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生辦完事，匆匆趕回第二醫院。
心裡面非常擔心手法復位門診的病人出亂子。
要不是因爲購買那座院子的事情太過重要，他也不可能選擇在上班時間請假。
說到底，還是沒有一個能夠接班的人。
幾個學生學習手法正骨的時間還很短，就連天賦不錯的葉輝，也完全沒有獨擋一面的能力。
只能代替他處理一些簡單的關節脫位、移位治療。
甚至就連橈小骨脫位，她有時候也處理不好。
醫生這個行業，很吃經驗，除了要有好的天賦，過硬的心理素質，更需要多實踐。
像穿刺、縫合這些，對着道具練習能夠有很好的收穫。但是手法正骨，因爲人體骨關節構造複雜，而且需要與肌肉、韌帶、血管、軟組織等一起組合。
至今爲止，即便是國外的某超級大國，以及號稱科技小龍的島國，也沒辦法仿製出完全符合真人構造的道具。
手法正骨練習，除了對着道具練習，想要進步，還需要大量的臨牀實踐。
這也是李敬生上手很快時，徐醫師爲什麼會那麼高興。
因爲有了一個可以分擔工作的徒弟，他不但可以輕鬆很多。有事情時，也有人接過擔子。
李敬生現在也非常渴望能有一個徒弟來接過擔子。
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分憂，他就能輕鬆很多。
今天爲了辦事，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雖然早上七點多就動身趕過去了。
但是那邊需要八點才上班。
實際上，重要領導都是接近八點半纔到。
李敬生只是一個小蝦米，還沒資格讓那些大領導爲他專門提前趕過來。幸好只是走個流程，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了。
領導們簽字也是非常爽快。
即便如此，他趕回第二醫院時也已經十點多了。
就擔心那些患者排隊等急了鬧事。
他匆匆趕到手法復位門診室，嘿，患者井然有序的排着隊。
有人耐心的坐在休息區等候。
幾個學生則是紛紛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
對所有掛到號的患者進行詢問和了解，該做檢查的以李敬生的名義，開檢查申請，讓他們先去拍片子。
“老師！”
“老師回來啦！”
學生們看到李敬生回來，一個個都很高興。
“他們的病歷信息已經基本瞭解完畢。該做檢查的也都讓他們做檢查去了。有六個病人只是關節脫位或移位，葉輝治好了四個，楊魯慶與晉炎羽各治好了一個.”
聽到學生們表現如此優秀，李敬生感到很是滿意.
“炎羽和楊魯慶治療後的病人都拍片複查了嗎?“
“老師，我治療的那個病人是左肩關節脫位。手法復位後，患者的左手已經能夠正常抓握。考慮到患者的經濟條件不好，就沒有要求他複查。只讓他打了個懸吊帶，養護一段時間。”
晉炎羽小心翼翼的稟報。
“嗯，這樣靈活處理是可以的。你能夠考慮患者的經濟狀況不佳，爲其節省費用，這很不錯。”李敬生聽完後，給予了讚揚和肯定。
“不過你們一定要注意，如果存在安全隱患或者糾紛，那就一定不能節省掉必要的檢查。這也是對醫生，對醫院的權益給予保護。不然，很容易好心辦壞事，最後變成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李敬生告誡着幾人。
這種事，他見過很多。
醫生或護士，一片好心，本來是想着幫助患者節省一點費用，或者爲患者提供一些便利，讓他們少折騰，儘快得到有效治療。
結果因爲沒做檢查，患者出事了。
最後家屬和患者把醫院告上法庭，這時候，醫院非常被動。
不但要向患者和家屬賠禮道歉，有時候甚至有可能面臨鉅額賠償。涉事醫生就算前途不被毀掉，也會受到一定處罰。
有經驗的醫生和護士，都會告誡新人，有些好事不能做。
“黎老師，今天掛號的人員數是多少個？”
“目前總放號數爲30個。”
