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太大,很難收尾。
當天稍晚一些時候,白路從手術室裡出來,讓護士推他去看麗芙。
一般在醫院裡,大夫、護士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你是誰,只要是病人和來探望病人的,他們都敢呵斥。
可現在,連醫生帶護士,沒有一個人提出不同意見,很聽話的推他去麗芙病房。
等白路進入電梯,主刀大夫才從手術室裡出來,看着一大堆人離去,長長出口氣。
他知道白路,不過也就是知道,知道很有名,知道很有本事,並沒有太深印象。今天做完這臺手術,這輩子是忘不掉這個人了。
整個手術過程,白路始終睜着眼睛,表情不變,看起來很冷很嚇人。幸虧手術時有布簾隔擋,否則大夫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做完手術。
那時候,大夫甚至在想,如果不打麻藥,白路是不是也會這個表情,一直無動、也是一直冰冷下去。
因爲是槍傷,手術同時報給當地派出所知道,有警員趕來登記。等兩個小警察過來之後,看見許多同行,略一問話,才知道今天晚上的大加班,居然就是因爲手術室裡的一男一女。
等白路出手術室以後,他倆想跟過去問話,被邵成義攔住:“不想捱揍,就老實在這呆着。”
兩名小警察很有些不信,不相信中槍子的人還敢打警察,不過看看邵成義的肩章。還是決定聽人勸一次,跟到病房門口不說話。
麗芙的病房在三樓貴賓間,二十幾平的房間只安排她一個人。此時屋裡有護士,屋外站着許多老外。最誇張的是美國駐華大使居然來了。
這傢伙一到醫院,事件的嚴重性再次被提升,可憐的公安局長鬍振興剛把侄子柴定安趕去日本,就要趕來醫院給白路擦屁股。
他倒是想不擦,因爲駐華大使的到來,又因爲白路是亞洲美食節的廚王,另一個可憐人常東來也是匆忙趕來。
如此一個外國使節和一個副部級大員來探望病人。再來一個他也很正常。
所以麗芙房間外面站滿人。更有保鏢和警察的雙重戒嚴。
就在這種情況下,白路被推來病房,先有警察阻攔,後有保鏢阻攔。白路只冷冷看着他們。冷冷說:“我要進去。”
他肚子上有刀口。得平躺。可右邊屁股幾乎被扯爛,同樣是傷口,不能接觸牀。所以屁股下是很大的泡沫圈。看起來有點可笑。
可是隻要一看到白路的臉色,沒有人敢笑,哪怕是何山青和高遠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那張臉上有殺氣,好象炸藥點燃了引信一般,只等一個爆炸的時候。
警察不願意看他的臉,也不想爲難他,可職責所在,必須堅守崗位,尤其裡面有外國大使,還有北城副市長和公安局長等高官。
高遠等人一直陪在白路身邊,見狀輕嘆口氣,走過去說道:“讓他進去。”
警察認識白路,可不認識高遠,疑惑看他一眼,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們在執行任務。”
高遠有點無奈,大聲喊道:“常叔。”
常東來正是表情嚴肅和美國大使說話,發現外面有些騷亂,剛想發話訓斥,又聽到有人喊他名字,很不高興的緩步走過來,便看到躺着的白路和站着的高遠、何山青等人。
常東來心底嘆口氣,揮揮手讓警察放行。
警察後面是老外保鏢,不光有麗芙的保鏢,還有大使的幾名保鏢。這幾名新保鏢不知道白路和麗芙的關係,牢牢站着不動。
白路想打人了,如果不是麻藥勁兒還沒過,他一定不顧傷口,大鬧醫院。
按道理說,這個時候的白路應該接受警察問詢,比如是否有仇人、得罪到誰之類話語。所以胡振興冷着臉走過來:“白先生,如果傷勢無礙,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說明下當時情況。”
白路掃他一眼,把他的話直接當成空氣,跟老外保鏢說:“我要進去。”又跟護士說:“推我進去。”
這傢伙一直處在激動狀態下,此時更是忍痛坐起來。我不能打架,但是能動。
從躺到坐,需要使用腹肌,輕輕一下,傷口迸裂,開始流血。坐起來同樣要蹭到屁股,這一下,後面也流血了。
坐起來後,被子自然滑落下去,輕易看到他肚子上的白紗布慢慢洇紅,接着又是屁股下的紗布慢慢洇紅,而白路面無表情,只冷冷說道:“讓我進去。”
這是要瘋啊,幸好揚鈴一起趕過來,她見過麗芙的所有保鏢,衝過去一通說。
