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離孫芷妍與姜陸的大婚只剩下七日,京城中的暗流涌上了明面,再沒有任何遮掩,太子像是迷怔了一般攻擊着在朝堂上略有建樹的兄弟,悄無聲息地扼殺了二皇子的性命後緊接着又對四皇子下藥,數日前四皇子在朝堂上忽然昏迷,引起軒然大波。
此外,太子的目光甚至放在了順親王孫明澤身上,全然不顧孫明澤早已經被默認爲剔除在繼承皇位的範圍之外。作爲寧安公主的準駙馬、順親王的妹夫,姜陸默默地站到了孫明澤的陣營中,幫着孫明澤反擊太子。。
“太子哥哥究竟是怎麼了。”孫芷妍執起一枚白子,隨手落在棋盤之上,明知顧問道,她這些日子都與姜陸在一起,叫她有了還在上一世開明的社會中一般,同時也叫她對眼前的人有了更多的瞭解。
如以前一般有點兒腹黑和不屈的傲骨,然更叫人注目的卻是不知不覺間成長後的體貼、溫柔與穩重。
姜陸着了月白色的錦袍,比之平常更多了幾分淡然和仙氣,眉目如畫幾乎要吸引了孫芷妍的全部目光,他與孫芷妍相對而坐,時而盯着棋盤沉思,時而與孫芷妍目光交纏,雖無話,卻自有溫情流轉,忽而聽見孫芷妍的話語,他落下棋子的手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知:“太子身邊有一個神神叨叨的謀士,許多觀點都十分地高明,偏偏在助太子登位上異常急切,我猜許是太子是被他迷惑住了,所以近日行事失了穩妥。”
“哦?”這個謀士的存在孫芷妍是知道的,但書上只籠統地說了太子身邊有個謀士出謀劃策,誤導了太子,是近日禍事的起端。她有意深入瞭解這個謀士,然在不知身份的情況下,她是無法動用金手指獲得他的信息的,此時聽得姜陸提起頓時就來了興趣,連忙追問道:“原來竟是有人鼓動的太子哥哥,父皇可知道此人的存在?”
若是知道,想來孫明澤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屆時,哪怕這個謀士有孔明之智也不足爲懼了——在某種程度上,孫芷妍是很相信自己的金手指的。
“許是知道的,只是……”姜陸不可置否地應道,未經之意隱於脣間,並未吐露半分——只是皇帝恐怕也是有了私心。皇帝對寧安公主與順親王的偏愛之意從來沒有過半分遮掩,想要把皇位留給順親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祖制,順親王想要名正言順地登基,便只能讓其他的皇子也同樣失去奪嫡的資格……旁的皇子可以輕易封王,太子卻不是皇帝一句話能夠廢的。這種事情向來是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的,姜陸沒有明說也是情有可原。
見姜陸沒有明說的意思,孫芷妍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她向來對前朝的事情興趣不大,此時會問也是關心自家哥哥的安危罷了,想了想,她又問道:“那個謀士是何方人士?”
說起這個,倒叫姜陸皺了眉,他屈指敲了敲桌子,道:“……這人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多方查探之下也未能得知一二,且他的裝束也頗爲奇怪,一頭短髮像是還俗不久的和尚。”記錄在案的和尚廟皆找不出此人。
這樣奇特的描述令孫芷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與她一樣的穿越者,但下一瞬又被她否決了——比起穿越者,若真是穿越者,必定不能那麼快取信於太子:“恐怕是太子使了手段隱去了他的信息。”人都是有弱點的,太子爲了不讓人尋得這人的弱點,隱去一切信息是最常見的做法。
英雄不問出處,有了從龍之功後誰還會計較他初時是百姓還是賊呢?
“恐怕是如此,只在我看來,那謀士也未必有多高明。”太子不過二十來歲,地位最是穩固不過,如今這樣一番折騰,反倒有些岌岌可危了起來。姜陸搖搖頭,就要將手裡的棋子落下,定下棋局的勝負,卻不想孫芷妍忽然伸手拂亂了棋盤上的棋子。
方纔已經明朗了的局勢瞬間變得一團糟,叫人再恢復不成最初的樣子。
“呀……看來我們只能重來了。”孫芷妍滿嘴的可惜,只是表情看不出來半點可惜,反而有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姜陸無奈地搖頭,幫着孫芷妍一同收拾好棋盤,提議道:“公主難得出宮,只侷限在這一方屋子,不如讓我陪着四處逛逛?”
