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向東還跑了一趟省城,陳堅那是肯定要去的,班長那也去了一趟,更多像是隨便走走,一直以來,他對李向東就沒有太熱心,再說,就李向東現時的地位,他也幫不了他什麼了,唯一念叨的就是他跟大書記還有點交情,一下子冷下來不好而已。
副省長那是一定要去的,因爲有陳小雨帶路,感覺輕鬆許多,副省長說是要留他們吃頓晚飯,但李向東擔心逗留的太久,會遇到其他人來拜年,特別是青山市的人,大家碰了面會尷尬,便只是坐了一會。
期間並沒有談到枝子的話題,更多談的是青山市的發展情況。副省長多少還在嘆息,李向東沒能當上青山市的市長,不停地鼓勵他不要氣餒,機會總是有的,只要有他副省長在,他李向東總有一天會當上青山市的市長。李向東聽他誓言旦旦,初還感動了一番,後來,便有點弄不清副省長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了。
李向東沒敢去省委主要領導家拜年。畢竟,李向東感覺自己還沒到那個層次,就只是打個電話拜了年,電話拜年的人很多,有李向東想上門拜年卻不方便去的,但更多的是本就不想上門拜年,就在電話裡客氣客氣。
年初六,楊曉麗從青山市回來,李向東的應酬也忙得差不多了,兩人便有了一種真正放假的感覺。以前,總是這樣,總是到了長假快結束,纔有那麼三兩天是真正屬於他們的時間。記得,去年的春節,他們就悄悄溜到臨市的溫泉山莊,結果,在那裡遇到了大書記一家。
李向東問:“今年還出不出去靜靜心?”
表妹插嘴問:“你們要去哪?我也去。”
楊曉麗卻說:“你跟你表姐夫去好了,我呆在家裡。”
表妹心裡跳了一下,臉上還裝很矜持的樣子說:“這樣不好吧?”
楊曉麗說:“有什麼不好?你們還會弄出什麼名堂?”
表妹想,表姐說的也是,我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不是名花有主了嗎?表姐怎麼也不會瞎猜想我會和李向東有什麼瓜葛了。她想,這樣真好!想不到,謊說自己有男朋友,竟還有這意外的好處。
她便問李向東:“你想好要去哪了嗎?表姐不陪你,我陪你。”
李向東翻了表妹一眼,想你這還聽不出她說話的口氣?她真想讓你陪我去?她那是在埋怨你呢!他忙說:“算了。還是不去了!”
表妹愣了一下,便聽見楊曉麗說,你臉皮是越來越厚了,什麼都關你事了!她的臉立時漲得通紅,說,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人家哪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她忙爲自己辯護,說,我只是問一問,又沒真要去。真要我去,我還懶得去呢!她說,我爲什麼要陪他啊?他是我什麼人?你是他老婆都不陪,還要我去陪?
