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呱~~~” “咕咕呱~~~”
我蜷在郭雲銘的懷裡,慌張地四處張望,可藉着昏弱的月光,還是什麼都看不見,我不禁道:“弟弟,或許我快要見閻王了,這麼多小鬼兒對着我耳朵亂叫,來向我索命呢。”
郭雲銘依舊帶着欣喜的笑容,輕聲道:“傻丫頭,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還在木訥地品味郭雲銘這句話的時候,只見他從腰間取下一根玉笛,橫在脣邊,吹奏起來。
笛音婉轉輕悅,如泉叮咚,有說不盡的歡快情愫在裡面。
奇怪的是,笛音好似要壓蓋住我們周圍的古怪叫聲,而周圍古怪的叫聲又好似不想那麼被壓蓋住。
於是“咕咕呱~~~”聲,和“嘀哩哩”聲一波高似一波,此起彼伏。
就在我還不知郭雲銘搞什麼名堂的時候,忽地從很深的洞裡傳出一聲低沉的怪叫,還伴着綿綿不絕的餘音。“咕咕呱~~~咕呱~~~呱~~~”
我很沒用的抱緊了郭雲銘,手指了指洞裡的方向。郭雲銘停止了吹奏,連同周圍的咕呱怪叫也停止了。
唯有一聲比一聲更加接近我們的聲音。
“咕咕呱~~~咕呱~~~呱~~~”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哆嗦着說:“這是什麼怪物,聲音這麼低沉卻那麼大,怎麼叫得跟青蛙似的。”
郭雲銘順勢將我攬在懷裡,緩緩道:“崑崙墟產一奇物,可解百毒治千病,名曰冰蟾蜍。此毒物喜好音律,王尤甚。”
“什麼?”聽到這個喜訊,我“噌”地從郭雲銘的懷裡蹦起來,道,“剛纔那咕咕亂叫把我嚇得半死的竟然是冰蟾蜍,那……”我指了指洞裡的方向,“那裡面那個就是蟾蜍王了?”
郭雲銘點頭,笑道:“是,它聽到我吹奏的曲子,正想過來‘拜會拜會’呢。”
“算了,你還是想辦法讓它別從洞裡出來了,怪嚇人的。”我垂頭喪氣道,隨即又耷拉着腦袋坐在郭雲銘身邊,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你這個反應倒是出乎我意料。”郭雲銘不解。
我道:“現在找到了又有什麼用,反正又出不去,還是得餓死,我也不是那種缺德到臨死了還要拉個陪葬的,就讓它活着吧。”說到“陪葬”一詞,我突然想到如果郭雲銘沒有陪着我來這深山老林裡,想必他現在還是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副將呢吧。
虧我還一直抱怨他來着。
想到此,我決定用我滿含深情的眼光看一眼郭雲銘,也好讓他在臨死之前,再重溫一下昔日情人的眼神。
這一睜眼,一看不得了了。
郭雲銘手邊不知何時蹦躂來一隻小巧的青蛙來。此青蛙通體發出銀白色的光輝,背脊上芒澤又亮,竟然像水一樣,仿若可以流動,我驚的喊了一聲:“弟弟……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蟾——蜍——王——吧,它怎麼比一般的青蛙還要小……”
郭雲銘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做王,並不一定靠個頭大小來判定,它的毒性最猛。你忘了,剛纔洞內那麼大的聲音,就是這個小東西發出來的。”郭雲銘說着,他的手指就動作了起來。
我趕忙拽了他一把,急忙道:“你不是說它毒性最猛麼?你就這樣用手抓它?”
郭雲銘輕笑,指尖一彈,一道極微弱的光閃了出去,迅疾地沒入到蟾蜍王的體內。
那可憐的小東西,身子一歪,蹬了幾下腿,便再也不動彈了。
郭雲銘手上的動作沒鬆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囊,裡面包着一根細絲,一個瓷瓶,一雙鹿皮手套,還有一把小銼子。
郭雲銘帶上手套,將蟾蜍王背朝上擺放,用小銼子劃開蟾蜍王的背脊皮膚,霎時便又銀白色的液體流了出來,郭雲銘取出細絲,用細絲的一頭沾在液體上,另一頭放在瓷瓶裡。一炷香的功夫後,蟾蜍王背脊上的銀色液體,通過細絲的導入,都流到了瓷瓶裡。
郭雲銘將瓷瓶的塞子塞上,滿意道:“我還記得洞口西側兩個彎道處,有一個溪流,那裡應該是崑崙山往年積雪匯融而成的溪流,我們這就過去,你用那水服下這瓶解藥便可。”
本來是想拒絕郭雲銘,可是看着人家那麼樂此不疲地爲我尋下解藥,我實在不忍打擊他的積極性,姑且就由着他吧。
於是我和郭雲銘相扶而走,點着火把在兩個彎道處找到了那個溪流。我蹲在溪邊,郭雲銘將解藥遞給我……
只聽“倏”地一聲,我的手背就像被數個利刃劃破了一樣,疼痛難當,無意識地鬆開了手中的解藥。
又“倏”地一聲,卻沒聽見解藥掉在溪流中的聲音。
這“倏倏”兩聲,怎麼聽怎麼想趕集時是,那玩陀螺的大爺揮舞鞭子的聲響。
這時,郭雲銘將火把對着溪流中照去,溪流很淺,清澈見底,可是任然看不到瓷瓶的影子。
突然……
火把滅了。
我心裡大叫不好,可能這次又被我的烏鴉嘴說準了,那夥人估摸捉不到蟾蜍王,於是故意讓我和郭雲銘掉進這個大坑裡,然後看我們怎麼得到蟾蜍王,等我們的手之後,那夥人便只對付我們這兩個餓得前心貼後背沒一點力氣的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郭雲銘大概也猜到了,於是滅了火把,不讓我們一直處於敵暗我明的境地。
黑暗中,我幾乎能感覺到郭雲銘溫熱且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處。因爲太黑,我辨不出周圍的景物,郭雲銘拉着我的手,引導我朝一個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郭雲銘悶悶地哼了一聲,我心裡一緊,禁不住開口道:“雲銘,你是不是受傷了?”伸手就去觸摸郭雲銘。
霎時,眼前一亮,洞內突然光亮四射,燃起了數個火把,郭雲銘捂着自己的右臂,將我擋在了身後,道:“我二位並未與閣下有仇,閣下若已尋得想取之物,請放我二位一條生路,在下感激不盡。”
一聲哼笑。聲音無比動聽甜美,宛如黃鶯啼唱,但是卻帶着輕蔑和不屑。
是她!
