬤嬤們就開始來查人頭了。

我這也算是矇蔽着過關了,後宮中,還真是不能亂走,可見我前幾次真是好福氣啊。

一個小宮女讓人如此的關心,當中的利害關係,也不得不想想了。

我卻不能想起什麼,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和太子和上官雩走得太近了。

沒有什麼,我認識他們,就是我的榮幸。

我心裡的決定也有些轉變了,這一夜,想了很多,有些痛,有些驚,更有許多的無奈。上官啊,上官!過得如何呢?

我想淡之,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和其他宮女都起來了,趁着天色早,該幹什麼的,都幹什麼去。

我走在御花園裡,亂花迷醉了我的眼,秋菊院裡,只有秋菊,可是,這御花園,依然是滿園的景秀之色。

我無暇去看,有些寒意,抖了抖手就往七皇子的宮殿而去。

好吧,他要是笑話我就笑話我。要挑刺兒就挑刺兒,雖然我現在感覺,他不是一個愛挑刺兒的人,之前怨恨他過多,還是不想承認,我是小人之心。

七皇子的宮叫崇閣宮,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沒有什麼複雜和繁道,簡單的大道直通他的正宮,青松拂檐,玉欄繞砌,別的什麼金銀煥彩,珠寶爭輝,倒也是沒有的。

淡淡的繞香自宮裡傳來,讓人聞之神清氣爽,沒有想到,七皇子竟也是這般樸素之人。

一邊的假山吸引了我的視線,奇峰異景的,像是真的一般,還有着幽幽的流水九曲橋,如踏入,必定會迷失在那山水之間,如此的真,佔了幾乎左邊所有的地方,周圍還植上松樹,就如入林間一般。而右邊就盡是大片的松樹了,二邊這樣的佈局,有些格格不入。

沒有多想,我就小步往那偌大的宮而去,看到有宮女在,便恭身請教:“我是新來的宮女倪初雪。”

那掃地的宮女看了我一眼,掃帚往我手裡一推:“那你就先掃着地吧,那松樹下的葉子,都掃乾淨一點。”

倒是舒服,只叫我掃地,沒折磨我啊。

林子裡的空氣,才叫做清新啊,薄薄的霧繞着這樹,分不清是宮裡,還是山裡了。

我盡責地掃着,松林的深處,聽到了吆喝之聲。

一時的好奇之心我小心探頭去看,七皇子一身單薄,手持二把輕劍飛上躍下的,白銀銀的劍芒像是築起劍牆一樣,好一個厲害啊。飛上竄下,好似龍遊人間,剛勁有力,又翩若靈蝶,當真是剛柔並濟了。

我看呆了,直到一節小樹枝打到我的#子,我才反應過來。

趕緊躬身:“奴婢叩見七皇子殿下千歲。”

他走近我,那激烈的呼吸聲作響,氣就吐在我的頭上。他身上散發的壓迫感有些駭人。

我又想到了我的腰痛,這七皇子可真是大力的很,想來就是練武之人了。

他沒有說話,我硬着頭皮,這算不算又是偷懶讓他抓到了。

前科沒除,後事又來。倪初雪怎麼老讓人抓到啊,越混越回去了。

“嗯。”冷冷的聲音響起。

就這樣啊,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看到一張蹙着劍眉的俊顏,七皇子生得極爲好看,眉峰雖濃黑卻不粗獷,賞心悅目之際又帶着一些冷意。

“誰讓你掃地的?”他冷瞅着我手裡的掃帚。

“這是奴婢該做的事。”我小心地揀着詞兒。我哪兒知道是誰啊,人家讓我做什麼事,我就做什麼事。

他沒有說什麼,用巾子擦把臉就往一邊廊上而去。

我總是不知道七皇子心裡想什麼的,叫我過來難不成是當千金一樣供着嗎?

他走得快,白色的影子隱在林間,我大聲地說:“七皇子,昨天晚上,非常謝謝你。”

他停了一下就走得飛快。

我舒了一口氣,我不想欠人恩,越欠越是多。

我倒是沒有看出,這麼冷漠的七皇子,也會出手相救。

我想,他大概是要親自折磨我才舒服吧,畢竟他說了好幾次讓我到七皇宮的,我要是沒有來成,他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好了,在這裡,畢竟也會舒服多的,不然我在冷宮裡也是待不長。

我不知道寧妃會不會再利用我來出宮,宮裡的人性,也不要去想得太好。

什麼都是#過,至於寧妃出不出得了,不是我們努不努力的事,而是,皇上還記不記得她。

沒有多久,一個公公就將我叫了去,讓我去整理內室。

我有些奇怪。一般來說,每一個主子的身邊都不會由陌生的宮女去打理自個的內室。

他倒是叫我去了,我一股氣啊。

絕對不會覺得這是什榮幸之事,給一個男人鋪牀整理,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就算是在黃山,我也沒有怎麼進入過上官雩的房裡,他也不用我去侍候着他大少爺。

好一個七皇子,一來就給我下馬威。

原來是這樣,我還當他不折磨我呢?

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是一種好事,對我來說,他是存心整我。

我一個未嫁女子,給他整理,這算是什麼啊?好是過分啊。

要是上官雩知道,怎麼一個生氣呢?就像三皇子,四皇子一般,他們身邊的宮女,個個還兼着夜裡侍寢呢?宮裡誰不知道。是公開的秘密了,我不予評價這些事,可是我也是有耳朵聽的。要是上官雩誤會,那可真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地咬牙切齒,我纔想着他不錯,原來,我又把他想得太好了。

散亂的被褥,潔白的牀蓆,都還存着一些男性的氣息。這實實在在就是一個男子的臥房,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這樣幫人整理,以前爹爹也都有人侍候着,是我的好命吧。

我也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啊,罷了,不是想通了嗎?進了宮,就是這樣子。別把自己當成倪初雪,把自己當成宮女就是了。

氣恨地將那潔白的牀蓆給扯下來,將被子疊好。

還有一些胡亂放的衣服,也得整理好,讓人送去洗衣宮清洗。

換上新牀蓆的時候,我心裡一個恨啊。就往上踏了二腳,反過來,髒污的那面鋪在下面。

做完之後,才覺得真是幼稚之極,自個都嘲笑自己。

一拳打向他的軟枕:“教訓你的主人太狂妄。”還覺得不夠,又多打上幾拳。這當真是出氣啊,解恨啊。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屏風處傳來:“打夠了?”

天啊,我趕緊爬了下來,定睛一看,七皇子雙手自在交叉着站在屏風處。

我吞吞口水:“稟告七皇子,上面有些灰塵,奴婢是拍個乾淨。”

心裡卻直抖啊,不知道他在那裡看了多久了,我還真是不能做壞事,一做壞事就給抓着了。

他冷哼:“倒是拍得好狠的。”

狠,我像是面目猙獰的人嗎?“奴婢手力是大了一點。”這點事也要計較,果然是挑刺兒的了。

他沒有說什麼,就瞪着我看,我硬着頭皮說:“七皇子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奴婢先告退了。”還是趕緊走爲妙。

正要走,他又說話:“把你踩髒的牀蓆鋪下來,端了水自個在崇閣宮洗。”

還當真是看見了,我心裡如十月的冷風,吹處遍體涼啊。

79樓

“不用,小靜不是小孩了,會照顧自己的。”

瞧這是什麼話,小靜是長大了。我揉揉他的發,滿是安慰。

太子放下茶,銳利的眼神看着小靜:“那我自當你是小大人,在東宮,就做我的影子,文武,皆要雙全。”

“我能做到。”小靜的眼裡寫滿了堅強。

“好。現在就下去,讓公公帶你去練武。”

小靜深吸一口氣,朝我一笑,毅然就下去了。

我有些擔心:“這麼小的孩子,可以嗎?”叫我練武,崇閣宮也有武師,我跟過一個時辰,那馬步,讓我腳都顫抖

太子看着我:“你以爲,一個人的生命,從微小到燦亮,不必付出什麼嗎?”

我搖搖頭,自嘲地笑着:“我總是覺得平安就好,團圓也就罷,別的,出人頭地什麼,我也沒有想過。小靜答應了,他就能做到,他從小就是那樣子,在我家長大,很聽話的很懂事的,太子,耶律重跟我說過,小靜在他的手裡,送裡宮,其中的別意,我也不太清楚。”

他笑:“耶律重做什麼,我會去查。”

他招招手,讓我過去。

我低下頭,想聽他說什麼?

他卻從袖裡拿起那一塊玉,套上我的脖子:“丫頭,下次別取下來。東宮的人不會再攔着你。”

“謝謝太子。”我笑着,手裡把玩着那玉:“幸好有你啊。”

他支頭看着我,眼神黑如墨玉:“有事,記得找我就好。”

我點點頭,心裡滿是暖暖的感覺。

“太子,我先回去了,小靜,就多煩你了。”

“影子,正是我想要的,不過是提前了,但也要他做得夠好,做我的影子,可得犧牲很多的東西,也得有相當毅力。”

“我不太懂這些,不過,小靜答應了,他就會努力去做的。”

有人急匆匆在門口報備:“啓稟太子,太液池了生暴動,那些工人嚷着要回去過年。”

真是發生了啊,上官雩的所料還真是準。

可這暴動大概也有高人指點,要是打起來,就會死傷更多了。

冷冬的宮裡,如此的多事啊。

我不太懂宮裡的權勢。不過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影子,還有親信。

我想,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也只是我個人而已。

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自甘平淡的。

人的光華,總是想閃爍,梨香亦是,小靜呢?我不知道。

回到崇閣宮裡,已是用午膳的時候,宮裡集了好些御醫,和她們一起捧着午膳入了正宮,七皇子讓他們在這裡用膳

他這正宮,並不怎麼用,他喜歡待在書房。

我放下手裡的托盤,跟着宮女守在一邊侍候他們。

七皇子氣色並不是很好,我只是匆匆地看他一眼。

他轉過眼神,正好瞧見我。

我趕緊移開,心裡暗暗地嘆氣。

聽說,是扭到了一些腳筋,路邊有個小孩,他拉馬這裡,從馬上飛身的時候,扭到了。

我低低地瞧了瞧,他腳邊圍着毯子,沒有看到。

他眼神黯下來,沒說什麼?顧自吃着。

爲什麼回宮裡呢?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去問,也不敢。

吃完之後就收拾,然後上茶。

我送上一杯茶,連看也不敢看他。

聽到他吐氣的聲音,一個緊張,熱茶一抖,就潑在手背。

一塊帕子覆在我的手背上,他沒有說話。

別人也看不到什麼,只以爲他是端茶喝。

我捂着手背退在他的身後,繡金邊的白帕子,淡淡的香氣,是這般的熟悉。

當御醫都退下去的時候,他擡起了手,輕談地說:“扶我回去。”

叫我嗎?似乎那些公公都打發去吃飯了,身邊,也就幾個宮女。

那就必定是叫我了,那沉鬱的眼神,我也不敢看啊,託了他的手就扶了他起來。

他移開毛毯,我看見他左腳裹着潔白的布。

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在我的身上,讓我擡不起頭來。

他亦是小心地跳走着,在廊裡,整齊的聲音響起。

我累死了,我那裡扶得起啊,正想擡起頭看有沒有別的公公經過。

他卻是重重地嘆着氣。

嚇了我一跳,轉過臉去問:“很痛嗎?不如再叫御醫過來。”

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着:“不痛,慢慢走。”

他不痛,我很累啊:“你先坐一會,我去叫月公公。”我欲放下他,讓他坐在木欄上。

他卻抓着我的肩膀,抓得很緊:“不要。”

“我沒有力氣。”我氣喘喘的了。

“沒有力氣,就不要想別的了,我以爲,你不會再跟我說一句話。”他輕輕地嘆息着,臉,幾乎靠在我的頭上,那氣息,都噴在我的發上。

我有些輕顫:“七皇子。”

“叫我破邪吧!”他輕輕地說。

“不,七皇子就是七皇子。”我很執着。

他低低地笑:“叫你認清本份,倒是好,砸到自個的腳了。”

“七皇子。”我喘着氣:“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低低地說,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要壓在我的身上。

我咬牙,擡起頭看着他,看到一張憔悴的臉。

心裡暗暗嘆氣,爲什麼他的房間那麼遠啊。

“你有事,爲什麼不來找我?”

“啊?”我一怔,然後明白了,必是有人跟七皇子說了。我嘆口氣:“我不想欠七皇子的太多,欠你的恩,我還都還不清了。”

他手緊緊地抓着我的肩膀:“那欠太子的,你就願意?”

我轉過臉去,不吭聲。咬起牙,一手抱着他的腰走。

可是,他很可惡,動也不動。讓我真是無可奈何了:“我去找月公公。”我欲放下他。

他卻拉住我一縷發,把我的臉轉向他:“倪初雪。”

“你說過的話,你忘了嗎?”我瞪着他看。

他苦笑,眼中滿是痛疼:“倪初雪,你爲什麼只會抓着小辨子而不放。”

我生氣,看着他的手:“現在抓着我小辨子的人,是你。”

“我寧願你跟我生些氣,走吧。”他嘆氣:“也好過不言不語當沒看見我。”

我鼻子一酸,眼看着外面的積雪:“七皇子,你爲什麼要這般的低聲下氣,你不必的。”

“誰叫你是倪初雪呢?”他反嘲。

我不語,心裡好是難過。

看到了宮女和公公,七皇子也沒有放開我,他重重地壓在我的肩上,似要我不能把他給忽視了。他又如何得知呢?我從來沒有忽視過他啊。

從他走後亦是,他回來也是。

我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在我的心中,佔了很大的位置。還不到情的份上,卻又好是關切,不清楚,這又是什麼?

