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落在耳中讓江樺心裡一動,不消多想地回頭看去。果然是江一竹在後面,眨着那雙大眼睛望着他。而江一弦正站在她旁邊,同樣是一派驚喜的表情:“爸爸你們回來啦?”
在戰前他爲了避免潛在的風險,將兩個小傢伙送到了這座防守嚴密的總部樓。之後發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江一竹看着他木在那裡,大概是以爲出了什麼事,於是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爸爸,你受傷了?”
她大概是看到了他手臂上還沒修復完全的疤痕,眼神一下就變得擔心起來。江樺被她這樣子叫醒,遂趕緊擼下袖子擋住那些傷痕:“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此情此景下說出這話他自己都不信,不過確實是緩解了些江一竹的情緒。她放開了手,轉而挪到側面,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灰塵血跡直接貼在了他胸口。在這躺滿了重傷員、瀰漫着污血汗液的臭味和呻吟聲的大廳裡,這具小小的的身軀傳來的溫度實在是讓人心安。她的呼吸有點急促,看得出是很害怕,是因爲有江一弦帶着才能適應下來,而現在爸爸總算出現在眼前,她纔算是徹底放鬆下來。
江樺以最快速度檢查了她們身體的情況,在確認無傷後大鬆出一口氣。儘管知道以她們倆的血統自保已經足夠,但親眼看到她們平安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他摸着江一竹的腦袋,這纔想起來真正異常的問題:“你們現在在這裡做什麼?”
“我們在幫忙呀!”江一弦好像等這話等了很久了,他一開口便迫不及待地挺起小胸脯,一副驕傲樣地給他展示胸前臨時貼出來的紅十字標記,“我和小竹是幫那些白衣服醫生一起看病的!”
和妹妹不同,她之前對血腥髒亂的場景見的多了,面對這搶救室的情況看起來是真不怎麼害怕,反倒是一臉的興奮。大概是很少同時有這麼多人向她求援,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她非常受用。
“你們會幫忙?”江樺有點意外。
“嗯…就是給那些姐姐和阿姨拿東西,幫那些受傷的人遞一下水或者叫一下醫生。”江一竹很老實地說了實情,“不過…那些醫生也說我們確實有幫上忙…”
“當然有啦!這裡的藥瓶子那麼多,她們找東西還沒有我快呢!”江一弦仰着腦袋,“不信的話我找給你看,還有媽媽也要…對了爸爸,媽媽去哪裡啦?”
江樺心裡咯噔一下,江一竹依賴着他,他也早該想到江一弦對安年的依賴。但現在即使拋開那可怕的傷勢不說,從剛纔聽到關於謝春兒的那些事後她的情緒就徹底崩塌了,連帶着身體也一起垮掉,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種狀態的安年,讓江一弦知道了也不清楚結果是好是壞。
他閉着嘴沒有說話,猶豫着要不要把真實情況告訴她們。江一弦並沒看出他那份心思,見他不說話,便自作主張地採取了行動。江樺一回神,就見她已經是繞過了自己往前面走出好幾步了,一驚之下正要上前阻攔,卻見她自己停下了腳步,露出驚奇的神情:“誒?冉冉你也在這裡呀?”
江樺看着她一下改變了方位,蹬蹬地跑上前去,蹲在了一塊醫療用墊子前,上面躺着的人正是那個斷了胳膊的護士的女兒。好像是認出了江一弦的聲音,女孩努力地睜開了眼,看清面前人的同時也露出了蒼白的笑:“你是…一弦?”
“你們認識?”江樺看着江一弦跑上去,一臉熱情地跟女孩打招呼,便問了一句。
“對呀,這是我們班的冉冉,平時我們玩遊戲的時候經常在一個組的!”江一弦滿腔欣喜地向他介紹着,興奮的樣子和旁邊的慘相都有些格格不入。說到一半的時候她轉過去看那個女孩,好像這才發覺到情況一樣,眨着眼睛看着她手臂上冒血的繃帶:“誒呀,冉冉你的手怎麼了呀?”
她神經大條,想到什麼說什麼,江一竹在旁邊聽見趕緊就上來攔住了她。但話已經出口,冉冉頓時就低下了頭,小臉上重新泛起了剛纔那種迷茫害怕的神色:“是…被怪物吃掉的,我…”
“啊?是原獸把你搞成這樣的?”江一弦一聽就明白了,立刻就是一噘嘴,“真討厭,他們爲什麼非要幹這種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冉冉慢慢地縮成了一團,好像快要哭出來,“他們…他們還會來嗎?會把所有人都吃掉的…我想找媽媽…”
“你媽媽不在這裡嘛?剛纔我還看見了的。”江一弦接着她的話大大咧咧地道,隨後卻又揚起了頭,使勁地拍着胸口,“冉冉你別怕!我在這裡,我爸爸媽媽都在這裡,原獸肯定不會來了!就算他們來了我也會保護你,我會把他們都殺掉!”
她隨口就又放下了大話,安慰的效果不知道有多少,但驚嚇是肯定的。那個叫冉冉的女孩聽見這話,本來就很虛弱的小臉嚇得更白了,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使勁搖頭:“不…不可以的,那種怪物…一弦你去了也會被吃掉的…而且只救我的話…”
“誒呀,這有什麼!”江一弦大大咧咧地打斷了她的擔憂,“這麼多人都救下來了,多你一個根本沒什麼關係的。你放心,大家都會好起來的,都不會有事的。你好好治傷就沒問題了。”
“是…這樣麼…”女孩還有點半信半疑,但表情已是鬆懈下來。大概是被江一弦太陽一樣的熱情所感染,她又擠出了那種淡淡的笑容,“嗯,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一弦你也要…”
她越說聲音越小。估計是受傷以來已經流了太多血,沒有剩太多體力,光是說這幾句話已經很累,於是便只能半閉着眼聽興頭上的江一弦說。看那樣子估計剩下的話也沒聽進多少,倒是旁邊的江樺聽出了什麼,轉頭向江一竹道:“昨天晚上原獸來之前,沒有別人進過這裡吧?”
江一竹搖搖頭:“沒有,一直只有我和姐姐在。”
江一竹是不會說謊的,這點誰都知道,江樺比其他人還多知道一點——他們將兩個孩子送來這裡的時候,總部大場的門分明是全封閉的,但現在人們卻能毫無阻礙地從這裡出入,也就是說…
“是你們兩個打開門放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