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一出,衆將士都是心頭一震,幾乎所有的背脊,頓時都挺的筆直,只是北戎軍紀嚴明,並沒有人發出異聲,而是將目光投在前方,他們的王的身上。
鷹隼眸光,從左而右,掃過全軍。端木贊回頭,望向身側的葛瞻圖,揚聲道,“孤王和王妃率一千輕騎,即刻馳救紫波洲,葛將軍率大軍隨後,阻截叛軍!”
這是北戎王和王妃親自爲先鋒啊!
衆將軍都是一震。
“王上!”葛瞻圖大吃一驚,上前一步跪倒,抱拳道,“請王上命末將爲先鋒!”
“不必多說!”端木贊擺手。
“王上!”沒等他說出下句,皇甫巖又上前跪倒,抱拳道,“皇甫巖請命,與王上同行!”
端木贊微微挑眉,說道,“大朔餘孽未清,駙馬這一入大漠,恐怕要在半年之後才能返回!”
皇甫巖擡頭,說道,“回王上,大朔餘孽已是一盤散沙,有丞相和諸位將軍,並不足慮!”
端木贊略略一想,點頭道,“好罷!你與孤王同行!”轉向葛瞻圖,淡淡一笑,說道,“葛將軍,這可放心了罷!”
本來王命、軍令之下,葛瞻圖不該提出異議,可是從他回北戎領兵,葛瞻圖就是他的副將,二人之間的默契,早已超越尋常的君臣,端木贊倒也並不見怪。
葛瞻圖聽說皇甫巖同去,頓時鬆了口氣,說道,“末將領命!”再不多說,行禮站起。
這大半年來,皇甫巖率領一萬北戎軍,由郎潯殺入大朔,所到之處,望者披靡,更甚至不用一刀一槍,就令大朔將士官吏獻城而降。如今的皇甫巖,在北戎軍中威信極高,再也不是當初剛剛起兵時,那個初出茅蘆,沒有人知道的靖王世子。
端木贊見衆將再沒有異議,當即傳下一道道王命,王子西席孫先與侍衛施義帶領五十名侍衛,隨同兩位王子和小公主前往酉碭道賀丹陽公主、駙馬大婚。
自己和甘以羅與皇甫巖率一千黑衫親兵爲先鋒,趕往紫波洲。
葛瞻圖率一萬精兵與衆將隨後,在大漠沿線關卡布下一道大網,層層推近,務必將關璽言、劉春陽之流一網打盡。
王命一道道傳下,衆將士各自領命,速去整兵。戰十七點齊一千親兵,集結齊整,只等王命一出,就揮師大漠。
端木讚辭過端木冶,剛剛扶甘以羅上馬,卻見沙沙一身騎裝,飛奔而來,大聲喚道,“王上,王妃!”
甘以羅微微揚眉,又翻身躍下,喚道,“沙沙,你怎麼來了?”剛纔分明安排她和端木冶一路,先往酉碭,等大戰結束,再接她回來,可轉眼不見了她人,卻換了一身騎裝跑來。
沙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連連搖晃,說道,“王妃姐姐,沙沙要和你們同去!”
“沙沙,別胡鬧!”皇甫巖低聲喝止,忙上前一把將她攬過,說道,“大軍出征,你跟着做什麼?”
沙沙噘嘴,說道,“前幾次,你都是往旁處去,沙沙幫不上你的忙,不阻你,也不攔你!可如今是去大漠,你那麼笨,出不來怎麼辦?”
皇甫巖好笑,說道,“我是和王上、王妃同去,還有一千親兵,我笨,難不成旁人也笨?”
沙沙搖頭,說道,“王妃自個兒也出不來!王上要顧着王妃,沙沙去顧着你!”
端木贊也是聽着好笑,說道,“沙沙,就算孤王顧不上駙馬
,還有一千親兵呢!戰十七!”回頭將戰十七喚來,說道,“沿途你照顧駙馬,別被風吹丟了!”
戰十七抿脣忍笑,躬身應命。
皇甫巖聽端木讚語氣戲謔,微覺尷尬,又知道這位寶貝嬌妻不能硬行喝止,只得柔聲勸道,“沙沙,你瞧,有戰十七顧着我,定能安然出入大漠,你放心就是!”
沙沙噘着小嘴兒,滿臉的委屈,抓着他的手臂連搖,說道,“沙沙不管,這一次,沙沙定要跟着同去!”再不聽他說什麼,竟然耍起賴來。
甘以羅笑望片刻,想着他二人成親第二日,皇甫巖就帶兵出征,聚少離多,如今剛聚幾日,又要分開,沙沙捨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眼看沙沙死活不肯放手,含笑道,“沙沙要去,那就去罷,也好和我做個伴!”
沙沙大喜,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是啊!滿軍中只有姐姐一個女子,可有多悶,沙沙去還能陪王妃說話兒!”
甘以羅好笑,說道,“只是駙馬和王上要上陣殺敵,你只能跟着我,好不好?”
“好!好!”此刻沙沙只要不和皇甫巖分開,自然說什麼都好,當即連聲答應。
端木贊見事情已定,點頭道,“走罷!”重新扶甘以羅上馬,自己轉身躍上馬背。
皇甫巖無奈,向沙沙一挑眉,說道,“上馬罷!”伸手要扶她上馬。
沙沙閃身躲過,一手帶過馬疆,翻身躍上,側頭向他將眉毛一挑,舉止動作,竟然乾淨利索。
皇甫巖一手扶空,見她已一臉得意坐在馬上,不禁微笑搖頭,也跟着翻身上馬。
戰十七揚聲喝道,“起兵!”縱身躍上馬背,率一千親兵,隨在端木贊等人身後疾馳出城。
風城,是原來裳孜和北戎之間的一座邊城,因外臨大漠,大半年大風,被甘以羅改名爲風城。
一出風城,只見高天闊地,茫茫戈壁,一望無際。
甘以羅只覺心胸頓暢,深吸一口氣,回頭向端木贊一望,笑道,“大漠氣候雖然惡劣,卻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有它動人的魅力!”