扶着他進了寢室,我已是一身的熱氣騰騰了。

尋了個位置讓他坐下,我扶着桌子,直喘着氣。

真是看不出啊,七皇子不是很壯實,可是,卻重得要命。

“陪着我吧,到我腳好爲止。”他輕嘆地說。

我搖搖頭:“七皇子,說好了,就不能總回頭。”

他瞪着我,半響沒有說話,那灼灼的眼神,似要把我燃燒了一般。

我低下頭去,看着衣角,室內靜得只有二人沉重的呼吸之聲。

他笑,笑得很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張張口,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

“我自作多情罷了。”他揮揮手。

我低嘆着,彎下了腰,就出去。

到外面,凌厲的風雪一吹,才發覺自己心跳的很快,很悶。

心裡在抽痛着,我不喜歡讓情事左右我,我覺得自己殘忍一樣。

有時些,不殘忍,就是讓自己陷入二難的處境裡,有些道理,我懂。

我在自己的房裡畫着我要給林#的香雪海圖,色彩太是單調,我總是感覺不好。

可又無事能做,上官雩說那裡暴動不能走,我也就等着平靜之後纔去。

我在崇閣宮最高的地方看着這宮的銀裝素裹,也是一番不同的境界啊。

沒有百花齊放,春光明媚,自有它的妖嬈多姿。

看到二個小公公跟着一人在雪地上走着,我驚喜地揮手叫:“林#,林#。”真是沒有想到,他還在宮裡啊。

那太好了,我們可以結伴而畫了。

他回頭看,我怕他看不到,拿着宣紙在揮舞,大聲叫着:“等等我。”

拿着紙和筆墨就往下跑,下樓梯之時,咚咚作響。

又想着,我也是宮女啊,好是囂張啊,不是仗着七皇子不出聲還是什麼?

明明拒絕了他,卻又在他的餘蔭下作威作福,好一個倪初雪啊,我也不明白我是怎麼了?似乎,我在他的面前,越來越沒有把自己的本份認清。

跑着出了崇閣宮,林#正在那裡等我。

我喘着氣笑:“真的是你,我以爲你去皇園了。”

他將手裡的東西接過,交給身後的公公說:“我跟皇上說,畫這滿園的梅花。”

“呵呵,太好了,真是有伴了。我也去畫。”

“正好,看看你畫的梅花如何?”

到了梅林,那裡的積雪更多,把一些細枝丫都壓彎了。

紅梅映雪,那般明淨好看,林#搖搖頭:“這紅梅啊,最是不好畫,甚是不好去點,不能過於濃了,不能過於淡了。

“我倒有一辦法,用紅墨磨得剛好,不用筆。”

“不用筆,那倒是用什麼?”他好奇地看着。

“你先畫好枝幹,一會你就明白了。”我手快地擺好東西。

和林#交流,是我喜歡做的事,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我希望能長他的長處,以補自己的不足。

他總是笑我是偷師,我也避認不違。

花枝影斜中,看到了二個人影在梅花間走來。

我愣住,那一拐一拐的慢慢,不就是七皇子嗎?還有一個豔麗的少女,輕笑着跟在他的身邊,眼神總是偷偷地瞧着他,後面跟着一串兒的宮女和公公。

“是七皇子和宰相千金。”林#小聲地說。

他不是不喜歡嗎?不是拒絕了嗎?如今,又和那宰相千金流梅園呢?

還朝這邊走了過來,我垂下眼眸,不去打量,不讓那七皇子看到我在看着他們。

還是過來了,和林#施禮過後。

他清楊地說:“可別小看了這宮女,很會畫畫的。”

那宰相千金輕輕一笑,嬌聲說:“是嗎?我只知林#畫師是京城最出名的。”

他們沒有走,而是站在那裡看着。

林#畫好了枝幹,位置讓給我畫紅梅。

我磨好那紅墨,將筆放在一邊。

摸出一塊帕子,輕輕地沾了紅墨上去,在畫紙上,輕輕一沾,一點一點的紅墨。

別小看這一沾了,可是擺好了力道,均勻了墨,看似隨意,但是我自小就喜歡用這種法子來畫紅梅,練久了,也是純熟。

所畫出來的梅花,不規則,但是很別緻。

一點一點,我呵口熱氣,輕輕的一吹,墨勻了開來,靜靜地,像開着的紅梅散佈在畫紙上,那般的美妙,和筆一點點畫來的,要自然得多。

林#驚歎:“如此的奇妙?初雪你真是好厲害。”

我低頭輕笑:“這哪裡提厲害,無意中衣袖沾上墨揮在紙上,就覺得像是花,然後,就試着這樣畫小一點,覺的還甚不錯,就是少了許多精細之節。”

“如何?”七皇子輕輕地說:“不錯吧。”

宰相千金笑:“當是一絕也。”

我並不高興,我不喜歡七皇子這樣讚我,有些討好那宰相千金的意思。

我的畫,就只是畫,不爲討好任何人。

“這畫,要是沒有什麼,就送與張小姐如何?”七皇子輕笑着問。

林#還沒有開口,我就急着說:“七皇子,這是林畫師爲皇上所畫的。”

既然有我的梅花在上面,我就不喜歡讓七皇子拿去送給別人。

“哦。”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80樓

很快,他們就走了,沒有過多久的逗留,也讓我舒了一口氣。

傍晚,盡興而歸。

月公公面無表情地將我叫了去訓一頓。說我不守宮子的什麼規矩,我也發現,我越是放肆了,總是跑出去,很久纔回來。

在崇閣宮裡,那裡是宮女,像是小姐般了。

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事,讓我開始忙了起來。

我有點懷疑,是不是七皇子暗恨我了,那畫沒讓他送給那張小姐。

明明宮裡的東西,可以送去洗衣宮洗,卻是堆起來,讓我一個人在崇閣宮裡洗。

我想天天畫的日子,也越來越遠了。

早知如此,還是送給他好了,也能自在一點,還可以去看看小靜。

他的腳好的很快,每天早上,還是在那松林裡練劍。

幸好這幾天也沒有下雪,宮裡的人爲了過年都忙了起來,把崇閣宮裡裡外外都清洗着,太陽一出來,就把這裡照得亮堂堂的。

我在松林的一側曬着被子,這是七皇子的呢?真恨不得捶上二拳。

我聽說,那做宮殿的暴動,得到了解決,太子允了他們的假,讓他們回家裡去。

心裡有些高興,上官雩終於可以出去了。

臨近二天過年,宮裡氣氛終於有些洋溢起來了。

來往的宮女和公公也多了起來,宮裡還是有些體弱的妃子,以及一些不便舟車勞頓的皇室人員,年還是要過的。

燕朝的規矩,宮女一年也可有二天五天的假期,在某一日,父母來看望,可以陪着。

過年可以有一天,讓宮女可以出去買些喜歡的東西用來過年。

元宵,能排得上的話,也能有一天,當然,以主子的作息爲先題。

皇宮裡自是不會生怕這些宮女一出去就不會再回來。每個人入宮,就有一個籍,詳細地寫着出生、名字、父母,都由各地呈上來。

如果一旦私通,後果不是宮女能承受得了的,處死不說。連帶的,家人也會得到相應的處罰,這些事,都由內務府去處理。

而出宮的宮女,也得由內務府審覈之後方能出去。

一大早的,宮女們都興奮地議論着。

“初雪姐姐,真可惜啊,爲什麼你不能出去呢?”好幾個宮女感嘆着。

是啊,爲什麼我不能出去呢?我鼻子一酸,差點沒有淚盈了上來。

我也想出去看看啊,這該死的七皇子,就是暗裡出氣,不讓我出去了?

我好想去啊,京城的街我都沒有看得上幾回呢?

爲什麼就我不行,我鼻子酸酸的,心口酸酸的。

連笑容也打不起來,我承認啊,我小心眼兒,我就是想要出去看看也好,我太喜歡外面自由的氣息了,每看一次,都能讓我有不同的感嘆。

捧着茶到書房裡,看着那老神在在在看書的七皇子,我更是氣悶最。

哀怨的目光一次一次地看向他,而他無所覺一般。

我走路故意走得大意一些,還咳嗽了幾下,還是給我裝不懂,還是不擡頭。

看着日頭更是高了,我越來越是不煩惱。

就站在他的身側也不走了,捧着茶不管他要不要,就遞到他的眼皮底下。

“不需要。”他輕淡地說。

我沒有收回,他奇怪地看了看我,眼神裡,似乎閃着一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見。

皺起眉,裝模作樣地說:“不必侍侯。”

看來,他是不是等我開口就裝不懂了。

我滿懷是委屈啊,瞅着他,小聲地說:“我也想出宮。”

“什麼?”他擡起頭看我。

可惡的,明明還是帶着笑意。我跺跺腳,大聲地說:“我想出宮。”

他一手摸着好看的下巴,揚起眉問:“你入宮多久了。”

明知還故問,可是,我太想出宮了,不然我不會讓他牽着走。

我也發現了,他性子裡,也潛伏着如此可惡的因素啊?不是說放手嗎?爲什麼呢?他總是爲難我,不讓我有時間畫,好幾天沒有見到林#,更沒有時間到太子的東宮去看小靜。這些算了,反正做宮子,就是做事。

一扯上出宮,我就全亂了呢?

我忍住氣惱:“七月末入宮。”

“無一年之齡,該什麼出宮。”他吐出這幾個字,又低頭看看書。

我焦急,他分明是不想讓我出去。

那也行,山不轉,水轉。我放下茶,就要退下去。

他又叫住了我:“很想出去嗎?”那眼神,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不想出去,我還跟他說話嗎?我躲他都躲不及呢?

可是,我有法子,我纔不要去求拽拽的他。

“想。”我直截地說着:“奴婢退下。”

他皺起眉:“等等。”打量着我,似乎因爲我直接說想,又沒有求他而感到有些奇怪。

可是,聰明如他,很快就又想到了什麼,黑着一張臉冷然地說:“除了崇閣宮,你那裡也不能去一步。”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很好,他真的激怒我了,這廝怎麼知道我要去找太子。

太子的命令是最管用,我就是玩二天也沒事兒,可他猜中了。要禁我足,不許我出去。

有沒有更霸道的,我吸氣,吸氣,不能氣到了,那就如了他的意了。

我直直地去開門,再在這裡呆下去,我不知會不會撲上去咬他。

我脾氣一直控制很好,就是,就是他這樣的人才會將我惹得惱的。

“你去幹什麼?”他放下書叫着。

我看着他笑,笑得他莫名其妙。然後我輕快地說:“奴婢去如廁,七皇子也要管住嗎?”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終於掰回一城,有些高興地挑挑眉,門也不合地揚長離開。

這才叫做出氣啊,管它合不合禮教呢?我倪初雪,只要高興就好了。

站在崇閣宮裡的二樓,看着姐妹們穿得漂漂亮亮的,結伴而去,我心裡酸酸的,羨慕極了。我多想出去啊,我用猜的,我也知道,上官雩也會在等我的。

因爲今天和明天就會有很多宮女出去,我也想着能跟他見面啊。

而我能想到的,我相信,七皇子也能想到,這也許就是他不讓我出宮的原因吧。宮裡的名策是由月公公寫了交給七皇子批閱的。

我重重的嘆氣,看着她們走遠的身影。

心裡煩燥極了,無力地靠在欄邊。

聽到有人上階梯聲音,還輕咳了一下,我也不回頭去看。

聽得清是他,我更是氣,鼓着臉看一側,一隻腳不重不輕地踢着木欄。

他靠在一側,似乎在暗暗嘆着氣。

他嘆什麼氣,我才生氣呢?

過了一會,他說話了:“我知道你出去想幹什麼?”

我不吭聲,還是沒轉身看他。

“倪初雪。”他低低地叫着:“你總是能傷人。”

我氣鼓鼓地看着他:“我要出宮。”

“那你能不見上官雩,能跟我一塊出去嗎?”他挑着眉。

我轉過頭去,這當然是不能。我纔不要和他一塊,該斷則要斷。

他垂下眸子,盡是傷痛在燃燒着,我不忍看,也低下了頭去。

他拍拍我的肩頭:“去吧。”

“你真允我了嗎?”我輕聲地問着。

“我明知你出宮爲什麼?我還讓你去,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他看着我。

我不出聲,心裡有些難過,又有些雀躍。

身子已是住一側移着:“那我先走了。”

我逃也似的下了階梯,生怕他會將我叫了回去,又更怕聽到那嘆息的聲音,那幽幽的眼光,會將我整個人都糾纏起來,將我的快樂都揪出心裡。

我換過衣服,跳着出去。

沒敢回頭去看,走得老遠了,還能看到,那崇閣宮的二樓,有人模糊人影。

一出宮門,我又有些迷惘,這是陌生的地方,我要去哪裡呢?

我四下看着,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上官雩。

一聲響亮的口哨讓人側目,遠遠的路邊,有個人靠着牆圍,穿得很是普通,大大的帽子擋住了臉,一點也不讓注目

我脣角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眸四處看看,瞧瞧沒人才輕快地跑了過去。

他一手拉下那摭着頭的大帽子,我一看,樂了。

好一個漂亮的姐姐啊,呵呵。

我捂着嘴,站在他的前面直笑,真是厲害的上官雩啊,這一招也能想得出來。

他眸子一沉:“不許笑。”

“好,好,好,我不笑。”我捂着嘴巴,還是忍不住讓笑意從眼裡泄了出來。

我不得不服了他,這麼一個主意也讓他猜出來了,在這裡,必然會有人來看的,而扮成了女子,誰個去瞧你啊。怪不得呢?還帽子拉得老下的。

他帶着我到了一處小巷子裡,低聲說:“你在這裡擋着,讓我換個妝的。”

“我覺得這樣好看。”我輕笑着。

“倪初雪。”他低下頭,一手輕敲我的頭。

“好啦好啦,我給你把風,你得快點哦。”我轉過身去,擋在那巷口邊。

覺得這樣,真是刺激啊,上官,呵呵。

“行了,回過頭看看,是不是很好看。”他自大地說着。

我轉過頭去,看到真真實實的上官雩,半點也沒有變。

有些吃驚:“就這樣啊?會不會讓人看到,抓了你去做附馬?”

“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年關啊,倪初雪,你宮裡呆得久了,你連平常的節日你也不知道了,這當頭有誰會來查我。”

說得也有理,年關啊,我笑着仰起頭:“過年是可以穿新衣的。”

“行,我買給你,讓未來的娘子穿新衣服是我的榮幸,老實交待,你今天那遲,是不是爲了見我,穿得那麼漂亮。”他親暱地牽着我的手出小巷。

“纔不是呢?”我紅了臉。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是他不讓你出宮。”

我有些不安,七皇子的身影太落寞了,有些侷促不字地說:“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他揚起我的手:“對,出來了,我帶你好好逛逛京城,知道那裡東西最好吃嗎?知道那裡的布最漂亮嗎?還有畫,沒錯了吧!”

