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珍奉大哥的命令去鳳鱗樓給葉念桐買些滋補的湯回來,她剛剛小產,身體不太好,必須好好補補。想到那個無緣無故流掉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落淚。
她提着外賣回來,就看到大哥坐在門外,雙手揪着頭髮,俊臉上充滿隱忍不住的悲痛,她快步走過去,將外賣放在長椅上,她蹲在他腿邊,四下看了看,她壓低聲音道:“大哥,你別這樣了,讓桐桐出來看見,她會起疑心的。既然你決定瞞着她,自己就不要先露出馬腳來。”
“家珍。”厲御行神色灰敗,眼神黯淡,“我娶桐桐時,我對自己發誓,我一定會保護好她,不讓她成爲家族詛咒的犧牲品,但是我食言了,我讓我們的孩子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大哥……”厲家珍哽咽住,失去這個孩子,大哥比她想象中更難過更自責。
“我恨我自己,我以爲我自己很強大,可是我卻連我的妻兒都保護不好。一條生命啊,我還不知道他來了,他就走了,甚至不給我一個保護他的機會。”厲御行眸中淚光閃爍,想起葉念桐倒在血泊中,想起她蒼白的臉色,想起她還懵懂得什麼都不知道,他的心太疼了,是他自私的將她拉進了地獄,還沒有護她周全。
“大哥,你別自責了,你也不想這樣的,對不對?就算桐桐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會怪你的。”厲家珍淚流滿面,心疼大哥也心疼桐桐。
厲御行抹了抹眼睛,他呼了一口氣,他心裡像堵了一塊鋒利的石頭,吸一下氣都疼,他閉上眼睛,沉痛道:“家珍,把眼淚擦乾,進去陪陪她,我去抽根菸。”
說罷,他起身離去。
厲家珍看着他蕭瑟的背影,她心裡悲嗆,真的是詛咒嗎?大哥和桐桐,真的擺脫不了這個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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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從大藥房裡跑出來,她鼓足了勇氣,走進一所公廁。她坐在馬桶上許久,然後按照說明拆開了早孕試紙。兩分鐘後,結果出來了,她看着手裡的早孕試紙,手都在發顫,眼淚狂飆出來。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這樣。
她重新拆了一盒,再測,結果還是一樣,她終於死心了,絕望了。怎麼會這樣?那個惡魔強佔了她的清白,如今還要留一個毒瘤在她身體裡嗎?不要,不要,她不要啊!
顧惜蜷縮在馬桶上,哭得聲嘶力竭,老天,爲什麼不肯放過她,她吃了緊急避孕藥的,爲什麼還會懷孕,爲什麼?她好不容易纔忘記那晚的事,她以爲她的人生還可以再重新開始,爲什麼老天卻讓她跌進了更深的深淵裡?
不,她不會原諒那個惡魔,不會!
顧惜想起葉忱,她突然瘋了似的衝出公廁,她要去找葉忱,他加諸在她身上這麼多的痛苦,她不會白白便宜了他。她衝出馬路,跟司機報了地址。一路上,她的心被憤怒燃燒着,就是這股憤怒,支持着她來到葉氏大廈。
她衝進大廈,前臺小姐見她神情不對勁,連忙跑過來攔住她,“這位小姐,這裡是葉氏集團,你不能亂闖。”
“我找葉忱,叫那個王八蛋出來見我。”顧惜脾氣上來了,根本不像平時那麼嬌弱。前臺小姐攔不住她,連忙叫來保安,兩名保安架住顧惜,她還一直拳打腳踢的,讓兩名保安非常狼狽。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點,你要見葉總,請問你有預約嗎?”
