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羅臉色微變,說道,“難不成就這樣出事?”
皇甫巖咬牙,說道,“到了晚上,眼看宮門落匙,母妃還沒有回來,父王急起來,纔去宮裡要人,要回的,卻……卻是母妃的屍身……”
甘以羅大吃一驚,失聲道,“昭陽公主死在宮裡?”
皇甫巖點頭,狠狠咬牙,說道,“父王又驚又痛,卻又無法去問,只好回府細查,卻見……卻見母妃身上,有……有被人侵犯的痕跡,致命傷卻是在額頭上。母妃……母妃定是受辱不過,觸柱而亡……”
甘以羅聽的手足冰涼,咬牙道,“畜牲!”
大朔朝不比西疆各國,宮廷規矩極嚴,除了大朔皇帝,沒有成年男子能夠輕易出入後宮。昭陽公主既然死在宮裡,又有被人侵犯的痕跡,不用問,也知道是何人下手。
皇甫巖狠狠咬牙,額角青筋崩現,說道,“父王對母妃情深,朝中衆人皆知,那昏君料定父王不會善罷甘休,竟然就在當夜調兵圍府。可憐我父王手中二十萬大軍,竟然來不及調動。”
甘以羅輕輕搖頭,說道,“皇甫敬塘恐怕也正是懼怕你父王手中的大軍,纔會先下手爲強!”
皇甫巖點頭,說道,“父王無法,只能護着我殺出重圍,只說了一句‘去北戎’,就被亂箭……”說到後句,想到父親被亂箭穿心的慘狀,再也說不下去。
甘以羅點頭,向他身上一望,問道,“你身上的傷,是殺出靖王府時所負?”
從大朔都城到郎潯王城,縱然快馬疾馳,不眠不休,恐怕也要一個多月的路程。如果皇甫巖在殺出靖王府時受傷,萬萬撐不到現在。
皇甫巖搖頭,說道,“那昏君生怕我父王逃走,圍府之前,就已傳下聖旨,各處關卡要道,都命人截殺,我出府時,還有二十餘名親衛護持,一路殺來,就只剩下我一人,雖然僥倖闖出邊關,卻也被蔣廣新所傷!”
原來,是從大朔都城一路殺出邊關!
甘以羅微微點頭,卻纖眉皺攏,說道,“靖王爺是大朔國之棟樑,皇甫敬塘輕易將他誅殺,就不怕滿朝文武寒心嗎?”
皇甫巖冷笑一聲,說道,“我在路上看到討伐父王的檄文,才知道蔣廣新那個賊子暗中上書,污衊父王借我之手勾結北戎王,欲圖江山。那昏君本來就忌我父王幾分,如此一來,自然是寧肯信其有,才下此毒手。”
甘以羅點頭,說道,“昭陽公主嫁入大朔十八年,皇甫敬塘雖然對她起意,卻遲遲沒有下手,自然是因爲忌憚靖王。如今……”話說半句,不禁抿脣停下。
如今既然下手強佔昭陽公主,自然是因爲已經決定向靖王爺動手。所以,會趁着靖王爺帶回王妃屍身,正在傷痛之時發兵圍府,分明是早有預謀。
其實,不管有沒有昭陽公主的慘亡,皇甫敬塘都會很快動手除掉靖王爺,絕不會等到皇甫巖迎娶北戎公主之後。如此一來,只要將靖王府來門,再另外編排一個皇甫巖的死因,就不會招惹上北戎。
甘以羅想通此節,微微點頭,伸手在他手臂輕壓,柔聲道,“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安心休養,以後的事,慢慢再說罷!”
“不!”皇甫巖急急搖頭,反手一把將她手腕抓住,咬牙道,“姐姐,皇甫巖不是前來投奔,而是……而是要向北戎借兵,報這辱母殺父之仇!” Wшw★Tтkan★¢o
“
借兵?”甘以羅微微一怔。想着這兩國盟約,是由皇甫巖結成,而此時皇甫巖與朝廷結下血海深仇,大朔朝又向北戎揮兵,恐怕一場大戰再所難免。
“借兵!”皇甫巖點頭,俊眸中閃過一抹凌厲,咬牙說道,“依北戎軍之勇,皇甫巖對大朔的熟悉,只要借我一萬精兵,就可取下大朔整個江山!我皇甫巖誓要將那昏君的人頭,生祭在父王母妃靈前!”
甘以羅輕輕搖頭,想到大戰一起,又是山河破碎,生靈塗炭,不由輕輕一嘆,說道,“你身上有傷,如何帶兵?還是過幾日再說罷!”
皇甫巖連連搖頭,說道,“姐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姐姐不允,巖不敢強求,只能即刻離開,自行設法招兵!”說着撐身爬起,就要下地。
“唉!”甘以羅忙將他壓回,搖頭道,“縱然要借兵,也容我和王上商議纔是!”
一旁沙沙聽着皇甫巖講述,早已哭成個淚人兒,聞言忙上前拉住甘以羅衣袖,說道,“王妃姐姐,你幫幫小黃!幫幫小黃!”
甘以羅直起身子,一手壓住她的手腕,輕聲道,“沙沙,你不要急。論理,昭陽公主也是以羅的姑姑,她在大朔受辱,我自然會爲她討個說法!”
沙沙大喜,忙道,“姐姐是答應了?”
皇甫巖也是目光急切,向她凝視。
甘以羅微微搖頭,說道,“你先好好養傷,我和王上商議之後,自然給你一個答覆!”