我搖頭輕笑:“瘋狂的上官雩。”

像是孩子一樣,他拉着我的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走,帶我去吃各色的小吃,還有胭脂水粉,珠釵玉翠,只要我多看上幾眼,他就毫不猶豫地買下來送給我。

上好的綢、絲、紗、綿布,件件都是精緻。

他又要買,我搖頭:“不要了,我一個宮女拿着那麼多的東西,怎麼好呢?在宮裡也不能穿,也不能用,不是白浪費嗎?”

“那有人像你這樣的,有給你好的,你都不要。”

“不一定要選好的,要選適合自己的。”我將他手裡的綢緞放了回去。

他輕笑,低頭在我耳邊說:“對,你就是這樣選擇。”

我不會笨得不知他話中的意思,輕捶他二拳。

他又一陣風一樣,拉着我去畫齋。

如果說,這是情的滋味,還真是讓人高興,讓我心窩兒都是甜絲絲的。

我對他來說,沒有秘密,他對我來說,亦是。

喜歡這種乾淨透明又開心的感覺,多自由啊,在大街讓人公然地牽着手,是很囂張。因爲太多人了,也沒有人管我們是不是牽着走的。

等到累極了,他又一陣風一樣,拉着我到最大的酒樓裡去,叫上滿滿一桌的菜。

我吐着氣看他:“上官,要節約一些,邊關那邊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呢?我們二人根本就吃不完的。”

“日子太短,寵你太少,能抓住你的東西,也很少。”他笑着:“我們有得幾時像今天這樣,只怕這一次,你會很少出宮了。”

我看着他:“上官,你不再進宮了嗎?”

“何必進,男子漢敢做就敢當,逃,也不是我的風格,也不想讓人指着我罵懦夫,那只是一時之計。”他挑着眉頭

“上官不是懦夫的。”我認真地說着。人要能屈能伸啊,我從來沒有看低過他。“可是,那可是玉貞公主那邊?你怎麼辦呢?”

他笑:“初雪,這些不必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地等着出宮就好了。”

我也輕笑:“是啊,我也不喜歡總是想這些煩事的,我呢?就喜歡畫畫。”

81樓

“那以爲,我給你開一家畫齋如何?”他提議着。

“不不是說要帶着我去雲遊天下的嗎?看盡了,也就夠了。”

他搖搖頭:“唉,還有成親呢?就想着雲遊天下,那我得好好努力賺錢了,以後有了妻小,可不是一個人過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我嬌嗔地看着他:“上官,你又來了。”

“二位真是有閒情逸志啊,在這裡大吃大喝起來了,一個該逃走的,沒沒逃走,一個不該出宮的,出了宮,真是妙啊,又湊在一起了。”

令人厭惡的聲音啊,我轉過臉去,不去看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將碗砸在他的頭上,好一個陰魂不散的耶律重。

上官雩也沒有好氣地說:“你來幹什麼?”

他揮揮手,讓一邊的人退在下邊,笑着坐下:“我們不是有緣嗎?所以又遇上了。”

“還不滾回你的大遼去。”上官雩緊皺着眉頭。

他一笑,“看到你也清楚了,初雪也真是的,怎麼不給一點秘密藏着呢?”

我忍不住了,轉了過臉看他:“別叫我的名字。”

他挑眉笑着:“初雪好像不高興啊,是不是上官雩惹你不高興了,我修書一封,讓皇上讓人領了他去就是。”

他居然還坐了下來,這樣的人,與他爲伍,我如何吃得下。

看着他,我就一肚子的氣,“這裡不歡迎你,雖然你貴爲遼國的三王子,只是,一個不守信的人,我倪初雪還是這麼一種卑淺的傲骨,從不會結交。”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我實在忍不住了,當我們是什麼?就想要用盡一切的手段往上爬嗎?沒錯,小靜是走了運,在太子的身邊學東西,做他的影子,這或許是很多人想也想不到的好事。可是,這未必是我們想要的。

我端起茶,往他臉上一潑,正色說:“不是任何人都要跟你想的是一樣的。”

上官雩馬上給我加滿茶,那樣子,似乎還要我再潑上一杯。

這一潑,已是讓周圍的人都看着我了。

我吸了一口氣,“請尊貴的三王子不要自取其辱了,我並不想討好你,請你馬上離開,我倪初雪不會再與你有什麼資產想打的。”

耶律重收起笑,但是沒有生氣,優雅地用帕子擦着茶水,“紅顏一怒是好,亦是不好呢?你不想與我再打交道,可是,你日後與我打的交道可不會淺的。”

“少自吹,給我滾開。”上官雩沒好氣地叫着。

他輕掃了一眼上官雩,“你如何能得初雪。”

我一驚,這耶律重真是個大嘴色,不知他會不會把那事說了出來。

上官,也是一個醋罈子。

我越是擔心,他還真是說了出來。

“倪初雪是七皇子的女人,你上官雩,也只能偷得這些情而已。”他嘲笑地看着上官。

上官雩的臉馬上就變得黑沉沉的,銳利的眼神看着我。

耶律重啊,我丟了他的宣紙,要不要尋仇到現在呢?

我無力地呻吟:“上官,你不要誤會,他亂說的。”

“我亂說?”耶律重輕笑,“你可以去問問我的手下的人,還刻着我受傷你們來看,他抱着你的腰說的嗎?還有天香樓吃大遼的特色餐宴,你還醉倒在七皇子的身上呢?”他冷冷地,把這些事實都說了出來。

暗暗地嘆氣,這記仇的耶律重啊。

我頭又痛了,不得不說了,我不想讓上官誤會,他比好多東西都重要,他是我以後的等待和期盼。我搖搖頭:“上官,那只是騙某些人的,你以爲,我對你而言,有什麼秘密沒有說嗎?我發誓,有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半件也不隱瞞。”

上官雩的臉色好轉了些,可是,那拳頭還是抓得緊緊的。

我握住他的手: “上官,我是什麼樣的女子,你還不明明白白嗎?如果,你要聽信他,那我沒有辦法。”我不會去強求,真的不會。

他反握着我的手,五指交叉着五指,對我一笑:“初雪,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在想着,如何將這遼狗趕出燕朝去呢?”

好刻薄啊,爲他的相信,我展顏一笑。

耶律重是自取其辱啊,不值得同情。

“你們還真會作戲,可是,七皇子很是情深意重啊,難道,初雪,你肯舍他而選這已是駙馬的人。”他張大了眼。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選誰,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你是遼人,你管我的事,你未免管得太多了,我們素昧平生,你卻對我步步緊逼,耶律重,你還真是讓人小看了。”

他若有所思地笑:“素昧平生,你以後,你就知了。”

“我什麼也不想要知,我過我的生活,我自在,我快樂,請你不要再插手,小靜的事,已讓我把你的全部的信任都掃到了谷底,耶律重,我不須再怕你。”他已沒 有了威脅我垢棋子,保須瑞順從他。

我不是貓,要是惹急了我,我還會變成老虎咬人呢。

“是嗎。”他挑挑眉頭。

“耶律重,滾開。”上官雩站了起來。

我不想讓這裡垢人都看見,趕緊拉下了他:“別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他休想用他的觀念,用他的價值來套着我,我要是如此,我還是倪初雪嗎?”

上官雩鬆開了眉頭:“是不值的,野蠻的大遼怎麼和燕朝泱泱幾百年的朝代相提並論呢?一桌好菜,就當是有個小丑在跳舞娛樂你,初雪,看着就開心地用餐。”

小丑在跳舞,虧他說得出。

我差點沒有笑出來,搖頭說:“我哪裡吃得下。”

“那我們去另外的地方吃,帶着你去吃京城最好的甜糕。”他拿起放在一邊的東西。

“好。”有耶律重在那裡,我怎麼吃得下呢。

“初雪,你跟着他,你會後悔的。”耶律重看着我皺起了眉頭。

上官雩一手抱着我的肩頭,挑畔地說:“初雪,你是不是又給我招蜂惹蝶了,這大遼的蠻子,不會是想直說要你去大遼做個蠻妃吧。”

我吐了一口氣說:“上官,別亂說。”

耶律重冷哼,銳利的眼神對上官雩。二個男人,互不相讓。

我不知耶律重打的是什麼主意,可是,絕對沒有那種喜歡的意思。

喜歡,我在上官雩的眼能看一以,我能在七皇子的眼裡能看到,但是,我在耶律重的眼裡看不到,能看到的,大概也只是讚賞一般。

他的眼神太深,看不清,理不清,我也沒有興致去打探 。

我是不值得我花心思去想的人,一旦我想了,那可能讓這上對我的影響比較深。

我拉着上官雩的手:“上官,我肚子餓了,帶着我去吃些東西吧,然後,去買些畫,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沒必要這樣浪費。是”

出宮的時辰,是有規定的。

“對,何必呢?”他一笑,牽着我的手下了木梯。

京城最好的糕點,還真是好吃啊,我吃了不少,還是覺得不夠一樣。

直到上官雩將我的盤子移來,不贊同的看着我,“會吃壞的。一會買些回去吧。”

“對, 也讓小靜也吃吃吃。”

想到宮裡的小靜,未免又會想起秦淮的爹爹,“不知我爹爹怎麼樣呢,年年,都有一大家子的人過年,熱熱鬧鬧的,可是,今年的光景,他如何不傷懷。”我重重地嘆着氣,吞嚥在肚子裡的糕點有些難受。

我恨不得能飛了回去,看看爹爹,陪着他。

他一個嘆氣,我就會用盡所有的辦法來,撫平他的眉頭。

爹爹在我的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重要。

不能侍奉左右,是我最是傷懷的,爹爹是我最敬重的人。

娘走的時候,告訴我,要好好地照顧自己,不能靠別人。要好好地孝敬爹爹。

“你得想開着,事實勝過於一切,不能活在假象裡。”上官雩輕喝着茶說。

我擡起頭,眉頭緊鎖:“可是,我還是會想。”

他搖頭:“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爹,可不見得多愛你。”

我苦笑,在上官雩的面前,我是沒有秘密可言:“上官,我還是敬重我爹爹的,無論是什麼,長輩就是長輩。”

“你倒是有這份心,保怕人家不稀罕。”他輕淡地說着。

他極是替我嗚不平一般,可是,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我不敢去要求太多,因爲,那會是無盡的失望。

“上官,你也抽些時間去看看你的孃親,她必定也是苦的。”

上官雩冷下臉,“不必去提她,逼我成親,關起了我,這算是什麼孃親。”

“唉,我真不知如何說你。總之,他是生你的娘,養育之恩你得記得在心頭上,不能對別人一樣無情。上官,你不是說,要改變的嗎?去看看吧,要過年了。”

他臉色有些僵硬,不自然地點點頭:“就你多事。”

我笑:“是啊,就我多事,快點了,不然,來不及回宮了。”

“爲什麼日子過得那麼快,明明才見你一會兒,就是日落了。”他感嘆着。

“所以呢,時光,都是自己抓在自己的手中的,你要是不留神,就過去了,你想再回來,就難了,記得,去看你孃的時候,要和氣一點,不能翻桌子,不能兇,不能繃得一張臉。”

他笑着捏捏我垢鼻子:“小管家婆,知道了。”

我臉微紅,幸好這是雅房,沒有人看得見。

他牽着我的手:“走吧,真不想讓你回去,可是,你不得不回去。”

那是,我在宮裡牽牽連連的關係,還不多嗎?

“不知元宵還能不能再見到你。”他有些感嘆。

我仰起頭,輕笑:“有見就能見,不能見就不能見了。”

“沒良心的。”他喃語着,看着我燦亮的眼,額抵着我的額,“如何才能填滿那麼久的空白日子呢?”

太親暱了,我有些手足無措,想要移開身子,可是,他抓得緊緊地。

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有你的事可做啊。”

“我自然是。我指的是,相思,你明白嗎?”他低低地嘆息:“宮裡有狼,我生怕你會淪陷了。”我摸着我的臉,輕輕地磨着。

我去拉他的手,卻讓一把抓住:“上官,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不夠的,你答應,我要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

我搖頭:“唉,這燕朝的美女都上哪去了。”

“是因爲我表白得太多了,所以,你就給我拽起來了。”他挑着眉看我。

我甜甜一笑:“哪有,你看嘛,我還記得替你畫畫呢。”

“時辰不早了,回去遲 了,只怕你會受罰。”

他輕輕地嘆着。

我掙扎着:“是啊,現在可慘了,天天洗衣服,快點回去好一點,還可以送些東西去給小靜吃。”

“陪了你一天了,不給我一些報酬嗎?”他看着我問。

我愕然,“還要嗎?”

他輕笑,撩開我額前垢發:“一個親吻。”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在我的額頭親着,灼熱的吻在顫動,手心靠住手心我用力地抓着。

他把我按在懷裡,緊緊地抱着,“真想早點娶你回去。”

我以爲,我會孤獨一生,我以爲,沒有人會懂我,那就算了。

可是,上官懂我,足夠了,他喜歡我,是我的幸運。

我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腰。

日子還很長啊,上官要如何度過。

或許是耶律重的刺激吧,所以上官有些怕失去一樣。

他知不知道啊,我還擔心啊,我的身份,如何與他相配,可是,我知道,愛不是配與不配的,而是悠關於愛與不愛的。

他爲我拒婚,逃婚,只因爲我說過,我不會做別人的妾,不會和別人爭一個夫君。這是我的堅持啊,再好,我也不會的。

要不然,他順了他孃的意成了親,我必也是出宮了。

雖然這一路,走得會是艱辛,都需要相互的扶持才能走下去。

原來,在感情上,男人也會害怕的。

害怕失去,但如果相互堅信,會嗎?

是不是,我真的很傷他,我真的是飄落不定,還是,我的眼裡還帶上了七皇子的身影。

我沒有不定,我知道,上官纔是適合我的,他愛我,敬我,懂我。

“書上說,有些人,一輩子也找不到最懂自己的人,我是幸運的。”

他笑,手指把玩着我的發,“你必是鑽書蟲裡去了,其實,應該再加一句,最愛的人。”

我擡起頭,眨着眼看他,“上官,新年要快樂。”

“京城何其多姿,倪初雪,擔心的是你喲,京城的小姐,你大概沒有見識過,什麼樣的風采,都有呢?”他洋洋自得地笑。

無非是要我牽掛着他,這上官雩。

“是啊,你在我爹的面前說過,你在京城可是有相好的。”我可不曾忘了。

他搖頭:“那些都是過去了,以前沒有遇上你,三五個紅粉自是有的,可是,現在就栽在你的手裡了。”

“真好,人生當如此。”我笑。

他皺緊了眉頭:“倪初雪,你可不能當如此。”

“爲什麼不行,你是人,我也是人,從來我就不覺得男人和女人有什麼不同,爲什麼要分尊卑,不過,逗你玩的,你愛算帳,你是生意人,以後還不天天和我算帳,那可是煩極了。”

“有這個認知就好了。”他點頭,又一瞪我:“現在就和你算,林珣怎麼說?”

