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教授，您是我雲叔他？”方閒此刻腦殼裡才繞過來。
“嗯吶，沒辦法啊，主要是方教授他，給得太多了。”曾摶誠直接大方承認，並且把最內核的驅動力都透露了出來。
撕開了外包裝之後，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曾摶誠又道：“方教授知道，小方你在找工作時，大概率是會選擇湘省本地，不會再往外出。而在沙市，唯一能夠和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打擂臺的，也就是我所在的兄弟醫院了。”
“正巧方教授與我相熟，就讓我過來，給你當一回梯子。也好多要點賣身價格。”
“雖然這個詞彙很難聽，可拋開治病救人這個工作內容後，我們醫務工作者，其實也是打工掙錢的一份子，這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方閒點頭，這個概念他同意，不過有一點，方閒心存疑惑：“曾老師，現在不是實行年薪制了麼？”
自年薪制提出來，已經快二十個年頭。
方閒如今能夠知曉的，不同醫生的薪資水平，是與當地的經濟水平、職稱等內容相關的。自然，還有科研獎勵、一定的績效獎勵以及課題獎勵，人才引進資金等。
“年薪制當然是年薪制，標準化的東西，誰都不好更改。你若入職後，表面上的年薪，自然還是稅前二十五到三十個左右。”
“這就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和二醫院，對於等同住院醫師的初級職稱的薪資管理標準，也是部屬教學醫院的薪資標準。但是，其他的東西，伱看不到的，卻是不能不和你明說的啊。”
曾摶誠說到這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方閒也跟了一口。
聽到這裡，方閒就不累了啊。
與自己以後拿到手的錢，正經的錢有關的內容，越細緻越好，這時候可絕對不能馬虎。
這是自己正式從學生走向社會的第一步，千萬不能吃大虧。吃點小虧，都沒關係。
“第一點，也就是教學醫院，對於本院職工的工作能力激勵制度，這是在年薪制的基礎上，額外可以從財物或者是向衛生健康委員會以及科技廳要款的東西。”曾摶誠這般說。
方閒仔細琢磨了一下，沒太聽懂。
曾摶誠估計是有人事權，因此，他在待遇這一塊，特別熟悉，就道：“首先，就是和你現在的職稱息息相關的。”
“住院醫師，或者說1級醫師，人才引進，是一部分內容，這個錢不會特別高，大概是在十五萬到二十萬左右，以安家費的形式，一次性發放，稅前。”
“扣稅之後，大概會少一點，可不會少很多。這是政府的人才引進政策，這筆錢，所有達到招聘條件的人，都會有。”
“第二點，就是醫院、學校兩個單位，私下裡會給的人才引進費用，這個的差距就大了。”
“目前現行的制度，如果優秀的年輕醫師，擁有1個4級技能的話，應該可以換算作五千左右的人才額外引進費用，醫院和學校雙邊的話，就是1萬左右。”
“如果優秀的年輕醫師，能夠在三十歲之前，擁有1個5級技能的話，那麼就可以換算做5個4級技能，雙邊能夠拿到五萬左右的人才引進費用。”
“按照道理而言，是這麼推算，但你這個就有點？是吧！”
“所以，你自己心裡預設一個數值，到時候去和醫院裡談，估計六十萬有點過分，但是再多拿個十五二十萬，不成問題。”
“第二點，就是關於每年本院員工的績效獎勵，與個人能力、創造的價值和貢獻有關。”
“個人能力這一塊的話，也差不多就是，對標你這個年紀，擁有4級技能的員工，會比只有3級技能的員工，會每年多一個。如果擁有5級技能的話，那麼就會多5個。這裡說的是每年啊，不是簡單的一次性。”
“當然，這樣的績效獎勵，只會持續四到五年，如果你在五年後，比如說，你在三十五歲之前，沒辦法考覈過2級醫師的話，那麼這樣的個人能力績效獎勵，就不會再發放了。”
“而2級醫師的醫師等級考覈認證，則就不是簡單的醫學基礎技能和專科基礎技能就能夠應付的了，2級醫師對標的是主治醫師，主治醫師就是要真正能夠治病救人的技能，是要能夠在臨牀上，單獨應付得起來，挑起一邊大梁的。”
“當然，你若能夠順利通過35歲的2級醫師，40歲的3級醫師，45歲的4級醫師以及50歲以前的學科帶頭人的話，那你就相當於每年都能夠比別人拿到更多的績效獎勵。”
“然後創造的價值，比如說你推進的課題啊，發表的文章以及相應的影響力啊，醫院內評優，省內評優等，則都是全省統一標準，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方閒聞言，則問：“曾教授，所以說，如果按照道理講，我現在這樣的技能等級，一年多出來的績效獎勵，嚴格計算是六十萬，如果再加上本來的年薪，就會到八十萬到九十萬左右？”
“這會不會太高了？”
能多拿錢，方閒自然開心，可一下子就衝到這麼高，方閒也覺得心裡有點慌。
曾摶誠聞言，滿臉的糾結之色，然後說：“如果你願意去京都和魔都，那邊的醫院和政府都更加有錢，就算供養着，也肯定是按照頂額的標準給你供起來，不過就是多一個百萬年薪的工作人員而已。”
