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淡,在墨色最濃郁的天際,隱隱有一道光正在努力的撕開黑暗,想要插足而入。
溫陌君坐在乾和殿內,四周安靜得彷彿只餘他一人,揮開窗戶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他禁不住捂心,阿錯,到底是不是你?
一夜未歇的鐘諾涵領着宮人來殿求見,近身伺候溫陌君的福全見她來了,站在門前輕聲彙報,但裡面卻沒有人迴應,反覆了幾次,他以爲溫陌君是歇下了,正要回話,卻見鍾諾涵兀自上前,推門而入,而裡面竟然空無一人。
“啊!陛下呢!”福全驚慌的四處張巡,正要喚御軍搜尋,卻被鍾諾涵擋住,“蕙妃?”
“陛下,只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接到鍾覃連夜遞進來的密函,她才知曉了昨夜那一場接風宴那浮動的暗流是從何而來,也知爲何溫陌君昨夜始終心神不聚的緣由。
此刻,他怕是去了那酷似昔日情人的紅姒那裡了。
這時,天空被一分爲二,一半黑暗,一半光明,黑白對峙,宛若夜與晝的廝殺,奇異至極。
她望着這等瑰麗的異象,知曉自此這後宮怕是要雞犬不寧,紛爭卓著了。
與此同時,坐在風露殿屋檐上的蘇珝錯也見到了這等異象,輕輕一笑,粉櫻的脣色盡褪,只
餘竭盡蒼然的虛。
耳畔傳來一陣腳踏瓦片的聲音,她再次一笑,卻斂了那份虛,燦若花開,許許妖嬈。
他,還是來了。
溫陌君身披金光,五官如畫,不驚不動的站着,與她保持了一步之距,靜靜的看着她。
此刻的她只穿了一條素裙,披了一件白色披風,一頭青絲被解開,披散在肩頭,遮住了她半個身軀,透過髮絲間他望見她清豔的五官,沒了之前的那份妖嬈,卻有着驚人的柔弱之美。
“怎麼,想親眼看到我死?”蘇珝錯見他不說話,側過頭眼色譏諷道。
溫陌君再見那張容顏,擰眉卻仍舊不語,一模一樣的臉,她到底是誰?
“想讓我求你,救我?”蘇珝錯見溫陌君仍然不語,轉過身挑目詢問。
此刻他們的對峙就如夜空上的黑白對立,溫陌君站在光明中,而她隱在黑暗中,目光在半空相接,一人隱痛,一人不屑。
“既然都不知,那就滾。”蘇珝錯沒了耐心,背過身不想看他。
哪知身子一抽,步伐一促,她捂嘴都沒來得及,只能看到又是一口鮮血從嘴裡奔涌而出,豔麗了這孤寂的夜。
身子跌落下去的時刻,身後金光一閃,溫陌君出現在她身後,單手攬着她的腰
,身子一彎便坐下,順手將她扣入了懷中,淺脣貼着她的耳朵,輕語:“告訴朕,到底是誰?”
蘇珝錯心口絞痛,卻隱忍出聲,“你希望,我是誰?”
“阿錯,回答我……是不是你?”溫陌君終是按捺不住,問出了口。
“呵呵呵。”蘇珝錯清冷的笑着,他竟然還記得有她這個人。
下一刻,她揪緊了自己的衣襟,那裡彷彿跟被人絞碎了一般,所有空氣到了鼻尖就是無法吸入,就如她和溫陌君即使觸手可及,卻依然無法伸手可觸。
窒息感沉沉壓來,讓她有些恍惚。
溫陌君察覺她顫抖的身體,知道她撐不住了,卻執念的追問,“阿錯,是不是你?”
蘇珝錯費力的牽脣,笑得虛脫,“她……早已不在人世。”
說完,再也撐不過暈厥在了她懷中。
溫陌君抱起她躍下屋頂,將她帶入了風露殿內。
白玉容歸站在樹梢,望着一室明亮的風露殿,看了看原本黑白對峙的夜空,突然就被黑暗所覆蓋,忍不住掩脣輕笑:“溫陌君,你終究還是捨不得,美人兒你果然還是他心底處不願失去的那個人。”
日後,這詔月,這皇宮,這江山,都會一點一點的被腐蝕,直至灰都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