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到了赤峰殿,離歌也沒有再退縮猶豫的理由。
軒轅墨走在前頭,離歌握緊了懿旨走在後頭,她很清楚,一旦行差踏錯,她倒可以全身而退,但軒轅墨絕沒有第二次機會。
“參見狼主!”軒轅墨與離歌雙雙行禮。
耶律楚就倚靠在軟榻上,那些個孌童正小心翼翼的爲他捏腿,宮娥站在一旁,低着眉目不敢擡頭。
微微睜開眼睛,耶律楚睨一眼二人,視線觸及離歌手上的黃絹時,整個人都坐了起來。眸色一沉,耶律楚有些不敢置信,“拿到了?”
軒轅墨看了離歌一眼,清淺開口,“是。”
見狀,離歌一步一頓走上前,耶律楚隨即退了衆人,空蕩蕩的赤峰殿內,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覷。彼此各懷心思,卻不說破。
離歌雙手奉上明黃色的懿旨,“太后娘娘懿旨在此,還望狼主恕罪。”
“恕罪?”耶律楚嘴角微揚,“你覺得就憑這個,我便可以饒恕你的死罪?擅殺公主,荼毒皇嗣,條條狀狀,足以讓你死上一百次!”
聞言,離歌垂下眉目,“罪女願爲丞相而死,還望狼主給予機會,將功贖罪!”
這話一出,軒轅墨也跟着行禮,“狼主,金靈已經有所悔悟,請狼主網開一面。微臣願以性命擔保,金靈已經棄暗投明,不再與太后爲伍。”
“哦,是嗎?”耶律楚銳利的眸子死死盯着離歌。
離歌斬釘截鐵,“是!丞相在哪,罪女就在哪!以後唯狼主之命是從,絕無二心!”
耶律楚不說話,彷彿在思慮。
四下陡然一片冷寂,誰都在猜對方的心思。一場心理戰的較量,其實是二比一的對峙。
“空口白牙,你以爲我會信嗎?”耶律楚終於開口。
聞言,軒轅墨看了離歌一眼,離歌便從袖中取出了那張紙條,雙手遞呈耶律楚,“這是太后娘娘的密令,請狼主過目。”
耶律楚稍稍一怔,隨即取過紙條,上頭確實是蕭太后的筆跡:下月初一,嫁衣紅,江山血。
便是這幾個字,讓耶律楚勃然大怒,“該死!該死的毒婦!竟然敢如此猖狂!若不是虎
師大權未歸,我豈能容她。”
殺了蕭太后,虎師一旦得了消息,就會趁亂造反,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還不到與虎師抗衡的地步,所以耶律楚纔會處處忍耐。否則按照耶律楚的性子,哪裡能忍耐這麼久。
“狼主稍安勿躁,如今還不到下月初一,還有的是時間逆轉局面。”軒轅墨不緊不慢的開口。
耶律楚睨了二人一眼,“只要能剷除太后逆黨,我便饒了金靈,讓你們成雙成對。”
軒轅墨眉目微垂,“微臣領命。”
離歌佯裝謝恩,恭謹順從。
“說吧,該如何做?”耶律楚冷眸坐下。
軒轅墨眸色微轉,“金靈,你告訴狼主,太后娘娘還說了什麼。”
耶律楚挑眉,“還有?”
離歌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密旨,入虎師營地,殺丞相。”
“什麼?”耶律楚的視線陡然落在依舊面無表情的軒轅墨身上,“太后要殺了你?”
“微臣這條命,太后娘娘早就看着不順眼了。早在德王爺死的那一日,太后就有心要置微臣與死地。金殿一場脣槍舌戰,太后娘娘愈發落了空,如今更是非置我於死地不可。剷除異己剪除狼主的羽翼纔算正常,否則就不是蕭太后了!”說着,軒轅墨低低的輕咳幾聲,面色乍青乍白,異常難看。
離歌急忙攙住搖搖欲墜的軒轅墨,“怎樣?”
軒轅墨擺了擺手,“沒事。”
下一刻,離歌忽然給耶律楚跪下,“罪女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但拼着一死也會爲狼主完成大計。只求狼主給予祁連花,唯有祁連花才能救得丞相性命。只要丞相能活下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話,是出自真心的。
離歌是真的想要求祁連花,因爲她已無能爲力。
耶律楚看了離歌一眼,而後擡頭望着軒轅墨,只他的臉上依舊是常年不化的積雪。耶律楚輕嘆一聲,“祁連花?你可知祁連花爲何物?”
“戎國瑰寶,百年一遇。”軒轅墨清淺的開口。
“知道就好!”耶律楚不是不知道,自從軒轅墨入了血池歸來,整個人的氣
血幾乎被耗盡。軒轅墨這條命早已虛弱至極,隨時都會死。耶律楚也明白,唯有祁連花才能以毒攻毒,換軒轅墨一命。但他又念及軒轅墨大彥朝君主的身份,若然救活了軒轅墨,無疑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想着軒轅墨能撐到自己一統戎國的時候,耶律楚便死活不肯拿出祁連花。
如今……耶律楚忽然有種別人威脅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意識到了一種危險。耶律楚一臉肅殺,冷冽的注視着眼前二人。
離歌跪在那裡,“請狼主恩賜祁連花。”
“以毒攻毒未必能救你的命,說不定你會當場斃命!”耶律楚冷然。
軒轅墨點頭,“微臣知道。若是微臣死了,就讓金靈拿着微臣的腦袋去向太后娘娘覆命,如此狼主便可按照微臣的計劃,在下月初一,一舉拿下太后逆黨。如此,也算微臣死得其所。”
“但是那個計劃若沒有你,如何能保證一定成功?”耶律楚不是怕軒轅墨死,而是怕他死得太早。
如今太后已經決心起事,所以耶律楚的身邊絕對少不了軒轅墨。
他已經習慣了讓軒轅墨爲他出謀劃策,取得天下。
彼時對付耶律德如此,現在對付太后,也該如此。
這就是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性。
離歌昂起頭,“如果沒有祁連花,只怕丞相熬不到下月初一。”
一語既出,耶律楚陡然狠狠盯着離歌。他忽然發覺,離歌的眼底有一種令人驚懼的寒色,冰冷如刃,好似可以割開皮肉,銳利無比。
心下一顫,耶律楚下意識的明白,眼前這個太后的細作,委實不簡單。
“祁連花與戎國江山,還請狼主思慮周全。”離歌素來不是好惹的,此刻若不是爲了軒轅墨,她絕不會委曲求全的跪在耶律楚跟前。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軒轅墨死,也不能讓葉貞失去丈夫。
“你敢威脅我!”耶律楚冷喝。
離歌直起身子,眸色銳利,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請狼主賜藥!”
四目相對,耶律楚與離歌誰也不肯退讓半分,殿內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森冷。好似隨時都會爆發一場廝殺,冷若冰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