“但在湘省，我估計夠嗆，你只要心裡能夠有一個預期，別被你要就職的單位，隨隨便便用年薪二三十萬直接打發了，把你當成傻子耍，那就沒事。”
“多少能有個意思些。”
“畢竟像你這樣紮實的基本功，這樣多的5級技能，到時候一旦工作起來，課題的推進、新病種治療方案的開發、專科技能的定義等，各種有效的臨牀工作產出，那給湘南大學與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帶來的利益就很大。”
“財政撥款也會很高。”
“再則，在評算醫院綜合實力的時候，你的5級基礎技能，就是絕對硬核的綜合影響力指標，他們不可能不把你擁有的5級技能以及類別往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報。”
曾摶誠說得有點酸溜溜的意思。
好像是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上報這些的，是二醫院，而不是自己的兄弟醫院。
方閒便又陪着曾摶誠喝了一口茶，笑容真摯，有一種莫名地享受之意。
雖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方閒的努力都不是爲了錢和工資，可最終努力的結果可以得到財富上的回報，還是挺讓方閒開心的。
醫生也是人，也就逃不過錢這個一般等價物，也需要買房買車，也需要娶妻生子，也需要吃喝拉撒。
只是方閒之前沒有預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從他得到了加點的面板開始，到如今，纔過去了半年左右的時光，竟然就走完了別人需要六年才能走完的住院醫師的道路，且自己走完的住院醫師的高度，一般人都根本難以想象。
這麼多5級技能作爲底蘊，方閒即便去到哪一個專科，進入之後肯定就是亂殺。
“第三點，就是關於科研啓動基金、戶口、購房資格，配偶落實工作等非實質性的獎勵，你都要看好、看清楚的……”
然而，就在曾摶誠教授說了這麼多後，時間才且且過去了半個小時。
後續的話題就演變成了：“小方，你有女朋友麼？還沒有的吧，欸，方教授也給我說你還沒有的，是這樣的啊，我這裡……”
四點四十分，方閒才與曾摶誠教授道別。
不過，方閒從包廂裡出來時，仍不忍回頭看了看包廂裡坐着的那位，鼻音很重的教授，心裡自懷疑——
這TM到底是教授還是媒婆？
方閒都操了，這位曾摶誠教授，不僅是對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裡面的各大教授、副教授以及主治們，如數家珍，就連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三醫院、省人民醫院等知名的醫院，裡面的教授和副教授，包括他們的子女大小，年齡幾何，長相怎麼樣。
都彷彿是心裡有一張格外清晰的表格似的……
這樣的人才，來當醫學的教授幹嘛，直接去辦理一個相親角啊，兜售會員卡，比做教授更加有錢途，也更加有利於婚配。
出來後。
班長鄧家福仍在門口候着。“我師父，他都找你，聊了些啥？”
“方閒，聽說你已經通過了醫學會的專科醫師等級認證考覈？現在就可以直接參加工作了？”鄧家福的語氣帶上了莫名的酸澀和羨慕。
方閒倒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運氣比較好，在這個過程中，人還尚且活着。”
“狗屁，你今年真實算起來才第七學年啊？”鄧家福卻不信方閒的謙虛。
鄧家福這麼打斷，方閒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直勾勾看着鄧家福，抿嘴回笑。
對方非要把話題斷在這裡，自找不快。
“我師父是不是找你說來二醫院工作的事情？方閒，可真羨慕你啊！~現在就能直接落定工作，而且還是這麼好的工作，以後就有工資可以拿了。”
方閒點了點頭，問：“其實，曾教授說得最多的，不是工作。”
“班長，你有嫂子了麼？”
方閒記得，鄧家福比他大了一個月份，不知道記沒記錯。
鄧家福聞言，則是渾身都是一震：“我師父他找你也聊這個？”
“四十三分鐘，至少有三十多位姑娘！”
方閒佩服着豎起大拇指。
鄧家福瞬間投以方閒同道中人的眼神，抓着手用力地握了握後，說：“方閒，以後有時間多相聚，帶帶我們這些仍處於苦難中掙扎的底層兄弟們。”
方閒想了想，才說：“那得班長你多組織才行。”
方閒不知道鄧家福有沒有組織過在沙市的衡南大學同學會，反正是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裡，他所屬的骨科一屆的聚會，有人去了，但方閒沒去。
李球也沒去，這個圈子，終究會有一層隔閡。
“好，我下個月看看有沒有時間，恭喜啊，老同學……”鄧家福最終，也只是如此收尾。
方閒這般後，才重新揹着雙肩包，去了住院部的外科樓，關節外科的主任辦公室，會見到了靳朝華教授。
