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妃以前是怕端木亦元,現在仗着肚子裡的那塊肉,她還真不怕了,看端木亦元真站起來要走,拉上他龍袍的衣袖,“皇上,臣妾害怕,你別走。”
端木亦元強忍着煩躁,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道:“不怕,朕忙完了就來看你。”
高惠妃也還算比較知趣,知道再強拽着,端木亦元就要發火了,鬆開手,楚楚可憐的看着他,“皇上,您一定要早點來。”
“朕知道了。”端木亦元強耐性着點點頭,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這是他的妃子,卻被端木亦靖那個了,哪怕他再怎麼不愛,心裡也有個疙瘩。
走出高惠妃的宮中,他已經做好決定,夏茉莉生下皇兒後,後宮的女人,他一個個來收拾她們,尤其是被端木亦靖碰過那幾個,一個都不會讓她們有好下場。
端木亦元走後,高惠妃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她心裡藏着件事,低頭看了看平坦的小腹,更覺得這個有孕來得太突然了。
但凡是進宮的女人,最希望的莫過於可以有孩子,這樣老了纔有依靠,哪怕是個女兒也興。
高惠妃的貼身宮女走到她身邊,看她懨懨沒神的樣子,笑道:“娘娘是不是累了,奴婢這就去準備洗澡水,您洗好後,早點休息,可不能累了咱們的小皇子。”
“小皇子?”高惠妃下意識地把她話裡的三個字重複了一遍。
侍女點頭,“是啊,我們家娘娘可是有着天大福分的人,肚子裡懷的當然是小皇子。”
高惠妃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前面林絮兒比她早懷上好幾個月,後面說不定夏茉莉也已經懷上了,孩子的先後已經定好,唯一不確定的也就只有孩子的性別了。
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平坦的小腹,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孩子只能是個皇子。
不管什麼事情,都要早早的做好準備,高惠妃讓人帶信給自己的父親,她相信以他們父女間的默契,高尚書應該懂她的意思。
高惠妃真的猜對了,高尚書的確懂女兒的意思,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出生那一刻都只能是個男孩。
皇宮裡忙於算計的又何止高惠妃這一人,設計高惠妃有孕這齣好戲的人,正在問暗衛,“消息都傳出去了嗎?”
暗衛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啓稟皇上,傍晚的時候,都已經傳出去了。”
端木亦元滿意的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端木亦元剛得了好幾大箱子的黃金,短時間內肯定是不用爲錢發愁,他已經命人採購了糧草連夜給遲剛送去。
到底還是怕遲剛有異心,他送去的糧草只有勉強支撐半個月的量。
拿起封奏章翻看,盯着看了好久,還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索性不看了,去御書房看望夏茉莉。
不過,在這之前,他可先要做一件事,揮手讓周福寧把耳朵靠過來,咬咬他的耳朵說了句話。
周福寧聽完後,表情有些震驚,“皇上,這……巧妃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讓她知道惠妃娘娘有孕,只怕……不大好吧。”
即便是像周福寧這樣一直是在端木亦元身邊伺候的人,端木亦元很多的秘密,都不可能讓他知道。
在周福寧看來,雖然後宮已經確定有兩位娘娘懷孕了,皇子公主金貴,還是要萬分小心,以章巧兒的性子來看,真的會傷到龍胎,爲什麼非要讓她知道呢。
端木亦元這皇帝,因爲沒錢做的確實窩囊,但是,再怎麼窩囊的皇帝,也沒必要和一個太監解釋他做事的原因吧。
是以,周福寧的擔心,在端木亦元看來,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瞪了他一眼,“周福寧,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難不成朕做什麼事之前還要先請示你不成?!”
周福寧嚇得打了個冷顫,“皇上,奴才膽子小,您別嚇唬奴才了,奴才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端木亦元不耐煩的一甩手,“還不快去!”