“這裡面有黃牛號沒有？”
“目前通過摸排，發現了兩個黃牛號。他們交代，花了四百塊錢買的號。”
李敬生爲了對付黃牛黨，也是費盡了苦心。
原來一天正常放號是六十個左右，還有適當加幾個號。
眼見向華主任反應兩次，黃牛倒號這件事仍然沒能得到有效處理。李敬生直接想了一個辦法，斬掉一半的號。剩下的由他安排人現場加號，確保每一個號都能落到真正的患者手裡。
只是沒想到還是有兩個黃牛號夾在裡面。
“那兩位患者的身份信息都覈查過了嗎？”
“嗯，可以確保是真實的患者。都是外地趕過來的。”
黎麗看着個子嬌小，但是辦事相當機靈。
特別是跟着李敬生混，地位和收入都是上升了不少，對於李敬生交代的事情，她更是想方設法辦好。
“把那兩個患者的信息給我。”
黎麗聽後，直接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兩位患者的名字與身份證號碼等信息。
看來，她早有準備。
“不錯嘛，辦事越來越周全了。”
李敬生誇了她一句。
掛號都是實名制，這兩個病人的身份證信息與掛的號一致，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只有一種可能，說明醫院有內鬼。
在暗中倒號。
沒有內部人員操作，根本不可能完成偷樑換柱，把掛號信息改過來。
李敬生直接拍下紙條上的信息，然後發給華主任。
“主任，又有兩個黃牛號，這是買那兩個號的病人。”
這件事情，還就不信了，怎麼會屢禁不絕呢？
李敬生這人犯起軸來，九頭牛都拉不回。
看着自己的病人本來就已經遭遇不幸，還要被黃牛弄走幾百塊，他忍不了。
別的主任與號販子勾結，他管不了。
但是自己的病人，他絕不會看着他們被坑。
“安心工作，這事我會排查。”
華主任只回了短短的幾個字。
身爲科主任，有很多事情他其實也是有心無力。自己科室的事，他能管得到。
但是醫院掛號的事情，涉及到信息科，門診，劃價室等多個部門，這已經不是他一個骨外科的科主任所能管得着。
“陳醫生，我手下的五個醫生裡面就數你的經驗最豐富，爲人也數你最機靈。還有三十個號，你現場放號，確保每一個號都落到真實的患者手裡。”
“明白！”
陳醫生很少獲得李敬生的誇讚，現在被誇了兩句，只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兩。
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
李敬生則是迅速投入到工作中，爲患者診治。
絕不可能爲了對付黃牛黨而耽誤了病人的治療。這一忙，直接忙到了中午十二點半。
效率還不錯，幾個學生也很給力，輔助工作做得好。
一上午治療了二十一位患者。
加上葉輝他們之前治好的六位患者，一上午治好了二十七位患者。
下午還剩三十三個號。
只要抓緊時間，估計不到六點就能全部處理完畢。
李敬生前往食堂吃飯。
陳醫生等人跟着一起。
“李醫生，咱們掛號這樣操作，會不會讓信息科那邊有意見啊？”
陳醫生多少還是有些擔憂。
“有意見也沒辦法，我必須想方設法保證我的患者利益。他們來找我看個病，本來就很不容易了。還得被黃牛黨狠狠宰上一刀，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們當醫生的，一定要有良知，心中有正義。”
李敬生對此事的態度非常堅決。
沒有商量的餘地。
寧願得罪人，也要把這股歪風止住。
三十個號就已經有兩個黃牛號，這還是他前兩天才找了華主任的情況下。
平時，黃牛黨只會更囂張。
一天倒的號究竟有幾個，沒人清楚。
李敬生非常清楚，如果這股歪風止不住，最終他的六十個號，很可能全部淪陷爲黃牛號。
病人找他來看病，比掛一個特需專家號還貴。
“我也非常討厭那些黃牛黨。可惜這些人太狡詐了。老師，要不我扮成病人，釣魚的方式讓黃牛黨現身，然後抓住，直接報警。”
晉炎羽家裡有着晉副院長這個大靠山，做事情很不講究。
