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白看她如此激動,走到她面前,重新拿起毛巾,撩起熱水灑在她身上,讓她顫抖的身體再次感受到溫暖。
“不是嫁人,是賞賜,陛下將你賞賜給我了。”
“......”
蘇銘心無言,強迫自己鎮定,回想着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你是宮女的話,被賞賜給我很正常,更何況,當初是你讓我帶你走。”
韓露白撩起她滿頭烏髮,用皁角揉了揉,取來熱水爲她沖洗泡沫。
他的動作很輕柔,說話的語氣也很溫和,跟他英偉的相貌和強健的體型絲毫不同。
看得出來,他是個穩重理性,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
蘇銘心背對他,任由他幫自己洗浴,畢竟,她眼下全無反擊之力,“這麼說,你是劉君遲的人?”
韓露白淡淡點頭,承認得很是爽快,“是,如今,你要跟我一起,稱他爲陛下。”
蘇銘心的手在水中慢慢握成拳,眸光一點點犀利。
劉君遲那個混蛋,竟將她堂堂公主當成戰利品賞人。
雖助她離開皇宮,卻完全不把她當人看。
這般羞辱,她暫且記下。
都說劉君遲是好色之徒,最喜美人兒,如今看來,也不是很好色嘛。
還是說,眼前這個男人如她所願,爲了得到她,向劉君遲隱瞞了她的容顏?
被熱水蒸得腦袋更加昏沉,蘇銘心用手捂着隱隱作痛的額頭,意識有些不清醒,“我宮裡的人呢?”
韓露白動作微頓,隨後繼續輕柔地幫她梳洗着頭髮,“你宮裡?你是說金鳴宮嗎?他們都自盡了。”
“都死了嗎?”蘇銘心一陣心痛。
“是的。”韓露白事不關己地答道。
金蘭銀蘭從小服侍她,一直對她忠心耿耿。
若不是劉君遲侵犯這個國家,她們都不會死。
“皇上太后公主們呢?”蘇銘心問道。
韓露白爲她裹上一條柔軟的毛毯,將她抱了出來,“你現在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必再掛念那些人。”
蘇銘心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麼說,他們都死了嗎?”
韓露白將她輕輕放倒在牀踏上,幫她蓋上被子,然後坐在牀沿,深沉地看着她,“等你養好身體,我再慢慢告訴你。”
聽他如此避諱,蘇銘心便知道,他們的情況很糟糕,皇弟身爲一國之君,自然是劉君遲最想處死的人。
她雖偷偷餵給皇弟保命丹,卻不知結果如何,畢竟,保命丹無法令人起死回生。
母后那般天人之姿,恐怕會被劉賊看上,她性情剛烈,忠貞不二,若不肯順從,只有死路一條。
兩位姐姐也是劉君遲獵豔的目標,處境恐怕好不到哪裡去。
蘇銘心很心痛,爲這些親人。
這一世,她是公主,跟他們是血緣至親,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她猛然擡頭,瞪向韓露白的目光充滿敵意。
如果劉君遲是她的敵人,那麼,眼前的男人也是敵人。
韓露白伸手撫上她的眼睛,強迫她閉上,柔聲道:“你現在是我的人,若你安守本分,我自會護你周全。”
“好。”蘇銘心的眼皮被他粗糙的手掌摩挲得很痛,很累,她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她的性命是金蘭銀蘭犧牲她們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至少,現在不會亂來。
韓露白雙手支撐在她頸側,彎下腰,貼近她耳邊,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辛明蘇。”
“哪三個字?”
“辛苦的辛,明白的明,甦醒的蘇。”
韓露白淡淡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我以後便叫你明兒。抱歉,我是粗人,除了打仗,並無其他本事。不過,這並不代表我不會疼娘子,你放心,我自會給你愜意的生活。”
“好,我等着。”蘇銘心抽回手,翻身向裡,懶得搭理這個敵人。
話說,這男人長得這般英俊威武,她開始還以爲是個粗野霸道的糙漢子,沒想到性格竟然這麼,這麼......體貼?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長相和性格嚴重不符的男人。
這男人,真的上過戰場,殺過人嗎?
算了,蘇銘心現在懶得深究他是什麼人,冷聲道:“我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
“......好。”韓露白聽她這般命令的語氣,並不着惱,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韓露白回頭道:“對了,我叫韓露白,你我既將是夫妻,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
蘇銘心心中冷哼,夫妻?這男人是劉君遲的屬下,是攻下春之國的敵人,憑什麼成爲她的夫君?