端木亦元走進御書房時,夏茉莉已經睡了,他沒吵醒她,就坐在軟榻邊上藉着柔和的夜明珠的燈光,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
這個女人太聰明瞭,聰明的讓他覺得意外的同時,又有點害怕,如果哪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他的皇兒又還小的話,這個女人會不會奪政成了女皇。
可是,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照顧,他的皇兒只怕……
正想着,夏茉莉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是端木亦元,眼睛猛地睜開,要從軟榻上坐起來。
端木亦元忙按住她,“皇后,好好躺着,別起來,朕就是來看看你。”
夏茉莉真的躺了下去,一隻手主動拉上端木亦元,“皇上,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叫醒臣妾,臣妾失禮了。”
端木亦元笑道:“皇后啊,這個時候,不要說失禮了,朕准許你沒禮,只要你把咱們的皇兒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夏茉莉攢在嘴角的笑,僵了僵,仍然慢慢綻開,“皇上請放心,臣妾一定會好好的把我們的皇兒平安健康的生下來。”
端木亦元很滿意,俯身下去親了親夏茉莉的額頭。
按端木亦元的意思,他本打算在這裡陪夏茉莉的,夏茉莉卻拒絕了,拒絕的理由讓端木亦元走得非常心甘情願,怕傷到孩子。
端木亦元走後,夏茉莉再也睡不着了,她本來就沒睡着,端木亦元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其實是睜開眼睛的,聽到他的腳步聲這才閉上眼睛。
端木亦元在想什麼,她心裡很清楚,所以纔不想讓他陪着。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大的悲哀是什麼,是不管她有多愛自己的丈夫,丈夫都不愛她。
冬梅走進來,看到夏茉莉半坐在那裡,驚呼一聲,“娘娘,您怎麼坐起來了,孫大人不是說您最好要再躺一晚上嗎?”
夏茉莉對她揮揮手,“冬梅,你靠過來一點。”
冬梅把耳朵湊了過去,夏茉莉在她耳朵說了句話,冬梅不解地看着她,“皇后娘娘,爲什麼要那樣做?”
夏茉莉閉上眼睛,滿臉倦意,“不要問爲什麼,就按我的意思去做吧。”
冬梅又觀察了夏茉莉的臉色,默默嘆了口氣,轉身出去。
端木亦元總覺得今天晚上很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回頭再一次看到周福寧的臉,他纔想起哪裡不對勁,問周福寧,“那事辦好了嗎?”
周福寧躬身,“回皇上的話,消息是奴才親自叮囑小夏子傳到巧妃娘娘耳朵裡。”
端木亦元皺眉,“那真是奇怪了,這個女人怎麼忽然這麼安分?”
按照章巧兒以往的所作所爲,應該去高惠妃那裡鬧得雞犬不寧了。
周福寧只覺得聖心越來越難琢磨,皇上這是在找藉口把巧妃趕出皇宮嗎?可是,把皇嗣當誘餌,這代價也太大了點。
在這件事上,章巧兒還真是註定要讓端木亦元失望了,聽了遲靜言的話,她算是茅塞頓開了。
哪怕再笨,再蠢,她也絕不被任何一個女人當槍使。
得知高惠妃有孕的消息,她雖然很傷心,咬咬牙忍住,還是早點洗洗睡了。
對端木亦元來說,既然章巧兒利用不上,他就要開始想別的辦法,目的只有一個,讓遲靜言知道有人要害高惠妃肚子裡的孩子,就如害林絮兒的孩子一樣,如果遲靜言真的知道端木亦靖的存在,那麼她一定會出手。
他要儘快佈置好一切,然後靜靜等結果。
正朝勤政殿走着,樹林裡有兩個黑影,周福寧正要怒斥,端木亦元擡手製止了。
兩個黑影渾然不知有人,而且是皇帝就站在隔着一棵樹的地方,繼續竊竊私語。
周福寧也聽得清清楚楚,背心裡滲出一層冷汗。
宮裡的太監和宮女膽子真是越來越膽大了,平時偷偷摸摸對食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公然議論起皇后。
只聽到宮女說:“別以爲皇后懷上了皇子,皇后的寶座就會牢坐一輩子,要說起這後宮以後的女主子到底是誰還不一定呢。”
“皇后可是皇上的結髮妻子,等生下皇子,地位當然更鞏固。”另亦太監模樣的人接上話。
“你懂什麼啊,皇后就算有皇子,那又有什麼用,你可別忘了皇后孃家可是沒什麼人了,沒有孃家支持,皇后就算是有皇子傍身,那又如何,怎麼比得了我們嬌妃娘娘家世顯赫,我們嬌妃娘娘一旦產下皇子,只怕現在的皇后連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眼看那兩個奴才越說越不像話了,周福寧一聲咳嗽,“是誰在那裡呢?”