我舉起雙埤,往外跑,笑着叫:“服了你了。”

“叫一句上官相公來聽聽,我就放過你。”他將大堆的東西抱起。

我紅了臉,“我纔不要呢。”

“我是爲你好,怕你以爲叫得生疏。”

這人,占人的便宜還得謝謝他,上官雩就是上官雩,那麼多的事,還是沒有折了你的傲氣,可是,商人就是商人,這般的精算,用他的法子,牢牢地將我網實。

第八十二樓

他送我回到宮門口,把東西都給我,我執意要看他離開才進去。

因爲,我不喜歡我回頭能直到孤單的人影。

從來都不喜歡,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抱着好多東西入宮,已是昏暗成一片了,雪光和燈光交織在一起,讓人的心裡的興奮還是難以平復下來。

崇閣宮的人都回來了,都圍成一堆在議論着今天看到興奮的事。

看看無事可做,我就拿了糕點和一些東西,悄悄地出了崇閣宮。

一到東宮,那守門的認得我,恭敬地就讓我進去了。

東宮很大,這麼晚了,在那燈籠之下,還能看到站着一個小孩。

我心裡有些痛惜,走了過去:“小靜。”

“姨。”小靜眼裡閃着燦爛的光芒。

“小靜,你在幹什麼呢?來,姨給你帶了好吃的東西過來。”我招招手。

他卻搖搖頭:“姨等我一下,姨唱小曲兒給我聽,我還差一點時候纔到時辰,正在蹲馬步。”他說得很吃力。

我看他哪裡是蹲馬步啊,頭上還頂着一個鼎。

要做太子身邊的人,日後就自有榮華,那要受的苦,自然就不會少了。

小靜雖然是孩子,可是他懂。

“小靜,累嗎?”我輕輕地問。

“累。”他應着,眼神看着我:“姨,給我唱小曲兒聽好嗎?”

“姨不會唱,姨給你小聲地吹一吹好不好。”

“好。”他興奮地說着。

我到一邊摘來二片樹葉,抹了乾淨,放在脣上輕細地吹了起來,很小聲,如風一樣輕。明快的曲子,我想讓小靜忘了現在的累和苦,讓他回到秦淮的安寧。

在我的面前,他纔會叫累吧。小靜啊,我陪着他長大,我焉不知呢?

吹了好久,幾乎,連我的思緒都回到了秦淮,坐在冰涼的大石上,我以爲,是坐在秦舉證的小舟上,那般的自在,悠閒。

時辰一到,小靜就將頭上的鼎搬了下來,坐在我的身邊。

我一把抱着他的小身子,單薄的衣服,卻是滿頭的大汗。

我輕輕地擦着:“小靜,苦的話,就跟姨說。”

“不苦,是小靜願意的,吃得苦中苦。”他認真地說着,靠在我的身上喘息。

我打開那油紙包,笑道:“小靜,姨給你帶了些好吃的。”

“姨,這世上,是你對我最好了。”我喂他吃着,他小手抓着我的手腕,宛如星子的眼,在閃着光亮。

我輕笑地擦着他的汗:“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小靜不能哭。”

“小靜不會苦的,小靜以後還要保護姨。”他抑起頭說着。

這是超乎他年歲的思維和想法,小靜,他纔多大啊,吃多了苦,也就知道,要如何的堅強。或許在以後的歲月裡,這會是很好的。

“好,那現在讓小姨照顧小靜,要不要喝水。”

他搖搖頭:“姨,我天天盼着你來看我,可是,我又怕姨來看我。”

“爲什麼啊?”我奇怪地問着。

“小靜總是長不大一樣,我想跟姨一樣高,跟姨一起走,等我有了能力,我就帶姨離這裡離得遠遠的,回我們的秦淮。”聲音很稚嫩,可是很有力。

我捏捏他的小肩頭:“好,累了也不叫累,苦了也不叫苦,姨好佩服你。”

他笑了,重重地嘆着氣,趴在我的腳上,連動都動不了:“姨,我好累。”

“嗯,給你揉揉肩,揉揉腳,再站起來,還是好漢一條。”

“姨,爲什麼你那麼好啊?”

“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啊,累了,就回去睡一睡。”我要將他扶起來。

他卻搖頭:“姨,不回去,小靜一會兒還要去學詞書,小靜只是累了,想跟姨多呆一會。”

我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心理,不是自己的親人,自不會放下防心。

如我一樣,不是在上官面前,有什麼難,我都會強裝着,在他的身邊,我就會告訴他,說出來,心裡也舒服。

一會兒,太子出來,一身的白衣好是瀟灑。

小靜見了,站了起來:“太子殿下。”

“該是去讀書的時候了。”太子輕淡地說。

小靜不捨地看看我:“姨。。。”

“去吧,下次姨再來看你,小靜是很勇敢的。”人總是需要鼓勵的。

他眼裡彎成月亮一般好看,臉上還是可愛的笑容,那般的堅定。我發現,小靜不再是秦淮邊膩着我的小靜,他長大了,他的羽翼在伸展着。

“這孩子很夠堅強,另一個小孩,才三天就堅持不住了。”太子看着小靜的背影,也若有所思地說。

我輕笑:“他必是吃了不少苦了,原先,耶律重說把小靜送到上官雩那裡去的,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會送進了宮裡。”

“找到上官雩了沒。”他看着我,眼裡光華銳利得讓我不敢正視。

我搖搖頭:“我在宮裡,怎麼找得到。”

低頭一笑,避過他的視線:“今天我出了宮,太子你嚐嚐這糕點,蠻好吃的。”

太子拈起一起,細細地品着,然後說:“這是芳香齋糕點。”

“哇,這也能吃得出來。”

他脣角輕笑:“芳香齋做出來的糕點是京城最好的,你吃過了嗎?”

“吃了,今天吃了不少。”我也喜歡吃。

“你一個人出宮?”他又問。

我笑出聲:“當然是一個人了。”

“初雪,不要對我有秘密。”我挑着眉頭。

我不太清楚太子說的是什麼意思?笑着轉過頭:“哪有那麼多的秘密啊?太子,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過來。”

他嘆着氣:“去吧。”

那眼神有些失望,我不知他失望什麼?聳聳肩,帶着心裡的高興踏回崇閣宮。

很晚了,可是,崇閣宮裡還燈火通明,宮女們沒敢睡。

我小心翼翼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啊?”

“七皇子還沒有用晚膳呢?”那宮女害怕地說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我心裡有些感觸,他早上說過的話,還在耳邊響着。

細細輕輕,低低沉沉,一絲一縷地,鑽進了我的心裡。

我也極是不安起來,他知道上官雩,可是,他沒有去抓,他知道,我出宮會見上官雩,他不忍我失望。

我仰着頭嘆氣,雪地裡的星子,那般的燦亮。

踏上了二樓,風呼呼地吹着,我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門:“七皇子。”

沒有聲音,我輕輕一推門,一推就開了,暖暖的房裡,灌進了好些冷風。

房內只有一盞宮燈,昏沉沉的。

他就靠着那椅子,支着頭在睡。

“七皇子。”我輕輕地叫,他冷瞧了我一眼,又合了上那雙散發着琉璃光澤的眸子。

我端着飯菜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咬咬脣說:“七皇子,吃點東西再睡吧。”

他沒有說話,連看也不看。

我站在那裡,捏着衣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這樣沉寂着,無休無止的沉寂。

“七皇子?”我輕叫:“在這裡睡會着涼的。”

他不說話,我伸手去扶他,才發覺他手上火燙得很。

我驚訝地叫出聲:“七皇子,你着涼了。”再摸摸他的額,又燙又熱的。剛纔我還以爲是宮燈的緣故,所以他臉紅紅的呢?原來是燒得厲害。

“我去叫御醫。”我欲跑出去。

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別走,陪我一會。”

如此的哀弱,讓我心軟了,我握着他的手,才覺得好熱好熱,柔聲問:“你怎麼會着涼了。”

“我一直站到你回來。”他沙啞地說着。

心裡,裂開了一道口子,潺潺地流進了泉水,軟軟的,軟得我無力。

“那吃點東西好嗎?”我柔聲地說着。

人生病的時候,最是脆弱了,無論你做得多高,坐得多威風,擁有得再多,都需要有人真切地關心。

我用小碗裝好飯,送到他的脣邊,他卻是轉過頭不吃。

還如此的任性,他也不是孩子了。

“我想放開,爲何放不開。”他低沉地說。

我暗暗嘆着氣:“別說這些了,你着涼了,再不診治,你會痛得厲害的。”

“你會在乎嗎?”他睜開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瞅着我。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又怕這流光溢彩的眸子裡,佈滿了會哭的傷痛。

結巴地說:“當然,當然。。。會在乎。”

他苦笑:“我不是又自討苦來吃嗎?”

“我去給你泡蜂蜜水,讓你漱漱口。”我轉身出去,他沒有再阻止我。

我只聽到他幽幽的嘆息聲。

唉,七皇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此的低微。

我還是喜歡他威風凜凜,他明快理事,那種果斷利落的樣子。

泡了些溫溫的蜂蜜水,小心翼翼地端上來。

他已經站起來了,站在那窗前,讓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將他的發吹得凌亂。

我趕緊去關上:“不能再吹風了。”

他從後面抱住我,滾燙的臉在我的耳側,低低地說:“再抱一次你,還是喜歡,你喝酒的樣子,很可愛,很直實。”

他抱得用力,我推不開,着急了:“七皇子,這樣不好的。你再這樣,以後,我都不會再關心你了。”

“難道我們只能做朋友嗎?”他傷痛地說着。

我點頭:“是的,你是皇子,我是宮女。你不是一直叫我認清本份嗎?你怎麼看不清了呢?”我掰着他的手,可是,他好用力,讓我如何也掙不開。

“我那般說,是爲你好,玉貞不會放棄上官雩的,倪初雪。後宮中,那麼多的事欲置你於死地,你還不明白嗎”你只有平淡纔是。”

我也知道,可是,樹欲靜而風不平。

“七皇子。”我感嘆地叫:“這些是我的事。”

他放開了我,喘息着,一轉身就吹滅了宮燈,不讓我看到他的神情。

他沒有再說話,端起那水一飲而盡,就出去。

留下黑暗,給了我。

心裡,說不清的尖銳疼痛在延漫着。

等我一整天,七皇子,不是我裝糊塗,而是,我不想和你牽扯太多的關係,你真的不適合。你是皇子,我是宮女。

我雖然不懂爲什麼很多人要把我推給你,可我不想如他們的意,其實,我也不想傷害他。

我和他,終究是二道直直的線。

心,是亂了,我認定了上官雩,我就不要再遊離着。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七皇子能挑起我的心,挑起我的痛。

把芳香齋的糕點分給宮女們吃的時候,她們驚歎着:“這真是芳香齋的嗎?”

我點點頭,笑着說:“是的。”

“我一輩子也吃不到的啊,初雪姐姐,這芳香齋的糕點,一個就是宮女的月奉也要半年才能買得到啊。”

“啊?”我驚歎出聲,我倒是不知道,這麼值錢。

那怪不得太子會說,我騙他了。

唉,上官雩怎麼不告訴我,這下,我不知是不是砸到他了。

他會想到,我能用誰的錢,七皇子的,我是不會要的,那就只有上官雩了,他會猜得到。

第17頁83樓

第二天他也沒有起來練劍,我想,七皇子可能燒得厲害。

其實,他也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又是什麼呢?總是難以整理清的。

他昨天也只是喝了一杯蜂蜜水,苦的,不是口,是心啊。

推開那門,房裡暖暖的,七皇子還在睡。

房裡,甚至有些熱,我將那暖爐提到了外間,讓房裡沒有那麼悶。

“七皇子。”我輕輕地叫着。

他沒有應我,生怕他燒得糊塗,想了想,還是走近看。

他臉向着我,紅紅的,他也大不了我多少啊,才二十二歲,負擔起很多東西。

他要照顧的人很多,但是,他生病了,不知有沒有人看他呢?

只怕沒有,我輕輕地嘆着。

伸手探探他的額,火燙得緊。

“七皇子,我給你擰條冷巾子下下溫。”

他半睜星眸看着我,搖搖頭:“不必。”

“你就不能有生氣一些嗎?你躺着躺給誰看了。”莫名地,我就是一肚子的火。不喜歡看他這樣病怏怏的。

爲什麼要這樣,他寧願我殘忍,我反而會心痛起來。

我又寧願他絕情無情呢?偏要這樣呢?我最是拒絕不了這樣的事啊,叫我不看,不管,不理,那我倪初雪,大概會三個字倒過來叫了。

氣呼呼地擰了一條溼巾子,放在他的額上:“不許拿走。”

他的眼裡,都是迷亂一樣,那裡有平日裡的凌厲呢?必定是熱得糊塗了。

雙手壓着,就是不許他拿下來。

他還抱怨地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看他沒動了,我放開手,這都太陽高高掛了,他也沒有用早膳。

現在纔來看他,也是我心思裡折騰了好久纔來的。

七皇子是個嚴律之人,這崇閣宮裡的人,只怕,除了我之外,個個都相當的懼怕他,沒有他的命令,也不敢隨意做什麼,自作主張做什麼。

他不叫用膳,也沒有人端來讓他用。

我打開窗子,讓清新的空氣混着陽光透了進來。

太陽一出,雪就融,更是冷到了骨子裡去了。我擦擦手走近了牀沿。

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七皇子,好漂亮的五官,修長的眉,峻俊的鼻,薄薄的脣,他要是笑起來很好看。

他的臉,比我還白淨,讓我想吐吐舌。

估計是太陽的光華太盛,他不太適應,一手擋着,眼睛欲睜半睜的。

那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翦水一般的眸子,在光線下,光彩奪目,讓人看了心裡暗暗喝嘆着。

“關上。”他冷冷地說,欲起來,一手又想甩掉額上的巾子。

我趕緊用雙手按着:“不能起來呢?”

