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當真是沒有想到,其實尹平已經看到非凡天象了,便是德妃此前沒有交代了他,此時他也是會言之鑿鑿的。
而且吳庸已經注意到凌風看了自己一眼,因而趕緊躬身後退了一步,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凌風轉頭看着尹平說:“有什麼話你只管明說就是!”
尹平磕頭說道:“微臣見一道戾氣直衝太虛、斗牛之間,怕是凶兆!”
凌風點點頭,方纔尹平已經說的分明瞭,他也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雖說聖人之訓是不曰怪力亂神,可是這天象之說卻是大道,他也是信得七分的。
“你詳細說來朕聽,這戾氣何來,又對宮中會有如何不利之徵兆?”凌風緩和了語氣問道。
尹平跪直了身子說:“戾氣自東南而來,落入西北斗牛,太虛之中,怕是這主兇之人來自東南,而如今卻居於皇宮西北一隅!”
吳庸偷偷舒了一口氣,雖說景泰宮與飛花小築正處於皇宮西北角,可是唐婉兒來自皇陵,那裡正是皇城正西,因而唐婉兒倒是可以排除在外了!
凌風自然早已想到了唐婉兒,他此時的想法卻與吳庸不謀而合了,於是笑了笑說:“這便奇了,皇宮西北只有景泰宮與飛花小築,而其中的兩位娘娘都不是來自東南,這又做何解呢?”
吳庸也正有如此疑問,見凌風問了出來,自己倒不必從旁提點了,不想着尹平倒是個拗直個性,朗聲說道:“入宮之前不是來自東南,則再向前推溯呢?”
凌風立時沉默了,這話的分量不言自明,吳庸也是嚇了一跳,這尹平的心計倒是深沉,一語道破了天機了。
吳庸瞧瞧上前說道:“聖上,我朝重臣府邸大多都在皇城東南,戶部尚書衙門也位於那裡,只是如今敬貴妃娘娘身懷龍裔,這尹大人之言難道是說?”
他不敢再說下去,凌風早已不耐煩擺手說:“混賬話,你難不成是要說朕的皇子是天煞孤星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死罪!”吳庸立時跪下來戰戰兢兢說道。
跪在一邊的尹平一時也沒有明白吳庸爲何要將話題轉移到敬貴妃懷有的龍裔身上,梗着脖子問道:“微臣不明,那飛花小築中的主子娘娘難道就不是來自東南嗎?”
他這一問凌風和吳庸都是愕然一愣,一來是覺得他這話說的太過生硬,歷來朝中還不曾有人敢對凌風如此說話,前一個是唐守正,下場自不必說了,而他尹平就是第二個。
再者說,他尹平緣何就非要將話扯到唐婉兒身上呢!
其實吳庸的疑慮較之凌風尤甚,畢竟自己此前提點過尹平,而如今這尹平非但沒有依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偏偏就將唐婉兒說了出來,當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對於尹平來說,此時德妃的交代倒是其次了,畢竟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夜觀天像就看到了如此奇景,試問一生之中還有誰能有此幸運,而且對於他來說,又有恪盡職守之責,因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隱瞞的。
凌風卻被尹平的氣勢震懾住了,緩緩說道:“寧妃的事朕自會去問,你且退下吧!”
吳庸心中一動,看來聖上也有迴護寧妃的意思,尹平愣了一下,可是隨即明白自己如今可是在與聖上對話呢,於是點頭說道:“微臣僭越,聖上恕罪!”
他磕頭起來,正要告退,外面卻聽得秦福的聲音道:“奴才秦福叩見聖駕!”
如今已經過了二更,秦福卻到了御書房,凌風自然知道是太后遣他來的,於是輕聲道:“進來回話!”
秦福進來行了禮,而後躬身說:“聖上,太后懿旨,要尹大人到永壽宮中回話。”
凌風深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一旦太后當面問起尹平來,自己想要護着唐婉兒都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太后既然這個時辰還等着尹平,自己也不好阻止,於是點頭說:“知道了,朕與尹平一同前往永壽宮!”
尹平不想平生都難以見到的聖上和太后一時之間都爭着要見自己,當真是祖墳裡冒了青煙了,趕緊起身恭候着凌風現行,自己則在吳庸身後緊緊跟隨了!
一路到了永壽宮,凌風徑直進了正殿,尹平則在殿門外跪下候旨。
凌風入內見太后尚且在看佛經,就笑說:“母后還等什麼,趕緊歇着纔是正理。”
太后擡頭憂心忡忡說道:“哀家哪裡睡的着,知道皇兒叫了欽天監司正夜觀天象,哀家也差人從旁候着呢,知道他去了御書房回話了,想必也是知道結果了,因而才叫秦福去傳過來問兩句閒話,不想皇兒也一併過來了!”
凌風請安之後對吳庸說:“傳尹平進來!”
吳庸趕緊躬身出去,而後對尹平說:“太后面前回話還是以謹慎爲要!”
尹平答應了一聲,起身垂首緩緩進了正殿,到了太后面前跪下道:“微臣尹平恭請太后聖安!”
“起來吧!”太后氣定神閒說道,而後看着尹平問:“今兒聖上傳你入宮夜觀天下,想必是有些結果了吧!”
尹平趕緊磕頭,而後起身道:“託太后、聖上洪福,微臣確乎是看出了些端倪來了!”
太后點點頭,接過夢竹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說:“既然有了結果,在哀家面前也不必藏着掖着,說來聽聽。”
尹平立時就將在御書房那套言辭又說了一遍,直說的太后心驚膽戰,不過面上卻是絲毫沒有痕跡。
“哀家問你,你接了皇上聖旨之後即刻就入宮了嗎?”太后突兀問道。
尹平躬身回說:“微臣自然不敢怠慢,接到聖上旨意即刻就入宮覲見了!”
“如此說來你在宮中也不曾見過什麼人,直奔御書房而去了?”太后定定看着尹平,尹平心中一寒,也不知怎地,就覺得太后眼神攝人,居然較之聖上仍舊猶有過之呢!
他立時撲通跪倒說:“微臣入宮之後先到景陽宮中拜會了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