在一處彎道後方,緩緩走來一女子,女子身後跟隨着一行人。
咦?她竟然是她!仙鳳兒!
沒想到這一路上,將我們行跡摸透的這行人,竟然是仙鳳兒。
“小程公子,別來無恙啊!”仙鳳兒的美眸在火把搖搖曳曳的照耀下,更加迷離深邃,再加之他那媚到骨子裡的聲音……我真的慶幸自己是一個女人。
我乾笑一聲,握拳作揖,道:“自伊香閣那次一別,在下確是心中有恙。”語言輕佻,動作輕浮,誰不會?“只是……仙鳳姐不在家好好安胎,跑東跑西的,若是不小心……咳……那七兄可是會怪罪下來的。”
“大膽!竟然教訓我們少夫人。”仙鳳兒旁邊一個穿勁裝的女子厲吒一聲,揚起手,就要向我這邊揮來。
咦,又是一個熟人,這不是曾經用“移花接木”那一招,栽贓我的小娘子麼?怎麼楊小七贖走了仙鳳兒,連着這個丫頭也贖了?
仙鳳兒淺淺一笑,擡起手扶在小娘子的手臂上,幽幽道:“文柳莫胡來,小程公子他……七郎可寶貝得緊,你若傷了他,我不好交差,且……”仙鳳兒的眼神悠悠然向郭雲銘飄過去,“且還有人助着小程公子,你看他都可以爲了小程公子受傷。”
郭雲銘直直地看着仙鳳兒,道:“既然你們拿到了你們想要的蟾蜍王,可否……”
“可否放你們一條生路對不對?”仙鳳兒冷笑,“我本就沒有打算要你們的命,只是因爲你我爲爭搶一樣東西,故此才用了一些手段,也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你們。喏……”仙鳳兒一拋,一個瓷瓶扔了過來,她續道,“我非要蟾蜍王不可,所以沒有辦法,我只能用冰蟾蜍和你們交換了。”
郭雲銘微微頜首,算是答謝。
仙鳳兒晃了晃從我們手中得來的瓷瓶,道:“從我身後這個山洞走出五十步,向右拐第三個石洞,進去之後,再向右拐,走出三十丈,第七個向南開的門洞裡有一塊活動的石壁,這個是出口。出口機關在這個門洞外左手邊的第二根石柱、從上往下書第五個凹槽上,按下機關,石壁打開就可以出去了。”仙鳳兒對着身後一行人道,“我們走吧。”
我剛要拽着郭雲銘跟着他們的時候,仙鳳兒猛地回頭,斜斜睨了我一眼,淡淡道:“信不信,跟着我的人會死。”
我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走遠,等他們的身影不見的時候,我惡狠狠道:“明明是害人還裝的是好人似的,你說那麼快,鬼才能記得。”
“我記得了。”郭雲銘跟鬼似的忽地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不好意思地訕笑兩聲,便扶着郭雲銘朝山洞走去。七繞八繞之後,我們找到了那個石壁和可以開動石壁的機關。
等從石洞中爬出來,終於擺脫了石洞內污濁的空氣之後,我又增添了一分對郭雲銘的敬仰。
他的記性可真是太好了。
興許是看見希望的人,都會生出無限的力量,剛在山洞裡餓的軟趴趴的我,此時竟然可以扶着郭雲銘找到我們臨時居住的石洞。
找到石洞已經是黎明瞭。
郭雲銘是一代武將,對於傷口什麼的處理上非常麻利,等他自己包紮好傷勢的時候,我這廂也燒了水,煮了一碗麪條。我很寬宏大量地先讓傷號吃飯,當然前提是我得瞞着這個傻傷號,我自己已經吃過了一碗了,這才又餓着肚皮跑去竈臺給自己下面。
“按說,仙鳳兒有了身孕,卻親自跑到這個破地方找蟾蜍王。你不覺得奇怪麼?”我奮力得對着竈火扇扇子,這麼說着。
“這個我沒多想,只是一直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楊小七把小程公子寶貝的跟什麼似的?”
我大約記得我給郭雲銘下面的時候,沒有發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