“你又來關心我作什麼,出去。”他脾氣甚不好地叫着。

我還是緊緊地按着:“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計較。”

“倪初雪。”他不悅地叫着。

我輕笑:“是我呢,不用叫那麼大聲。”

“你的手,冷死了。”他叫着,欲要揮開。

“沒關係,就是要冷,越冷越好。”我捂住他的臉,覺得他的臉還蠻滑的。暖暖的,好是舒服啊。

似乎,沒有了太多的想法,只是單純如朋友間一樣了,很自在。

他睨視着好一會,纔有些反應:“冷。”

“好,我拿走就是了,你先坐起來,我端些薑湯讓你喝。”

他抱怨着,不知說些什麼?卸下了所有的僞裝,他也就一個平凡人一樣,會抱怨,會耍耍脾氣。

我端湯過來,坐在他的牀前,讓他捧着喝,他卻不喝。

我只好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一口,他就看我一下。

那樣子,我覺得我是他娘一樣,心裡軟軟棉棉的,想笑出來。

喝一半,他就推開了:“難喝。”

我看着他,攪着半碗的薑湯,小聲地產:“那我就告訴月公公去,讓他去給你宣御醫來,看看那草藥好不好喝。”那叫做又酸又苦。

他瞧我一眼,自個端起來,全喝了下去。

早這樣就好嘛,何必那麼麻煩呢?

我又端來一碗粥:“再吃些東西睡。”

他嘆着氣,眼神清醒了好多:“倪初雪,你要狠心,爲什麼不狠一點呢?”

我一瞪他:“你要無情,爲什麼不絕一點。”

“半斤八兩,現在說不過你。”他咕噥着。

“那也是,我就現在說得過你。”我輕笑:“退出你要不要吃些東西,你要好起來了,你不是可以欺負我了。”

他低嘆地說:“什麼時候,我有曾欺負過你。”

他自個喝粥的時候,我又去擰了巾子,看着他說:“你再躺下,我給你敷着,明天就過年呢?如果你生病,那麼崇閣宮的人,也不會開心。”

“那你會不開心嗎?”他眼睛直視着我。

我點點頭:“當然會不開心,誰喜歡生病。”

他躺下去,卻不睡,眼靜靜地看着我,柔柔的光采在轉動着。讓我的心,也變得柔柔暖暖的,想在這裡陪着他,又覺得不好。

他似乎看出來了,輕輕地說:“陪我一會好不好。”

如此的軟弱,怎麼讓我拒絕得了,我點點頭,將他的手放進錦被裡。

“給我吹個曲子。”他輕輕地說。

我搖頭:“沒有葉子呢?我吹不成。我就講個故事給你聽成吧。”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我,我潤了潤喉說:“以前,有個小女孩,很孤單,沒有人跟她玩,她總是看着她的爹爹跟妹妹玩樂一團,看爹爹教妹妹。其實,她也很想,可是,她不敢,因爲,自己的資質太淺,就總是學,不停地學,在那種境界中,她學到很多。情,不過是一件,人是要有寄往的。這個世道里,情也許有一天會消失,可是,有種精神不會。失敗了,就只能自己站起來。”

想想以前,真是孤單啊,終日就是畫,但是畫中,我還能找得到我的快樂,尋得到我的色彩,不會只有黑白之山水。

反而,對很多的東西,就看淡了。

我給他說,我無非是要他以大業爲重。

耶律重在討好他,無非是要他放低戒心,他覺得,燕朝中,最有能力的人就是七皇子。

倒也是,皇上,朝臣們,不也是看重他嗎?

爲什麼站在太子的角度,我可以看到太子的壓力。

站在七皇子的角度,我又可以看到七皇子的無奈和能力。

我低下頭,還是沒有來得及掩住那一抹失望。

七皇子看着我:“那是你嗎?”

我點點頭,沉默不語。整理着心情,擡頭衝他一笑說:“跟你說這些,也不是高興的事,不過,別把情放得太重了。”

他有些領悟地笑了:“也許吧,所以,纔有今天開懷的倪初雪。”

“那你想透了嗎?”我看着他。

他移開眸子:“別得寸進尺。”好一會兒,他才嘆着氣說:“倪初雪,和你做朋友,也許是一輩子很開心的事。”

“應該是的。”我笑:“你不能誇我的,一誇,我就會輕飄飄起來了。”

他眨動着眼,眼裡複雜極了,這副神情啊,最是惑弄人心。

可是,我並不想畫,不知爲什麼?在我想透耶律重的行爲之後,我不再想去畫七皇子,和大遼和親,只會委屈了他。

他一身的正氣,膽量和計策。

“七皇子,如果大遼和燕朝一打起來,你是選擇以和爲貴呢?還是打?”我支着頭看他。

他想了想,眸子銳利地看着我:“這國事,你不可提。”

“我知道啊,但是在你面前,提一提是無所謂了,我是想問問,你,你是想打呢?還是不打?”我畢竟不是他,我也不瞭解他。

七皇子顰着眉:“如何談這事,打仗,無論對哪一方,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點頭,太子也是這麼說過,這是勞民傷財的一件事。

“但是。”他語鋒一轉:“形勢之下,不得不打。”

“爲什麼呢?”我想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樣的。

我對燕朝之事,我甚是有興趣,也不知爲什麼?我覺得,女人不應該只是安於室,女人有女人的天地,有女人的思想,有女人的活法,不僅於生兒育女,侍候男人一生。

書上也不是沒有提過,我甚是佩服那些女中豪傑。

國之興亡,無論男女,都有責啊。

“你不要管這些太多。”他淡淡地說。

我有些鬱悶:“七皇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對你並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宮裡的平貴妃爲什麼想欲置你於死地嗎?爲什麼若風要嚇你嗎?我告訴你,若風是大遼的奸細。”

“啊。”我驚叫出聲,趕緊捂着嘴:“不會吧,那太子知道嗎?”

他遲疑了下說:“應是知道了,纔會冷淡下來,纔會傷痛。”

“那玉貞公主怎麼還讓若風跟着啊,這真是,太不妙了。”我有些焦急。

關於若風,我是害怕的,可是,她曾是太子念念不忘的她,我又對她好奇。

七皇子冷瞧着我:“若風盡力讓玉貞嫁到大遼去,不是更如了你的意嗎?”

“哎呀,去大遼有什麼好啊,一旦要是打起來了,和親的人,可能就是最慘的人。我、、、”我看着七皇子,捂着嘴,在他精明的眼神中小聲地說:“我是在書上看的。”

“沒有什麼,在宮裡,這些話可不能再亂說。”他沒有責怪我。

我點點頭:“那怎麼辦呢?”

“你說呢?你懂那麼多?”他反問着我。

我一怔:“我哪裡知道。”我說得多的,就是爲什麼?

他長嘆:“有些要保護的,有些不能失去的,就一定得打。關於政事,你所知不多,你不能用一面去猜測。”

有些要保護的,有些不能失去的?我心裡暗暗地念着這幾句話。

“燕朝有燕朝的威嚴,要鎮守,要維持,燕朝也有燕朝的尊嚴,不容他們侵犯。”他正氣凌然地說着。

我輕笑:“對啊,說得是極好,七皇子,你要加油,我是支持你的。”

他一笑,如雪一樣潔淨,一樣光華傾世。

其實,除了情,我們也可以這樣談談,不是很輕鬆嗎?如果不去談,不是很好嗎?

慢慢地,不就淡了嗎?有更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啊。

我看着他,也輕笑:“七皇子,你睡一會,明天有精神過年,過了年,就是不同的一年,或許,不會再有這樣的時間和機會談談話了。可是,我喜歡那一句,尊嚴,不容侵犯。”

他眸子變柔:“那你別走。”

“我不走,我在這裡陪着你,給你換溼巾子。”

看着外頭的陽光燦爛,覺得,燕朝的春天,還是會來的。

雖然聽說大遼蠢蠢欲動,但是隻要燕朝的人,不懼怕,不放棄,那麼,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七皇子,我看不透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可是,我能知道,他會是一個英雄,一個有堅持,一個胸懷大志,文武雙全的英雄。

他好得很快啊,過新年的那一天,早早就起來了。

整個崇閣宮都熱鬧起來了,忙進忙出,把這裡妝得喜氣一些。

他穿得極是好看,發頂上束着紫金冠,五彩青緞織金寬袍,上面刺着各色的圖案,還有那紫金長靴。顯得他整個人特有精神,很爽朗。

尊貴,漂亮,集於一身,讓人不敢正視。

宮女見了他,都紅着臉,心跳跳地走過,多看一眼都不敢。

我在二樓看了只覺得好笑,七皇子今天可真是應了景,要是穿着了紅袍,那就和民間的辦婚事的新郎官差不多了。

過年,他也沒有很講究,也不去串門去,就只在崇閣宮。

宮女在這一天,可以玩樂,可以吃好一點的。

過年啊,無論是宮裡,還是宮外,都是一樣的。就是熱鬧,就是喜氣。

勞累了一年,總想着能歡快一些,可是過了一年,又老了一歲,徒增人的煩躁。

對我來說,卻是好的,過一年,那我就少一年的時間在宮裡。

半年啊,就那麼快過去了。

上午的時候,林珣讓人送了一盒水餃給我。

聽說太子晚上會讓宮裡的戲班子在雲閣宮裡唱戲,宮女們都可以去聽聽。

而且,還有不少吃的。

於是,吃過午飯,宮女和公公們就興奮地等着晚上的到來。

皇上不在,總是自在得多,沒有太多的妃子約束着,沒有太多的主子管制着。

七皇子讓我磨墨,自個寫起了大字。

我才知道,他寫的大字,真是剛勁有力啊,狂草如風,這書法,有點像是寧妃的。

大概是出自於一家,卻比寧妃更有力,更是好看。

“寫得可真是好啊。七皇子。”月公公笑着。拿起那宣紙就輕輕地吹着。

“月公公,桌上那些東西都拿去,分賞下去。”

“這,七皇子。”月公公有些猶豫,不太敢。

“難得過年,總是得打賞些的。”他頭也不擡地說着。

原來,他也是平常人啊,還懂得要打賞了。平時都是冷若冰霜的,這一打賞下去,估計崇閣宮裡的人都激動得想要掉淚了。

我伸出手:“七皇子,我的呢?”怎麼把我就忘了,月公公也真是的,直直就出去,也不給我一份,好歹我也是崇閣宮裡的人啊。

我也是孩子心性吧,還記掛着,過年是有東西可以收的。

“少不了你的。”他一邊寫,一邊說。

我瞧瞧那字:“我可不要這些。”要來幹什麼?打賞一些小東西,我也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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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猜。”他滿意地看着幾個大字,輕吐着氣。

我搖搖頭:“我不猜,我總是猜不到的。”

他側頭一笑:“這樣就放棄了,真是沒有耐性。你到書桌的底下看看。”

帶着好奇之心,我轉到書桌,不會送我一本書吧,那也是好的。宮裡的書都裝得特好。

可是,那書桌之下,只有一個籃子,還用東西包着。

我將那布揭了開來,一隻雪白如球的東西看着我。

如珠子一樣圓的黑眼直看着我,長長的毛可愛極了。

“小狗。”我驚喜地叫着。

伸出手去抱那毛茸茸的白球兒:“小狗啊,好漂亮啊。是不是送給我的。”

“不喜歡嗎?”他挑挑眉。

我抱着放它在桌了,他很安靜,也不叫,摸摸它的長毛,就舔一下我的手,可愛極了。“喜歡啊,我好喜歡狗啊。”

抱着它,幾乎就想去親親它的鼻子,又怕七皇子看笑話,收斂起一些笑容說:“怎麼會送我一隻狗呢?”

他笑,走近我,摸摸那雪白的小狗:“今天不是狗年嗎?就送你一隻狗。”

我捂着嘴笑:“那要是豬年,你是不是送我一隻豬啊。要是蛇年呢?我可怕極了那東西呢?”軟軟無骨,又很恐怖,咬上一口還會致命。

他看我:“你能等到蛇年嗎?”

我沉默,是啊,蛇年隔着好幾年呢?我怎麼能待得到。

想了想又笑:“我在宮外,你以後也可以出來啊。”

他沒再在這話題上打轉,我的心思,只怕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喜歡自由,我喜歡過自己的生活,我不會在宮裡呆上很久很久的。

“給它起個名字吧!”他淡淡地說,好多失望夾在語氣中。

我想了想說:“看他圓滾滾的,不如叫它圓圓吧!”

“俗氣。”他不屑地說。

“那叫白白。”一身的白毛。

“難聽。”他倒是挑剔的很。

不是送給我,就由得我嗎?我主意一上來,說:“叫小邪吧。”

他看着我:“倒不如叫它雪兒,如雪一般的白,像雪一樣。”

“我纔不要呢?”我吐吐舌頭:“明的就是指我,我非叫它圓圓了,小圓圓我要把你養成圓滾滾的大圓圓。”我抱着它玩着。

我喜歡和小動物玩,很可愛。

可是,宮裡,一個宮女怎麼可以養這些小東西呢?喜歡歸喜歡。

“還是不能說我的,得說是你的才成。”我摸着白毛毛兒。

他吐口氣斜睨着我:“總算長些東西了。”

“說得我好笨一樣。”好喜歡啊,越看越是可愛,放在他這書房裡來着倒是好。

而且崇閣宮裡的人,知道是他的,也不會欺負它的。

“今晚,去看戲嗎?”他輕問着我。

我想了想,臉在小狗的毛上磨着,搖搖頭:“沒有興趣。”

“出宮嗎?”他又問。

我幾乎不敢相信,是他問出來的。

過了一會,他轉過頭:“那就在宮裡吧!”

我趕緊上前,笑着:“不是,我沒有聽錯吧,真是出宮啊。”

“今晚,應該有燈會。”他輕淡地說。

我差點沒有跳起來:“太好了。燈會,我喜歡看鬧花燈的,在黑夜裡,不覺得黑,熱熱鬧鬧的,還可以戴着面具,跟着他們走,就走着,也就夠了,然後,心裡覺得很開心。”

“還沒有出宮呢,你就樂成這樣子。你先在宮裡等我,戲開之時,我得到一下去閣宮。”

我點頭:“好,好。”

過年啊,欣喜的日子,把一團糟的關係也變得和洽起來了。

我總是不相信,日子如棱冰,沒有可以轉變的餘地,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是閃躲,不是我的風格,嗯,不是我喜歡的方式。

如此這般,只要不逼人,我就可以很自在了。

我終於盼到了夜幕的來臨,七皇子去了雲閣宮,我就換上厚衣服等他。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我笑着迎了上去:“那邊熱鬧嗎?”

