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琢磨琢磨,問起出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吃飯時,你身邊那個小胖就是胡重?”
“你說哪個?”麗芙問。
“坐你邊上,左手邊,色迷迷那傢伙。”
“恩,怎麼了?”
“那傢伙是個色狼。”
麗芙笑道:“你在爲我擔心麼?”
白路咳嗽一聲:“你不痛了啊?”
“痛也沒辦法。”麗芙又笑不出來了。
白路說:“你欠我的那些錢,不要了,是你的了。”
“那不行。”麗芙不同意。
白路說:“我有錢,不差那點兒錢。”
“那點兒?好幾千萬美圓啊!再說了,我也有錢,我比你有錢,只是不好變現就是。”雖然說的慢,雖然語調不對,雖然有時會有語法錯誤,但是不耽誤倆人聊天。
“反正給你了。”
“反正我不要。”
說話的時候,又有人敲門,是胡振興和高遠等人,胡振興隨便說上一些套話,帶人離開。高遠和何山青還有揚鈴在屋子裡坐下,問麗芙怎麼樣。
白路氣道:“都滾蛋,不知道病人要靜養?”
高遠幾個特別無奈:“我進來是想告訴你件事情。”
“槍手的事情?”白路隨口一問。
“恩,那倆傢伙住在東三環附近的一家旅館裡,已經確認是佛爺讓大蠻子請來的倆南方人,你說警察白癡不?已經有照片了。硬沒查到這倆傢伙,就在眼皮子底下啊;那倆殺手也白癡,佛爺都死了還動手,就算殺了你,誰付錢啊?白癡。”高遠很氣憤。
“然後呢?”白路問。
“哪有什麼然後,估計倆人已經跑了。”高遠說。
只要有槍在手,可以隨便劫持出租車,一輛換一輛的,想出城很容易。
白路點點頭:“你去問問大蠻子,給我問清楚了。他是在哪找到這倆傢伙。問仔細了。”
何山青看他一眼:“別衝動了,不用你操心,你一出事,大蠻子馬上被提審。正受刑呢。他也是個倒黴蛋。麗芙受傷,警察公然上刑,今天晚上不扒層皮下來。都算他命大。”
“警察問是警察問,你給我問清楚是在什麼地方,怎麼聯繫上這兩個人的。”
“怎麼着?你還想孤身闖龍穴?別費勁了,我跟你擔保,今天晚上問出消息,明天晚上之前,那個地方就會被清一遍,等你傷好以後過去,狗毛都看不到一根。”何山青說,跟着又說:“你又得捱罵了,全北城警察因爲你倆集體加班,怨氣大如天;還有件事,幹部開會,有很多個紅着臉、大舌頭的傢伙趕去會場,剛進門就被領導一通亂罵,怨氣也會轉移到你身上。”
白路對怨氣不怨氣的不在意,依舊在琢磨那兩個殺手,想來想去想起柴定安,這個王八蛋也在琢磨自己,不知道有沒有趁去日本的時候安排幾個殺手。
柴定安當然有安排殺手,不過是之前讓小四找的那人。
這傢伙已經到位,本來也想在今天晚上動手,結果被人搶先。再後來,受傷的白路躲起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失去動手機會,那殺手只得落寞而返,深深感慨殺手這行不好乾,總有搶活的。
當天晚上,在白路的強烈要求下,他住在麗芙隔壁。醫院也知道這幫人大有背景,連市長和美國大使都來了,自然要拿出最好服務。
揚鈴留下來照顧麗芙,何山青在隔壁照顧白路。
這面屋子的倆女人很安靜,偶爾說句話。主要是傷口在反勁兒,一陣兒一陣兒的痛,麗芙睡一會兒就得醒一下。
隔壁屋子的倆男人在看電視,看很有品位的電視購物,不斷議論這個拖把好,那個窗簾漂亮,偶爾談談多功能烤爐,認定是仙家物品,咱凡間小民可不敢買,最後悵然而嘆,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二人甚憾而歡。
折騰到十一點,倆人一直沒睡。
醫院的作息時間,九點鐘睡覺都算晚的,基本上七點半、八點,房門一關,燈一閉,就此告別今天。白路明顯是異類,不但不睡覺,在十一點的時候突然說餓了。
何山青笑着看他:“腸子上的洞還沒長好,吃個屁……不對,是先放出屁再談論吃的問題。”
白路嘆口氣:“這可悲的日子。”想了想跟何山青說:“你告訴老邵,讓他把佛爺留在外面的那幫手下全給掃進去,一個都別留。”
“幹嘛?想報復?”
白路搖搖頭,報復的事可以自己做,他擔心那批軍火。
在大蠻子住處藏的那批重軍火被佛爺手下拿走,不知道藏在哪裡。那些玩意太危險,必須趕緊處理掉。就現階段來說,先把人收拾起來,然後慢慢查,就不信查不到。
“成啊,就當給你出氣了,對了,大蠻子今天晚上肯定要被爆菊,不用謝我。”
“我管他死活?”白路又問:“能不能找到最好的整容師?”
