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阜走得急,去太醫院把當值的太醫留了一個,其餘的全叫來了,幾位太醫聽說是去雲臺殿,也都不敢耽誤,提着藥箱隨着陳阜匆匆趕去了。
秦諼慢慢緩過了勁,可還是隱約感覺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離皇上遠了遠,“臣妾還覺得有些不舒服,皇上可得離臣妾遠一點,不然臣妾只怕會再次衝撞了皇上。”
皇上自然不在意這個,可秦諼還在堅持,只得到一邊的椅子上坐着了,起身時候露出了腰間的荷包。
秦諼心思一動,不由得問道:“皇上這荷包真是精緻,臣妾瞧得眼生,什麼時候換的?”
皇上巴不得多和秦諼閒聊幾句,好分散她的注意等太醫來,免得秦諼又吐了難受,便將荷包取了下來遞給秦諼,“你瞧瞧,是薛貴人給朕繡的,朕帶了好些日子了,以前你大約是沒注意到。這做工真是精緻,你若喜歡朕明日叫她也給你繡一個,比尚工坊的要好得多。”
秦諼接過那荷包,龍涎香味直衝過來,秦諼猛然發暈,忙屏了氣,遞還給了皇上,強笑着:“是很精緻,不過茜桃是爲了皇上繡的,臣妾怎麼能去麻煩她。”心裡卻更加疑惑,不對啊,之前聞到龍涎香沒有什麼異常啊,包括上一世自己懷孕的時候,日日與皇上相伴,並未出現什麼問題,這次究竟是怎麼了。
正說話間,陳阜帶着幾位太醫進來了,皇上見太醫來,鬆了一口氣,忙道:“太醫快去給宜貴人診診脈,她方纔吐了,臉色又壞,你們瞧瞧是哪裡的原因。”
幾位太醫聽了,請了安行了禮便一個一個的去給秦諼診脈了,卻皺着眉頭。又商議了一番,都說不出所以然來。
頂着皇上焦急而不耐的眼神,資歷最老的齊太醫首先道:“回皇上,這宜貴人身子底好。平日又有安胎藥護理,按理不該這麼早出現反胃孕吐情況,微臣幾人也都看了,脈象有些不穩,但實在不知是什麼原因,若真是不慎食用了什麼衝撞的,不該只是這樣反應纔是,可若說無事,脈象卻是不穩,估計和宜貴人心性情緒有關。或者是太勞累了。終究不必太過擔心,好好休息就是了。”
皇上聽說,想起方纔自己與秦諼下棋的事,估計是勞累了心智,一時心裡愧疚。“那便好,幾位太醫無事還是要多花心思照看着宜貴人,這個孩子要緊的很。”
這幾個太醫忙鄭重答應了:“皇上放心,微臣們日日都來給宜貴人診脈,會用心看護好的。”
秦諼聽說,心裡終究有些不安,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皇上可否把方纔那個荷包給太醫們看看。臣妾聞着這味道好聞,不知薛妹妹加了什麼香料在裡面。”
皇上對這個提議一愣,想這明明就是龍涎香啊,秦諼怎麼聞不出了,但又看她白着臉,不忍拂了她的請求。便又重新將荷包解了遞給太醫,一面笑道:“知道了又如何,還想再給朕做一個?那也得等把孩子生下來,養好身子再費這心思。”
太醫們按照秦諼吩咐將荷包打開,檢查了一番。又重新系好,回道:“這裡面都是龍涎香而已,而且分量極重,濃郁的很,難怪宜貴人反聞不出了。”
“只是龍涎香而已麼?我怎麼聞着像是有別的味道似的?”秦諼追問道。
“只是龍涎香,再無別的。”齊太醫也有些不悅,宜貴人這是在懷疑他連香料都辨不清嗎?
秦諼一怔,不甘心的又問道:“這龍涎香味道這麼重,對我,我是說對我肚子裡的孩子沒有影響吧?”
皇上見秦諼追着這個荷包來回問,也起了疑心,目光投向太醫,只看見齊太醫搖搖頭:“龍涎香對貴人沒有任何不利的影響,貴人還請放心,胎像不穩,貴人只需要安心調理日日服用安胎藥就行了。”
沒有問題麼,難道是自己多心,不是這香囊的問題?秦諼忽然覺得頭疼起來,放心,怎麼放的下心來,除了皇上忙朝政的那幾日感覺好多了以外,身子一直感覺不對勁。
皇上,是啊,似乎皇上來的愈勤,這身子越不舒服。
秦諼靈光一閃,可如果不是這荷包的問題,問題會出在哪?
皇上讓太醫重新斟酌開了一個方子,便將太醫遣出去了,看秦諼表情,忍不住道:“你莫非是在懷疑什麼?”