“還不是如此,從後門走吧。”

還不是如此,他必定是習慣了宮裡的繁華生活,可是這般說,又是多寂寥。

從後門出宮,靜靜的,沒有人來來往往,只有御林軍站立的影子。

一出到宮外,我就興奮起來了,還不是一般的人多啊。

我喜歡看這樣的事,百姓安居樂業,在年尾的時候,能快快樂樂的,舞龍燈,鬧花燈。

每個地方的都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習俗融合着。

一盞盞的花燈,很是別緻,上面還畫着花草魚鳥的,我很是興奮,那可都是彩描啊。不是一般的黑白山水。

人很多,擠來擠去的。

七皇子很自然就牽起了我的手,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這裡人多,是容易走散的。

去吃羅卜糕的時候,我想,這樣的東西,皇子怎麼吃得下呢?

可是,他竟然看着我大口地吃着,低下頭問:“就這樣吃?”

我笑得樂不開支:“這當然了,來,試試看,我在秦淮就特愛吃這個。”

將一個蘿蔔糕塞在他的嘴裡,他吃相很優雅,並不像我,小口小口,而且,還細細地嘗着。最後覺得還好吃吧,輕勾着脣笑了開來。

脣角有些屑屑,我自覺地伸出手,替他抹去:“原來你吃東西也是我一樣的。”

“你們小兩口可真要好。”那賣蘿蔔糕的阿婆看着我們直笑。

我趕緊伸回手,臉紅耳赤:“哪裡,我們纔不是什麼小二口呢?”

“去看龍燈。”他又拉起我的手,走入人潮的流波中去。

煙花放了起來,衆情變得激奮,他緊緊地拉着我,怕我讓人撞散了。

我仰着頭看煙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炫麗的光采在空中散發了開來,那般的迷人。但是一瞬間就會消失。

“喜歡煙花嗎?”他低聲地問。

我着迷地看着:“好喜歡,好燦爛。”

“一會兒的時間,就沒有了,不再出現?”

我轉過頭一笑:“可是,它曾經美麗過啊,讓那麼多人感嘆過,它生命的光華散發着,已經足夠了。人家說,煙花是寂寞的,因爲,只能在黑夜裡一閃而過,就結束了。可是,煙花絢麗過,比起好多東西,它也足夠了。”

他不語,眸子看着我,那流泄出的光采,比煙花還要好看。

只是,我不敢深看,怕自己沉醉在那燦爛光波中。

“看,那煙花好看極了。”我指着那天際的絢麗,連着心也屏息了,大朵大朵的爲煙花,在空中綻放着,沒有五彩斑瀾,可也如火花一樣美麗。裝飾着一張張臉上驚歎的眼睛,如此的美麗多姿。

他仰頭看着:“煙花,倒也好看。”

我笑:“當然好看了,只是,你從來不觀賞。”

已近尾聲,怕局裡人一退,會太擠,我拉着他走:“去看猜燈謎。”

他手微微一僵硬,然後反握住了我的手:“該回去了?”

“不要那麼早,再看一會。”我不想回去。

“已近夜半了。”他輕輕地說。

我哀求的眼光看着他:“再一會,再一會。”

“你倒是不累?”他俯視着我。

“不累不累,我忘了,你的病還沒有好呢?再一會,看看就回去。”

跑到他後面去,雙手推着他的腰走:“去看看面具,那也是我們燕朝的文化啊。”

他無可奈何地笑,一拉我的手,讓我幾乎撲在他的身上,乾淨清香的味道襲入鼻內。

“你就什麼非得扯上文化不可。”

“不是,這可是真的。”我慎重地說着。

各色各樣的面具,牛鬼蛇神什麼樣的都有。

我扯着他的手:“快點,我送一個面具給你作爲過年的回禮,你是喜歡牛的呢?還是馬的?”我輕快地挑選着:“我覺得還是牛的好看,來,我給你戴上,看看像不像。”帶着些惡作劇地說,要給他戴上。

七皇子抓住我的手腕,眼裡幽深地問:“你可知你給我戴上面具是什麼意思?”

我搖搖頭:“我哪裡知道?”我聳聳肩,難道戴這個還有什麼原因不成。“低下點身上,戴上去試試看。”

他很順從,也沒有再說什麼,微傾着身子,好讓我踮着腳尖給他戴面具。

那賣面具的人笑着說:“戴好了,一輩子和和美美。”

這是什麼意思,我手一鬆,七皇子抓住了,低啞地說:“別去想那些,你不要爲這些所拘束。”

他說的對啊,何必去管這些呢?只要高興就好了。

面具輕輕地欲戴在他的臉上,破風的聲音,讓我往一邊看。

七皇子的手更快,一手抓了面具就一擋,一手抱着我的腰一閃。

有人驚叫了起來,半邊面具“鐺”地掉在地上。

橫在我們面前的是三個黑衣人,雪亮亮的利劍在燈火中幽亮而又冰冷。

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三雙冰冷的眸子。

我抓緊了七皇子的衣服,有些害怕。

這莫名跑出來的是刺客,是要刺殺他,還是刺殺我呢?

街上的行人在一瞬間跑得乾乾淨淨,怕遭池魚之殃。

“是找你麻煩的。”七皇子笑着輕說。

我吞吞口水:“我不認識他們。”

我笑得更大聲:“你不認識他們,並不代表他們不認識你,想不想玩一玩。”

這樣的事,虧他還笑得出來,我一瞪他:“我沒那膽子。”

下一刻,他攔腰抱起了我,飛旋中,和那幾個黑衣人糾纏。

天啊,我簡直不敢看,他還真是敢玩,人家是拿着劍,而且,他是二手提着我的腰,讓我橫着去打。

我死了,必定是他的玩心。

呼呼風聲在耳邊掠過,我不敢看,只覺得一會上一會下的,一會撞這個,一會撞那個。我嚇得連連驚叫着。

有人大呼好的聲音,發鬆了開來,不知掃在誰的臉上。

七皇子放了我,讚道:“你厲害,看,讓你打跑了。”

是嗎?我抓着他的衣服,拍着胸口,暈眩的想吐。

“初雪,沒事吧?”他低頭帶笑地看着我。

他是很開心,我知道是他的厲害,擺擺手:“下次別讓我玩驚險的。”我受不了,心都要跳出來一樣。

衆人吆喝着,又熱鬧了起來,我喘着氣:“還是回去好了。”

他在我耳邊輕說:“我看你談時勢,論別的說起來頭頭是道,讓你動一動,就把你嚇怕了。”

我哪裡是怕,我是驚死了,從來沒有遇上過的事啊。

我看着他,還是瀟灑自然,俊秀風采,可是,他的身手,還真是深不可測。

這,究竟是對付我的呢?還是來測他的身手的。

好奸滑的七皇子,對手,都不會讓對手知道自己的實力。

“七皇子,是不是耶律重派來的人。”我側頭問着他。

他微怔,停了下來:“不是。”

“你還想騙我,他們沒有什麼敵意的,不然,早就動手了,不會等你準備好。”

他笑,露出潔白的齒:“你想太多了。”

“不是嗎?三王子對你極是好,不會是想要收買你吧。”我想也沒有多想,就說了出來。

寂靜的路上,這聲間,顯得好是清脆。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別亂說話。”

“不是嗎?”我不服氣啊。

他摸摸我的額頭:“你必定是燒糊塗了,這樣的事也說出來。”

想了想,的確是,現在是在宮裡,雖然是三更半夜了,可也怕有人聽了去,而且,關於這些,都是極敏感的。

拉下他的手,走了一會,我小聲地說:“如果是怎麼辦?”

他堅定地說:“我也是燕朝人,我姓樓。”

我竟然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明明,他就是皇子。

明明,他一身正氣,是不是,我太緊張於他,所以,一些想法,就想也不想地衝出了口。

拍拍我的臉,冰冷冷的,如之前是討好,現在是探測,不知,下一次是什麼?

有些害怕,有些惶恐不安。

17頁85樓

過了年,宮裡並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一般的過着。

就是人也懶洋洋得多了。

最多的時候,我是在書房裡逗着小狗玩,日子,在指尖間流着。

我也不再避着他,他不再提起過什麼。過年,邊關的事,一直就沒有少過,我在他的書房裡,可看了不少。

他也沒有限制我,這書房只有我可以隨意地入來。

看完之後,他會燒掉。

我問過他爲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何必留下是非。”

我自是知,他還尚是皇子,如果不是邊關連連告急,不是皇上不打理國事,他也不會去着手吧。

這些,要讓人知道都不好的,會讓人猜忌。

原來,我也喜歡呆在他的書房,這裡有看不盡的書,這裡安靜,這裡寧和。

興奮的事,還接踵而來,有點讓我覺得,我是真的走了好運。

過了年,就會有一些提升之類的事發生。

我沒有想到,林珣寫了名冊上去,皇上不在,由太子批了,我成了畫女。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啊,讓我欣喜若狂的。

從此,我可以自在地畫,不必再做什麼事,也可以到宮廷畫師的宮院裡,看他們畫。有一點更讓我開心的是,還可以出宮。

因爲畫女,就少不了要有什麼筆墨紙丹青紅砂的。

宮裡並不侷限畫女以上的人出宮,而且,還有自己的房間。

要搬走,我有些不捨,在崇閣宮裡,我已經熟悉了,這裡的一廊一柱我也清清楚楚的。

可是,這畢竟是七皇子的地方。

如果不想讓曖昧再繼續下去,那就不能再靠近。

我也怕擾不住自己的心,他是一個很出色的人。

如果讓人不動心,真的很難,假意的平和之下,掩着很多的事情。

無奈,我纔會裝作什麼也不知,也沒有發生過,因爲,我不喜歡天天感嘆着。

怕再一次,如果有什麼再發生,那麼又可以裝作不知嗎?

如果可以搬走,我何樂而不爲呢?遠離一些,終究是好的。心終於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起來。

不知爲什麼,我等着他和太子商議事情的時候才搬走的。

我是怕看到他的眼睛,怕看到那抹傷。 шωш¸ттκan¸C O

我是自私點,倒不如就不要看。也沒有什麼東西,衣服,都會發放過新的,被子什麼的,都有備齊全。

搬了一些小玩意,一些重要的,就出崇閣宮。

連那小圓圓,我也不敢帶走,留給他作個伴也好。

我不僅自私,我還膽小來着呢?

散落的小居,獨門獨戶,頗是好,座落在一片海棠中。

皇上喜看畫,所以,對於畫之人,都會格外的不同,同是等級之人,卻沒有畫畫的人,來得尊貴,衣食住行都是。

我成了林珣的助手一般,我很是高興。

相互間,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想到七皇子,就會覺得心裡內疚。

三天過去了,也沒敢去崇閣宮看一眼,怎麼辦,我是不是開始想念他了。

不可以的啊,我要說過,要做上官雩的妻的。

林珣帶着我又去梅林,採花的宮女不少。

好是一幅風景,我磨好墨,他就認真地畫着。

和他之間,不需要太多話,卻很自在,他畫他的,我看我的風景。

看到了不該出現的人,那就是若風。

我有些害怕,往林珣的身後退了二步。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畫中,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若風朝我招招手,輕笑着,我更怕。轉過頭不敢去看她。

她卻是乾脆就走了過來:“初雪。”

林珣擡頭,輕聲說:“原來是若風姑娘,玉貞公主回來了嗎?”

“過完年,不就回來了,駙馬也在京城嘛。”她淡淡地說着。

我卻覺得好是驚慌,玉貞公主那麼快就知道上官雩在京城了,而上官雩顯身,也沒有多久啊?

“哦。原是如此。”林珣淡淡地說,又埋頭畫他的畫。

若風看着我笑:“初雪,聽說你做了畫女,玉貞公主正要宣你去宮裡幫她畫相呢?”

“我不精通畫相。”我拒絕得快。

“今天可熱鬧了,你不去嗎?”

我搖搖頭,沒敢看她:“我正忙着。”

“那真不巧了,駙馬也來了。公主本想讓你們去畫幾幅畫,林珣畫師,我們公主一會應該會傳令讓你過去。”

林珣點點頭:“我在這裡,到這就行。”

身爲畫師,就是爲皇家主子們畫畫的。

若風,在我的面前提起這些,可是,她對上官雩,又是那般的討厭一般,爲的是什麼呢?

上官雩進宮,我並不亂猜,他是堅定之人。

有些事,或者說開也是比較好的。

她笑着,卻深不入眼裡,抱了花就走。

沒多一會,果然玉貞公主身邊的人過來傳,讓林珣去畫。

林珣問我要不要一起過去。

我搖搖頭:“還是不去了,並不會是好的場面。”

“別難過。”他靜靜地看着我。

我輕笑:“怎麼會難過呢?又不是什麼?只要對他有信心,那就行了。”

他輕笑:“我羨慕你們。”

“你也有你的精彩的。”我朝他擠擠眼。

他搖頭,輕嘆着:“大概沒有了。”

“信心啊,林大畫師,有你在那裡盯着,估計他也不敢亂來。”

“你這丫頭,倒是也學會了這套了。”他收拾着,嘆了一口氣:“今天春來得早,只怕,皇上會回來的早些。”

“哪不管,反正我以後就跟着畫畫,不管是在哪裡。”跟着他,我什麼也不必去想,去操心,他的性子很圓滑,把我當作妹妹一樣的保護。

私下裡,我也把他當成知己,朋友,哥哥。

他眼中,若有若無的嘆息,已轉成了笑意。

本就是,他本就是一個清高氣傲之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想,他會有屬於他的真愛的。我和他,是有緣無份,做朋友,更是開心。

上官雩繃着一張臉,從玉貞公主的宮裡走出來。

知道他極是不高興,必是天鳳公主讓他來的吧!沒有結果嗎?事情是不能這樣絞着的,於皇家,與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搞下二片葉子,靠着樹,輕輕地吹着。

他擡起了臉,眯着眼四看着。

看到了我,沒有說什麼,而是走了過來,靜靜地聽着。

我笑着,伸出一隻手。

他眯着眼看我:“什麼意思?”

“你聽曲子不給錢的啊?”

