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既然您這般上心我的婚事,是不是該聽我說幾句?”寧非嘴角含着淡笑,一副謙遜有禮的樣子。
可寧母卻嚇得直愣愣點頭,“大外孫,你說,你說!”
寧非勾了勾嘴角,繼續笑,“外祖母,您知道我娘給我尋的親事都是什麼樣的人家嗎?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千金,清河郡主家的掌珠,柱國將軍的嫡長女,表妹與她們相比如何?夠資格進我徐家的大門嗎?別說是我這個徐家嫡長子,就是家裡最不成器的庶子,表妹都配不上。”寧非的嘴角是深深的嘲諷。
“外祖母,她是您閨女不錯,可她也是我娘,您不疼閨女,而外孫我還心疼我娘呢。我不希望聽到您再罵我娘是不孝女,否則我就讓外祖母您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不孝。”寧非臉上笑着,嘴裡卻溫柔地說着威脅的話,“外祖母,您可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沾滿匈奴的儈子手,外祖母您可要思量好了,我若出手是個什麼後果。”
寧母這纔想起這個外孫子年紀輕輕就是鎮北將軍了,這得是在戰場上殺了多少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滿眼都是恐懼。
寧氏聽到兒子說的那句“您不疼閨女,我還心疼我娘呢”,忍了許久的眼淚嘩的就掉下來了,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小非,走,走,回府,以後寧家你就不要再來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連她都不想再回來了。
“好的,娘,兒子帶您回府。”寧非扶起他娘就往外走。
“錦娘!”身後寧母喊,十分慌張,她不過是要女兒答應聘了孫女爲媳,怎麼弄成這副樣子呢?
寧非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想要追上來的寧母立刻釘在了原地,滿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眼睜睜地瞧着閨女被外孫扶着出了門。
到了外面,寧家幾位舅母見了寧氏臉上哭過的痕跡,均是一驚,想要上前問問怎麼回事,被大將軍府的下人擋開了。
寧非擡起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幾位舅母還是進去瞧瞧外祖母吧,她似乎有些不好。”
衆人面面相覷,不好?什麼意思?難道是——幾個人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上寧非母子了,轉身就往寧母的屋子奔去。家裡的孩子都到了婚嫁的年紀,要是婆婆有個三長兩短的,那都得耽誤了。
寧非嘴角勾了勾,扶着她娘揚長而去。到了車裡,寧非勸他娘,“娘,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一定的,您與外祖母之間的緣分便淺了一些,但咱們母子之間卻是緣深,您瞧,我都丟了十八年不還回到您身邊了嗎?您就別傷心了,您不是還有我嗎?”
寧氏已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拉着寧非的手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小非呀,娘,娘就是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寧非細心地給他娘擦眼淚,“娘可別說這話,咱們母子之間還說這個嗎?”頓了一下又道:“娘,兒子的婚事您就別操心了,兒子真的已經瞧好了,待時機成熟兒子我就娶,今生兒子就認定她了。”寧非轉移了話題。
寧氏果然住了淚,問兒子,“是哪家的姑娘?娘去爲你提親可好?”寧氏也想開了,兒子想娶誰便娶誰吧。她深知自己這個兒子與別人不同,她做不了他的主,別說她了,就是他爹也做不了他的主。
寧非卻搖頭,“娘,您別問了,現在兒子可不夠資格娶她,待兒子奮鬥一番再說吧。”
寧氏一驚,小心翼翼地問:“啥?小非呀,那姑娘的身份很高?”
寧非點頭,認真地道:“極高!”
寧氏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不是不願意成親,而是有了意中人。憂的是以兒子現在鎮北將軍的身份都配不上那姑娘,那她的身份得有多高呀?兒子何時才能把兒媳娶回來?
“小非,那姑娘到底是誰家的?”寧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京中誰家的閨女身份這般高。
寧非卻嘴巴緊得很,一句也不透漏,“娘,您就別問了,這事有些複雜,您放心,您兒子這麼優秀,少不了您的兒媳婦茶喝。”
寧氏張了張嘴,雖沒再問了,心裡卻憂心忡忡。
寧非把寧氏送回府裡,看着時辰尚早,就直接去了永和樓。
永和樓二樓最大的廂房裡一夥子人正在推杯換盞,瞧見寧非均十分驚訝,“你不是說今兒臨時有事來不了的嗎?”
寧非道:“事兒完了。”
座上便有人道:“既然寧非來了,那咱們就別喝了,走,咱去跑馬場,上回是小爺沒注意才輸給你,這一次小爺非得贏你不可。”
寧非眉梢一揚,絲毫不見,“爺奉陪便是。”
“好,霸氣!”有人拊掌叫好。
又有人道:“寧非哥你來的這樣遲,可得罰酒三杯。”
另一人跟着起鬨,“三杯怎麼夠?少說也得六杯。來來來,倒酒!”
