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棲鳳宮門口,葉貞猶豫了良久,視線死死盯着手中的托盤。元春擺明了是不懷好意,如今……她是不是要等元春回來再說?否則若然有差池,她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貴妃對自己,早已萌生殺意。
這廂正猶豫着,那元春手握着玉流蘇快速過來,笑臉盈盈道,“葉待詔爲何不進去?”說着便走過來直接扣住葉貞的手腕,“這邊請。”
葉貞想要掙脫,奈何那元春的手勁格外厲害,容不得她絲毫的掙扎,竟是連拖帶拽的將葉貞帶入了棲鳳宮。已然進去,若然再撕扯,必定要驚動貴妃。葉貞只好硬着頭皮進去,元春鬆手的時候,她瞧着自己的腕上都被捏紅了一片。
可見,元春誠然是故意的。
想來玄機都在自己手中的嫁衣之上,葉貞凝了眉,元春再大膽,也不敢利用嫁衣對付自己吧?否則被查出來,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在貴妃身邊這麼久,元春應該不至於如此蠢鈍。
洛丹青正在院子裡清點着備好的物什,手中拿着司珍房送來的珠釵首飾,那一支赤金琉璃合合如意寶簪,做工精緻。琉璃石在陽光下,綻放着迷人的七彩光暈。
“參見貴妃娘娘。”當葉貞與元春一道跪在貴妃跟前時,洛丹青顯然是怔了怔。葉貞隸屬乾元殿,沒有皇命鮮少來這棲鳳宮,如今這是……卻見元春低眉不語,心頭想着,定然是元春有恙,大抵是出了什麼變故。
洛丹青輕拂手中的寶簪,淡淡道,“起來吧!”
“娘娘,這是夏侯姑娘的新嫁衣。”元春才說完,便忙不迭抽了自己的一個嘴巴子,“看奴婢這記性,應該是世子妃的新嫁衣。那司制房做得極好,奴婢瞧着可是歡喜得緊。”
“哦,是嗎?”洛丹青笑了笑,到底是自己弟弟成親,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如今好事將至,葉貞這檔子事權且放在一旁,她也無暇去理睬,“打開教本宮瞅瞅。”
元春頷首,“是!”
葉貞不說話,只是死死盯着元春的一舉一動,看着她掀開了紅色的遮布,而後將裡頭的嫁
衣抖落出來,鋪張開來。誰知她剛拿起來,便聽得落地一聲脆響。低眉,卻是一柄鋒利如新的剪子,剪子的刃口上還附着稍許紅絲,好似嫁衣的料子。
見狀,葉貞羽睫陡然一顫,意識到自己中了元春的道。現下她要解釋已經來不及,扭頭去看,元春鋪開來的紅色嫁衣上,在上裙襬處竟然有幾個被剪碎的洞。
“娘娘!”元春故作驚愕狀,撲通跪在洛丹青跟前,“奴婢去司制房取出來的時候尚且完好無損,這、這誠然不是奴婢做的!一定是奴婢回去取玉流蘇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扭頭死死盯着葉貞,那元春卻是惡人先告狀,“葉待詔,這是世子妃的嫁衣,誠然你有心於世子爺,也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娘娘費了多少心思才能挑出這樣一件嫁衣,你竟然將這嫁衣剪碎,那讓世子妃拿什麼行頭出嫁?到時候草草了事,豈非丟了國公府的顏面!”
葉貞跪在地上,“娘娘,不是奴婢做的。”
“還說不是你,那這剪子你如何解釋?”元春怒不可遏。
“若是奴婢所爲,豈會這般愚蠢,連兇器都不知道藏一藏,生生教人發現。”葉貞不緊不慢的開口,視線平直無溫,“若元春姑姑覺得,人人都是這般蠢鈍,那奴婢無話可說。”
“你!”元春啞然,急忙扭頭看着怒不可遏的洛丹青,“娘娘!娘娘明察,這誠然不是奴婢所爲!”
洛丹青狠狠的放下手中的寶簪,目光冷戾的掃過眼前跪着的兩個人,“到底是誰!”
葉貞磕頭道,“彼時元春姑姑教奴婢幫忙,說是玉流蘇尚未取回,央求奴婢將嫁衣親自送來棲鳳宮。奴婢生怕旁人接手,到時候出了意外便是百口莫辯,故而親自前來。中間並無任何人接觸此物,若是娘娘生疑,那便是奴婢與元春姑姑兩者之間。”
既然元春要栽贓陷害,她誠然不會輕易放過元春。
洛丹青若是要懷疑,那就懷疑兩人,葉貞是絕對不會讓元春袖手一側落得輕鬆。
中間無人接觸,嫌疑人只能是葉貞與元春。
“娘娘,奴婢不敢!”元春急忙磕頭。
洛丹青是誰,元春是怎樣的心思,她作爲主子豈會不知的。昔日洛英還爲了葉貞教訓過元春,元春的心裡自然是嫉恨着葉貞的。何況洛丹青不喜歡的人,元春勢必也會作祟除之。
斂了眉色,洛丹青徐徐坐下,“葉貞,你該當何罪?”
葉貞暗自冷笑,洛丹青明知道是元春做的,如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除去自己,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正當時蛇鼠一窩。
思及此處,葉貞行禮道,“奴婢沒有做過,不知所犯何罪?!”
“擅自毀壞御賜之物,罪該萬死!”洛丹青冷冷開口。
葉貞擡起頭,“娘娘執意認定奴婢毀壞御賜之物,奴婢無話可說。貴妃娘娘執掌六宮事,自然可以處置奴婢。只是皇上那邊,還要煩勞娘娘說一聲,奴婢無福侍奉皇上,請皇上保重。”
“你敢拿皇上壓本宮!”洛丹青美眸怒睜。
“奴婢不敢!”葉貞就是面無波瀾,“貴妃娘娘高高在上,乃六宮表率,奴婢豈敢用皇上來壓娘娘。只是娘娘如今想着要懲罰奴婢,還不如考慮一下,讓奴婢修補嫁衣,若然娘娘覺得可行,就當奴婢將功折罪,若是不成,娘娘便可名正言順的處置了奴婢。”
這話在洛丹青聽來,何其睿智,條理清晰無比。
不由的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御前四品待詔,除去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她的心思縝密得教人心底發寒。
還不待洛丹青開口,元春急忙道,“娘娘,新嫁衣豈可修補。想來夏侯府肯定不依,那這盈國公府的顏面,豈非要掃地。再者這樣的事情,若是教外人知道,豈非要說娘娘管治六宮無方?”
“放肆!”一聲冷喝,洛丹青眉目肅殺。
敢說她管治六宮無方,元春誠然是急紅了眼睛,這般的言語失當。
元春撲通跪在地上,“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誰知這廂正鬧着,宮門口卻傳來清凌凌的聲音,“怕外人知道嗎?如今我卻知道了,你們又該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