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不錯,敬酒不吃吃罰酒…確實很符合你的舉動。”甲面對着那張震驚的臉,表情依舊寡淡,“看起來,你已經認識到現在的形勢了。那麼接下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於小樓一時險些沒喘上氣來,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身影,眼神發直:被扼住喉嚨的林燕揚雙目緊閉,臉上帶着灰塵和淤青,身上的衣服還留着不少帶血漬的劃痕,明顯是經歷過激烈的戰鬥而最終落敗。
她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時候她本來應該已經坐着游擊隊的車出城,去到那個對普通人來說危險無比、但他們習以爲常的原獸戰場的!以她的實力,能威脅到她的人屈指可數,只是這次的敵人是最擅長偷襲的刺客,而那時的她渾然不知地上了這個人的車。
難怪氣息會有些熟悉、難怪當時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當時和他擦肩而過的越野車司機正是眼前這個甲!他以爲他讓林燕揚遠離了危險,卻不想是親手把她送進了這個圈套!
“她很強,中了埋伏還能做出那種程度的抵抗。如果她能下真正的殺手的話,恐怕就得被她翻盤了吧。可惜了,說是強力的第二代,卻連擊殺同類都做不到。”甲說,“放心好了,只不過是給她用了一點催眠藥,並沒有多做些什麼。不過這只是到目前爲止。接下來的做法,就取決於你了。”
於小樓咬緊牙關,袖口中的手腕猛地顫抖。他本就是被誘導而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竭盡所能,但現在…
“行了,也別多扯什麼,不就是等價交換麼?”他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那樣說道,“就當給你們打個折,之後的事…”
“你錯了。現在你我手上的籌碼並不對等。”甲向四周瞟去,“他們並不在意這之中誰的性命,只要完成這次的目標就算是萬事大吉。但你有犧牲掉她的準備麼?”
似乎是爲了響應他的話,乙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扳機已然扣下一半。這已經是零距離,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他之前上前阻止。被困在網中的隊員隨着動作露出絕望的神色,卻沒有一人吭聲或求救。他們都早就做好覺悟,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上個時代的幽靈,爲了保守最終的秘密、爲了灰狼的名號情願以身爲祭,但現在天平另一邊的祭臺上擺着活生生的女孩。
於小樓全身僵硬,以前遇到什麼場景他都能用騷話和扯淡敷衍過去,但這次他半個字都吐不出來。良久的沉默後他無聲地擡手,精巧的機關被觸發,覆蓋整個倉庫的線網鬆動,在幾秒內颯颯抽回,解除了那些灰狼隊員的束縛。他瞥着那些驚魂未定的隊員,伸手將那把隨身的手槍關上了保險,一甩手,將它扔到甲面前。
整個過程中甲都保持着一成不變的表情,手下人脫險也沒有露出什麼驚喜或鬆懈。他只是彎下腰,撿起那支手槍在手裡把玩着,眼光越過目眥盡裂的於小樓,確認過他腰間再無裝備後,眼睛玩味般地停在了他殺手線的手套上。
“你的武裝,只是這樣而已了麼?”他拋着那支手槍,“剛纔把我們逼到那種程度的,並不是這支槍吧?”
