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袁父母,正和,你這狗嘴別儘想着長象牙,不配套,不配套。”
袁保國口氣詼諧,羅蘭很配合地咯咯笑得身子發顫,飽滿的**有意無意地在袁保國腿上蹭了幾下,仰起頭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袁父母,我能給你當秘書不?我很好養活的,一天三頓飯,再有點零花錢就更好了……”
羅蘭眼中自然而然的憧憬和崇拜,讓袁保國非常受用,含笑不語地朝董正和看過去,卻並非是詢問董正和舍不捨不得的意思。
“羅蘭,你不是還在熬着骨頭湯了嘛,不去看看萬一糊掉了可就糟蹋了。”
董正和拍了拍羅蘭的肩膀,找了個藉口讓她先出去,然後坐在袁保國旁邊,雙手捧上咖啡,仿似隨意地說了一句,“羅蘭是個苦命的孩子,沒爹沒孃一個人,所以性子隨便了些。”
“隨便好,隨便才顯得自然嘛……”袁保國摸着剛纔羅蘭小手捏過的地方,感慨道,“要是我有這樣一個女兒就好咯。”
“那還不容易,一會我就讓羅蘭來給你奉茶,認你當乾爹。”董正和順杆子上架。
袁保國搖搖頭,悠悠嘆了口氣,轉移話題說道:“最近黃州市面上不太平啊,到處都在風傳,說是沈放出售了飄香所有的股權,你看這件事,有幾成是真的?”
這些小道消息董正和也有耳聞,甚至專門從智囊團中挑了個老成穩重的手下去了一趟上海進行確認,雖然打聽到了飄香跟上海永久確實有過接觸,但具體是什麼狀況還很難說,“依我看,這事做不得準,八成是某些人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
“哦?”袁保國來了興趣,“我們黃州本地能拿得出手的企業屈指可數,飄香集團可是我寄予了厚望的,這幾天我可沒少爲了這個消息煩心。”
“袁市長,你想想,自打沈放建立飄香以來,無論是飲食車還是馬蹄鎖,都讓他賺了個滿盆,現在新出的一系列各種款式自行車,更是熱銷的一塌糊塗,這纔是剛剛開始,投資的成本還沒回收呢,我想沈放這麼精明的人,絕不會幹出替別人做嫁衣的傻事來。”
聽着董正和的分析,袁保國說不上什麼心情,其實他真在乎飄香每年上交的那些稅款嗎,未必,他真正擔心的,是沈放違背當初的承諾,帶着出售股權得來的天文數字的資金,殺回黃州,把原本就已經一團漿糊的工業園建設項目的招標搞得更加混亂不堪。
袁保國能想到的可能性,董正和就想不到?他要真想不到這一點,又怎麼會專門派人去上海打聽消息?
“不能讓袁保國臨陣退縮,一個外來的楊家祠堂就搞的招標一拖再拖,若是他覺得沈放也有可能殺個回馬槍,還不牆頭草搖擺得更厲害了?”
董正和又從另外幾個方面幫袁保國分析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這絕對是一條假消息,是某些希望能夠壓低飄香整體上市估價的別有用心的金融土匪放出來嚇唬股民的假消息。
這個問題袁保國不想再討論了,就算沈放真要回來攪局,他也是一點兒轍都沒有,與其操那個心,還不如眼下的工作抓緊些,督促董正和儘早把省裡的關係理順了,省得工業園管委會那幾個省裡下來的太上皇成天掐架,啥玩意談不出來也就罷了,還極端無辜地被誤傷了好幾次,冤枉不冤枉啊!
“正和,你跟我交交底,董省長那究竟是個什麼章程?”袁保國身子前傾,壓着聲音問道。
別看董正和每天換着女人玩花樣,心裡頭其實比袁保國還要着急,袁保國大不了縮起腦袋認慫,任由省裡來的那幾位可勁折騰,但是他可沒這磨洋工的閒心,那些見不得光的錢就是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爆,而佟大庸又是一天催三次,比飯點還要準。
董正和故作輕鬆地笑笑,“袁市長的辛苦,老爺子心裡是有數的,不是前兩天還剛剛跟你通過電話嗎,總之老爺子是勢在必得,用不了幾天管委會那兩個礙事的傢伙就得夾着尾巴滾回去了……袁市長,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工業園區的項目要不是老爺子交待了,我他孃的是真不願幹了,爭得頭破血流又撈不到什麼好處,也不明白老爺子是怎麼想的。”
袁保國心中冷笑,心道,“你不願幹?你不願幹,楊家來人的時候,是哪個氣得直罵娘,又是哪個一晚往賓館跑三趟,一趟十幾萬的往省建設廳的兩個老頭子手裡塞?你不願幹,姥姥的,老子纔是真不願幹呢!早知會是今天這樣兩頭不討好的局面,當初這市長誰愛當誰當去,爲了這破市長,上了你們董家這條漏風漏水的破船,我是倒血黴了!”
