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就這樣過去,離開沒有廁所的小平房,張慶慶和白路安穩睡上一夜。
隔天,蓋師一早來敲門,檢查過張慶慶身體狀態,眼睛幾乎是恢復過來,於是繼續拍戲。
大家匆忙吃過早飯,出發去外景。
中午,鄭燕子飛去美國,揚鈴打電話通知一下。下午,白路繼續拍戲,以滿負荷的狀態連續折騰兩天。其中又有場激情戲,可惜依舊是借位拍攝,張慶慶基本是哪裡都沒露,身體只是大概接觸下襬個樣子,完全沒有具體內容。
這部劇一共兩場激情戲,一場接吻,一場零距離接觸。按照蓋師的打算,應該像樑影帝拍色戒那樣來。可惜不行,劉天成堅決不允許,便是讓激情戲成爲考驗演員演技的時候,也是考驗導演的掌控能力,又是好一陣折騰纔算完事。
等拍好這段戲,白路、張慶慶、蓋師,連攝象師一個,都沒少出汗。
後面兩天的戲稍微輕鬆一些,然後再一天,去外景地拍。
這場戲沒什麼的,就是去郊外遊山玩水,稍微麻煩的是需要很多羣衆演員。去的地方是穆城有名的景區,一個是劇情需要,一個是城市名片需要表現美麗,整場戲倒是沒什麼難度。
沒想到拍戲的時候發生意外,劇裡,張慶慶在登山,前面有一家子人在旅遊,是真正的旅遊,看到下面有人拍戲,那是頻頻回頭,尤其一個小男孩,時不時轉頭看白路和張慶慶。
這地方是臺階,小男孩沒注意,一下踩空。從上面摔下來。
這個地方不算很危險,即便沒人救他,最多也就是在臺階上摔幾下,只是容易摔出事兒,白路猛竄一步接住小孩。張慶慶看小孩拽倒,嚇一跳。也是想接住小男孩,可一個沒留意,崴腳,然後摔倒,滾下五、六層臺階,幸虧後面的羣衆演員反應快,及時抓住。
張慶慶受傷了,不但是歪腳,身體多處撞傷擦傷。萬幸臉沒事。
戲是不能再拍,只好緊急下山去醫院。
這地方距離最近的是縣醫院,大家一起陪過去。
到醫院拍過片子,確認沒骨折,蓋師鬆口氣。
可腳很痛,已經腫起來,醫生說住院靜養,暫時住兩天。不用隨意走動,方便換藥。
醫生如此建議。蓋師也沒有好辦法,只好同意下來。他本想送回市裡住院,可縣醫院醫生說,就是個崴傷,又沒骨折,在哪治都得休養。
於是就休養吧。不過兩大明星同時出現在縣醫院。引得小護士總往這面跑。
爲了讓護士好好照顧張慶慶,白路特給面子,主動跟護士醫生說話,有人想合影,都是完全配合。
要不揚鈴說他長大了。知道替別人考慮了。
張慶慶住單人病房。縣醫院的條件不太好,不像大醫院分的很細,這裡的住院部就是一棟樓,什麼科都在這裡,樓也不高。
白路陪護士們說會兒話,然後就沒事兒做了。照顧張慶慶有四個女保鏢,還有護士。
嚴格說來,真不算什麼大傷,誰還沒崴過腳?就是崴的有點重,又多幾處撞傷,住院靜養是最好的治療手段。
不過呢,主角發生意外,戲是沒得拍了。蓋師很無奈,這座山還得來第二次。讓副導演帶着劇組和羣衆演員先回去,他和財務、白路留在這裡。
今天的戲沒有元龍,元老人家根本沒來。
等辦好住院手續,又跟張慶慶說會兒話,蓋師電話通知劉天成,說張慶慶受傷了。劉天成很生氣,還好沒亂罵人,跟張慶慶通過電話,然後就沒事了。
做完該做的事情,蓋師要回市裡。問白路回去麼?
白路說回去。往外走的時候,看見個小女孩很費力的端一盆水走過來。
小孩很瘦,大概有個十來歲的樣子,也很黑。白路好心,跟小孩說:“我幫你。”把水盆接過來,笑問:“接這麼滿幹嘛?”
小女孩說不用,白路說走吧。小女孩就說謝謝,又說:“最裡面的病房。”
白路衝蓋師說一聲:“我一會兒下去。”跟小女孩往裡走。
最裡面是八人間病房,四牀對四牀的格局,離張慶慶的病房隔着十來米遠。白路端水進病房,問小女孩:“放哪?”
小女孩說:“放那。”手指着右手邊靠牆一張牀。
白路把水盆放過去,順便看眼病人,也是個小孩?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半邊臉蛋貼着紗布,右胳膊右手都是纏滿繃帶。上半身光着,也是貼着好多紗布。
白路放下水,問小孩:“現在做什麼?”