於小樓一股熱血衝上頭腦,險些沒控制住罵出聲來。他當然知道甲在指什麼,敵人的襲擊突如其來,這是他唯一的底牌了。如果卸下,在這幫人面前他就相當於赤身裸體,和裝備精良血統相似的甲比起來,毫無疑問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他握緊了拳,指節格格作響,在此時的寂靜下這點動靜也無比清晰。甲感受到了這一陣抗拒,歪着頭看着他,隨後有些無奈似的聳了聳肩:“看起來,你是不願意做這筆交易了。那也沒辦法了…畢竟,籌碼早就告訴過你了啊。”
像是受到了這句話的徵召,站在他身後的乙動了起來。他依舊保持着拿槍的態勢,只是原本擁着林燕揚的那隻手緩緩擡起,隔着衣服觸上了她線條優美的腰肢,隨後是小腹、肚腹、胸口…最終攀上了她的脖頸。生物的本性讓他露出不易察覺的詭笑,手指劃過那細嫩的皮膚,探向她胸前已經有些鬆動的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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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於小樓嘶吼出聲,像是即將暴起的野獸。
似乎是被他從未有過的表情驚到了,甲稍稍一怔,揮手阻止了身後的乙最後一步的動作:“我剛纔已經說了。接下來怎麼做,取決於你。”
於小樓粗重地喘息着,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良久的沉默後他終於僵硬地摸上了殺手線手套的末端,一點點將其剝離下來。周圍的隊員隨着他的動作擡起了槍,槍口在他身上交爲一點。
不用想就知道在他解除最後武裝的同時他們就將發難,早已編排好的陣型覆蓋三百六十度,往哪都難逃被打成篩子的命運。他倒下的話林燕揚當然也討不得好,但現在連逃跑的選項都沒有。
對方從一開始就捏死了他的軟肋、對他可能的翻盤手段瞭若指掌,因爲這樣纔會始終不跟他接觸而讓他自我了斷…或許發生在白狼其它人身上的事情也是同樣。是誰這麼瞭解他們每個人的弱點?能讓頂尖的獵人、最強的小隊如此瓦解得如此輕易?其實還是有一個人的,那是…
銀瓶乍破的爆炸聲突地響徹大廳,背後的黑幕整個脫落,連帶着迸裂的玻璃窗碎片如雨傾瀉!一羣人條件反射地轉頭望去,卻聽暴烈的槍鳴急驟連響,守住最外圈的幾個人胸口炸出血花,瞬時就滾倒在地,叫都叫不出聲來。
“散!”甲率先瞟到了那碎片之中直衝而來的身影,當即便朝着周圍的隊員高聲下令,聽到他這話的乙來不及多想,跟着周圍的隊友急速向後撤去,卻不想那道影子比他快的多,在他站穩身形前,槍火已然再起,連續的子彈在他手上鑽出一排肉眼可見的彈孔,強勁的衝力甚至讓那關節拆外翻卷出九十度有餘!
乙嚎叫起來,甩動着那隻瞬間破爛的手臂就要向後癱倒,但只在那短短的頃刻間,一道白影已然落在他身側,凌空轉身緊接一記大力的迴旋踢正中他的臉側。脖頸傳來咯嘣的脫臼聲,他整張臉歪斜過去,濺着鼻血被踹出幾米來遠,原本攬在胸前的林燕揚限制不住,脫離他掌控之外,在同時被另一雙手臂穩接懷中。
勁風當頭而來,紅瞳亮起的甲自頭頂直墜而下,手上的衝鋒槍火光再起直指目標。闖入者見狀迅速彈起身來,沒有直面衝擊,而是一躍向後猛撤出數米開外。甲打空落地,擡槍直指目標身形,直面他的卻是同樣擡起的槍管,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
電光火石的暴動在瞬間平息了,人們在硝煙之中驚魂未定地喘息着,凝視着中央雙眸血紅持槍對立的兩個身影。於小樓愣愣地看着擋在面前的這個不速之客,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卻見她手臂一抖,將抱在懷中的林燕揚直接推到了他手上。
“護好她。”婉轉卻清冷的聲音說着,“這應該是你們的事情吧?”
她低聲說罷,腳向後一蹬,將中彈者落在地上的衝鋒槍踢到了他面前。做着這些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回頭,眼睛依舊緊盯着面前的甲,手上的沙漠之鶯騰着令周圍人膽寒的硝煙。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找來這裡。”甲沉聲道,扳機上的手指蓄力充血。
“擡舉了,你出現在這才更厲害。”安年揚起臉,“從陰曹地府跑回這邊來,可比我辛苦多了吧?”
甲沒有理會她的嘲諷:“意識到真相的話,原本你還有機會逃掉。”
“逃掉?”安年冷笑一聲,“那你們也太高估我了。都上門來割我肉了,還覺得我可以置身事外來?”
甲默然。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多廢話了。你背後的人現在在哪?”安年進了一步,“或者…現在我應該換個問法了——那位真正的樑秋主管,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