漠北天寒,全靠烈酒禦寒。說起喝酒,寧非就更不懼了,“六杯就六杯。”接過遞過來的酒杯,一仰脖子就喝盡了,引得在座的人大聲叫好,“好酒量!真不愧是鎮北將軍!”
六杯酒飲罷,寧非色不變氣不喘,那豪爽的樣子讓諸人再一次叫好,欽佩不已。
“酒也喝了,罪也賠了,能走了吧?”寧非特別爺們用手背抹過嘴上的酒,把杯子頓在桌子上。
“走,走,走,現在就走!”一羣公子哥兒吆喝着往外走,到樓下結賬的時候卻被告知鎮北將軍已經把帳結了,幾人一怔,向寧非看去。寧非閒閒一瞪,“看什麼看?不認識了?還不趕緊走,要等太陽落山嗎?不還想找回場子嗎?”
幾人一起笑,“對,寧非哥,這一回我跟我爹新學了幾招,肯定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一桌酒席的銀子對他們這些公子哥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寧非的做法無疑贏得了他們的好感,覺得這人雖是市井中長大的,但辦事忒敞亮。
寧非懟回去,“爺不打得你滿地找牙就不錯了,快走,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一羣人騎着馬呼嘯而去。
這些日子,寧非別的事沒幹,就跟京中各家的公子們結交了,他爲人豪爽大氣又沒有傲氣,自身又有真本事,酒桌上能喝酒,演武場上十八般兵器都能耍上兩手,尤其是一手騎術,京中就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的。
就這麼喝過了幾回酒,打過了幾回架,寧非迅速地跟這些豪門子弟成了好兄弟,尤其是跟大將軍府關係好的那幾家,已經對着寧非一口一個寧非哥,可崇拜了。
“怎麼樣?服不服?”寧非單膝跪地一手掐住柱國將軍家的二公子朱秉武的咽喉把他按壓在地上。
朱秉武躺在地上,想要反擊卻一點勁都沒有。寧非加重了力氣,他頓時疼得嗷嗷直叫,尖着嗓子喊:“服,服,快點讓我起來。”
寧非一笑收了手,朱秉武一得自由就朝寧非踢去,觀戰的人都被這出其不意的變故驚呆了,紛紛爲寧非捏着一把汗。
誰知寧非就像早有防備似的,側過頭,掄起拳頭就砸,朱秉武的腳還沒踢到寧非,身子就橫飛出去了,摔在地上,可狼狽了!
衆人都看呆了,天爺,只用拳頭就把朱小二給砸飛了,這得多大的勁?他們的目光一齊注視着寧非的拳頭,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朱秉武摔在地上,只覺得頭濛濛的,半天才緩過勁來。他爬起來抓着脖子直咳嗽,看着走過來的寧非,無比挫敗卻又崇拜地道:“靠,徐大,你還是人嗎?”這也太強悍了吧?要知道上回他用這招偷襲,他爹都着道了。
“怎麼說話呢你?朱小二,願賭服輸,你跟我寧非哥耍狠,找虐吧!”寧非的頭號迷弟兼族弟徐令池搶先開口。
朱秉武苦笑着,“服,服,服,徐大,這回我是服你了,你比我強多了,難怪我爹說我不如你。”他有些沮喪,在他家裡,他雖是嫡次子,但他在武學上的天賦是最高的,現在別說他大哥,就是他爹都說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沒想到就這般輕易輸給了與他同齡的徐寧非,這對心高氣傲的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寧非又笑了笑,安慰他道:“你輸給我並不是說你弱,而是你缺少實戰經驗,我這功夫是在戰場上真刀實槍磨練出來的,你要是在戰場上滾過一圈,我還不一定能贏你呢。”
朱秉武瞬間就被安慰到了,“對對對,我爹也是這樣說我的,說我沒見過血,武藝再好也不是你的對手。戰場可真是個磨礪人的地方,徐大,你什麼時候回漠北?我跟你去行不行?”男人天生就是好戰的,就沒有男人不向往殺敵立功建功立業的。
聽朱秉武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起了心思,“寧非哥,我們都跟着你去漠北得了。”也省得他們老子成天嫌棄他們遊手好閒不幹正事。
寧非自然是求之不得,要是這些權貴公子都在他的軍中,那他的大後方可就穩得不能再穩了。
“行呀,只要你們家裡同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寧非十分豪爽地道,目光掃過一人,“趙珏你就算了哈,我要是把你也拐走了,你爹還不得殺到漠北找我算賬去?”
他的話音一落,衆人齊聲大笑起來。趙珏是平珍公主的獨子,她下嫁趙駙馬二十餘年,只生了這麼一根獨苗苗,向來是含在嘴裡捧在掌心的,他要是跟寧非去漠北了,平珍公主還不得嚇得魂飛魄散?