兩個奴才從樹叢後面走出來,看到站在周福寧前面的端木亦元嚇得直接跪到地上,“怒才參見皇上!”
端木亦元出奇的沒有動怒,周福寧琢磨了下端木亦元的臉色,對兩個奴才又一聲怒斥,“以後要膽敢再亂嚼舌根,看不拔了你們的舌頭,還不快滾!”
周福寧身爲大內總管,宮裡太監和宮女有任何不妥的舉止或言論,他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在心裡暗暗組織了下語言,剛要開口請罪,端木亦元卻哈哈笑了起來。
周福寧更是一頭霧水了,他以爲皇上會大發雷霆,怎麼反而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當然不知道端木亦元爲什麼心情大好,因爲那兩個宮人,解開了他心頭最大的顧忌。
是啊,夏茉莉孃家根本沒什麼人了,他還怕什麼外戚干政呢,心頭大石落地,很久都沒好好睡上一覺的他,今天晚上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睡一覺了。
他不知道,他剛纔的開心大笑,很快傳到夏茉莉那裡。
冬梅看着自己家沉默不語的主子,眼眶紅了,“娘娘,委屈您了!”
夏茉莉低頭摸着小腹,眼神溫柔,“傻丫頭,本宮已經是皇后,何來委屈一說。”
和端木亦元多年夫妻,她很瞭解他的爲人,一旦起了疑心,如果不及時解開,他的疑心病會越來越重,放任發展,到最後就無可挽回。
可憐的遲若嬌還不知道無形中已經被人拉下水了,大半夜的,春寒料峭,她卻只穿着件鵝黃色紗裙,給端木亦元送宵夜了。
端木亦元看她的這聲打扮,心裡一聲冷哼,不要說身上還穿着點布料,哪怕是一絲不縷,他也不會有任何興趣,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怎麼遲家的人,個個都那麼與衆不同。
邊關到底還在仰仗着遲剛,端木亦元表面上對遲若嬌還是非常客氣,“愛妃,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麼還沒休息?”
遲若嬌把手裡的托盤放到書案上,趁機像是沒當心,順理成章地就跌進端木亦元的懷中。
好濃的香粉味,端木亦元被刺的差點打噴嚏,偏偏遲若嬌還不知趣,整個人使勁朝端木亦元身上靠去。
端木亦元強忍住噁心,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愛妃,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朕還有很多奏摺沒批完。”
遲若嬌繼續撒嬌,“皇上,人家想你了,就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端木亦元愣了愣,勉強笑道:“好啊,讓朕來嚐嚐愛妃的手藝。”
一隻手去拿遲若嬌送來的蔘湯,也不知怎麼的,手忽然一抖,整碗湯,一滴不剩全部翻到遲若嬌身上。
這下子,遲若嬌不得不回去換衣服了。
端木亦元算是好不容易把遲若嬌打發走了,也覺得睏乏了,就在勤政殿睡下,明天想必還有很多精彩的事。
至於高惠妃一事,隨着遲若嬌的深夜獻殷勤,他已經不需要再去安排,可別忘了,遲若嬌的娘——邱氏還在宮中呢。
翌日,遲靜言正在花園裡和小白一起鍛鍊身體,管事的就慌慌張張的來找她。
她的所謂和小白一起鍛鍊,其實是她朝半空扔球,然後讓小白去撿回來,對此,小白還是很有意見。
它不是狗,對撿東西,其實不感興趣,但是沒辦法啊,誰讓遲靜言喜歡呢。
看到管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鼻子上都是汗珠,遲靜言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不會是府裡着火了吧?才需要急成這樣。”
管事的嚥了下口水,一張嘴,中間不帶停頓,“王妃不好了宮裡來人了說是請您馬上進宮一趟。”
遲靜言有把球又一次扔出去,看着小白跑出去,她才側過臉,不疾不徐地問管事,“王爺的病假條不是已經送進宮了,宮裡還來人幹什麼?”
