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許沐天早就已經放下手中的書本,他單手托腮,嘴角微微上揚,沉靜而專注地凝視着她,漂亮清冷的黑眸中,掠過一抹溫暖的浮光,就像是劃過漫長黑夜的流光,絢爛又奪目。他就這樣專心的聆聽着她的話語,優美的雙脣微微露出一抹輕淺的笑意,沒有多餘的言語。
牧小芝還是機械性的念着手中的情書,但是此時胸腔內心臟的跳動頻率,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範圍。怦怦,怦怦,一聲聲,一下下,從遠至近,從弱到強,在她的耳膜處不停鼓動着,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到最後,她已經聽不清楚自己從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
“我喜歡你,喜歡你......世界很大,但是我只喜歡你.......”
有那麼一剎那,牧小芝恍然間感覺時間似乎在往後倒流,眼前的許沐天的精緻五官與舊照片上白衫少年漸漸重疊起來,最終合二爲一.......而自己彷佛就是那個,經過數晚的輾轉反側,終於決定用盡畢生的勇氣,向他表達出愛慕之情的少女......而且是那種遞完情書之後,含羞跑開,卻不小心被石頭磕到的少女......。
“啊——.”從那種迷離變幻的氛圍中回過神來,牧小芝那白皙的小臉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霞,幸虧兩人從小一起到大,免疫力早就得到了提高。
牧小芝慌忙地將信紙摺疊起來塞回信封,夾在書中收好。難得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撇開眼眸,聲調是她都沒有發現的高亢,似乎像是在掩飾着什麼一般。“人家寫了這麼多,這麼好,你連看都不看,很傷人唉。”真是一個不管別人感受的貴公子。
然而,半天都不見許沐天的反應,牧小芝頓時疑惑地看去,卻驚駭的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書桌前,伸出手臂,修長漂亮的手指在觸碰到染紅的粉頰之後,輕輕地颳了一下。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動作,卻像是扔下了一束火苗,在她的臉色燃燒起來。指尖輕輕滑過的地方,竟帶着灼傷般的刺痛。她頓時心頭打亂,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小天,你有沒有看到小枝丫頭——”
就在此時,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打開——許母站在門口,與房內下意識朝這邊看的兩人對視着,雙眼閃過幾分意外,然後是瞭然的欣喜。
三人的動作同時靜止下來。
兩秒之後,許母首先反應過來,溫柔端莊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哦,已經沒事了。”說完,她輕輕地把門帶上。但是門板還沒成功扣上門框,又突然間被推開。“對了,我會讓人不要上樓的。”
所以,你們可以繼續做未完成的事情。
“咔嚓”。這一次,門被嚴嚴實實的關上。而牧小芝的臉也跟着“唰”的一下再度紅了,然後白了。
“小天.......”她欲哭無淚地望着某人。“許媽媽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了?
“下次把臉洗乾淨了再出門。”
她愣愣地重複:“洗乾淨?臉?”什麼意思?
“你的臉上有污漬。”他淡淡涼涼的解釋完之後,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坐回沙發低頭看書。
剛纔房間內瀰漫的粉紅色空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牧小芝怔忪的撫摸着自己的
臉頰,她的臉不乾淨嗎?她明明記得有洗過啊。
直到宴會結束之後,蕭衍早就不知道拐着他改釣上的小美男去哪兒逍遙快活了,而云若白也被某位暴力美女連打帶踹地拎出了許家大門。
許沐天考慮着明天一大早牧小芝的課程,便拒絕了許母留在家裡過夜的提議,直接回距A大較近的公寓。迷迷糊糊的洗了一個澡,連頭髮也只是隨便一擦之後,牧小芝便直接像懶骨頭一般的躺在了牀上,愣是不想動一下。
許沐天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便看見牧小芝躺在牀上,一頭黑髮散落在牀單上,走近,拉開被子坐在她的身邊。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膝蓋上,手不自覺的,cha入她溼漉漉又顯得黑亮的頭髮裡,用吹風機吹到半乾之後,拿起手上的毛巾給她擦拭髮梢的水珠。
聽着耳邊吹風機的聲音,牧小芝閉着眼睛享受着,乾毛巾摩擦頭髮的觸感,這種感覺叫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許沐天的動作很輕柔,讓牧小芝覺得很舒服,喉嚨裡甚至還發出像貓一樣的咕嚕聲。許沐天微挑眉,似乎覺得她的反應挺有趣的,把手伸到他的下巴擾了擾,卻換來牧小芝的一記瞪眼。
許沐天失笑的颳着她的臉,不過閉眼的牧小芝卻沒有看到美人兒的傾城一笑。“爲什麼我覺得你很像一種動物?”手上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繼續給她擦拭頭髮。
牧小芝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對於許沐天的話,只是懶懶地瞥了一眼,繼續蹭了蹭,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像就像吧,只要舒服就好。
而這時,一道鋼琴聲響起。牧小芝微睜開眼,從三年前,她和許沐天的手機鈴聲便一直是這首鋼琴曲,明明是同一首歌鋼琴曲,卻不知道爲什麼從一開始她便能分辨出,是誰的手機。
許沐天一隻手依然繼續着擦拭的動作,一邊將放在牀頭的手機拿過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略微猶豫片刻才滑下接通鍵,雲若白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垂眸仔細地擦拭着那黑色的長髮,靜靜地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偶爾淡淡的應答幾句。
“恩,到時候聯繫。”說完,也不管另一邊的傷殘人士未說完的話,直接把電話按掉,放回牀頭。而此時,枕在自己腿上的芝麻球早就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見此,許沐天將略溼的毛巾放在牀頭,輕拍了拍她的臉。“記得把這個週末的時間空出來。”
“恩......怎麼了?”將臉埋在他的腿間避開那擾人的手,牧小芝迷迷糊糊的應道。
“帶你去玩。”絲毫沒有想到牧小芝會有這樣的舉動,許沐天的身體略微僵硬着,特別是那她那噴出的氣息,直接貼着自己的敏感處,一瞬間,感覺到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往某一處地方衝。
看着那毫無防備的側顏,清冷的眼漸漸變得深沉,許沐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便動手將她移到了枕頭上,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不讓牧小芝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直到小心地幫她蓋好被子,緊繃的臉龐早已經布上一層細汗。
芝麻球是不把他當男人看麼?
