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面上皆是一愣，顧雲凌厲的眸光一撇，冷哼一聲：“原來本殿下的話，在這東宮之中，就和太子妃一樣，沒有絲毫用處了！”
狐假虎威，我是前頭那隻耀武揚威的狐狸，顧雲就是跟在身後慵懶先要打盹的老虎。
他現在的處境和我一樣，必須步步爲營，小心謹慎，怎麼可能會留一個不把主子放在眼中的奴才，陳嬤嬤就像一個不受控制的風箏，誰也不知道這隻風箏會飛向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會掙脫線……
顧雲早就想除掉，我不過是推了一把手而已。
陳嬤嬤這才恐慌，猛地推開蕪蕪，爬跪到顧雲腳邊，抱着他的腳：“殿下，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該衝撞太子妃娘娘，奴婢鬼迷心竅，請太子殿下饒命啊……”
“饒命？”顧雲冷漠又無情的說道：“你是宮中的老嬤嬤了，教習了不少貴人宮規，既然知道錯了，那就按照宮規來。”
陳嬤嬤的臉腫了，頭也磕破了，可顧雲冷漠的眸子就像根本沒看見一般，抱着我往屋內走，我連忙阻止：“本宮還未了解宮中的規矩，不如殿下和本宮一起瞧瞧忤逆本宮奴才的下場，如何？”
顧雲的眸子一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陳嬤嬤畢竟是他的教養嬤嬤，雖然現在囂張跋扈了些，但畢竟從小陪着顧雲長大，如今要他親眼看着陳嬤嬤受罰……
我在他懷裡揚了揚下巴，對上他的眸子，故意又道：“難道太子說的按照宮規來，是騙本宮的嗎？既然如此，本宮……”
我話還沒說完，顧雲抱着我坐回原本的椅子上……
本以爲他會甩袖離開，再不濟也要警告我兩句，沒想到……此情此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他的懷抱真的很溫暖，透過胸膛傳出來的跳動聲，我好似在記憶中也聽過……
那時是什麼心情呢？
我不記得了……
“太子妃要處置忤逆犯上的奴婢，你們都愣着幹什麼？”
漫不經心的話，讓陳嬤嬤如遭雷劈，磕頭求饒的動作都停下了，滿臉的不可置信，望着顧雲……
“太子殿下，奴婢是藍貴妃娘娘特意派來照顧殿下，殿下怎麼能聽信謠言就處置奴婢呢？即便奴婢今日做錯了，殿下難道就不看往日的情分了嗎……”
我側頭望着顧雲，他的手緊緊的圈住我的腰，見我看他，壓低嗓子柔聲問我道：“怎麼？太子妃嚇着了……”
這樣溫柔的話，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在我昏迷的幾日，他肯定受了什麼刺激，不然怎麼會變得如此？
我成了太子妃，合作已經開始，他根本沒必要再和我虛與委蛇。
顧雲挑了挑眉，從外頭走進來幾個侍衛，領頭的人是……宋安和！
他靠近我的耳邊小聲道：“太子妃想要用什麼刑呢？”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裝作與我很琴瑟和鳴的樣子，不就是想要做戲，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我巧笑嫣然，甚至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在北齊，對付這種忤逆主子的下人有很多種，不過想來陳嬤嬤年紀大，一改受不住，不如就選一個不那麼折磨人的……也不枉費陳嬤嬤照顧殿下安穩長到大的情分，殿下……您覺得怎麼樣？”
顧雲摸着我的頭髮，大手拖着我的脖頸，“太子妃說什麼就是什麼，東宮之事，只要不鬧到父皇面前，其他隨你鬧着玩！”
“既然如此……”我聲音一沉，“陳嬤嬤學不會服侍主子淨手，宮裡隨便來個人好好教教她，免得下次又砸了，濺本宮一身的水。”
陳嬤嬤徹底癱軟，哀嚎道：“殿下，殿下，您不能這樣對老奴，等藍貴妃娘娘知道了，恐讓你們之間生了嫌隙啊……”
藍貴妃和顧雲之間早就生了嫌隙。
一個想要控制，一個想要擺脫控制，早就在宮中形成了制衡之術，再不是當初那種互相依偎的感情了。
這點事情都看不清楚，向來陳嬤嬤在宮中這麼多年，早已被金碧輝煌的生活矇蔽了雙眼。
此時提藍貴妃，只會讓她死的更快。
我微微遮住自己的眼睛，對顧雲小聲道：“嬤嬤叫的撕心裂肺，殿下就沒有心疼嗎？畢竟是曾經陪着您一同長大的長輩……”
顧雲摟着我的手緊了緊，眼中毫無憐憫：“長輩？本殿下的長輩是父皇、是太后，她不過是奴才，以前敬重那是我心善，只可惜不知收斂，竟妄想踩到主子頭上……這等無用之人，就該好好教訓。”
“太子妃的心硬的很，怎麼在這時心軟了起來？一點都不像你……”
託着後頸的手來到心口，他緊張的感觸裡頭的心跳，雖然我和他貼的這麼近，溫度都來回交織着，但我的心跳並沒有一絲變化。
我就這麼直愣愣的盯着他迴應，從小到的情分，也沒能讓顧雲眨一下眼睛，他怎麼能只說我心硬呢？
一個想要當上帝王的人，怎麼會有請呢，還從小到大的情分……奴才就是奴才，這纔是顧雲的真實想法。
我只有心和顧雲一樣硬，甚至比他還要冷漠，才能義無反顧的站在他身邊，把我們的交易進行到最後。
我眨了眨眼，拖着顧雲的頭，望着被侍衛拖走的陳嬤嬤，道：“殿下這是什麼話，咱們是一樣的人，就不要互相取笑了……至於陳嬤嬤，若是殿下不想，只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本宮保證笑嘻嘻的把臺階遞到您腳下，讓你安安穩穩走下。”
顧雲突然站起來。
我慌亂的抱住他的腰，差點摔在地上。
能見到他動怒，也不枉我說了這麼多的話刺激，就算是摔在了地上，我也不在乎，嘴角依然掛着淺笑……
陳嬤嬤頂着水盆跪在不遠處的石子路上，重複的站起、跪下，對着空氣行禮：“請主子淨手。”
一遍又一遍，直到日頭高照，毒辣的太陽照得人睜不開眼。
她的雙手連着身子都跟着顫抖，口乾舌燥，脣也乾枯脫皮，嗓子沙啞說不出話。
“請主子淨手”這五個字，保證能成爲陳嬤嬤一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