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去區黨委開常委會,探討一些工作,不過由於歐省長馬上要來,倒有不少時間,是花在討論這個上面了。
隋書記最近的狀態有所回升,前兩天還關注了“邁開腳步、動手動腦”活動,並對一些幹部作了抽查考覈,對那些不合格的幹部,他還呵斥了一番。
今天這個會上,他也把此事拿出來說,並要求組織部搞一個獎懲制度出來,搞得大家心裡暗暗猜測,隋書記現在又活躍了起來,難道是——不走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自打區政府強勢崛起之後,常委會通常都用不了多長時間,偶然有些爭執,多半也都是組織人事上的問題,一般時候,陳太忠不怎麼參與其中。
今天也有組織人事上的議案,李紅星被免去職務並且雙開,繼任人選,陳太忠當仁不讓地建議廖大寶,陳鐵人卻認爲,小廖才升副科,又上正科的話,步子快了點。
其實這都是書記會上碰過的事情,眼下再重複一遍而已,不過這也不算演戲,當着諸位常委,陳區長必須要表現出,他捧自己人的決心,也是爲日後的提拔埋伏筆——哪怕是過不了,他也要說。
陳書記的反對,也是因爲這個緣故,廖大寶是不可能成爲辦公室主任的,但是他若不出頭,一旦別人也不反對,沒準就成了,他自是要防止這種情況出現。
其實廖大寶扶正,也不會影響陳鐵人什麼。他只是要向大家傳遞一個信息,你們看明白了,我並沒有靠向陳太忠——紀檢委查李紅星,是因爲那貨該查,不是我要改換門庭。
他倆一吵,趙根正笑眯眯地表示,我看小廖可以先暫時主持工作——這表明,他的立場偏陳太忠一點,卻也不多。
那就先讓廖大寶同志主持政府辦工作吧,隋書記登時拍板:有不同意見沒有?
不同意見自然沒有。要不說權力使人着迷,確實是這樣,就這短短的幾句話,廖大寶主持工作的事兒就定下來了。連其他人都沒有勇氣發出異聲。
連投票都沒有,但卻是上了會議紀要——一致通過。
十點半的時候,常委會結束,陳太忠纔要站起身離開,隋彪卻招呼他一聲,“太忠區長,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陳區長略略錯愕了一下,纔跟了上去——隋彪公然如此表示,是要做什麼?
來到隋書記的辦公室,兩人坐下之後。隋彪也不說話。就是皺着眉頭吧嗒吧嗒抽菸,他的秘書見狀,幫着倒了一杯水之後,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陳太忠見狀,也摸出一根菸來。自顧自地點上,低頭去翻看茶几上的報紙。
沉默了大約一分鐘,隋彪才輕聲發話,“太忠。初南漠……安排到培訓中心行嗎?”
北崇夠得上接待廳級幹部的,就是區政府一個三號小院,賓館還有兩個豪華套間,幹部培訓中心有一個總統套三個豪華套,滿打滿算就這麼多。
歐陽貴已經派人招呼了,他要住小院,雖然幹部培訓中心的條件要好一些,但是堂堂的副省長,什麼樣的總統套沒見過?論奢華的話,比得上朝田嗎?
他住區政府,國家林業局的那個司長,就要安排到幹部培訓中心,省林業廳廳長也就跟着過來了,所以初南漠有必要留在北崇區政府——總不能讓歐省長唱獨角戲不是?
當然,這只是北崇的安排,領導們會不會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讓歐省長手下兩個廳局都不在區政府,總是有點不合適——林業廳要陪上級部門,農業廳憑啥也要離開領導?