和雲若水打了聲招呼之後,牧小芝便掐住時間,忙從後門溜了出去。自從昨晚被雲若白設計,一個順口的玩笑,就被蕭衍同學強行的安上了吃力扒外勾搭外人的罪名,昨晚雖然幸運的逃過一劫,不過誰知
道他會不會忽然又蹦出來掐死她這個所謂的叛徒。
所以,還是在衍同學還沒有氣消之前,她還是躲一躲。
本打算就這麼回去的牧小芝,忽然想到之前關於課程的資料還沒有着,頓時拐了一個彎,往圖書館走去。經過圖書館後的情人湖的時候,因爲情人湖對於A大來說,算是一個聖地,這個多數都是情人約會的場所,所以當看到柳樹下孤單坐在那兒的人的時候,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當看到那人那張臉的時候,牧小芝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熟悉,那種溫如秋日的感覺,終於讓她意識到,那安靜的坐在石桌邊的人,不就是上次爲躲避小天而碰見的人。
“咦?是你?”
略帶驚喜的女聲,忽然在頭頂響起,然後便感覺眼前被一道陰影遮擋,正沉溺在書中世界的顧雲笙茫然地擡起頭,不預期的對上一雙閃爍着水光的眼,就宛如他面前的湖水,倒映出他茫然的臉。
只一眼,顧雲笙便認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又見面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雙手背在身後,牧小芝微微歪着頭,傾身看着眼前的人,帶着水霧的大眼完成一個小小的月牙,在湖水的反射下,顯得十分的可愛。
顧雲笙坐在那裡,依然寧靜如詩,靜的彷佛與周圍的景色融在一起,消失掉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臉上茫然比之前的越深,越發複雜的看着牧小芝,連那雙眼睛裡的霧也更濃了,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呃......不會是忘記我了吧?”一見他那種茫然沒有什麼波動的反應,牧小芝乾乾地笑着,再度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指着自己的臉提醒道:“就是上次,你躲在滿屋子都是書的房間的時候,不小心闖進去打擾的女生,那個人就是我啊,記得麼?”
看着逼近自己的臉,顧雲笙有片刻的遊離,才稍稍回過神來,臉上浮現熟悉的溫淡笑容。然後,在牧小芝越來越失落的表情,他才輕輕地點了點頭,淡淡開口道:“我記得。”
“那你也不用遲疑這麼久啊。”見他點了點頭,牧小芝做出一副鬆了一口氣兒的模樣,自動自發的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又回到了之前的問題上。“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你的名字。”
顧雲笙聞言,看着那雙純淨的眼,微微猶豫着,才遲疑的開口道:“顧......雲笙。”
“顧雲笙?好古意的名字哦。”牧小芝歪了歪頭,見眼前的沒有什麼反應倒是也不多說。“對了,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怎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看着那寫着十分好奇的眼,猶豫半響,他才找到一個比較適合形容的句子。“只能算得上是.......半個而已。”
半個?雖然心有疑惑,不過牧小芝還是知道什麼叫點到爲止。
低頭看着攤在桌面上的書,裡面的內容,依然是又看沒懂,頓時擡起頭佩服的看着他。“你看得懂?”一開口,牧小芝就糾結了。乃不是廢話麼?看不懂整天捧着幹嘛?裝酷麼?
“只是無聊看看而已。”順着她的視線,還有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糾結,敬佩,顧雲山微微一愣,笑道。
——無聊就看這麼高深莫測的書?這個差距好心酸啊。
牧小芝被打擊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