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仔告訴李向東,現在的六人排是由九人排進化過來的。可以說,九人排是六人排的前身,是排球運動的傳統形式。他說,九人排相對六人排來說,沒有太多規則,每位運動員的站位比較固定,不像六人排那樣,每贏一個球就要跑位,前排退到後排,後排轉到前排,位置沒站好就要丟分,他說,這種相對簡單的形式容易掌握,更容易廣泛流傳,也不用要求每個運動員都是全家,既會扣殺又會攔網還要能救球能發球。他說,由於站位固定,每支球隊只要有那麼一兩個得力的主攻手,有一個了得的發球手,就可以置對手於死地。
雖然,李向東不會打排球,但像所有他這個年紀的人一樣,也喜愛過排球也曾對排球有過狂熱。那時候,還年青,那時候,國家女排在世界排壇叱吒風雲,輝煌不斷。凡有女排比賽就守在電視機前,看球賽,聽解說員一個球一個球地進行技術分析。或是那時候的解說員太敬業,或是那時候的解說員是從廣播電臺轉過來的,習慣嘴不停地說,因此,對排球知識的普及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今,李向東把這些封存的記憶挖出來,與文仔這那番解釋相比較,便看出一點門道道了。果然,每隊前面一排那三人都是高個子,要麼躍起攔網,要麼躍起扣殺,如果,再加上發球手球發得好,發到對方難受的地方,對方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這一分基本就拿下了。
可以這麼說,九人排的主攻手是整個球隊的靈魂,前面一排那三人和發球手是整個球隊的核心,其他位置的運動員反而顯得沒那麼重要,也無需像六人排那樣專門配置一個二傳手。
或許,這就是九人排與六人排的真正區別,每一個運動員的技術不必太全面,也能打出精彩的球賽。李向東想,這就是九人排在民間流傳不衰的原因吧?
再往打假球方面想,裁判左右九人排賽果的機會並不大,除非兩隊水平相近,比分咬在一起,一兩個不起眼的誤判才起作用。勢力有差距,拉開兩三分的距離,裁判想作假是很難的。
前面一排那三人,以及發球手卻完全可以左右球賽的結果,主攻手完全可以減輕釦球的力度,完全可以把球或扣下網或扣出界,只要買通他一人,整場比賽的賽果也會大逆轉,再把前面一排另兩人包括髮球手也收買了,每人故意犯兩三次錯,這假球打得幾乎就不能看出一點痕跡了。李向東想,查假球是不是可以從運動員下手?先摸清小魚,再把大魚抓出來。
這麼想,他的心情就不在球賽上了,就覺得賽場太喧鬧了。他對文仔說,我們走吧!文仔似乎有些不願意,雖然對排球瞭解不多,但年青人還是很享受這裡的氛圍,太讓人熱血沸騰了,不知不覺中,他也融了進去,俠義心腸地站在弱隊那一方,希望弱隊反敗爲勝。
李向東見他有些磨蹭就說:“你留在這看吧!我自己回去。”
文仔再不想走也不能不走了。
離開球場好一會,還能聽到體育館裡傳出來的一陣陣喧鬧聲。李向東問,有什麼感受?文仔說,東江市的人太狂熱太有激情了。李向東笑了笑,說,其實,哪裡的人心底都蘊藏着一種狂熱和激情,只是看用什麼形式怎麼把它們激發出來?他說,排球運動可以說是東江市人的一種傳統文化,經過長年積蓄的一種喜愛,通過競技比賽承繼了這種傳統文化,通過這種喜愛激活了大家的狂熱與激情。他說,如果,這種競技比賽不能朝着健康有序的方向發展,競技水平提高不起來,總有那麼一天,觀衆的熱情就會一點點削弱,這種傳統就會漸漸被遺棄。
文仔開始感覺到李向東爲什麼來看球賽了,問:“你是說,這種表面的熱鬧和繁榮隱藏着某種不健康的東西。”
李向東笑了笑,說:“或許吧!”
很顯然,李向東並不想說得太清楚,文仔也沒問下去,但還是意識到這可能是李向東到東江市後發現的一個突出的、需要解決的問題。他默默地駕着車。車還是從青山市帶過來的那輛車,因爲李向東沒有明確指示去哪裡,他便直接回市政府大院。
李向東打電話給楊曉麗。楊曉麗問,球賽這麼快就結束了?應該沒看完吧?李向東說,賽場太吵了,多呆一分鐘腦袋都會爆炸。楊曉麗說,有那麼誇張嗎?李向東說,以後你過來就知道了。他說,東江市的人對排球比賽太狂熱了,比那些足球迷狂熱足球還狂熱一百倍。
楊曉麗便問:“這麼快就有思路了?”
李向東有點跟不上,問:“什麼思路?”
楊曉麗說:“你以爲,自己就真是去看球賽?說出來我都覺得奇怪,你李向東什麼時候對這種劇烈的競技比賽感興趣了?”
李向東笑了,說:“你把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楊曉麗說:“我看不清楚你還得了?”
李向東便說:“可以這麼說,有點思路。”
楊曉麗說問:“不想說嗎?”
李向東說:“在車上呢!”
楊曉麗轉了話題,問,這個週末,你是來青山市還是回市縣?李向東說,你就不能到東江市來嗎?楊曉麗說,跟你住辦公室?李向東說,不好嗎?他又說,住酒店也可以吧!他說,你最好趁東江市的人對我還不熟悉,你過來我可以陪你去逛街,以後想要我陪你就難了。楊曉麗笑着說,你別說得那麼好聽,你是想要我陪你逛街吧?想要我陪你體察民情吧?李向東也笑着說,我要只是考慮自己,叫文仔陪我就行了。楊曉麗便說,那好,這個週末就去東江市給個機會讓你陪我逛逛街。
李向東放下電話,文仔說,強哥那邊給我話,住房的事他已經看好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看一看。李向東說,週末吧!等楊曉麗過來我們一起去看。這麼說了,又覺得不妥,問:“你這個週末回不回青山市?”
文仔臉紅了紅,說:“你留下來,我也留下來。”
李向東說:“你可以叫小郝記者過來嘛!坐楊曉麗的車過來。”
文仔猶豫了一下,說:“這樣不好吧?”
李向東問:“有什麼不好?”
文仔支支吾吾。李向東便問,跟小郝記者鬧矛盾了?文仔說,沒有。他說,小郝記者還不能住我那,讓別人看見影響不好。李向東想了想,說,可以讓她去表妹那住嘛!表妹那不是離市區不遠嗎?又有車,應該很方便。文仔笑了笑,說,這倒也是,我怎麼就沒想到。
表妹果然在那個村委會的學校當舞蹈老師了。李向東叫文仔去看過她。文仔說,環境還可以,那個地方比青山市的縣城差一點,但比下面鎮好很多。那學校也比鎮中心學校的規模要大。學校還安排了一個小套間給住。表妹上班的第二天,就嚷嚷着要來看李向東,被他拒絕了,說等你表姐過來你再來吧!表妹也不傻,也能聽出他不想讓人有猜疑,你一到東江市,老婆還沒過來,就有一個年青漂亮的女人來找你了。
文仔把李向東送回市政府大院,也沒急着回自己的宿舍,跟着李向東回他的辦公室。那時候還早,也就是九點左右。剛進辦公室,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他心裡想,這電話也太準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