表妹說,你們去吧!放心去玩開心點,家裡事有我呢!我幫你們照顧孩子。
楊曉麗說:“我會放心交給你啊?你人回來了,心回來了嗎?還留在青山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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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很有些冤枉,說:“我早就想回來了。年初二,表姐夫說要回來,我就想跟他回來了,是你硬要我留在青山市的。”
楊曉麗說:“你是真想跟你表姐夫回來嗎?你那是假心假意,其實,早就想我要你留下來。”
表妹想,你才假心假意呢!我是恨不得就跟李向東回來的,要不是怕你起疑心,說什麼我也不會留在青山市。多好的和李向東在一起的機會,都白白被你浪費掉了。現在,你們又要出去靜心什麼的,等你們回來了,我還有機會嗎?她心裡很清楚,再有三兩天例假就要來了,那時候,就是有機會和李向東在一起,他們也只能渴梅解渴。
這麼想,心裡就很鬱悶,想自己真夠憋屈的。夜裡,表妹做了一個夢,夢想自己告訴表姐,說就要來例假了,說自己例假一來,好些天,李向東就都是表姐的了。於是表姐笑着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我把他讓給你啊?表妹說,我哪敢這麼想,我只是隨便說說。表姐說,如果,你就只是隨便說說,那我也就只是隨便聽聽,聽完也就完了。你該幹什麼,還去幹什麼吧!別在這礙手礙腳,影響我們兩公婆幹自己想幹的事。表妹就急得直跺腳說,你怎麼這樣呢?怎麼這樣呢?一點人情味也沒有。表姐說,我就是沒有人情味又怎麼樣?就是不成全你又怎麼樣?表妹就氣呼呼地說,不理你了,我不理你了。表姐說,我還懶得理你呢!表妹真就離開了,“咚咚”下樓,“咣噹當”開門回家。
走到半路,手機卻響了,卻聽見表姐在手機裡笑,說,你走吧!走了就別回來。表妹說,不回來就不回來。表姐就說,你還真耍小孩子脾氣了?有本事你就跟我鬧,有本事你就別來見李向東!表妹怎麼能不見李向東呢?她說,我又沒跟你鬧。表姐說,不鬧你就回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馬上回來。表妹聽出表姐話裡的意思了,連連說,我這就回來,我這就回來。我聽你的話,回來還不行嗎?她心裡又是悲又是喜,想這表姐要成全她,嘴巴還那麼硬,又想這纔是表姐,如果,她好聲好氣把李向東讓給她,就不是表姐了。
表妹忙着往回走,可是不知爲什麼,走來走去就是走不到地方,一會兒,看見青山市那幢別墅,一會兒又看到他們在市縣的家,心裡一急,腳下一踏空,人就醒了。看着黑洞洞的夜晚,想原來是一個夢,想竟空歡喜了一場。
她想,哪有這麼好的事呢?表姐怎麼會把李向東讓給你呢?
她想,如果,別的女人喜歡上了李向東,或許,會跟你爭跟你搶,我喜歡他,你還擔心我跟你爭搶啊?最多也就是跟你分享而已。
她想,以前,我表妹不是總穿你的衣服嗎?你就不能也像以前那樣,把李向東當衣服讓我也穿穿?
漸漸地,表妹就有一種表姐總有一天會接受她與李向東在一起的預感。
李向東和楊曉麗並沒有離開家找個什麼地方靜靜心。
楊曉麗說,還是留在家裡吧!她說,還有什麼地方比在家裡更靜心呢?她說,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了。往年,你是市縣的書記,呆在家裡也躲不開工作,現在,你只要離開青山市,就與工作隔離了。她還說,春節長假也沒幾天了,我想跟女兒多呆幾天。以後,她就不跟我們回青山市了。
因此,春節長假最後幾天,他們只是呆在家裡哪也沒去。當然,這個決定對錶妹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那天,在她那宿舍,她把夜裡的夢告訴李向東,且說,總有一天,表姐會原諒他們。她說,她不敢肯定表姐會像夢裡那樣說得明明白白,但是,她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不知道。
李向東可沒表妹那麼樂觀。雖然,以前,他曾貪婪地把綺紅和小姨子弄到一起,但是,不敢奢望能把楊曉麗和表妹弄到一塊。雖然,她們是表姐妹,雖然楊曉麗曾讓表妹穿她喜歡的漂亮衣服。但那畢竟只是衣服啊!