端木贊點頭,掠過天際的鷹眸,卻帶着無比的凌利,冷笑道,“這大漠,是我大漠男兒的馬場,不是任誰都能染指,這一回,關璽言孤王絕不輕饒!”
甘以羅點頭,說道,“他本就是亡國之君,有一席立足之地,已是北戎的寬仁。如今他既然自行做惡,也怪不了旁人!”
這裡除端木贊和沙沙之外,其餘的人都不是北戎人。可是黑衫少年們自幼生長大漠,在大漠中掙扎求存,可以說,能有今日,全部取自大漠,對大漠的感情,並不下於任何一個真正的北戎人。
而甘以羅和皇甫巖,都是故國生變,一個傾心端木贊,一個迎娶大漠公主,私心裡,也早已將北戎當家。
如今關璽言出兵要佔大漠,這些人又豈會善罷甘休?
甘以羅點頭,問道,“王上,我們是徑直前往紫波洲,還是先去蘑菇洲?”
蘑菇洲比紫波洲更靠近大漠邊緣,從這裡前往紫波洲,只要稍稍繞道,就能路過蘑菇洲!
端木贊微一思忖,皺眉道,“紫波洲是沽原族領地,關璽言強佔紫波洲,也不知沽原族族人如何?他們從蘑菇洲起兵,洲上情形不明,我們先去越流洲!”
越流洲,是北戎東南門戶的屯兵要塞,也是當年,端木贊和甘以羅在蘑
菇洲遇險之後,養傷的地方。
王命傳下,折路向越流洲而來。
越流洲統守豐天聞報,率兵迎出綠洲。豐天行過大禮,策馬隨在端木贊身側,說道,“王上,紫波洲那邊傳來消息,說哀順侯挾持了族長夾谷阿越。”
“族裡的人呢?”端木贊皺眉。一族之長,在族中,就相當於一國君主,夾谷阿越被擒,沽原族的人做事就會投鼠忌器。
“紫波洲的族人全部被拘在洲中,逐浪洲的族人在綠洲外圍困,卻不敢進攻!”
逐浪洲和紫波洲一樣,同屬沽原族。
端木贊點頭,問道,“旁族的人可曾有人增援?”
豐天道,“牧灘族壺丘族長已率牧灘族的勇士趕到,堵截紫波洲以南。流雲洲陰山族申屠晴族長徑直截去紫波洲以西,冷濘洲赤泥族族長詹束與逐浪洲趕來的沽原族族人合兵,堵截紫波洲以北。如今只有紫波洲東邊沒有兵馬!”
端木贊點頭,沉吟不語。甘以羅卻微微揚眉,問道,“紫波洲以東?那不就是流雲洲?過了流雲洲,就是赤峰洲吧?”
豐天見甘以羅竟然瞭解大漠地形,不禁心裡佩服,點頭道,“王妃所言不錯,紫波洲到流雲洲,有九日的路程,從流雲洲到赤峰洲,就只要兩日!”
當年北戎決定反攻裳孜,就是先去赤峰洲點齊八千黑衫死士,再趕往流雲洲點集大軍。
甘以羅沉吟,說道,“申屠族長帶族人前往增援,爲何不是堵截東側?如今紫波洲以東沒有兵馬,如果關璽言狗急跳牆,殺出綠洲,徑取流雲洲,豈不是危險?”
流雲洲在這大漠上,算是一個大洲,洲上山水環繞,更利於藏兵。
豐天點頭,忍不住讚道,“想不到王妃對我北戎各洲如此瞭解,末將佩服!”
身爲大漠人,要知道各洲的方位地形,並不算什麼新鮮事。可是甘以羅是南紹公主,入北戎雖然已有十年,可是她始終住在蒼原洲內,想不到竟然也能如此瞭解。
甘以羅微微擺手,含笑道,“不過是那兩洲本宮曾經去過,才略有所知罷了!”
說話間,心中不禁唏噓。
紫波洲……
九年前,自己帶着尚勤、綠珠、飛煙逃出蒼原洲,只因爲尚勤算錯了路程,綠珠失馬,自己一行,被困在紫波洲三日,最後,還是盜了那時還沒有做族長的夾谷阿越和其兄夾谷長哥的馬,才又繼續啓程,誰知道……
端木贊向她一望,見她神色恍惚,知道她又憶起了舊事,探手過去,將她握繮的手一握,喚道,“以羅!”
甘以羅回神,擡頭向他一望,淺笑道,“流雲洲,還是王上要出兵攻打裳孜時,帶以羅去過。那時……”
話說半句,突然又停住,忍不住苦笑。
在流雲洲,她是最後一次見到伍伯玉,也就在那時,徹底對那個男子死了心。
這兩個洲,都有令她不快的回憶,偏偏,這次再也躲不開!
端木贊暗歎,一時又無從勸慰,只得故作沒有察覺,笑道,“你既然記得流雲洲,自然也該記得宮將軍!”
那一次,他們就是住在虎威將軍府中。
甘以羅微微揚眉,點頭道,“是啊,申屠族長的丈夫!”那個……和伍伯玉關係非同一般的男人,宮萬城!
端木贊點頭,說道,“不錯,虎威將軍宮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