靳教授身材微胖，略有肚腩，身高一米八左右，短胡茬，大胡面，一直可以持續到耳垂下緣。
短寸平頭，辦公室裡雲霧繚繞，菸灰缸裡的菸蒂屁股至少二十多根，估計不止抽了一包。
方閒進門後，靳朝華假裝平靜問：“小方你下午去會面其他客人了啊？”
“住培辦的人說你往外科樓來了，我就趕忙來辦公室裡等你，結果一直沒來。”
靳朝華沒有給方閒提，有人查監控發現方閒溜了，且與方閒一起溜的人是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的教授後，院長和副院長都紛紛打電話過來問候靳朝華到底什麼情況。
有沒有提前和方閒說明留院的事情。
靳朝華給他們回的是，方閒在創傷中心，平時都是由創傷中心手術室的王環教授與方閒對接，他這個骨科大主任，還沒會過方閒的面。
好傢伙，這麼解釋後，對方的語言輸出，若是能打字的話，至少都是幾萬字，用劈頭蓋臉也不爲過……
但靳朝華此刻仍然淡定，勉強維持笑意。
“剛在樓下遇到了以前本科時候的同學，也是我當時的班長。他和他老師，也就是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的曾摶誠教授一起來找我，就和他們去喝了杯茶。”方閒也不避諱地如此說。
方雲想方設法地讓曾摶誠教授來到醫院下面爲自己的工作談判增加籌碼，方閒不可能棄之不用，只當作擺設！
“哦？曾摶誠教授還找過你啊，看來小方你如今可還真是炙手可熱。”
“不過吧，我一直都相信，待人以誠，人以誠待我。我們醫院，我們骨科，不曾在規矩內，虧待任何一名學生，包括住院醫師，這一點，我還是有自信的。”
“即便方醫生你是普通的學生，我也不會對你有歧視，仍然會想方設法地給你們提供更好的學習機會，給你們配預備導師。”
“當然，我相信小方你能夠想得明白，你若在優秀之位時，我們仍然能夠竭盡全力地爲你準備好相配套的待遇，我這話可有假？”靳朝華先發制人地這麼講？
方閒仔細審視一圈。
他來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當住培之後，的確未曾受到過什麼虧待。不被重視，那也是自己的能力不足，在能力足夠的情況下——
進手術室的新手保護期，那時候自己不那麼牛逼，但林介墨教授還有宋煜副教授，仍然對自己刮目相看。
然後是林輝把自己帶進了創傷中心手術室，接着是，方閒自由在三個組之間跨越……
再包括李球，如今也是有自己的預備導師，甚至被手外科的主任單獨拉過去教學過一段時間，是李球自己不願意繼續待在手外科，又回到創傷外科。
相對自由，不強迫，不歧視。
這一點，醫院和老師們的確是做得足夠好了，方閒認可。
“靳教授，我也一直都感恩能有這麼好一個平臺，這麼多好的老師，對我的幫助，給予我的成長機會，所以我肯定會爲我能進到本院工作而感到慶幸。”
“也會優先考慮。”方閒稍有保留地回。
對方上來先談感情，方閒無法拒絕，如果沒有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這個平臺，沒有這麼多好機會，他即便是有這個加點的面板，也不可能這麼快到這麼高的成就。
在專科時，那技能點的獲得速率，方閒如今若是一天只能得到那麼點技能點，方閒都會覺得心慌。
單純領低保，都比那時候一天獲得技能點的十倍還要多。
“所以啊，我們醫院啊，這一次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合約的細節和內容，人事科給你去談。我們就談專科的工作內容。”
“職稱晉升，你有絕對的優先權，無需排隊。到了什麼樣的專業職稱，科室就申請醫院聘任。”
“不管是專業職稱、教學職稱還是研究職稱，都是如此。”
“年度評優，你有資格參選時，十年內，我保證你必被選中！”
“我只敢說十年，因爲我至少會在位十年，虛頭巴腦的這一套，我們不談。”
靳朝華說：“第二個，團隊搭建。”
“本科室內的年輕人，三十五歲以下，你能夠做到你與對方你情我願，你直接拉到你的團隊裡面去，不管是科研團隊還是專業團隊，都是如此。”
“他現在的上級，不管是教授還是什麼，工作我去做。你若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手，我可以給你配兩個學生或者是一個本院醫生給你當助手，配合你的工作。”
“然後，你如果能夠看中我們醫院哪個人，你把人名報過來，我想辦法弄來你的團隊裡。”
“不過有一點啊，那種類似於別人科室裡的種子選手，你別弄給我，那是要被罵孃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去做，就稍微一般的。你把名字給我就好了……”
“第三個。發展前景。這一點，小方你就在創傷中心裡面，你應該知道如今，我們醫院創傷中心的模式以及格局，你也看得到你能達到的上限。”
“在整個湘省，除了我們醫院創傷中心這一個地方，就沒其他的平臺可以配得上你，這句話，我敢這麼說，就算是二醫院的心胸外科全國排名前五，也還差了點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