可是保鏢沒權力,做不得主,回話說大使在裡面,要問過他才行。揚鈴就想過去問。
這時候的白路雙手撐牀,使勁往牀下挪,這個瘋子想要下地。
高遠一看就瘋了,大聲罵道:“讓他進去。”
這地方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使也發覺到不對,問手下是怎麼回事。待了解清楚白路和麗芙一起中槍後,趕忙讓手下放行。
白路已經下地了,因爲麻藥沒過勁兒,雙腿不聽使喚,全靠雙手死死抓住活動牀。
剛剛手術完沒穿衣服,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前一後兩塊大紗布遮下身體。可是就這樣狀態,這傢伙居然要下地,幸虧身邊有很多人,有拿被包身體的,有扶他的,還有扶住活動牀的。
活動牀吃不住白路的力量,是何山青一幫傢伙在另一邊緊緊按住才行,又有高遠扶住白路,才讓他歪歪斜斜站在地上。
幸好有人趕忙推過來一個輪椅,讓白路坐上去。給他蓋上沾染到血跡的被子,又幫忙披上衣服,纔沒有赤裸見人。
當然,屁股下要斜着墊一個大泡沫,主要是左屁股蛋吃力,右臀懸空,減少許多疼痛。
在警察和保鏢放行後,護士推白路進病房。
房間很乾淨,病牀正對面有張椅子,坐個年輕護士。因爲麗芙身份不同。這是特意臨加的專門護理人員。
麗芙已經清醒過來。麻藥勁剛過兒,胳膊上掛着吊針,身體不敢動,疼的呲牙咧嘴的。看見白路進來。麗芙很高興:“還琢磨去看你呢。”
跟着看見白路一身是血。臉色瞬間煞白。問道:“怎麼了?”
白路笑道:“沒事。”跟護士說:“拿點酒精紗布,幫我重弄下傷口。”
護士看他一眼,爲難道:“你的傷得躺着才行。”
一前一後兩處傷口。不但要躺着,還得爬着。
白路說:“沒事,站着就成。”
見白路堅持,護士只好出去準備,順便跟醫生彙報情況。
麗芙正是疼得難受的時候,可看到白路一身血之後,自己好似也不痛了,緊張問道:“怎麼搞的?”
白路笑:“終於覺得你學漢語學對了,不然還真難聊天。”
麗芙假裝生氣:“學漢語就是爲了和你在病房裡聊天?”她也算運氣好,子彈沒傷到骨頭,沒傷到重要器官,只打斷腸子、給身體開個前後洞,將養些時間就能痊癒。
白路笑笑,想了好一會兒,低聲說:“對不起。”
他剛道完歉,房門推開,走進來住院部的值班醫生,面無表情看白路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不熱情,略帶訓斥的口氣說話:“怎麼這麼不小心?”
跟倆護士說:“扶他站起來。”
前後都有傷口,想重新處理傷口,還真得站起來。
倆護士哪行啊?小女孩沒多少勁,白路說:“叫進來個男的。”
醫生看他一眼,點點頭,讓護士去叫保鏢進來。
等保鏢進門,扶住他以後,醫生開始處理傷口。
身前傷口是縫合釘縫合,一側流個口子,插根引流管。
如今開腔手術爲求穩妥,多會插上這麼一根管子,導出體內淤血膿汁。白路帶着這麼一根管子還要大發神威,實在是瘋的可以。
然後就是處理傷口唄,用時十五分鐘搞定,大夫訓道:“想不想要命了?想要就老實點兒,注意傷口。”
等醫生離開,麗芙笑道:“我也有一根管子,不過不給你看。”
白路不屑:“我還沒穿衣服呢,你也沒穿?”
麗芙臉紅了一下,她是上身沒穿,同樣是身體前後都有傷口,還好背後傷口較小,就是個小洞,大創口在身體前面。
重新坐好的白路搖着輪椅湊到麗芙牀邊:“痛不?”
“恩。”回話的時候,麗芙眉頭皺了一下。
白路說:“連累你了。”
麗芙竟是完全不生氣,安慰白路:“沒事。”
白路還想說話,有人敲門,是大使先生進來慰問麗芙。
身家數百億美圓的財團老大,絕對是美國政府刻意結交的對象,這樣的人但凡出點兒事,就有可能引起小範圍動盪,所以要多加關心。
大使能進來,是詢問過醫生,確認麗芙沒有生命危險,並且清醒之後纔敢進門。
和他一起進來的是常東來和一名翻譯,再有兩名美國官員。大略交談十幾分鍾,這些人離開,房間裡只剩下白路和麗芙。
方纔那段談話,大使表示慰問,常市長說一定會抓到兇手,並說承擔相關損失。
麗芙謝着表示感謝,等他們離開後,麗芙問白路:“你怎麼睡覺?”
他倆睡覺都是個大麻煩,不敢亂動。
白路撇撇嘴:“沒什麼不能睡的,就是插個管子麻煩。”
麗芙也表示麻煩,問道:“是不是手術都得插管子?”
“我哪知道?”白路問:“看不看電視?”
“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