“抓那個賣號給病人的黃牛黨沒用。現在那些黃牛黨都進化了，他們掌握倒號的資源，僱人把號賣給病人。就算真的被抓，幕後的真正黃牛並不會有事。再僱一個人，繼續倒號。”
李敬生這陣子，爲了對付黃牛黨，還專門摸過底，也找人請教過。
都說黃牛黨現在很難對付，他們有的甚至已經滲透進了醫院的高層。
醫院裡面有着重量級的人物爲其撐腰打氣。
而且與那些專家、主任的關係都很熟。
有些專家，甚至只認黃牛寫的條子。
“咱們這陣子多費點力，儘量現場放號。而且放號時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被黃牛鑽了空子。”
李敬生說道。
吃完飯，李敬生準備上個廁所再去骨外科的醫生辦公室。
一人跟了進來。
這是一個身穿西裝，肥頭方耳的中年男子，剃着平頭。
看上去紅光滿面，氣色很是不錯。
一看就是日子過得挺滋潤的那種人。
“李醫生嗎？”
“對！”
李敬生點頭，看向對方。
“我號鍾浩，想跟你談談合作的事情。你看現在要是方便的話，咱們可以找個地方聊聊。”
“合作什麼？”
李敬生問對方。
“找你看病的人挺多的，很多人都掛不到號。咱們可以合作，我負責物色病人，你每加一個號，我支付一百元給你。”男子說完後，頓了頓。
看到李敬生並沒有心動的意思，又說道。
“以李醫生現在的名氣與門診量，一天加十個號完全是很輕鬆的事情。你一天光是這方面的進項就能多出一千塊錢，還不交稅。”
男子給他說了一下賺錢的前景。
“抱歉，我這人一向膽小，只賺乾淨的錢。”
李敬生進了一個隔間。
那人跟着進了旁邊的隔間。
“若是李醫生嫌少，我可以給到一百五十元一個號。一天只加十個號，這很合理，不管是醫院還是衛健委，都查不出什麼毛病。我可以保證李醫生絕對安全。你一個月可以額外多出四萬五千元的收入，這有可能比你的正工資還多。還是零個稅的那種。”
男子直接加了50元一個號。
一天倒十個號，這傢伙怪不得臉色紅潤。
哪怕一個號只賣四百塊，一天十個號，此人一天也能賺四千塊錢了。
去掉一些打點的開支，還有12元一個的掛號成本，一天能賺好幾千。
如果多物色幾個這樣的專家，倒倒號，年收入隨便過百萬。
這年頭，真的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工地上的農民工，累到虛脫，一年也賺不了十萬塊錢。
“道不同不相爲謀，這種錢我賺不了。”
李敬生上完廁所，直接拉開門走了。
連手都懶得洗。
實在不想跟這人廢話。
幾乎可以肯定，這名中年男子很可能就是那個幕後倒號的人。
李敬生上午剛把那兩個病人的資料發給華主任。
然後以華主任的脾氣，這事解決好幾回都沒能解決，肯定會找上層。
說明醫院調查這件事情已經被這名號販子知道了。
此人果然在醫院裡有人，消息十分靈通。
他肯定以爲李敬生看着他們倒號賺錢，心裡不痛快，所以立刻找上李敬生。表示願意分一部分給李敬生。
“第二醫院的名專家較少，但是醫療資源緊張，號販子仍然有着很大的生存空間。”
李敬生心中暗自思忖。
目前，第二醫院最值錢的醫生號，應該是李敬生的號。
因爲屬於壟斷性的醫療技術，只有這一家。
病人花幾百塊錢買個號，可以避免做手術，還能省下一大筆治療費，手法復位完就能回家休養。他們非常樂意花這筆冤枉錢。
“李醫生，這個世界其實本來就是黑與白共存。水至清則無魚。沒有魚鱉蝦將，也就沒有這花花世界。你不妨再考慮考慮。”
那名中年男子又從後面追了上來。
勸說李敬生接受他的條件，一起加入倒號行業。
“一燈能滅千年暗。我相信邪不勝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又何苦把眼睛盯着那些本就不幸的患者呢？”
李敬生努力勸說這人。
儘管他知道根本不可能勸得動對方。他依然願意努力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