他拍下我的手,緊緊地抓在手裡,笑罵:“你這愛錢的丫頭,給你一個銅錢打賞就夠了。”

“那你高興一點沒有?”我歪着腦袋問。

他拈起我一縷發,放在鼻尖輕聞:“還好。”

“那就夠了,開心是無價的,一個銅錢怎麼夠呢?”

他低頭,一手抓着我的腰:“那我整個人打賞給你好了。”

我笑着躲閃:“我可養不起。”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丫頭,我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了,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是畫女了,我可以經常出宮了。”

他捏着我的臉,笑着說:“那我不是要破費更多了。”

“是啊。”我笑着。

臉越靠越近,似乎,我感覺到他要親我一般,氣息,呼在我的臉上。

我心裡輕輕地跳着,閉上眼睛不敢看他。

手,暖暖的在我的臉上滑動着,掃過我的眉,掃過我的眼,滑過我的脣。

我抓着他的衣服,覺得心要跳出來了一樣。

在我以爲他要親我的時候,他卻一手用力一捏我腰間的穴道。

讓我驚叫出聲,差點站不穩。

他一手接着我,我張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他眉眼中的笑意。

又羞又嗔地要推開他:“上官雩。”

“好,我知道。”他笑着說。

頭就壓了下來,二片脣貼着我的脣。

輕輕地吻着我的脣,緊緊地抱着我。

我不是叫他親我啊,我……我不知是什麼想法了,腦子裡糊成一團了。

只能感到好熱好熱的吻,心跳得忘了什麼是感覺,什麼是理智。

他捧着我的臉,細細地吻着。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吻,可是,我覺得整個人都呼吸不過來了。

他放開我了,滿意的笑意與深情:“丫頭,連吸氣都不會了。”

我必定是臉紅極了,如一團火在臉上燒,沒敢看他,一頭埋在他的懷裡,一手捶打着他:“上官雩,你欺負人。”

“好好好,我欺負你,我的小丫頭,你擡臉讓我看看。”他笑着抱住我。

“我纔不要。”我不要再擡起頭來見人了。

這就是吻嗎?我是不是不知羞恥,任他吻着,甚至會有些喜歡。

他笑得開懷:“小丫頭,跟我出宮吧,先見了我娘再說,宮裡的事,慢慢解開。”

“那不行的,只會越來越打結。”我擡起了頭。

他手輕柔地理着我的發,看着我通紅的臉,低低地說:“真想,再吻一吻你。”

我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戒備地看着他,不信地叫:“上官雩。”

他笑得開懷:“好了,不欺負你了,元宵節晚上,我等你。”

“元宵節。”我怔怔地叫。

“是啊,你不知道嗎?元宵節的花燈,可真好看。”

我想了想說:“可我不知道那天有沒有事。”

“元宵能有什麼?多晚我都等你。”他笑着湊近我的耳邊:“見見你,纔不會鬱悶。”

我點點頭:“哪個,我元宵節晚上會出去的,但是,時間我也不知道哦?”我也是貪玩之人啊,一說到那些,我就蠢蠢欲動了。

“真乖,叫你來約會就來,以後成親了,我纔會更寵愛你。”他有開始痞子一樣地佔我的便宜了。

我瞪着他:“你還不快出宮去,小心有人來抓駙馬。”

他臉一緊:“不許這樣說,我上官雩只娶你。”

“好啦,不亂說,快點回去吧,要是讓人看到了,又不好了。”

他笑着揮揮手,指指我的脣:“這一個吻,可以填滿很久的相思了。”

我臉一紅,轉過頭不看他。我也是女兒家啊,怎麼不害羞。

他的氣息一緊,從後面緊緊地抱着我,輕吻着我的臉頰:“要記得多想着我點。”

“哪有那麼無聊呢?”我吶吶然,如蚊一般小聲。

“這不是無聊,我可是天天想着你呢。就怕你變心了。”

我輕輕一笑:“你怕什麼呢?宮女,宮裡到處都是,而神醫,可就只有一個。”

“你說得對。衆水如此之多,我也只得一心人,相伴相知老。”

有些顫抖,我手覆上他的手,我心裡最深的地方,也就是這樣想了。

上官雩啊,我也是如此啊,得一心人,相伴到白頭。

灼熱的吻,又印在臉頰上,他放開我,輕輕地離開。

那種甜蜜,讓我的心開滿了花。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擡起頭,就看見那若風,在林的一側,要笑不笑地看着我。

我抓緊了拳頭,我怕什麼呢?反正,宮裡是不少人知道了。玉貞公主,還不是一樣的知道。

仰着頭,我走出那林中,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太子,七皇子,玉貞公主站在那裡。

86樓

我心裡暗暗嘆着氣,這陣勢,唉,我是不是又上了計了呢?

若風怎麼會在我前面提上官雩呢?如果真是爲她的公主好,怎麼會在我的面前提起呢?

可是,我傻傻地就是想見上官雩。

然後,該死的上官雩啊,我現在才明白,他眼中那抹挑畔一樣的笑。

那是一點炫耀,他或許是看見了七皇子來。

要向他宣示,我倪初雪是喜歡他的。

我有些臉紅了,侷促不安。

沒有心裡準備見七皇子,可是,偏在這個時候見,叫我如何能望他的眼睛。

我怕那琉璃光采中,看到那流竄的哀傷,會讓我心裡好痛,好痛的。

我是偷着走的,一直,就沒有見他。也沒敢去見去,心裡,總是莫名的失落着。

這樣的情況下見他,我已經不去想,他心裡會怎麼想了?

我伏在地上叫:“畫女倪初雪叩見太子,七皇子,公主千千歲。”

玉貞公主看着我的眼神,怒火沖沖,而七皇子,則是寫滿了不解,關於七皇子,我不敢去看,原諒我的擔小。

若風呢?帶着半笑的眼神看着我,那樣子,不像是落井下石,也並不是什麼好意。

我總是不瞭解她的做法,我對她,心裡總是恐懼多於要去了解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居然還能打量得起來。

我潛心裡,就沒有擔心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或者,我知道,七皇子在。

就這樣,就這樣簡單。

玉貞公主看着我,氣恨就說:“七哥哥,你看看,你說呢?”

說什麼?抓個正着啊。

“七哥哥,今天我要是不好好的懲罰這個宮女,我就枉爲一個公主了。”

我不激動,看到她在,我就知道,懲罰少不了。

“一個畫女,一個小小的畫女,竟然敢勾引上官附馬,把我放在哪裡了?”她冷哼着,氣惱地叫:“來人,把她畫畫的手給我砍下來,我要她,永世不能畫。”

我一直以爲,女人的心是水做的,是柔軟的。

可是,她是如此的刁蠻,說要嫁上官雩,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就嫁。不問什麼,說砍我的手,就砍我的手,還是我畫畫的手。

真是殘忍,能切中要害。

這玉貞公主,真是野蠻又任性,比起梨香來,更甚。

“玉貞。”七皇子冷冷的聲音揚起來了。

“我不管,你們都不能攔着我,飯桶,你們快給我過來。”玉貞公主大聲地叫着。

幾個公公跑了過來,跪在地上,驚怕地說:“公主有什麼吩咐?”

“把倪初雪的手給我剁下來。”她狠狠地說着。

“別鬧了,玉貞。”太子微斥。

玉貞公主冷笑二聲,然後委屈地叫:“我鬧,我這是鬧嗎?啊,你們是我的親哥哥,還是她的情哥哥,爲什麼,七哥是這樣護着她,你也是。她在這御花園裡,跟我的駙馬偷情,要我怎麼來着,要不要我送他入洞房啊?”

尖刺的聲音,帶着破碎的哭腔和委屈。

“玉貞,別胡說八道,注意你的身份。”七皇子也是不悅的聲音。

“我又胡說八道了,七哥,你可真行啊,一個倪初雪,迷得你什麼也顧不了。偏人愛也不稀罕你,她還不顧自己低賤的身份地位,在勾引我的駙馬,七哥,你可真行啊。”她冷冷地哼着。

一會又咬着牙說:“我堂堂一公主,連要教訓一個宮女都不行嗎?就是父皇知道又如何?我殺了她,父皇也不會說什麼?宮裡的宮女多的像是螞蟻一樣,一踏死一堆。”

我微微地喘息着,宮女,真的不要想自己有什麼讓主看得的。

你就是做得再高,也不過是一個宮女,沾不上皇家的半點血情。

那麼,就得註定永世爲奴嗎?不,我纔不要,我亦不是。

“玉貞,別忘了,宮裡可不能亂用私刑。”

玉貞公主吸着鼻子冷笑:“我知道,七哥喜歡的是她,你捨不得,你一定也不讓是不是,我堂堂一公主,還不如一宮女嗎?我今天就非得罰她不可,給我抱着頭跳,像小丑一樣跳,跳啊,讓宮裡的人,都看看人的醜樣子,就這樣,還勾引上官雩。”

“玉貞。”太子搖搖頭:“這宮裡的事,父皇盡數是交與我管了,相應的處罰,會讓她承受,如此,像是什麼?何必弄的宮裡人盡皆知,對你也不好。”

玉貞公主狠狠地說:“太子哥哥不必爲她說好話,我就偏要罰她了。”

我嘆嘆氣,伏在地上,輕聲地說:“謝過太子、七皇子的寬容之懷,倪初雪領罰。”

“看,不是嗎?你們不是又做人了嗎?我做了壞人。”她自嘲地笑着。

“是奴婢的錯,謝公主大人大量饒過奴婢。”

我抱着頭,沒有說什麼?蹲在地上跳動着。

玉貞公主走上二步,冷聲說:“倪初雪,爲什麼你就偏要跟我爭上官雩,你是什麼東西,你是什麼身份,賤人一個,上官雩是我的附馬。”

我其實不想出聲,我知道,一旦出聲,就會惹火她。

可是有的時候,我是忍不住的,喘口氣說:“上官雩說不曾娶過公主。”

玉貞公主狠狠的一腳,踢向我,將我踢倒在地上:“我讓你胡說。”

她轉過頭去,大聲地說着:“七皇子,你聽見了嗎?好一個大不敬啊,你要怎麼治呢?我知道,父皇最是疼你了,你說啊?”

她吼着,叫着,發泄着自己的委屈。

我心裡暗恨自己,爲什麼我忍不住,要讓七皇子爲難呢?

我跳着,用力地跳着。

“玉貞,夠了沒有。”七皇子冷冷的低叫。

玉貞公主委屈得直哭,那哭聲,讓我心憐。

好一會,她才說:“你們都走開,我就在這裡,看着她跳完。”

我跳了好久,聽不到後面有什麼聲音,鬆了一口氣。

卻沒有料到玉貞公主走到側邊說:“倪初雪,我可以放你一馬,只要你答應我,不再纏着上官雩,我可以讓你出宮,遠遠的離開,我還可以送你一筆銀子,讓你下半生衣食無需。不再在宮裡做一個讓人使喚的奴婢。”

出宮,爲什麼會是在這時候,從她的嘴裡說起呢?多不合時宜啊。

我一直就想着出宮啊,可是,要我放棄上官雩。

如果說,我沒有喜歡上他,他不曾給過我承諾,我會。

我一點也不必考試,我會答應。

可是,他給我許了未來,給我太多以後的美麗日子。

他說,可以帶我去雲遊,他可以任我畫,他懂我,他愛我,他敬我。足夠了。用這提前出宮的自由來換,怎麼能呢?

我搖搖頭:“他會等我,我亦會等他。”

玉貞公主激動起來了,撲上來闢頭蓋臉就打我。

將我壓在地上,打我的頭,抓我的發。

我任她打着,如果這樣,她可以舒服一點的話。我也不能還手,不是嗎?

臉貼在地上,感受着地面的冰冷,感受着皇宮的確良冰冷。

“玉貞,你在幹什麼,還有沒有一點樣子。”太子的聲音,遠遠的響起。

玉貞公主最後用力地踢我二腳,才收住。哭叫着:“讓我打死她算了,你爲什麼也要管着我呢?”

“玉貞,你是一個公主啊,別鬧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太子抱緊玉貞公主,越來越遠,哭聲越來越小。

這真是鬧劇一場啊,受傷的,只是我一個。

上官雩不愛玉貞,她要硬來,註定,就會傷淚而下。

如果,她再想不通,只怕,還有更多傷心的日子。

林#從一側的林子裡衝了出來,扶起我,心痛地叫:“初雪,對不起。”

爲什麼跟我說對不起呢?又不是他的錯。

可是,委屈的淚,還是一滴滴地掉了下來,暈溼在冰冷的地上。

我頭靠在他的肩上,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原來,我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初雪,哭吧,哭出來好受一些。”他輕輕柔柔地將我的發撫好。

我吸一口氣,擡起了頭:“我不哭。”

“初雪,不要逞強,爲什麼,那麼久了,你還是學不會保護自己呢?”他心痛看着我:“看看,你的臉,滿臉是傷了。”

我笑,笑中有淚:“我只怕,一輩子也學不會圓滑了。”

他輕輕地抹起:“初雪,痛就哭。”

“不痛,是我應該的,不是我不想圓滑,有些事,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除非,我無法再堅持。”後面的一些話,我沒有再說下去,相信聰明如他,會知道。

他嘆着氣:“初雪,爲什麼先遇上你的,不是我。是上官雩,所以,註定了你會吃很多的苦,我原本,我不想放棄,可是,他也如你這般的執着,初雪,累嗎?如果累了,就不要再堅持了。”

我搖頭:“不累,人生難得有堅持。你看,這天,千百年來,還是這個地,不曾有換過,可是人呢?走了一代又一代,留下的蛤直麼?我也不想,來來去去,春走了秋來,過了一年一年,我就轉眼白髮,我有知己,我有朋友,我知心人。我已經很滿足了,再累,也不說累,再基,心也是滿的。”

他拍着我肩頭上的塵:“初雪,我什麼時候,學會了你一半,我就永遠夠用了,爲什麼佻那麼奇特?”