孫芷妍眨了眨眼,沒有半點猶豫地答應了。她對上一次的放紙鳶還念念不忘呢,想來這次姜陸也能帶她玩得盡興。姜陸點滿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技能,只一眼就知道孫芷妍的期待,大着膽子牽起她的手,邊走邊說道:“今日風光正好,想必遊湖是十分有趣的,還能試試垂釣。”
“嗯、嗯!”孫芷妍聽着,只覺得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了。她此一世成長於深宮,每日都要銘記着規矩,所謂的玩樂也只是遊走於各種舉辦在園子裡的宴會,十幾年如一日的生活險些讓她憋壞,遊湖這樣的事情,只是聽就叫人心馳神往了。
京城裡有一處與運河相通的湖,名浣女湖,水清可見底,雖比不上杭州西湖的濃妝淡抹總相宜,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常有文人名士泊舟其上,官家商家亦是常見。齊國公府是有一條船停駐在湖上的,因此並不用額外去租一條船,總是分外方便一些。
孫芷妍先是在船上逛了一圈,而後停留在船頭上,看了好一會兒四周的風景,直吹得髮簪都歪了幾分才罷休,她信手扶了扶髮簪,側頭問一直在身側護着她的姜陸:“垂釣可是要在船頭?這裡的風分外地大,吹得人頭疼。”
如今已是深秋,在湖邊時尚且不覺得寒意,如今在船上卻覺出了幾分刺骨。
“自是不必的。船艙裡有窗戶,我們可以臨窗垂釣,還可以煮些熱茶。”姜陸轉了轉身子,替孫芷妍擋去更多的風,帶着她往船艙裡去了。
船艙裡的窗戶經過特別的設計,既能能夠擋去大部分的風又能讓人對江面一覽無遺,孫芷妍在姜陸的幫忙下放了魚線到江裡,隨後也沒有煮茶的心情,同所有的初學者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浮子,好在魚兒上鉤的第一時間拉動魚竿。
姜陸瞧了也不打擾孫芷妍的雅興,只提點了一句:“魚兒上鉤還要好些時候。”接着就親自煮起了茶。
孫芷妍盯了約莫半刻鐘就失了興趣,收回黏在浮子上的目光轉而捧起了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沒想到你的手藝這樣好。”
燕朝的茶藝有煮茶和泡茶,其中煮茶是煮的新摘的、沒有經過炮製的茶尖兒,十分講究火候和放入茶葉的時間,便是御膳房的大廚也未必能夠煮好的,卻不想姜陸能煮得一手好茶。
姜陸爲孫芷妍添了新茶,輕輕笑道:“公主若是喜歡,日後我便日日爲你煮茶。”
聞言,孫芷妍睫毛輕顫,眼底閃過流光,她抿了抿脣道:“你從前都不叫我公主,怎麼賜婚以後反而見外起來了?”
好似是去上戰場的前夕就開始喚她寧安或是公主了。
“……”姜陸沉吟了一會兒,半晌才緩緩開了口:“從前太過孟浪了,難免讓你不喜,如今……就想挽回一些……”
“呵……”孫芷妍忍不住捂嘴輕輕笑了起來,覺得姜陸笨拙地樣子難得且可愛,她伸手親暱地點了點姜陸的手背,道:“你卻是本末倒置了,如今……不是該更孟浪些麼?”
說完,孫芷妍自個兒忍不住紅了臉,她……她未免也太不矜持了些,在這古代,有哪個女子和她一樣膽大的?
孫芷妍這廂還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偷瞄姜陸呢,那廂姜陸早就柔了目光,眉眼都寫滿了愉悅,顯然,他已經在心裡謀劃了許久了,甚至連如何稱呼都想好了——
“妍娘……”姜陸伸手替孫芷妍將頰邊的髮絲挽到耳後,極盡纏綿地喚了一聲“如今還不能喚你娘子,公主就許我喚你……妍娘可好?”
妍娘二字像是在他的喉間滾了幾圈纔出來一般,到了孫芷妍耳裡,她只覺得離得近些的左耳都要酥軟了去。
“浮子,浮子動了!”像是再受不住這樣令人情不自禁軟了身子的氣氛,孫芷妍慌不擇路地轉過頭,看也不看地指着與魚線相連地浮子叫道。
姜陸下意識順着孫芷妍的手指看向湖面,果然發現那浮子正擺動着,叫人想忽視也難,他再顧不上計較孫芷妍破壞氣氛的舉動,起身站到孫芷妍身後,握着她的手一同牽動魚竿,不多時便釣上來一條巴掌大的鱸魚。
孫芷妍興奮壞了,她盯着還在魚鉤上掙扎的鱸魚,心裡已經想到了十八種烹飪這條魚的方法:“清蒸着肯定好吃,啊……感覺做成松子魚也不錯的樣子,要不紅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