陳太忠卻是沒多問,他想一想之後點點頭,“行,我儘量安排。”
可是他要問了還好,隋彪不缺搪塞的話,這根本不在乎的模樣,反倒是讓隋書記心裡有點發虛,心說你小子別答應了以後不算話,“太忠,這對我很重要。”
我就沒想問你,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初廳長的連襟在國家政務院,”隋彪見他還是這副模樣,索性就點明瞭——現在他和陳區長沒什麼可爭的,他的這點資源,想必也看不到對方眼裡,“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你的話怎麼就這麼多呢?陳太忠實在有點無奈了,我不想聽,你還強迫我聽,不過下一刻,他眉頭又是一皺,“我還以爲你能留下了呢。”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吧,”隋書記嘆口氣,不再說話。
陳太忠等一等,見他不說話,就站起身向外走去,“我知道了,儘量安排。”
當天下午五點整,歐省長的車隊從陽州方向駛來,一行將近二十輛車,兩輛警車,兩輛大巴,兩輛中巴,還有采訪車,再加上各色小車,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隋書記和陳區長帶着四套班子,在省道的邊界上迎接,不過這次區裡也沒開那麼多小車過來,就是一輛金龍大巴。
“同志們辛苦了,”歐陽貴從大巴上走下來,笑眯眯地跟北崇的同志握一握手,“沒必要組織這麼多人來……會影響工作。”
“跟歐省長多學習,提高自己,將來的工作會事半功倍,”隋彪笑着回答,“同志們算了算,都認爲很划得來。”
“那我就讓你們跟我多學習學習,”歐省長哈地笑一聲,擡腳向金龍大巴走去,他原本也是個做事率性的人物,“我這次要多呆幾天。”
“這北崇……”初南漠見狀,微微搖一下頭,界迎的規格太低了,副省長下來,你們就只派一輛車來迎接?
很多領導下來視察的時候,是要求不驚動地方,但是地方上真要照做的話,那就太不尊重領導了——領導說吃頓便飯,地方上誰敢端上四菜一湯來?
寧可說我們準備多了,領導您批評我們好了,但是咱不能浪費,也好過領導對着方便麪火腿腸,咬牙切齒地讚許——好好好,這就很好。
界迎的車輛,性質也是一樣,來得多了,有些領導就不滿,說這不合適,太擾民也太浪費,但是隻來一輛車的話,沒有了前呼後擁,領導的威嚴何在?
寧可多來幾輛車,被領導罵個狗血淋頭,也不能只來一輛車——浪費,浪費的是民脂民膏,誰都不會太在意,而領導真要認爲你有意掃面子的話,那就是個人恩怨了。
也就是歐省長了,初南漠心裡暗歎,隨便換個副省幹部來,縣區只派一輛車界迎的,那就等着倒黴吧。
歐陽貴不在意這些,上了金龍大巴,就跟陳太忠交談了起來,將其他人徹底無視,他並不介意別人知道自己跟小陳的關係,這根本就是瞞都瞞不住的。
聊了一陣之後,車到北崇賓館,陳區長安排歐省長隨行的人下車,住進三號院,對其他的人則是表示,就這麼個獨院,政府賓館的條件不是很好,咱們去幹部培訓中心吧?
我是住慣政府賓館了,李強笑眯眯地表示——他以前是市長,又是張區長的後臺,對北崇賓館,確實不是一般的熟悉。
“那我也住北崇賓館吧,”初南漠表示,自己願意跟歐老闆同進退。
“初廳,明年您再來,想怎麼住都行,”陳太忠苦笑着回答,“今年真是沒多少房間了,我自己都是跟別人合住。”
“我擦,惠特尼休斯頓,”旁邊有人驚呼,大家聞言,紛紛扭頭看去,發現一黑一白兩個女人,穿着短褲背心,跑進了一個院子裡。
“不是惠特尼,這是她的保鏢珍妮,”隋彪笑一笑,很隨意地介紹,“惠特尼休斯頓跑步,主要是在一大早,還有晚八點左右,在培訓中心一探頭就能看到。”
“北崇跟以往……確實不一樣了,”歐陽貴笑一笑,事實上,他身邊的人裡,也有不少人有類似的念頭——在這個偏遠縣區,不但馬上要出現全國第一個娃娃魚散養基地,更是能隨隨便便,就看到國際知名大腕兒跑步。
歐省長一行人來到北崇的時候,時間就不早了,安頓好住宿,基本上就是六點了,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興致勃勃地去農業局的示範大棚看了看,瞭解北崇農業的發展。
陳太忠看他這個熱情勁兒,甚至很擔心,老歐會不會晚上來找惠特尼聊天,不過還好,歐省長自是有副省長的矜持,視察回來之後,就休息了——從朝田到北崇,真的是一路辛苦。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過早飯之後,就奔向濁水鄉,跟來的採訪車也拽出了長槍短炮,沿途拍攝着——拍的人不止有省臺的攝像師,還有國家林業局從首都帶下來的人。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對於整個國家林業局而言,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對動物保護司來說,這真是很值得紀念的,所以郭司長沒帶職業攝影師來,但是跟着他來的人,都帶了dv,其中還有人,是攝影拿過獎的。
總是要記錄下這難忘的一瞬間,纔不枉來一次。
車隊到了養殖中心門口之後,登時就是一滯,前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看上去怎麼也有五六千號……怎麼會有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