“哪有爲什麼呢?我不喜歡悲的事。”我淡淡地說着,手抱着頭:“要不要一起跳跳呢?回到我們的少時。”

“好,我陪你。”他也抱着頭。

“好,我陪你。”他也抱着頭。

我輕笑,覺得委屈。都趕跑了:“人能回到少時不易啊,那時,最是快樂單純,透明乾淨如秦淮的水,小孩就這樣跳着,叫着,笑着,追着,趕着。無憂無慮的。回一回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搖頭輕笑:“倪初雪,你真是有辦法,把苦事,說一說,就變成了樂事。”

我側頭,喘息着笑:“不是嗎?這種想法,行不通嗎?在地上跳,一高一低,或許,看到的風景看到的視角,也是不同的。”

他跳上來,感嘆地說:“想必我這跳一跳,把很多不如意的事都忘了。”

“呵,但願如此,林#,我很知足了,知道嗎?我很開心的。”一跳一跳啊,時間總會過去,一天少一個時辰,那我,離出宮的日子就可以少一個時辰了。

“爲什麼當初我會放棄你。”他喃喃自語。

我輕笑:“林#,你值得更好的,等我們都出宮了,我介紹我秦淮的朋友給你認識,那可多是才女啊,又漂亮,又才高,每一個,都出色極了。”

“其實,你也很漂亮。倪初雪,有倪初雪的美麗,無人能及”他慢吞吞地說。

我笑得更開心了,女爲悅己者容啊,雖然說得很是誇張:“我也有這麼一點覺得。”他的笑,混和着我的笑,在御花園裡輕響着。

一高一低,每一處哦,還真是不同的風景。一花一世界啊,一草自然有一天堂。

懲罰的事件過去,我整天就跟着林#在畫宮裡畫畫。

哪裡也沒有去,生怕一出去,消息就會傳到玉貞公主的耳裡,又少不了找我麻煩。

那一次,有太子和七皇子,可並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的。撕破臉的後果,就是這樣吧,不能再平靜。

元宵,在我的期盼中而來。原來,我天天想着。

上官雩說,親親我,會讓他更能填滿相思之心。

也許,我見見他,才能在這驚心皇宮裡,認真地過下去。

早早的,我就回到了我的小居,換衣服,洗髮。

看着手腕上的天珠,紅得好看啊。連它也感染到我的快樂了嗎?

我輕笑,我的房裡,已讓人提來了熱水。

在這裡真好,重事,都有人做,叫一聲,公公就會將熱水提進來。

開始我也不習慣,慢慢地,我不得不習慣,宮裡的木桶,可不是一般的大,我是提不起滿滿一桶的。

都說,別把公公池男人,當作是木樁就好了。

我有些感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一輩子做了公公呢?可是,我卻從來不敢輕視他們,他們也是人啊。

正要脫衣服,有人輕輕地敲門,輕聲說:“倪畫女,無宵的湯圓要不要端過來。”

我輕笑:“不必了,你們吃吧,今晚不用備我有膳。”

出宮,上官雩一定會給我買更好吃的。

我高興地想着,要和他再去看花燈。

那賣面具的不是說了嗎?戴上去就和和美美的,那我,就給他戴。

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裡,更有信心起來。

多少事,還等着他啊?可憐的上官雩。呵,要是他知道我這樣想他,必定不會輕饒我了。

房裡瀰漫着熱氣,霧濛濛的。

我轉到屏風後面,試試水溫,在二邊的木桶上,各放着熱水與冷水。

加了二勺冷水進去,脫了衣服解了發就踏進了那浴桶。

可真是舒服啊,一天的疲累,都消失無蹤了。

我輕輕的揉着額,讓自己放鬆下來,捏捏又酸又痛的脖子。

水上還浮着花瓣,可真是宮女有心了,看着也是一種享受啊。

洗着長髮,呼着小曲兒,心情,真是說不出的興奮。

“初雪。”一聲輕叫。

我擡起頭,嚇一跳,天啊,這若風什麼時候進來的。

宮女 第八十七樓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還是那種死灰的眸子,我怎麼看,還是怎麼怕。

抖着聲音說:“你怎麼進來的,快出去。我正在沐浴。”

“我是走進來的啊,正好了,我來幫你啊。”她笑着欲走近。

我嚇得驚叫起來:“不要,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叫人了。”

“沒事,你叫吧。我幫你洗髮好不好,洗身子好不好。”她看着我,又似不是看着我,而是想看水底下的身子一般。

我嚇得幾乎要哭,用勺子向她潑水,她是輕巧地避過。

“你走啊,我不要見你啊。”我大聲地叫着。

她卻搖頭,輕輕地說:“初雪,不行呢?我不能走。我就跟你說說話兒,如果你要趕我走,那我幫你沐浴如何?”

“我不要,你出去。”我想穿衣服,可是,她眼睜睜地看着,讓我起不了身。

她輕笑,卻安然地在房裡坐下,看着我驚慌失措的,有些興味般。

“你爲什麼,總是糾纏我?”我叫出了聲,有些無力,有些頭痛。

“說得對。”她讚許地笑着。

看着我,又輕柔地說:“初雪,你真不錯,可惜、、、、”

“你是大遼的奸細。”我不顧一切地叫了出來,她將我的心,逼到了頂點。

她手放在脣上,輕噓着:“初雪,可不能亂說啊。”

但是,沒有否認,我不知道,我都可以猜得出來,太子爲什麼還陷在情裡面,還留着若風呢?玉貞公主也是,爲什麼讓她在身邊呢?

難道,放這樣的人在身邊,真的好嗎?

“初雪啊,爲什麼我的話,你總是不放在心上呢?”她輕輕地說着,摸着我的衣服,讓我覺得有些寒意頓生。

雪淨如玉的手指,鮮紅的蔻丹,相映在衣服上,看上去是種美。

可是那一種感覺,讓我覺得很噁心。

“你是我的誰,我的事,不需要你管,現在,你給我出去。”我真是夠煩她的了。

若風搖搖頭:“不行,有些事,沒有做完,怎麼可以出去呢?”

我看着她,越來越覺得她像一個人。

腦中搜着,驚叫起來:“你是柏兒的什麼人?”

沒錯,除了眸子,真的很像。

她一笑:“倒是記得啊,柏兒,很像嗎?”

自顧自憐地膜着臉:“原來記得,柏兒,不就是我妹妹嗎?我們姐妹真是可憐啊,一個在大遼,一個在燕朝,不得相見。”

“那你就回你的大遼去。”我喊叫了出來。

“任務,沒有完成呢?”她衝我一笑,站了起來。走近我的背後。

我大氣也不敢出幾乎要埋在水裡了。

她順順我的發,嘆氣說:“可惜,我不能動你。”

“你想幹什麼?”我叫出聲,發現自己的聲音真是好破碎。

她驀然地轉到我前面,鎖住我的眼神說:“倪初雪,你要是跟七皇子好就行了,何必我下功夫。”

“你休想。”有些,我也是很堅持的。“如果你們三王子要懲罰我丟紙,夠了沒有。”

“你想得太少了,初雪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定要和上官雩在一起,我可以跟你說哦,那是不行的。”

“管你什麼事啊?我就是喜歡上官雩,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潑起水花,她跳得老遠,趁此時,我伸長了手去拿衣服。

一隻手,很快就壓住了我的手腕,我趕緊一手擋住胸。

若風的手勁,還真是有力。捏得我很痛,很痛。

我一手也顧不上什麼了,摸到勺子,朝她潑水。

可是,無論我如何對準她,她左右飛旋如翩翩起舞的蝶一般,就是沒有放開我的手。

動作快得不像話。“來人啊。”我大聲地叫了出來。

“真不好,都跟你說了,不能叫人。”她不悅地說着。

她手徒地暴長,一手點上我的喉嚨,頓時,我就變得啞口無言了。

我急得淚都在眶眶裡打轉,拼命地縮着手。

她是放開了我,朝我一笑:“好了,不和你玩了,你趕緊洗一洗,你要是沒有洗乾淨,可我來幫你哦。”

說完,輕輕一笑,輕盈的身子轉到屏風外。

我無力地跌坐在木桶裡,這個有病的若風,她說的話,並不假。

我也不喜歡這種逼迫的手段,我還能如何呢?

一會兒,房裡就有薰香點起,淡淡的味道迷濛了起來。

我趕緊穿上衣服,鬱悶地走了出去。

“來,喝點茶。”她招招手。

我坐下,端起了茶,卻是往她人上潑去。

這一次,她沒有躲,沒有閃,而是輕輕地抹了起來。

我黑着臉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外頭的天色有些黑了,我有些焦急,我還約了上官雩呢?

“你太不聽話了,倪初雪。”她不贊同地搖頭。

“好吧,我想你也一肚子火了,我就告訴你好了,初雪啊,你可不能壞了大事啊,別再跟上官雩那人再來往了,今天你們約好了是不是。可是,你不能去了,別急,聽我說完,你得去侍候七皇子呢?侍候,你懂嗎?是女人用身體侍候男人的那種。”

我聽她說,我就真是成了瘋子了。

也不再管她,直直就朝門外走去。

她不走,我走,總成了吧。

她一手點住我的脖子,讓我動彈不得,走到了我的面前。

指間一硃紅的丹紅就硬塞到我脣裡,使巧力,讓我吞了下去。

“好了,我給你吃媚藥了。”她笑得開心:“來我給你打扮一下,讓七皇子更疼愛你。”

一股火熱的感覺,從身體裡散發了出來。

“你跟了他,不就省我事了嗎?可是你不聽話,我不得不下藥了,告訴你哦,那薰爐裡的迷香啊,可不是一般的有效,只要聞上一點,馬上,就會開始抵抗不了。”

我只能瞪着眼看着她,氣恨得眼紅紅,渾身有些軟乎乎的。

她將我抱在椅上,給我梳着發,看看我的衣服,又給我脫了下來,只留下裡衣,還拉得開開的。

我心裡又氣又急啊,可是,我半點也動不了,越是急,越是軟,渾身着火了一般。

那薰香,也讓我極是不耐,心裡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閉上眼睛,任她像是木頭一樣擺弄着。

她又將我放在牀上,紫喃自語地說:“這些藥量,應該不夠。”

跑到外面又弄了一會,那香味,更濃更濃了。

神智在抽迷,門輕輕地開,又輕輕地關上,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你去崇閣宮請七皇子,別的不說,就說倪初雪掉水裡,燒得迷糊,叫七皇子的名字。”

一宮女的聲音響起:“是。”

怎麼可以這樣呢?我迷糊中,聽到七皇子的聲音,竟然有些清醒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有公公的叫聲。“若風姑娘,你怎麼在這裡啊,太子正要宣倪初雪去東宮見。”

隱約中,我聽到若風的聲音在風中淡淡地說:“剛纔我正看見七皇子和倪初雪去出宮去了,我也去去東宮。”

身子,火燒了起來,什麼也不知道,如置身在火爐中一樣。

只有淚,輕輕地,從眼角留流下去。

七皇子,千萬不能中了計,不要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過了好幾年的時間一樣,一點一點都是極難熬,爲什麼我暈不過去呢?

聽到門吱的一聲響,然後又合上,帶進來冷厲的氣息讓我舒服了一些。

“什麼味道?”七皇子怪異的聲音。

爲什麼來呢?要絕情,就絕到底,倪初雪生老病死,都與他無關啊。

薰爐整個摔在地上的聲音,一瞬間,那味道更濃深地散發了出來,我嘆息地想搖頭,也無力。七皇子從屏風轉了進來。

四眼相看,我卻是有些暈眩。

他走近我,摸着我的臉:“初雪,怎麼了?”

我想開口說話,可是,爲何朝他笑呢?

眼前的一個他,變成了兩個,變成了三個,數也數不清。

他摸摸我的臉,我竟然覺得舒服,我朝着他笑着。

他的眼神,也變得幽深幽深的,迷濛成一片了,他擦擦,又再擦擦。

他點開了我的穴道,我竟在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臉上。舒服地嘆息着。

他細細地撫摸着,深深的眼神也變得迷濛蒙起來。

“初雪我喜歡你。”他輕輕地笑着。琉璃眸子,比星星還要璨亮。

一會,他緊緊地急着眉,似在抵抗着什麼?未果,琉璃的眸子渙散,輕笑着,輕輕地撫着我的眉眼,一個灼熱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然後,又止不住,再一個,再一個。

我好是喜歡啊,身體的燥熱,終於紆解了一些。

吻越來越深,衣服,一件一件地落在地上。

他深深地吻着我的脣,輾轉地吮吸着。

手將我半開的衣服挑開,伸進去撫觸。

明明是不可以的啊,可是,我瘋了,我抱住了他。我沒有拒絕,可怕的呻吟,從喉嚨裡傳了出來。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讓我的腳趾都捲曲着。

他輕柔地吻着我的眉,我的眼,手握我的胸,輕輕的揉撫着。

慢慢地,似乎不滿足於如此,慢慢地往下親吻着我的身體。

我覺得,要炸開了一樣,連知覺也沒有了。

他輕輕地動着,我低低地呻吟,交織成一片,手心貼着手心,如此的近。

卻是,淚落之時。

他吻住我的淚,細細地吻着我的臉。

當快感在爆發中,周身的力氣,也像是抽走了。

清醒,回了一點點,很快,又一波的熱潮升了起來。

“別哭。初雪。”他輕輕地說着。

如何能不哭呢?雖然想不清,理不清。

我的身子,比我的腦子更敏感,媚藥的殘存,讓我難耐地扭動着。

他的吻,越來越深,抱着我,又進入我,彼此都嘆着氣。快感在身體裡,不停地發着。

天亮了,會是什麼樣呢?我不知了,我只能跟着他沉陷。

沉陷在無休止的慾望之中。

直到天微微白,身體裡的熱,纔回復到了正常。

流了一夜的淚,一夜的火熱,讓我無力。

散亂在枕間的發,分不清是我的,還是他的,赤裸露的他,躺在我的身側。

眼對的眼,彼此都無語。

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心在低落,低落,再低落。

我答應,成爲上官雩的妻,可是,我卻和七皇子躺在一張牀上,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我不怨他,我怨我自己,這是命嗎?

“初雪。”他輕輕地叫着。

我合上眼,淚水溢了出來。

力氣,一點一點地在恢復,腦子越來越清醒。

我記得啊,他那天說:“初雪,我在那裡等你,多晚我都等。”現在,天要亮了,他還在嗎?

我要去見他,我要見上官雩,掙扎着起來,如幽魂一般,胡亂地披上衣服,連鞋子也沒有穿,就踉蹌着跑了出去。

身體的痛,又酸又軟,卻管束不住我。

石頭刺在腳心,好痛,好痛,比不上我的心來得痛。

來往的人,在看着我,我是瘋子,是啊,我瘋了。

再多的原因,再多的爲什麼?都是過去。

真的發生了,什麼都挽回不了了。

衝出宮外,在那城牆的一邊,那站在那裡的人,如此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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