董正和繼續惺惺作態地扼腕嘆道:“唉,可是怎麼辦呢,雖然盛世地產是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經營出來的,但老爺子一根筋要幹,我當兒子的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只是讓袁市長夾在這中間難做,兄弟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說着話,一塊懷錶從兜裡掏了出來,鉑金花邊、黃金雕飾,細一看錶鏈,孃的,兩排六顆鑽石亮得直晃眼。
董正和將懷錶往袁保國兜裡一塞,也不等他推拒,飛快說道:“這是老爺子反覆交待了的,民國時候的東西,我是瞧不出好來,反正就是給袁市長你拿着把玩的,這樣兄弟心裡多少能舒服些。”
“我們之間就別來這一套了,啊——”袁保國取出懷錶,剛剛好看見羅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香氣四溢的濃湯進來,不由動了心思,他是真有些喜歡這個女孩兒,便將懷錶塞到羅蘭手裡,溫和地說,“來,這是叔叔給你的見面禮,不要拒絕,拿着——”
這是上海一處隨意可見的小門臉,藏在七拐八繞的弄堂裡頭,立在門口寫着幾道家常菜、髒兮兮的牌子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彷彿隨時都會倒在地方發出啪的一聲。
小店裡頭的擺設也太過簡陋了,除了方桌和凳子,便只有一臺破舊的電扇很不合時宜地扔在角落,年近半百的老闆娘蹲在廚房門口嗑瓜子,眼袋又黑又重的眼睛時不時掃過坐在靠門那張臺子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小青年,長得很俊秀,她從沒見過這麼俊秀的男人,而小青年的對面,那個臃腫矮墩墩的男人,很不幸,正是她的丈夫,說準確點,是她大屁股一扭甩掉了的前夫。
看着那一身襤褸糟糟塌塌,女人心裡就有些膩歪,當初離婚就是因爲嫌他沒本事不會來錢,現在看來,還真是離對了!
不知爲何,女人心裡酸酸的,她這些年過得也不咋地,處了幾個對象不是更加的歪瓜裂棗就是捲了錢跑路,五六年下來青春的本錢和積蓄都耗光了,就剩下這裡外兩間破房子,未必就比男人風光多少。
一把瓜子扔進嘴裡嚼得粉碎,女人嘀咕着:“都這麼多年了,還眼巴巴跑來找老孃做什麼,自己都養不活,難道還再帶上你個老累贅?”
沈放正對着門口,雙手縮在袖子裡,饒有興趣地打量羅唐挑出來扛大樑的男人,發現他似乎有些木訥,自己來了後除了問好就沒再說過話,忍不住開玩笑道:“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見面,嘖嘖,沒點真本事還真不行。”
男人擡起頭看了沈放一眼,嘴巴緊緊地抿着,一副惜言如金的模樣,“小,小,老,老闆……誇,啊,誇,誇獎了……”
沈放一愣,原來是個結巴,難怪不愛說話,於是心中釋然,直奔主題道:“聽說在你老家,賭博的風氣很盛,逢年過節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歡玩幾把博博運氣,可是真有這麼回事?”
周永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算是默認了。
沈放微微沉吟,心裡對周永年有些不爽利,勉強又問了句:“我聽羅唐說,你在老家方圓百里也是個出了名的人物,什麼人見着你都得喊你一聲年哥……你很會賭?”
周永年還是笑,只不過笑得比剛纔傻,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唉……”沈放忍不住嘆口氣,“既然羅唐把你推薦給我,我自然是相信你能幹好這買賣的……周先生,你可知道我們要乾的是什麼買賣麼?”
周永年不迭地點頭,這時裡面那女人耐不住了,蹲在地上圓圓滾滾一坨刷地湊了過來,衝着沈放大嘴巴子往兩頰一拉,笑了個血盆大口咆哮道:“啥子買賣,你想跟我家老周合夥幹啥子買賣?”
沈放看看周永年,又看看蹲在地上的一大攤子,苦笑問道:“你們是兩口子?”
周永年想了想,有些害怕地點點頭,偷偷用眼角餘光去瞟那婆娘。
“小年青,啥買賣先說來聽聽,要是有錢賺,自然少不了我家老周的一份——哎,先不說別的,你就說能不能賺——能賺多少,千兒八百的要看啥活,我家老週四五歲就開始賭,這手藝幾十年沒丟下過——瞧你這模樣,也不像好人,咱們把話挑明瞭說吧,是不是想找我家老周去殺雞——幾隻雞,肥不肥,雞籠靠不靠得住,可別被抓號子裡去,那可就虧大了——”周家婆娘就是爽利些,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得沈放都接不了茬。
沈放哭笑不得地搖了搖腦袋,“得,我還是把羅唐叫進來吧,這兩口子一個結巴一個傻大姐,太費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