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瞧她臉色蒼白,整個人往地上滑去,顧惜大驚失色,連忙摟住她,“桐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葉念桐搖了搖頭,她扶着顧惜撐住自己的身體,此刻她根本顧不上去想亞泰集團跟厲家玉的關係,也沒空想厲御行昨晚的反常是否跟厲家玉有關,因爲她發現了一件大事,“顧惜,扶我去宿舍,我好像來大姨媽了。”
“哦。”顧惜鬆了口氣,連忙扶她去宿舍。
將葉念桐扶進廁所後,顧惜在廁所外面等,她總感覺自己忘了一件事,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越是想不起來,她就越拼命想,她到底忘了什麼呢?
葉念桐捂着肚子從廁所裡出來,痛經大概是每個女人都煩惱的事,每次來大姨媽,都跟死過一回一樣。她走出去,看到顧惜靠在牆上,正專注的想什麼事,她問:“顧惜,你在想什麼?”
顧惜回過神來,她伸手扶着葉念桐在牀邊坐下,然後將暖手袋放在她懷裡,“拿去捂一捂,你以前不肚子疼的,這次怎麼疼這麼厲害?”
“我也不知道,都說結婚後,原本痛經的都不會再痛了,我這反着來了。”葉念桐坐在牀上皺眉道,以前她沒疼過,每次看顧惜疼得死去活來,她就覺得萬分同情她。
葉念桐想起這事,就想起顧惜的時間比她早兩天,於是問道:“顧惜,你這次來大姨媽不疼嗎?”
顧惜如遭雷擊,她直愣愣地看着葉念桐,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她終於想起來了,她這個月還沒有來大姨媽。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腦子越來越亂,恐慌鋪天蓋地的向她涌來。
她不是無知的大學生,她知道跟男人做了那種事後有可能會懷孕,所以第二天早上離開酒店時,她就去買了緊急避孕藥服下。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肯定是她最近情緒不好,睡眠不足,影響了內分泌,所以大姨媽延遲了,她不會懷孕,不會!
“顧惜,你怎麼了?”葉念桐見她一直不停的說“不會的不會的”,她的情緒不對勁,她站起來,想要伸手抱抱她,卻被她猛地推開。
顧惜看到被她推坐在牀上,一臉錯愕的望着她的葉念桐,她感覺她的世界正在天塌地陷,她慌張道:“我、我出去一下。”
說完,她轉身飛快的跑出宿舍。葉念桐起身想追,肚子又痛得厲害,她臉色發白的跌坐在牀上,顧惜今天太反常了,她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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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一路跑出學校,招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司機問她去哪裡,她腦子裡亂糟糟的,那種絕望的感覺一直緊緊束縛着她的心臟,讓她喘不過氣來,過了一會兒,她說:“離學校越遠越好的地方。”
司機詫異的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這小姑娘的臉白得跟鬼一樣,不會出什麼事吧?
顧惜怔怔地坐在後座,窗外景物在眼前迅速掠過,她看到一間大藥房,才終於有了反應,“師傅,我要下車。”司機看了一眼這個怪怪的小姑娘,在前面靠邊停車。
顧惜給了車費,她推開車門下車。停車的地方離大藥房有很遠一段距離,她慢騰騰的往回走,這段路也不算遠,她走了足足一個小時,才走到大藥房外面。
她咬緊了脣,幾經猶豫,她終於下定決心走進藥房。她將衣服拉得高高的,遮住大半張臉,護士問她買什麼,她也不肯說。她在藥房裡轉了幾個圈,都沒有找到試紙,直到護士怪異的看着她,她才硬着頭皮問:“有沒有早孕試紙?”
“姑娘,你早說嘛,喏,就在你手邊。有兩塊的,十塊的,二十塊的,你要哪種?”護士介紹道,好像現在年輕人來買早孕試紙,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顧惜心裡尷尬極了,她隨手拿了兩個價位的,就匆匆去收銀臺付款。付完錢,她還沒走出大藥房,就聽見剛纔那個護士跟另一個護士說:“現在的大學生私生活真是亂,剛纔那女的,也不知道被誰搞大了肚子,偷偷摸摸來買早孕試紙,我要是她父母,非得讓她氣死。”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哪像我們當年那麼單純。”
顧惜臉頰發燙,快步走出大藥房,迎面卻跟人撞在一起,她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快步跑開了。厲家珍拍了拍衣服,回頭看着那道有點眼熟的背影,那不是顧惜嗎?她怎麼在這裡?
厲家珍走進藥房,她拿了十盒阿膠走到收銀臺,準備付款時,她想起什麼,就問道:“請問剛纔那個穿灰色外套的女孩子買了什麼?她是我朋友。”
收銀員見她穿着貴氣,打扮不俗,便道:“那個姑娘啊,買了兩盒早孕試紙。”
“哦,謝謝啊。”厲家珍刷了卡,擰着東西走出大藥房,她四下裡看了看,已經不見顧惜的身影。她聽葉念桐說顧惜有男朋友,兩人該不會搞出人命來了吧?
她將東西扔到副駕駛座,然後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葉念桐打電話,電話接通,“嫂子,我是珍珍,你聲音怎麼聽起來這樣啊?”
