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還沒進香港老闆的企業，楊曉麗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下手機，放到耳邊問，局長有什麼指示？教育局長問，楊書記忙不忙？楊曉麗說，還可以吧！教育局長說，下午可以抽點時間回來開個會嗎？楊曉麗說，只要你局長指示，再忙也能抽出時間。教育局長說，那就好，下午三點，在小會議室。這是他最近這幾天第二次親自打電話給楊曉麗。
聽了戴水平的批評，教育局長就主動打電話給楊曉麗了，除了這次本該由辦公室發出的會議通知，上一次，還邀楊曉麗一起去下面幾所學校走了一圈。每到一處，他總向別人介紹說，這是楊曉麗書記。那幾個校長都參加了歡迎楊曉麗的任命會，連連說，見過，見過。局長又說，楊書記一直擔任一把手，到我們教育局是受委屈了，所以，更值得我們敬重！校長副校長們便連連點頭。看了學校，又聽了彙報，教育局長便對楊曉麗，我先談幾句吧？楊曉麗笑了笑，說，還是我先說吧！你說了，我就沒機會了。每次這種座談總是職務越大越最後發言。
局長便對大家說：“我們歡迎楊書記講話，她的意見會更全面，更有指導性！”
楊曉麗說：“我這次來，主要是跟局長來了解情況，談不上什麼指導，還是以局長的意見爲主。我就談兩點個人的感受吧！”
她說，第一，學校的建設讓我開了眼界。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在中等發達地區和邊遠貧困地區工作，第一次這麼深入仔細地接觸發達地區的學校，這讓我感觸良多，不管在硬件建設、軟件建設方面我們都走在其他地區的前面，因此，我們的成績，升學率，也應該走在前列！
她說，第二，大家的精神面貌非常好，不管是學校領導、教職員工，以及學生們的精神面貌都給我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學校的領導班子做了許多工作，教師們做了許多努力，纔可能有學生們今天的虛心好學蔚然成風。
她說，談一點建議吧！可能我一到東江市工作，就抽調去企業，與企業的接觸，與打工仔的接觸更多一點，所以，對他們比較關注。在這裡，我希望學校要用一種特有的形式關心他們，多關心他們的子女，希望他們的子弟也能像東江市的子弟一樣，生活在一種公平的環境裡，在一種不被排斥的環境裡健康成長。
局長說：“從這幾句話就能看出楊書記的水平。”
他說，這一直是我們努力的方向，東江市教育事業要取得新成績，升學分數線要突破歷史，就要抓好這個重點。這幾年，我們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努力，但成績都不明顯，因此，你們要多想辦法，要抓出特色，抓出成績，爲全市各學校做出榜樣！
他說，下面我談幾點個人看法。
接下來，他才談自己的意見，畢竟是教育局長，談得很具體，很專業，很有指導性。楊曉麗也像所有的校長那樣，很認真地記筆記，回去後後，又將他到幾個學校的講話內容進行了比較，尋找共同點和差異性。共同點往往是一種官話客套話，能看出差異性纔是真工夫，這種真工夫與對教育政策的理解、對教育工作的熟悉是分不開的。
楊曉麗承認，教育局長不是虛有其表，雖然，他很虛假地討好自己，卻也有許多很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
這天，接到教育局長通知她回去參加會議，也沒說清楚開什麼會？哪些人蔘加？楊曉麗便打電話問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告訴她，是局領導會議，主要是聽聽各副局長近段時期分管工作的情況和下一階段的工作設想。楊曉麗就想，或許因爲自己還沒有負責具體工作，教育局長並沒準備要她做系統發言，更多還是讓她聽聽大家的發言熟悉教育局的情況。
開始，會議果然按原計劃進行。
這種會議是按排名先後順序發言的，先由排名最靠前的副局長髮言，依次輪流往下。排名第一的副局長很全面地彙報自己的工作，說得時間比較長，接着排名第二的說，也可以較自由地發揮，但第三個發言前，主持會議局長就會說，大家節省點時間，重複的內容就不要說了，後來的人就找重點說，找特點說。會議多采用邊敘邊議的形式，談到存在的問題，大家就議一議，談問題的原因，談解決的辦法。
副局長們都說完了，局長還是客氣地問楊曉麗，我先說吧？楊曉麗笑了笑，很得體地說，我還是不說吧！今天我主要是聽，聽大家說，多瞭解情況。畢竟，這是局領導會議，再說一些表揚鼓勵之類的話，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局長的講話比任何人的時間都長，概括了大家剛纔的發言，把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梳理歸納，找出問題的統一性，然後，要求大家加強哪幾個方面的工作。要求大家哪些問題必須馬上解決，哪些問題還應該爭取其他單位支持解決。
這種領導講話往往踩着鐘點結束。有的人喜歡踩準下班的鐘點，有的人喜歡下班前十分鐘結束，讓大家喘口氣再下班。
教育局長似乎屬後一種，還有十幾分鍾才下班，就結束了。先很自容地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這次會議，是楊書記第一次參加我們的班子會，我想，大家是不是吃頓飯？有人說好，有人鼓掌。
楊曉麗忙說：“不用吧？都是自己人。”
局長說：“這是我們的傳統，凡是有人加入我們這個班子，大家都要一起吃頓飯。”
這麼說，他就問一直在做會議記錄的辦公室主任，安排好了嗎？辦公室主任說，安排好了。局長便示意大家靜一靜，問還有什麼補充嗎？大家認爲這是散會的信號了，都合上筆記本收拾桌上的資料，沒想到辦公室主任像是開了腔，就收不住口了。他說：“我是不是可以說幾句？”
局長問：“你要說什麼？”
辦公室主任說：“各位領導都很忙，集中一次不容易，我想，是不是趁這次會議，把一些人事調動定一定？”
局長看了一下時間，說：“你真會找時間。”
辦公室主任說：“前期工作都已經做了，大家知道的，現在，只是走一走程序。”
局長就問楊曉麗：“你看呢？以前也討論過，大家都沒意見，只是你來了，還沒能抽時間徵求你的意見。”
楊曉麗笑了笑，說：“我對情況也不瞭解，大家既然討論過，就走走程序吧！”
她心裡很清楚，那辦公室主任不會貿貿然提出這問題，很顯然是授意的，很顯然是局長不想事先跟她楊曉麗商量這事，或許，他擔心楊曉麗會提出反對意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就是一個校長和三個副校長的任免。事後，楊曉麗也覺得局長太過在意了，你就是事先跟我談這事，我會反對嗎？竟跟我玩這伎倆。
也是這一刻，楊曉麗突然想起第一天正式上班，辦公室主任找局長找到她辦公室呈送那份抽調人員文件的情景，想那不會也是一個圈套吧？不會也是局長希望她主動提出去進駐隊吧？
於是，楊曉麗便有一種被玩耍的感覺，明白了局長對自己的虛情假意還不僅僅因爲自己是書記夫人，更認爲自己好唬弄，無法識穿他的詭計。每一個人允許別人用權威壓制自己，但絕對不甘心別人玩耍自己，這等於把你當弱智！
這局長像哄傻瓜蛋似地哄你楊曉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