皇甫巖眸中閃過一抹失望,卻知道此時急也沒用,只得默默點頭,慢慢將手放開。
甘以羅囑咐沙沙好生照應,自個兒和皇甫巖辭過,向殿外來。
剛剛跨出內殿,卻見奇木臉色雪白,倚牆而立,不由微怔停步。
奇木見她出來,慢慢直起身子,定定向她注視,啞聲道,“王妃若是擔心北戎兵少,不是大朔的對手,奇木只借樞密院五千親兵就行!”剛纔內殿的話,他都已經聽在耳裡。
“你也要借兵?”甘以羅失聲低呼,轉念倒也明白,點頭道,“丞相的心情,以羅明白,只是此事急不得,以羅會和王上商議!”
奇木默默點頭,轉頭去瞧內殿的門,喃喃道,“當初見到皇甫公子,只覺得此人面熟,卻沒料到,竟然是她的兒子!”
甘以羅輕嘆一聲,低聲道,“丞相節哀!”
奇木苦笑一聲,默然不語。
甘以羅見他沒有去意,也不向他辭別,越過他向殿外去,只見尚勤仍然守在殿門口,輕聲道,“喚兩個親兵守着他,不要讓他做出傻事來!”見尚勤躬身領命,徑直離開偏殿,向正殿去。
此刻端木贊已緊急調兵,隨王駕前來的一萬大軍分出八千,開往大朔方向的邊城,另有十路輕騎,已早行一步,打探敵情。
端木贊見甘以羅進來,忙起身相迎,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甘以羅輕嘆一聲,將方纔皇甫巖的講述重說一回,說道,“我們本想北戎和大朔結盟,日後互爲依傍,哪料到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端木贊卻擰眉略思,說道,“蔣廣新?那不就是大朔邊城的總兵?”
甘以羅揚眉,問道,“怎麼,王上會過?”
端木贊點頭,說道,“去歲在大朔境內誅殺劉淳厚,這蔣廣新就是與皇甫公子定計,從邊關一路退兵三百里,誘敵深入的戰將。
”
甘以羅輕輕點頭,說道,“此人能屈能伸,想來也不是一個尋常人物。”
端木贊冷笑一聲,說道,“這人雖然有勇有謀,可是與人相對,目光閃爍,怕居心不良。當初孤王帶着劉淳厚留下的五萬郎潯兵離開大朔,此人怕沒安好心!”
甘以羅一聽,不由輕吸一口涼氣,說道,“此話怎麼說?”
端木讚道,“三百里路程,一路行來,孤王不止一次,見他將皇甫公子叫回低語,而每一次,都是在山勢險要的地方。”
甘以羅越聽越驚,說道,“那時王上除了郎潯五萬手無寸鐵的將士,就只有北戎的兩千精兵,若他果然有意截殺,那豈不是……豈不是……”
想着大朔數萬兵馬殺來,不必動用兵刃,就是隻用人擠馬踏,也立即會像潮水捲走枯葉一樣,將兩千精兵殺的乾乾淨淨。
而只要那一戰,大朔不但一舉滅掉諸國畏懼的北戎王,還平白得到郎潯五萬的俘虜。
端木贊點頭,說道,“那一次,旁處實在無法分兵,孤王也是兵行險着,早早將葛瞻圖和習橫回兵衝入郎潯的事泄露出去,一則攪亂劉淳厚的軍心,二來,就是爲了鎮懾大朔別有居心之人。”
甘以羅搖頭,皺眉道,“若對方是個莽撞之徒,先殺了再說,你這疑兵之計又如何管用?”
端木讚道,“兵家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哪裡有幾場戰陣是十拿九穩的?如今孤王好端端在你面前,不就說明,那計策有用?”
甘以羅見他說的渾不在意,不禁輕輕搖頭。
端木贊見她不語,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想來還有旁的事。”
甘以羅這纔想到來意,說道,“皇甫巖想要借兵!”
“借兵?”端木讚揚眉,問道,“他要報仇?”
甘以羅點頭,說道,“他說,借一萬精兵,報辱母殺父之仇!”
“一萬精兵?”端木贊搖頭,說道,“大朔朝可是中原第一大國,單單靖王爺手中,就有精兵二十萬,區區一萬精兵,如何報仇?”
甘以羅一嘆,說道,“我也憂心這一點,可是皇甫巖說,借他一萬精兵,他能取大朔整個江山!”
“整個江山?”端木贊微微揚眉,跟着輕輕搖頭,說道,“當真是癡人說夢!”
甘以羅道,“王上征戰一生,一向以少勝多,依王上之見,此事不可能?”
“不可能!”端木贊搖頭,說道,“不要說一萬精兵,就是我北戎舉國的兵力,要想拿下大朔朝的整個江山,怕也會打的艱難!”
甘以羅皺眉,說道,“皇甫巖不是一個莽撞之徒,可他爲何會有這樣的把握?”話說到這裡,突然心頭一動,說道,“難道,他有辦法招降靖王爺的二十萬大軍?”
端木贊也是眼神一亮,跟着輕輕搖頭,說道,“縱然那二十萬大軍對靖王忠心,可終究也是大朔的兵馬。如今皇甫巖率北戎軍攻打大朔,那二十萬大軍中,又有多少人會願意看着自己的家園被毀,而倒戈一擊?”
甘以羅點頭,擰眉道,“那他還有什麼法子?”如果不能招降,就算那二十萬人不願與他爲敵,大朔的兵馬,又豈止那二十萬?
端木贊默思片刻,也想不出其中原由,搖頭道,“如今他身上有傷,你先設法將他穩住,等前方有消息傳回再說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