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她在榻沿坐下,端木贊微微一默,歉然道,“如今雖說放南紹將士回國,可是事隔十年,有許多人已經喪命,還有……還有你的兩千女兵,也全部嫁人,任由朕使盡法子,也無人肯放……”
“贊!”甘以羅低喚,纖纖玉指,覆上他大掌的手背,輕聲道,“這些事,以羅已不再強求。”想起漠納提起錦瑟的神情,想起剛纔錦瑟的話,心底,更多了絲安穩。
錦瑟,是第一個被北戎人強娶的女子,而,她卻受到滿族的敬佩。若是旁的女子也能如此,又何必強求?
端木贊鬆了口氣,輕聲道,“只願她們,像你和錦瑟一樣,都受着疼愛罷!”
甘以羅點頭,突然想到晴光,忙道,“贊,有一個人,還要命人找一找纔是!”
“何人?”端木讚揚眉。
甘以羅將晴光的事簡略一說,說道,“她既然失去丈夫,縱然願意留在北戎,想來也艱難,等回到上京,以羅想將她母子接出大漠,留在宮裡,也算是有個照應!”
端木贊點頭,說道,“再過幾日,大漠就會封路,橫豎也不在這幾日,朕回頭說給奇木,要他去辦就是!”
甘以羅“嗤”的一笑,說道,“堂堂一國之相,總是管些雜事!”得他應承,心裡更加安穩,側頭倚入他懷裡,輕聲道,“贊,有你如此待我,以羅此生無憾!”闔上雙眸,滿足的嘆了口氣。
虛掩的門縫裡,有風透入,甘以羅髮絲飛揚,一縷秀髮拂上端木贊脖頸,令他心頭一跳。垂眸而視,但見她長長的眼睫微顫,秀挺的小小鼻頭下,兩瓣柔脣泛着誘人的光澤。
端木贊心中情動,手臂環緊她的纖腰,俯首噙上,輾轉溫存。
“唔……”甘以羅低哼,身子不禁一縮,卻被他雙臂緊緊箍住,脣上的吻卻步步加深。
門外,傳來施義和尚勤的對話聲。甘以羅心中窘極,想要掙脫,卻又貪戀了他懷中的溫存,只覺心神盪漾,全身酥軟,一隻手撐在他的肩頭,再也使不出氣力。
口內呼吸漸促,端木贊雙脣輕移,掠過她細緻面頰,滑向耳際,低聲喚道,“以羅!”雙脣在她小小的耳垂輕咬,柔聲低喚着她的名字,一顆心,被濃情漲滿。
手指下移,隔着她薄薄的衣衫,輕撫她胸前的柔韌。
甘以羅急急側頭,擺脫他的雙脣,低聲喚道,“贊!”
大軍進入沙汀洲,晚上自然會有洲中的族人接風洗塵,這一會兒,隨時會有人進來。
“嗯?”端木贊含糊低應,雙脣滑過她的面頰,尋找那兩瓣柔脣。
甘以羅忙伸手將他推開,心中閃念,說道,“你先不要動,我有話要說!”
端木贊動作稍停,半撐起身子,俯首向她笑望。眸下,嬌顏上的羞紅,宛若當年小女兒時的模樣,只是那清透雙眸中的狡黠,透出一抹睿智,一份篤定。
“贊!”甘以羅的神情,現出一絲肅然,慢慢撐身坐起,說道,“你放以昊回國,解救南紹將士,難道,都是因爲我?”
端木贊一怔,喚道,“以羅!”
甘以羅不等他的話出口,又道,“從平滅裳孜國,到你留下五千死士性命,難不成,不是因爲自個兒心底的善念?”
端木贊躊躇未語,只覺面頰微溫,一隻柔軟小手,在他面上輕撫。
甘以羅柔聲道,“你敬愛母后,尊祟父王,疼惜弟弟,寵溺孩兒,我都瞧在眼裡。只因你幼逢坎坷,才變
的性情暴虐,其實,你的心裡,藏着無數善念。”
“以……以羅!”端木贊大爲窘迫,側頭避開她的眸光,低聲道,“朕不知道!只是……朕沙場征戰,殺人無數,從不曾手軟!”
“以羅又何曾手軟?”甘以羅微微搖頭,柔聲道,“沙場之上,保家衛國,又有哪個不是滿手血腥?只是沙場之外,一切已在自個兒掌握之中,何妨給旁人一條生路?”
“以羅!”端木贊皺眉,略略思忖,問道,“你是說,朕判牟章、倪平天刑,太過殘酷?還是處置繆淺淺,太過殘忍?或者……是誅殺劉淳厚,暗刺侗聶王……”
“不!”甘以羅搖頭,“禍國之罪,豈能輕恕,倪平三人,都是咎由自取!而劉淳厚等人……”輕輕一嘆,說道,“你不殺他們,難道等他們大軍殺來,將北戎數萬將士的性命拋在異鄉?”
端木贊越發摸不着頭腦,皺眉道,“那關璽言雖降,可是他再次起兵,侵佔綠洲,傷我百姓,朕……”
甘以羅微微搖頭,長睫悄擡,向他深深一望,低聲道,“以羅是說……恭!”端木贊登基,大赦天下,赦的是諸國的將士、君臣,卻並不包括北戎的叛臣。
“恭?”端木讚揚眉,鬆手將她放開,說道,“他兩次奪位,在朕如何放他?”
甘以羅搖頭,說道,“他雖然兩次奪位,卻不過是受人擺佈,如今小鄔後已經伏法……”
不等她說完,端木贊沉聲打斷,說道,“朕已饒他一命!”