秦諼慌忙擡頭:“臣妾不敢,只是事關臣妾與皇上的孩子,因此不得不謹慎些,方纔臣妾拿過那荷包,只覺得味道衝的厲害,大約是臣妾自己的問題。還請皇上恕罪。”
“你放心,薛貴人沒有這個膽子,她一向良善,尤其還膽小的厲害。”皇上想到薛茜桃的倩影,嘴角不禁牽起笑容,又轉向秦諼笑道:“謹慎些也好,可朕還是覺得今日你許是勞累了,都怪朕與你下的那幾盤棋,你還是好生休息,朕不打擾你了。”
看秦諼點了頭,皇上也起身帶着長樂未央出去了,如鏡如花扶秦諼下去卸了釵環,慢慢理順了秦諼的長髮,將結絡慢慢梳通,如鏡下手不輕不重,秦諼很舒服,慢慢閉上了眼。
可腦袋卻不能清靜下來,一閉上眼,薛茜桃的面容便浮現在秦諼腦海裡,良善麼,秦諼自然是不信的。
可太醫說了,那荷包是沒有問題的。
秦諼的眉頭深深的皺起來。
皇上本來想直接回養心殿的,路過了回植萁軒的岔路口,猶豫了下,還是往植萁軒那邊去了。
想起薛茜桃,皇上心裡便像是燃了一團火,總是來不及思考究竟是*多過愛意或是反之,只知道但凡想起了她,那團火就難以熄滅。
說到底,皇上終究不過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很多誘惑都未曾經歷過,經歷了也不自知,自然不會去想着擺脫。
進了植萁軒,皇上徑直去了薛茜桃那裡,薛茜桃聽說,萬分歡喜的迎了出去。“臣妾見過皇上,皇上這麼多日子不曾來過,臣妾去尋也尋不到,以爲皇上忘了臣妾。”
薛茜桃身後的一個碧色衣衫的丫頭見了皇上過來,趁着薛茜桃隨着皇上往裡走的空檔,偷偷的溜去了薛茜竹那裡。
薛茜桃恍若未覺,笑意一絲未減。
其餘的人也都神色如常,似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皇上擡眼端詳了薛茜桃的臉,想要從中找到一絲憔悴似的,“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情,朕忙的沒顧上來看你,哪裡是忘了你。”
薛茜桃表情一苦,嬌嗔道:“臣妾知道皇上事忙,統共就來了後 宮兩次,兩次都還去了秦姐姐那裡,到底是秦姐姐比臣妾重的多。臣妾也只能希求皇上百忙之中,千萬莫要忘了臣妾。”話語間滿滿的酸意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
皇上心裡浮上一絲歉疚,心底隱隱還有滿足之感,自己到底是被人記掛着的,忍不住上前擁住薛茜桃,“朕這不是來了麼,忘了誰又哪裡會忘了你。”
燭火搖曳暖了良夜,皇上在薛茜桃身上的香意裡有些迷醉,這香味到底還是不如宜貴人身上的,縱然是這個時刻,皇上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比較了一番。
薛茜桃也將柔軟的身體緊緊靠在了皇上胸前,擡頭媚眼如絲:“臣妾知道皇上心裡到底是有臣妾的,今晚皇上能來,臣妾十分開心。”
正在這時忽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聲音,“妹妹還沒睡吧,你昨個問姐姐要的花樣姐姐找出來了,你快看看。”
是打扮齊整的薛茜竹進來了。
薛茜桃受傷般的立刻從皇上懷裡掙脫了,整理着髮鬢走去迎她的姐姐,皇上懷裡的溫暖柔軟陡然消失了,不禁有些失落,也拂了拂衣衫,有些不悅的看着薛茜竹。
薛茜竹看到皇上好似被嚇了一跳,忙跪下道:“皇上也在,臣妾實在不知,請皇上贖罪,臣妾不是有意打擾的,臣妾這就走。”雖然說着走,卻並不起來,滿含期待的看着皇上。
薛茜桃眯眼看了一眼隨薛茜竹一起進來的自己的貼身宮婢碧影,再看看濃妝盛裝的姐姐,一言不發的站在了一旁。
“罷了,快起來吧,既然來了,就一起說說話,不急着走。”皇上看着薛茜竹的眼神,終於還是不好拒絕。
“謝皇上。”薛茜竹滿臉喜意的站了起來,坐在了皇上一邊,期間總是忍不住的擡眼瞟一眼皇上,她真的是太久沒見到皇上了。
“你來給薛貴人送什麼花樣的?”慢慢退去*的皇上重新恢復了冷靜,看着薛茜竹手裡還拿着一幅圖樣,便找話題問道。
“回皇上,昨日妹妹誇臣妾頭上的一支釵好看,那是臣妾自己描的花樣讓人制的,臣妾方纔找到了花樣,這就送來了。”說話間薛茜竹又擡頭瞟了瞟皇上,卻立刻重新低下頭去,彷彿怕着似的。
皇上皺眉,心裡有些不喜,終於還是沒開口指責什麼,從薛茜竹手裡拿了圖樣隨意瞟了一眼,又遞給薛茜桃:“勉強精緻罷了,你若喜歡這樣式的,朕明日多賞下幾支給你,保準都比這個要好。”這話自然是對薛茜桃說的,引來了薛茜竹十分的嫉恨。
薛茜桃收了圖紙,不過是昨日隨意稱讚了一下罷了,像這樣的稱讚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卻也一次沒見薛茜竹巴巴的把圖樣拿來。但嘴上還是噙着笑意:“臣妾知道皇上疼臣妾,可這也是姐姐的心意,與姐姐戴同樣的簪子,臣妾心裡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