小女孩拿過毛巾,浸水洗幾下,扭幹要給小男孩擦半邊臉,還要擦身子。
白路拿過來毛巾:“我來吧。”
小女孩說不用,小男孩的表情有些木,愣愣着不說話。
白路拿過毛巾,很耐心的給小男孩擦臉,又擦脖子擦身體,還要擦腿擦腳,整個擦一遍,再去把水倒掉。
小女孩一直跟在身邊說謝謝。
白路好奇問道:“他怎麼了?”
“幹活時失火,被燒傷了。”小女孩說:“謝謝你大哥哥。”
白路說不客氣,同時有點好奇:“幹活?你家大人呢?”
“大人?”小女孩說:“我家大人也幹活,不過不知道在哪。”
“什麼?”白路更好奇了:“你們乾的什麼活?燒水?做飯?”
“不是,我們在廠子裡上班,着火了。”小女孩是外地口音,白路很費力才能聽明白說的是什麼。
等聽到這句話,白路再問一遍:“你是說,他在廠子裡上班?他多大?”
“不是他,是我們,我們都在廠子裡上班,他和我一樣大,十一歲。”小女孩說道。
“十一歲上班?”白路問:“廠子收你們?”
“收,我們一起有好多人,都在這裡打工。”倆人走回病房,小女孩拿個罐頭瓶子倒水:“大哥哥,你喝水。”
白路接過罐頭瓶子,上面寫着黃桃罐頭,水溫不算太燙,還拿得住。不過他沒心思喝水,轉頭看小男孩,再看看牀頭櫃,順便拉開抽屜看,也是看看小櫃裡裝着什麼。
很空,除兩件衣服和一些藥、兩個空飯盒,再就沒別的東西。
這時候,蓋師打電話催他快點下樓。白路說:“導演,你先走吧,我有點兒事。”
“你有事?你在哪?我上來。”蓋師說道。
“不用上來,我陪張慶慶一會兒,正好熟悉下戲。”
“這樣啊?”蓋師想想說道:“千萬要小心些,別再出事了,我受不起驚嚇。”
白路笑道:“沒事的,你走吧。”
蓋師多叮囑兩句才掛電話。
白路剛放下手機,走廊裡有人喊:“打飯了,打飯了。”白路看眼手機上的時間,十點五十,心說還真早。
聽到走廊裡的喊聲,小女孩趕忙拿出倆飯盒,問小男孩吃什麼。
小男孩咕噥下說:“隨便。”
“隨便?”白路從小女孩手裡拿過飯盒:“我去打飯,你們在這等着。”
醫院的菜多是素食,一輛餐車中擺着清炒捲心菜、炒海帶絲什麼的,還有兩道小鹹菜,最葷的是炸魚。
白路買了四條魚,又有十個包子,兩碗粥,再在賣飯的這裡打上兩個方便盒的菜,一起拿回去。
“這麼多?”小女孩手裡捏着十塊錢,看着兩個餐盒,又有一塑料袋的包子和魚呆住。
白路說:“我請你們吃,要是吃的不好,我出去再買。”
小女孩嘟囔一句:“這不好吧。”看看白路問道:“你是電影明星麼?”
“啊?爲什麼這麼問?”剛纔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現在就知道了?
小女孩小聲說:“他們告訴我的,說你是大明星。”這個他們是說病房裡的病友及家屬。
白路笑道:“我誰也不是,吃飯。”把菜放到牀頭櫃上,搬過去個凳子,讓小女孩和小男孩吃飯。
小男孩半邊身子受傷,另半邊身子也有燒傷跡象,皮膚紅紅的,有地方有挑破的水泡。嘴巴有些不靈便,只能喝粥,慢慢吃點軟乎東西。
小女孩先伺候小男孩,足足二十分鐘才吃好,她再開始吃。
白路看着有點兒心酸,一下想起李小丫。李小丫找工作那會兒就是沒到十六歲,不過眼前倆孩子更小,才十一歲,小學讀完了沒?
在小女孩吃飯的時候,白路下樓買些水果、牛奶,又有兩個保溫杯。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女孩去水房刷飯盒。
小女孩說:“還剩好多包子,你吃了吧。”
白路恩了一聲,先去放水果,再回來開水房洗杯子,必須得高溫消毒,清洗好幾遍拿回去,跟小女孩說:“罐頭瓶子不好,容易炸,不安全,用這個杯子喝水,你倆一人一個。”
小女孩說:“我們不能要你的東西。”
白路笑道:“這不是你們要,是我給的。”把杯子放到小櫃上面,拿起罐頭瓶子說:“我把它丟了,行麼?”
小男孩看看他,恩了一聲,說謝謝。
白路笑笑,倆孩子是一個地方的,說話口音很接近。轉身去丟杯子。再回來問小女孩:“他這個傷是怎麼回事?”
小女孩說:“幹活時起火了,是工傷。”
白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了,十一歲的小孩,工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