這男人雖救她脫離劉君遲的虎口,卻別妄想讓她心甘情願墮入他的狼窩。
蘇銘心決定,儘快恢復健康,想辦法離開這裡。
她不想再受人擺佈,不得自由。
韓露白叫來老管家,讓他幫蘇銘心弄套新衣服。
老管家還以爲自家二少爺買了個丫鬟,很快就弄來了一套丫鬟服飾。
看到這身普普通通的服侍,韓露白不悅蹙眉,不知爲何,他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穿下人的衣服。
他將衣服還給老管家,鄭重介紹道:“趙叔,她不是丫鬟,而是我未來的夫人。”
老管家被弄糊塗了,不明所以,“啊?二少爺,可我剛纔明明看到她穿着宮人的衣服......”
“那是從前的她,從現在起,她是我的女人。”
“是,二少爺,是我老糊塗了,我馬上去買更好的衣服。”
“罷了,我去買吧。”
“二少爺,老夫人醒了,需要將這件事稟告她老人家嗎?”
“先不要告訴她,等我回來會親自告訴她。”
韓露白走出韓府,身後跟着韓楊和韓柳,主僕三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不過幾天時間,京城已經恢復了平靜,有些商鋪開門了,街上也出現了一些出來打探情況的百姓。
看來,換了新國君對百姓們來說,並無太大影響。
對他們來說,生計纔是最重要的問題。
韓露白揹着手來到一家成衣店門口,看着裡面空無一人,只有掌櫃的跟一個夥計。
兩人正百無聊賴地拍打着新擺出來的衣服。
韓露白從沒給女人買過衣服,一時有些赧然。
掌櫃的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着小跑過來,“這位官爺,是要買衣服嗎?您進來看看,保證件件物美價廉。”
韓露白相中了門口的一件,對掌櫃的指了指,未出一言。
掌櫃的很會看眼色,立馬招呼夥計將衣服包了起來。
“官爺,您還需要其他的嗎?這只是外衫,您要不要看看裡面穿的衣服?我這裡款式很多,保證穿上性感又高貴,您看了都要流口水。”
“每樣來一套,不,來兩套吧。”韓露白輕咳一聲,言簡意賅。
掌櫃的眨巴着小眼睛,“官爺,您不選選?”
“不必了,我相信掌櫃的眼光,只要款式大方,穿着舒適就好。”
掌櫃的和夥計兩人手腳麻利地包好了衣服,恭恭敬敬地遞到韓露白手中。
韓露白給了錢,拿着衣服轉身就走,連看都沒細看。
“掌櫃的,這位官爺可真和氣,長相那般威武,神情不怒自威,看着有些嚇人,沒想到意外地好說話呢。”
夥計看着韓露白的身影,一陣讚賞。
掌櫃的洋洋得意,數着手裡的錢奸笑。
“那當然,能親自來給自家娘子買衣服,一猜就知道是個好男人。我跟你說,通常疼娘子的男人都很溫和,懂了沒?”
“懂了懂了,還是掌櫃的見多識廣。”
小夥計誇獎完掌櫃的,看着他手裡的銀錢發呆,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掌櫃的,那些衣服都是去年的舊款,不值那麼多錢吧。”
掌櫃的越發洋洋得意,“你懂什麼,我一看那位官爺就是第一次給女人買衣服,沒什麼經驗,又不太好意思,肯定不會細看,更不會討價還價。我只是照去年的原價收他錢而已,又沒有故意擡價。再說了衣服料子那麼好,做工那麼精細,只不過不太時興而已,幹嘛非要降價出售?”
夥計撇撇嘴,覺得自家掌櫃的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老闆,您可真會做生意,但是,他可是位官爺啊,看樣子身份不低,您就不怕他回過頭來找您算賬?”
掌櫃的正數着錢,聽了這話,差點沒跳起來。
“哎呀,小子,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這茬,只顧着掙錢了,完全忘記了人家的身份,他已經走遠了,這可怎麼辦?”
夥計攤攤手,聳聳肩,一臉我不管的架勢,“您別問我,我不知道。”
掌櫃的嚇得抖了抖肩膀,晃了晃腦袋,最後警告夥計道:“小子,下次一定記得提醒我,不要只看到錢,看不到自己的腦袋。”
“是,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