“饒他一命,卻令他生不如死!”甘以羅輕嘆,說道,“贊,恭性子軟弱,從不想稱王,他終究是你弟弟,你當真忍心將他一生囚在天牢,不見天日?”
“弟弟?”端木贊心頭微晃,低聲重複。
對他來說,對端木恭的記憶是如此的模糊,唯有跟在端木冶身後那小小的身影。那時,雖然沒有真憑實據,可是他心裡明白,自己被送入邑婁爲質,其實是小鄔後暗中所爲。
自己逃走,她又要將端木冶送入邑婁,爲的,不過是替她親生的孩兒奪位。
可是……三休塔上,少年灰敗的臉色,悽然絕望的眼神,又再在眼前浮現。那一聲聲的“王兄”彷彿就在耳邊。
是啊,小鄔後屢次加害,端木恭卻實在是無辜,他已經賠上了十年的流放、囚禁,是不是,也該夠了?
沉思中,手掌被一隻綿軟的小手握住,甘以羅輕柔的聲音低喚,“贊!”
端木贊苦笑,說道,“以羅,他雖然是受小鄔後襬布,終究兩次登位,縱然朕願意放他,又如何服衆?”
甘以羅皺眉,淡道,“皇上又幾時在意過旁人服不服?”那天他要大赦天下,不也有杜中平出來反對嗎?
端木贊低笑出聲,眸光微閃,向她深深凝注,突然身子前俯,將她一把勾攬入懷,低聲道,“如果你願做朕的王后,大典之日,朕再次大赦天下,就可以將他放出,如何?”
寥寥數語,說的甘以羅怦然心動。
從見到錦瑟那一刻起,她心底的最後一個心結,也終於打開。一切怨憎,皆成過往,如今兩情相悅,她此生已不會離開他,離開大戎。
只是……
步回、杜鶴等人的話,言猶在耳,她雖然被廢,可她終究是父王的女兒,南紹攝政三年的公主!她果真能不顧南紹國仇,就這樣嫁他爲後?
紛亂的思緒,被胸前的酥麻拖回,甘以羅忙抓住胸前他不規矩的手掌
,說道,“還有……還有一事……”
端木贊見她搜腸刮肚找話來說,不禁好笑,問道,“還有什麼事?”
甘以羅道,“你……你有沒有問過,錦瑟在這裡過的可好?族中人待她如何?”
她分明剛剛見過錦瑟,這會兒又來問他?
端木贊好笑,卻點頭道,“方纔倒聽忽撒族長說起……”
話剛說半句,就被甘以羅打斷,皺眉道,“說起忽撒族長,我總是心裡奇怪,北戎不是隻有九族?爲何又有一個沙汀洲?”九部大聚,可從來沒見過忽撒。
“呵!”端木贊笑起,俯首在她額前一吻,說道,“沙汀洲是陰山族領地,只是大漠中交通不便,雖然同是一族,各綠洲也會再推出一位首領,雖然以‘族長’稱呼,所管轄的,其實只是族中一個綠洲罷了!”
“哦,原來如此!”甘以羅恍然,笑道,“我正想着,忽撒族長只有漠納一個兒子,爲何沒有人喚他‘長哥’。”側頭向他一望,問道,“你方纔說,忽撒族長說什麼?”
端木贊見她東拉西扯問個不休,心中無奈,只得道,“忽撒族長說,錦瑟極爲聰慧,先是教族中的孩子識字,後來,又教族中的女子織麻紡紗,後來,族中有牛羊生病,她又尋來藥草救治,時間久了,自然受到族中人的敬佩。”
北戎國貧瘠,國中百姓大多都不識字。而南紹推祟文人,錦瑟等人,都是甘以羅攝政三年內,慢慢從各將門女子中選拔出來文武雙全的女子。
甘以羅點頭,說道,“錦情爲人古道熱腸,想來是旁人求她,她從不拒絕罷!”
端木贊點頭,嘆道,“聽忽撒族長說,不止是錦瑟,他所知道的一些女子,在族中也頗爲族人看重。”
想着忽撒的一番話,心裡也不禁暗歎。十年前那一役,擒獲兩千女兵,在當時他和北戎軍的眼裡,不過是一羣鮮研明媚的女子,擄劫回去,可是強娶爲妻,延續香火。
又哪裡知道,就是這兩千文武雙全的南紹女子,會將南紹的文化帶入大漠,將北戎國,帶入另一番世界。
甘以羅聽的神色微動,嘆道,“想不到,這十年來,她們竟然有如此大的做爲,反而是……”
話說半句,說不下句,微微抿脣,神色間一片黯然。
反而是她留在身邊,要想給予照應的飛煙、綠珠二人,都沒有一個好結果。
端木贊見她神色怔忡,又哪裡知道她又想到了飛煙、綠珠二人身上,一隻手,悄悄拉散她的衣領,口中卻道,“如今你可放心了?”
甘以羅渾然不覺,只是輕輕點頭。
端木贊湊首在她耳畔,溫熱的氣息,直噴到她頸側,問道,“那……幾時立後?”
“贊!”甘以羅回神,微微一掙,無力道,“等等,再等等罷!”
到如今,雖然對兩千女兵的牽掛放下,可是……步回、越鳴等十幾個隨着她出身入死的文臣、武將,她,竟然沒有辦法不在意他們的目光。
端木贊低嘆,俯身將她壓上,探手進她衣內輕揉,悄聲道,“你只要答應朕,旁的事,由朕來處置!”雙脣下移,掠過頸間,向下吻落。
“嗯……”甘以羅輕吟,身體,隨着他一步步的深入,被一寸一寸的點燃。
十年的耳鬢廝磨,她的身體,對他的親密,早已無從抗拒。
思緒紛亂間,甘以羅迷迷糊糊的想,或者,一切,都可以交給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