管事的又咽了下口水,“王妃,宮裡來的那個人說的很清楚,他是來請您進宮的。”
“哦。”遲靜言拍拍手上的灰塵,“原來是找我的啊,我知道了,你去告訴那個人,就說讓他稍等片刻,我換件衣服就來。”
站前廳等的內侍太監,左等右等,一盞茶喝完了,又一盞茶喝完了,還是沒有等到讓他稍等片刻,去換件衣服就來的七王妃。
這下真急了,問七王府的管事,“你們家七王妃怎麼還沒來?”
事實上,左等右等一直沒等到遲靜言,管事早急了,他好歹也是個機靈的人,對臉上已經是怒色的太監賠笑道:“公公,勞煩您再坐會兒,小的再去看看。”
內侍太監冷笑,“你都去看了多少次了,結果還不是遲遲沒看到你們七王妃,依我看,這一次,還是我陪你一起去看吧。”
後面半句話,他沒說出來,看看七王妃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那個內侍太監也聽說過遲靜言的種種,他不大相信一個女人,哪怕再怎麼得七王爺的寵愛,會不會囂張跋扈到這地步。
尤其是現在,在他看來,遲靜言遲遲沒出來,是沒膽量出來。
七王府的後院怎麼能輕易讓一個陌生的太監進出,管事的爲難了,但是,不讓他跟着一起去吧,隨着七王妃的遲遲不出來,又說不過去了。
正猶豫着,一個白影出現在正廳裡,張嘴咬住管事的衣袖,把他朝後院拉去。
這下好了,管事的就算是想阻止內侍太監,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小白的力氣當真是大,管事的是一個大男人,都被它拖着跑。
內侍太監小跑着才勉強跟上,他想着馬上有好戲看,又能回宮復旨,心情好了很多。
到了七王妃的院門口,不光是管事的驚住了,那個內侍太監更是呆住了。
什麼個情況?
七王府的後院被人搶劫了嗎?不然怎麼解釋滿院子扔的到處都是衣服。
兩個人都愣住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小白,趙管事來了嗎?”
管事的聽到自己都被點到了,忙應了聲,“王妃,小的已經來了。”
一個身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雙手叉腰,很生氣的樣子,“爲什麼我新做的那幾件衣服還沒送過來?”
完全是咄咄逼人的口氣。
管事的是管整個七王府的事,唯獨不管七王妃新衣服有沒有送來的事,他愣住了,“回王妃的話,這新衣服不歸小的管。”
遲靜言不講起道理起來,又何嘗聽得進別人的解釋,“立刻去把本王妃做的那幾件新衣服讓人送來!”
命令的口氣,管事的也顧不上邊上還站着宮裡來的人,轉身就要出府去拿衣服。
遲靜言想到了什麼,又喊住了他,“等等。”
管事的心頭一喜,七王妃到底還是識大局的,“王妃,您是不是已經改變主意了?”
遲靜言雙手交錯着疊在胸前,冷哼一聲,“帶幾個人一起過去,如果發現本王妃的衣服還沒做好的話,不用回來告訴我,直接把店鋪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