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動靜,建章宮裡的人大多察覺到了,太后蹙眉,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景昀眉心一跳,雙手不由攥緊成拳,面上卻不爲所動,無所謂的答:“估摸着是外面有宮人起了爭執罷,母后不必理會。”
底下的於雁雙眼眯起,聽到外面有動靜,本來鎮定的心突然慌亂起來,眼睛瞥到劉辭身上,發現他也在看自己,一驚,忙撇過頭。
這一系列小動作全被莊貴妃收入眼底,不屑一笑,正要說什麼,於雁卻像是下定了決心,猛地擡頭,對上太后的眼神,問:“倘若下官一死,可否證明下官與劉侍衛的清白?”
安寧帶着阿柳跑到門口,驟然聽到這一句,本就着急的心又糾到了一起,想叫住於雁,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太后還未發話,莊貴妃就笑了,嬌媚的聲線惹人發醉,可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心寒,“你若是死了,本宮就相信你們是清白的,就怕你不敢……”
話還沒說完,於雁突然起身,如離了弦的箭向大殿的一根柱子撞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哪怕是離於雁最近的劉侍衛都還沒反應過來,柱子上已經迸出了大量的鮮血,幾滴血濺到劉辭的臉上,感覺溼膩的瘮人。
安寧看着於雁朝大柱上撞去,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裡,可直到於雁順着柱子緩緩跌在地上,她也沒能移出一步,最後,帶着滿眼的血紅,遠離了建章宮。
“於雁!”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響徹了皇宮上方,明弘帝回過神,死死拉住了要往於雁那兒跑的劉辭,奈何劉辭已處於瘋癲的狀態,絲毫不顧及景昀的身份,一掌打過去被景昀化解了後,又被景昀制止。
“放開我,放開我,滾!”劉辭似乎發了瘋,不斷的掙扎,景昀無法,只能制住他,在他耳邊說道:“你要是跑過去,她的死就白費了!”
聽到景昀的話,本來紅了眼的劉辭停下了掙扎,雙目放空,就像沒了靈魂的木偶,只能呆呆的看着於雁的屍體被人擡出去,嘴裡喃喃着:“雁兒……雁兒……”
太后早就暈了過去,莊貴妃也嚇得花容失色,不斷嘔吐。此時建章宮亂成一團,景昀不得不留在這裡主持大局。
夜晚,一陣涼風席捲大地,溫度驟然降低,景昀披着魯福海剛剛繫好的披風,嘆道:“入秋了。”
“安寧怎麼樣了?”
魯福海答:“安寧姑娘已經送回長生殿了,那個柳掌膳也叫人打暈送了回去。”
“回宮。”
“是。”
回到長生殿,景昀連披風都來不及解開就趕忙去看安寧。
“安寧呢?”
紫衣正在院子裡渡步,見猛然聽到景昀的聲音,還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他不耐煩的神情,紫衣纔回過神,答:“皇上,安寧姑娘在裡面呢,自從回來就沒說過一句話,也不吃飯,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怎麼叫也不應聲。”
景昀擺了擺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紫衣離開後,景昀推開屋子的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意想之中的哭泣聲,靜得可怕。
看到安寧縮在牆角邊,景昀明顯鬆了口氣,但隨即又有些生氣,走過去不悅的說:“別坐在地上,涼。”
安寧沒有擡頭,一個人窩在雙膝裡,淡淡的問:“她怎麼樣了?”
景昀伸出的手頓了一頓,良久,才道:“朕會追封她爲司樂,風光大葬。”
安寧擡起頭,姣好的面容已是淚流滿面,“司樂?風光大葬?”目光呆滯的安寧突然激動起來,“這些有什麼用!人都死了,都死了!於雁……她死了!半個月,才半個月,我們半個月前還一起喝了酒,她怎麼可能就死了!”
安寧語無倫次,說話的聲調越來越高,惹得守在外面的魯福海幾次差點就要衝進去保護皇上了。
抓住景昀的雙臂,安寧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喃喃說道:“你告訴我,之前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於雁沒死呢,她還在秋盈閣等我過去玩,對!她在等我,我要去秋盈閣,我要去秋盈閣!”安寧說着甩開景昀的手,踉蹌着起來,要去秋盈閣找於雁。
景昀拉住安寧,從後面抱着她,也不管安寧怎麼掙扎和捶打,就是不讓她走。
“安寧,人死不能復生,逝者已矣,你就讓她安心的去吧。到底要我做什麼,你才能冷靜下來啊!”
聞言,安寧垂眸,眼神中充斥着濃濃的恨意,“莊貴妃……我要她死!”
明弘帝一愣,“什麼?”
安寧轉過身,看着景昀,低低的笑了,“怎麼?捨不得了?枉你乃一代帝王,不會連自己的枕邊人是個什麼樣的都不知道吧?”安寧滿目的諷刺,頓了會兒繼續說:“你的愛妃,那個千嬌百媚的莊貴妃就是一副美人皮,蛇蠍心,她的雙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當年婉妃血崩就是她做的手腳!今天的於雁也是一樣,如果不是她,於雁或許就不會死,我恨她,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景昀被安寧震到了,沒想到安寧對莊貴妃竟有這麼大的仇恨,這些仇恨在安寧的心底一點一點的茲長,今天於雁的死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在心底隱藏的仇恨終於爆發了。
"安寧,你冷靜點,於雁已經回不來了,你決不能讓仇恨矇蔽你的心智,那樣只會讓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爹孃,還有你的哥哥。" 他也曾讓仇恨矇蔽雙眼,險些做出錯事,若不是有尹姑姑的開導和歐陽秋風的勸解,如今他也不會有機會坐在這個龍椅上。
聽到爹孃兩個字,失控的安寧終於冷靜下來,只是冷靜下來的安寧卻因身體透支而暈倒了。
抱着安寧,景昀心疼的拂去安寧眼角殘餘的淚水,幽幽輕言:"你又怎知婉妃的事就是莊貴妃做的?"
建章宮裡,莫心服侍受驚的太后喝完了藥,便留屏姑姑一人在裡邊伺候。
莫心走到門口,想起白日的事,喃喃自語:"竟連暗衛都出動了,看來你對她,還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