“預約什麼?見人渣還需要預約嗎?”顧惜尖銳道。
“這位小姐,你再這麼無理,我們有權保留追究你詆譭我們葉總名譽的權利。”前臺小姐說,“保安,把她轟出去。”
兩名保安架着顧惜往外走去,顧惜不肯,拼命掙扎,“葉忱,你個王八蛋,你出來啊,我跟你沒完。”
“等等!”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兩名保安停下來,回頭望去,就看到葉忱帶着助手從電梯裡走出來。顧惜自然也看見了人模狗樣的葉忱,她用力甩開兩名保安的手,以火箭的速度衝到葉忱面前,劈頭蓋臉給了他一巴掌,打得他俊臉偏向一邊。顧惜恨恨的吐了口口水,氣得紅了眼眶,“禽獸,人渣。”
說完,她轉身迅速跑出葉氏大廈。
葉忱神色陰鬱的盯着顧惜的背影,已經一個月了,顧惜從來沒出現在他面前,他甚至快要忘了她忘了那夜發生的事。但是她這一巴掌打得他想起來了,一個月,一個月,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給了他一巴掌,難道……
“林立,通知王董,說我臨時有事去不了,我們改天再約。”葉忱吩咐完,就快步追出去。當他跑到馬路邊上,已經不見顧惜的身影,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林立,查一下顧惜家的地址,馬上發到我手機上。”
“是,葉總。”
葉忱掛了電話,轉身去車庫提車。那天他雖然喝多了,但是也不是完全的意識不清,他聽到顧惜一直在哀求他,但是他還是放縱自己,在她身上伐撻了大半夜。
她突然這樣充滿恨意的來找他,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懷孕了。懷孕了,想到她懷上他的孩子,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孩子不能留,他必須馬上找到顧惜,說服她去做人流。
他上了車,手機短信聲響起,他拿起手機迅速翻開簡訊,看了一眼,他發動車子向顧惜家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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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辦公室裡,厲御行靠在窗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煙,陸澤坐在辦公桌上,有點頭疼,抱怨道:“御行,你來我這裡就是爲了讓我欣賞你抽菸的銷魂姿勢?我拜託你,我的辦公室都快成煙囪了,我不想吸二手菸早死啊。”
早上厲御行抱着葉念桐衝進他的私人診所,他的樣子跟世界末日了一樣恐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厲御行臉上出現這種人類的表情。
“報告出來沒有?”厲御行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陸澤的私人診所就在葉念桐大學附近,他當時只想找個信得過的人,就開車來了這裡。他現在更是慶幸他將葉念桐送來這裡,因爲陸澤的私人診所私密性很高,絕不會把別人的病例散播出去。
現在他只想確認一件事,葉念桐流產是不是人爲。如果是人爲,那麼接下來他纔好繼續追查下去,就是把厲宅翻個底朝天,他也絕不姑息養奸。
“御行,你想過沒有,你堅持要追查下去是爲了什麼?真的是對嫂子的內疚與自責嗎?”陸澤搖了搖頭,他來催了他好幾次了,可見他有多心急。
厲御行一怔,陸澤見狀,他說:“其實你早就不愛家玉了,你之所以走不出來,是因爲你覺得虧欠她。但是虧欠不是愛情,你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裡面。其實你承認你愛上你老婆了,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最起碼我不會覺得丟人。”
“你今天廢話怎麼那麼多?”厲御行摁滅菸蒂,神情陰鬱的盯着他。他是來找他要報告結果的,他拉拉雜雜一大堆,他的內心不需要他剖析。
“你當我講廢話也好,還是我的話戳到你心窩上了也好,總之呢,我是不想看到你自欺欺人,裝作不愛,就不會受傷?別到時候真的失去的時候,你再來抱我大腿哭。”陸澤與他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他的性子他還是摸得到幾分,所以說話很隨意。
“滾!”厲御行一腳踢過去,陸澤早料到他會有這舉動,往後跳開一步,恰好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他整了整衣襟,說:“進來。”
“陸醫生,報告出來了。”一名護士推開門走進來,將報告遞給他。他接過來,向護士擺了擺手,等她關上門出去後,他抽出報告,仔細看了一遍,他的神色凝重起來。
“御行,你確定嫂子沒有服用過任何避孕的藥物?”陸澤擡眼看着他。
“沒有,都是我在做措施。”厲御行瞧他的神情,就知道情況跟他想象的一樣,不是詛咒,而是人爲。
“她血液裡沉積了大量的避孕藥物成分,應該不是一天兩天沉積的,至少有一個月以上,而且份量很重,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流產,我們根本就不會發現,那麼最後導致的結果將是嫂子終身不孕。”陸澤解釋道。
厲御行眼神銳利的盯着他,“你是說有人在給桐桐吃導致不孕的藥物?”
“是,絕對有這個可能。”陸澤說。“御行,這次的事是意外,那人的最終目的,是要讓嫂子終身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