何山青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下說道:“別操心了,老美什麼玩意沒有?等傷好一些,麗芙回國一治,萬事大吉。”
白路點點頭,說睡吧,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好象挺屍一樣。
麗芙身上沒有文身,皮膚很光滑很好看,現在多上一大一小兩個洞,想想都不忍心,可自己又只是個破廚子,不是神醫,如何能把那身皮膚恢復如初?
一向沒心沒肺的白路,今天因爲有了心事,便是清醒熬過一夜。
天亮後,很早很早,林子、鴨子等人就都過來,手裡是攝象機,舉給白路看:“大蠻子被爆菊了,看看。”
大蠻子是混黑的,心狠手辣,這幫傢伙敢這麼玩,說明不想讓他活了。白路笑笑:“沒什麼可看的,正經把佛爺的手下全抓起來是正事。”他還在惦記那些軍火。
何山青撇嘴道:“有警察呢,你操個屁心,你倆在這,我回去睡覺。”起身離開。
如此就是聊天說話,很快待到八點,醫生查房,護士查房。不過,在他們查房的時候,白路沒在房間,拄着柺杖站在麗芙牀頭,再次重複一遍:“那些錢給你了,等我出院,就把法律文件都還給你。”
“我不要。”麗芙起的很早,沒什麼精神頭。
正說着,醫生來查房。昨天值夜班的醫生看見這倆傢伙又膩在一起說話,心裡多少有點羨慕,一個是大富之家的美女,一個是初綻頭角的小明星,很般配。
查房是一大堆醫生在一起,除夜班醫生外,其他醫生不明白這倆人是怎麼回事,好在主任知道,剛上班就有人彙報說來了重要病人,所以第一個就是查這間房。
主任是個四十五、六歲的瘦男人,雖然知道屋裡倆人關係不一般,可影響治療啊,於是冷着臉問白路:“你怎麼回事?不好好養病,瞎跑什麼?”
白路還沒回話,走廊裡響起急促腳步聲,有運動鞋,也有高跟鞋。
隨着腳步身接近,隔壁門被推開,有人喊哥,一看房間沒人,和屋裡人說上一句話,又跑進這個屋,一進門就問:“哥,你怎麼樣?”
是沙沙來了。
白路能騙她一晚上,卻不能繼續騙下去。
早上上學,沙沙剛走進學校,就看見賈佳在等她,問話:“你哥怎麼樣?”
沙沙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問是怎麼回事?
她如此表現,反把賈佳鬧愣了,停了下說:“網站說你哥中槍了,看到新聞,我就打電話,一直關機。”
啊?沙沙被震住,趕忙轉頭,見送她上學的麪包車還沒離開,當時決定逃課,跑回麪包車,上車問:“我哥住院了是吧?”
見沒瞞過她,柳文青說是。沙沙說:“去醫院。”
那就去吧,麪包車開去醫院,臨出發前,賈佳也挑上汽車。大黃蜂載着一車女人來到醫院。
見沙沙跑來,白路笑着慢慢轉身:“沒事,一點小傷,你麗芙姐傷的比較重。”
“小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在聽到白路受傷的消息以後,沙沙直接就亂了,再也看不進去任何東西,也聽不進去別人說話,所以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
主任很生氣,問道:“你倆幹什麼?這是病房。”
沙沙瞪眼道:“閉嘴。”
這兩個字一出來,屋內屋外的人都驚住了,第一次看到沙沙發火。從柳文青開始,到馮寶貝到賈佳,滿臉不相信的表情看沙沙。尤其賈佳,她曾經使壞把沙沙弄骨折,沙沙都沒衝她說過一句重話,反是替她跟白路說話。現在看見沙沙呵斥醫生,那簡直,那簡直,好吧,是不可想象。
鴨子等人同樣感到震驚,一個個捂嘴偷笑,小老虎終於發威了。
白路也沒想到沙沙會讓醫生閉嘴,趁醫生還沒來得及生氣,趕忙說道:“這是醫生,在幫我和麗芙治傷。”
沙沙馬上朝醫生鞠躬:“對不起。”
沙沙不是對醫生不禮貌,是短時間的迷糊。腦子裡裝不下事,滿肚子氣想要爆出來,湊巧醫生說話,就順嘴罵上一句。此時聽白路一說,趕忙賠不是。
沙沙是個小孩,醫生看她一眼,很可愛很漂亮一小姑娘,不忍心呵斥,便是無奈搖頭:“沒事。”又跟白路說:“回你自己的病房。”
白路笑着說是,拄柺杖慢慢離開。沙沙緊張跟在一旁,想扶又怕弄痛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