這個春節對大書記來說,過得還算輕鬆,一則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不再有太多想法,很多事情就想開了,就會有太多的刻意,省裡的一些熟人關係戶也就不再刻意去拜訪了。一則地級市離青山市遠,一些不是很刻意要討好他的人也就不那麼大老遠地跑過來給他拜年。不再擔任地級市的書記,許多地級市的人明知道他回到地級市過年,也裝不知道,只有那麼幾個關係非常鐵的人才過來說幾句過年的好話。
因此,大書記這個年過得也很有些悶,楊曉麗從青山市回到市縣那天,他就帶了一家人回青山市了。一到青山市,形勢就大不一樣,岑秘書長便有事沒事地往他那別墅裡跑,一會兒向大書記彙報春節長假這些天的情況,一會兒問大書記夫人缺什麼?需要些什麼?大書記一個人住的時候,像是什麼也不缺,但一家人住進來,卻像是什麼都需要,比如廚房裡的鍋碗瓢勺要什麼沒什麼。
岑秘書長忙完瑣碎事,纔有條有理地向書記談情況。
他翻開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看一頁彙報一段,像是這些天的情況,都清清楚楚記在筆記本上了。
他說,賈市長一放假,就離開青山市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說,政協主席接待了幾撥非青山市的人,接待標準都有些超標,接待辦那邊說了幾句,他還發脾氣。
他說,最不像話的是副書記,在家裡設宴請了好幾撥人。這些人不是各縣(市)的書記就縣(市)長,就是各部門單位的一把手。好些天都在大吃大喝。本來,這也沒什麼,經常就有幾個喝醉了,大吵大鬧,弄得我們這些鄰居都不得安寧。他說,有人向我反映,說他那是在籠絡人心,要給賈市長難堪。
大書記問:“怎麼個難堪法?”
岑秘書長說:“就像上次在常委會上一樣,只要是賈市長提出的提議,就要提出各種反對理由,說什麼也不能讓常委會通過。”
他說,副書記對賈市長是非常有成見的,這種成見從以前延續到現在,這對工作非常不利。
他說,我並不認爲賈市長的每一個提議都正確,但也不會每一個都錯吧?正確的找出一大堆反對理由,不正確也提出一大堆反對意見,這就不是從有利於工作出發了,就是走極端針對人了。
他說,除了李常務市長參加過他的那些聚會外,還有好幾個常委副市長也參加了。當然,李常務市長是出於一種禮貌和客氣,但其他那些常委副市長卻多少有點巴結他的意思。他們雖然不是副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但還是比較聽他的話的。
大書記便說:“我聽說,副書記經常都搞這樣的聚會,只要放長假,就總在家裡弄個三幾桌的請大家吃吃喝喝。”
岑秘書長猶豫了一下,說:“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保留節目。”
大書記說:“即使這樣,應該也屬正常嘛!”
岑秘書長便連附合道:“是正常,是正常。”
大書記說:“說點反常情況。”
岑秘書長想了想,說:“也沒什麼特別反常的事。”
大書記問:“你不覺得李向東有點反常嗎?”
岑秘書長愣了一下,這可是大書記最信得過的人啊!他有什麼反常?難道他還會與你大書記離心離德?
大書記說:“他怎麼年初二就離開青山市了?他好像是參加了副書記的聚會,第二天就離開了。他是不是在那個聚會上聽到什麼話了,不想招惹什麼是非,所以,就跑回市縣去了?”
岑秘書長說:“應該是的。我也有這個想法。”
既然,大書記這麼認爲,他當然也要有同感,而且,要想辦法把這事說圓了。老實說,自從知道大書記總愛向他打聽其他人的情況後,他就借這個機會,時不時說一些人的壞話,藉機貶低這個,貶低那個,只是對李向東,他是有所顧忌的,畢竟,他是大書記的人,說別人,可以可着勁地往差裡說,說李向東,他就不得不有的放矢,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他說,李常務市長應該也是不認同副書記的作法的,覺得他那麼針對賈市長也不對,因此,便躲得遠遠的。其實,副書記把李常務市長拉去聚會,也有這個意思,想讓人有一種誤解,以爲李常務市長跟他也是一撥的。
他說,李常務市長還是一個比較清醒的人,懂得遠離是非,但是,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原則性還不夠強的人。明明知道副書記這麼做不對,他不是旗幟鮮明地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不是提醒或勸說副書記,而是採用一種躲避的辦法。
他說,不過,這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賈市長沒來之前,大家都以爲他會當市長,突然位置讓賈市長佔了,心裡總有那麼一些不愉快,有這麼一種幸災樂禍,隔山觀虎鬥的心態,看副書記和賈市長鬥,也還算正常吧!
大書記聽了大半天,看他不停地翻那巴掌大的筆記本,到頭來,也沒聽到他說出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便想,這些天青山市應該沒有發生什麼異常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