趙珏也知自己要去漠北不大可能,遂沉着臉不大高興。寧非攬住他的肩膀安慰,“好了,別不高興了,在京城也一樣建功立業,匈奴被打怕了,不敢南下,現在漠北也沒什麼仗可打,我這次回去頂多帶人找找土匪山賊的晦氣。”
趙珏的臉色這纔好看一些,小聲道:“我娘跟聖上求了情,想讓我進禁軍當差,可是我想去西山大營。”說着說着他又沮喪起來,他娘怎麼就沒給他再生個兄弟呢?多個人也好分分他的壓力。
“阿珏你就知足吧!我想進禁軍還進不去呢。”張志安喊了一嗓子,他家兄弟多,他最小,把他爹的資源都用完了。
寧非道:“就是呀!禁軍也挺好的,黃統領可是個頂有本事的人,你跟他多學一些就夠你受用的了,多好。”
其他人也都紛紛說起禁軍的好處,安慰着趙珏。廢了半天脣舌,趙珏才又露出笑臉,“寧非哥,我們這麼多人就你一個上過戰場,你給我們講講唄。”
這一提議得到衆人一致贊同。
寧非也不推辭,繪聲繪色講起了漠北的戰事,引得衆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這一次漠北前所未有的大捷,大家知道誰的功勞最大嗎?”寧非神秘地問道。
“那還用問嗎?自然是寧非哥你了。”徐令池飛快地開口。
寧非笑着搖頭,“不對,再猜!”
衆人想了想,朱秉武道:“哦,我知道了,是令尊徐大將軍,他老人家本就鎮守漠北,一杆長槍橫掃四合,曾殺得匈奴聞風喪膽。”
寧非但笑不語。
衆人對視一眼,也不對?那是誰呢?比徐大將軍還厲害的人,有嗎?
“你們仔細想想,還有誰去了漠北?”寧非提醒道。
衆人心中一動,異口同聲道:“九王爺!這不可能。”誰不知道九王爺是文狀元,就他那個長相就不是厲害的人。
寧非笑得燦爛,“沒錯,就是九王爺!在漠北的戰場上九王爺的功勞是最大的。”
衆人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能相信。
寧非好似看穿他們的心思,道:“你們別瞧着九王爺文弱書生的模樣,人不可貌相,你們可知道我在九王爺手底下能走幾招不?”寧非神秘的樣子。
“幾招?”衆人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寧非伸出兩個手指頭晃了晃,“不足二十招!”
“怎麼可能?徐大,你是跟大家開玩笑的吧?”朱秉武扯着嗓子道,簡直不敢相信。就九王爺那弱不禁風的模樣,他一根手指頭就戳倒了,若徐大在他手上都走不上二十招,那他豈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不可能?
寧非卻正色道:“我閒得跟你們開玩笑?哄你們有好處嗎?我說的是真的,我在九王爺跟前就是弱雞一隻,他把我虐得不要不要的,光是救我就救了好幾回,我倆是生死之交,要說這世上我最欽佩的人,除了聖上就是九王爺了,連我爹都得往後排排。你們都知道九王爺是在佛門長大,可你們知道他的師父是誰嗎?武學聖僧。一身武功神秘莫測,而九王爺就繼承了他的衣鉢,能不厲害嗎?”
寧非說的天花亂墜,把一夥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原來九王爺還有這樣驚人的本事呀,他們心生嚮往。
“九王爺雖然厲害,但爲人最是低調淡泊,從不仗勢欺人。我這不是快回漠北了嗎?就怕有那不開眼的惹了九王爺不開心,衆位兄弟在京城可得幫我留意一二呀,給我遞個信,或是幫上一把,我徐寧非感激不盡。”寧非抱拳團團一禮,面色鄭重。
這纔是他的目的所在,他人是不在京城,可他必須得時時知道阿九的情況。他也不是不能留些人在京城,但阿九若是出了點什麼事,他的人可沒有說話的分量,而這些豪門公子們卻是可以幫上一把的。寧非總擔心阿九女兒身這事,要是哪天曝出來,聖上和太后會不會怪罪呢?而自己又不在,誰來幫他一把?
衆人見寧非鄭重請求,紛紛拍着胸脯保證,“徐大你放心好了,我朱秉武最佩服強者了,九王爺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
“是呀寧非,咱們是好兄弟,你的救命恩人就相當於是咱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咱雖是粗人,卻是最講義氣的。”
“寧非哥,你放心走吧,即便我不成,不還有我娘嗎?而且聖上和太后對九舅舅都可好了,京中只要長眼的就不會自討沒趣,你不要擔心。”
“如此,就多謝了!”寧非再一次抱拳,鄭重行禮。爲了阿九他就是行再多的禮,欠下再多的人情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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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