葉念桐肚子疼得有氣無力的,她虛弱道:“珍珍,我來大姨媽肚子疼。”
“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厲家珍手忙腳亂的發動車子。
“不用了,我忍忍……”電話那端沒聲音了,厲家珍連餵了好幾聲,那邊都沒有反應,她心急如焚,車子如離弦的箭激射出去,她邊開車邊給厲御行打電話,“大哥,不好了,嫂子出事了。”
“家珍?什麼事,你慢點說。”沈遇樹看了一眼會議室裡正在開會的厲御行,說道。
“遇樹哥哥,我大哥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麻煩你告訴我大哥,嫂子好像出事了,我現在正往學校那邊趕去,叫他趕緊也過去。”厲家珍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遇樹盯着屏幕黑下來的手機,這丫頭說話不清不楚的,但是作爲一名合格的秘書,他覺得他有必要欣賞一下厲御行驚慌失措的樣子。於是他開門走進去,走到主席位上,附耳在厲御行耳邊說了幾句話。厲御行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會議暫停,下午繼續。”
聲音未落,他人已經消失在會議室裡,留下各高層面面相覷。
沈遇樹雙手插在褲兜裡,薄脣上噙着一抹輕笑,御行真該去照照鏡子,否則他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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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清醒過來時,她鼻間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她在醫院啊,她目光轉動,看到左側掛着點滴,點滴裡的液體輸了大半了,看來她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目光看得更遠了一些,她看到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的厲御行,他眉宇間盡是疲態,她撐身欲坐起來,“厲大哥,我是不是又麻煩你了?”
厲御行見她醒來,他放下文件,起身走過來,將她按了回去,“別亂動,躺着休息一會兒。”
葉念桐躺了回去,她心裡很不安,他那麼忙,她卻總出狀況,讓他忙上加忙,“厲大哥,我沒事了,你回公司去吧。”最近厲氏虧損嚴重,他是厲氏最高的決策人,有多少計劃項目等着他拍板,他一分鐘都浪費不起。
厲御行定定地望着她的蒼白的小臉,他的目光裡夾雜着太多的情緒,所以看起來很複雜,他俯下身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他啞聲道:“我在這裡陪着你,肚子,還疼嗎?”
“嗯,有點疼,不過比先前好多了。”葉念桐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她總覺得他俊臉上多了一抹沉痛,她就是來大姨媽疼得暈過去了,他至於這個樣子嗎?“是不是被我嚇壞了?你不用害怕,就是來大姨媽了,以前都不疼的,這次卻疼得厲害。沒事啦,你別擔心。”
“嗯,真的嚇壞了。”怎麼可能不被嚇壞呢,他與家珍先後趕到學校,找到她宿舍闖進去時,就看到她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額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而她的褲子,被鮮血染紅。
把她送進醫院,醫生告訴他,她是先兆性流產,馬上要做清宮手術。
先兆性流產,清宮手術,她竟然已經懷了他們的孩子,而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他想起他早上還那樣兇猛的要了她幾次,是不是因爲這樣,孩子才流掉了?
厲御行自責不已,他記得他每次都有做措施,只有那天在機艙裡,他情之所至,纔沒有用安全套。想到此,他心裡就揪痛不已,他們的孩子,在他們知道時,已經沒了。他該怎麼告訴她?
家珍當時也被嚇壞了,想到這個無緣無故沒了的孩子,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大哥,是詛咒,真的是詛咒,否則這個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沒了,大哥。”
厲御行聞言,皺眉喝斥:“家珍,不要胡說八道。”
“大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爲什麼會這樣?桐桐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可是這個孩子已經沒了啊,大哥,她知道該多傷心?”厲家珍泣不成聲,太可怕了,她一直不相信厲家會應什麼詛咒,可是現在,她不得不相信,因爲葉念桐這個孩子流得太詭異了。
“我不相信什麼詛咒,家珍,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桐桐,聽到沒有?”厲御行目光裡一片沉痛,真的有詛咒嗎?爲什麼沒有應到他身上,而是應到他身邊的女人身上?到底是人爲還是天註定?
厲家珍捂着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滑下,“她流產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不是告訴你她來大姨媽嗎?就當作她來大姨媽了。”
他輕輕地抱着她,他的心疼得揪了起來,她還什麼都不知道,他卻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這樣的痛苦,他都承受不住,她該怎麼去承受?
“桐桐,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對不起!但是我不相信這是上天的詛咒,我不信!這件事,我會查出來,給我們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
葉念桐覺得他今天怪怪的,“好端端的你怎麼跟我說對不起啊?”
厲御行閉上眼睛,將目光裡的沉痛與自責悉數斂去,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沒有照顧好你。”
“瞧你,這麼大的人還說傻話,女人每個月都會來大姨媽,要是我每次都疼得暈過去,你不是要內疚死啊。好啦,別自責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證,等出院了,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胡思亂想,心情好了,下次來大姨媽就不會痛了。”葉念桐笑吟吟的向他保證,爲了不讓他分心,她得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纔是。
厲御行心裡一酸,差點落淚。真是個傻姑娘啊,明明是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回頭她還來安慰他,“那我們說好了,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嗯,不胡思亂想。”葉念桐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疑惑道:“你真的不用回公司去嗎?你這幾天應該也是焦頭爛額了,我還出狀況。”
“不用,我高薪聘請回來的高層不是廢物,我一天不在天就塌了,那也沒必要再留着他們。”厲御行掩飾好自己的情緒,不想被她看出端倪來,“你再睡會兒,一會兒我叫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大姨媽暈倒進醫院,已經很丟人了,不用再興師動衆的檢查了。”葉念桐臉紅道,雖然小腹還有點悶痛,但是她覺得身體正常的生理現象,沒必要再做檢查。
“……”厲御行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悲痛的神色來,他移開視線,深深的吸了口氣,轉回頭來時,他已經像個沒事人一般,“那你再躺一會兒,我出去打通電話。”
說罷,他快速起身離去,走出病房,他心裡疼得難受,卻無處可發泄,他用盡全力一拳擊在牆壁上,手背頓時血肉模糊,他緩緩蹲了下來,滿心皆是悲慟。到底是詛咒還是人爲,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