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打電話問李向東,長髮老師說的都是真的嗎?那幾個人與斷橋事件有關嗎?老劉的自殺也與斷橋事件有關嗎?李向東說,你別聽他亂說。這是幾個案子,根本沒有關聯,老劉自殺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公安查得很清楚,死因也已經公佈了。表妹說,十年前他們不是一夥的嗎?李向東笑着說,十年前也太久了吧?他說,現在有些人總愛跟政府過不去,確實找不到理由,把十年前的陳穀子爛芝麻也挖出來了。他說,你還是少點跟長髮老師交往。他那人,我看着總覺得不順眼,一個男人留着那麼一把長頭髮,不倫不類的,就知道是那種偏激愛鑽牛角尖的人。
表妹還是不放心,打電話問表姐。
表姐說:“你管那麼多事幹什麼?這些事是你管的嗎?”
表妹說:“問問都不行啊?”
表姐說:“我不知道。”
表妹說:“你不是不知道,是不告訴我。”
表姐說:“知道我不會告訴你,還問什麼?”
表妹就有氣了,就更想弄清楚了。其實,沒有氣她也要弄清楚。如果,那老劉是畏罪自殺,李向東豈不是在說假話,在欺騙東江市人民?以前,他可不是那樣的人,在青山市,他處處爲老百姓着想,爲青山市老百姓做了那麼多事?到了東江市怎麼可能就變了呢?
她想,以前,自己利用網絡幫李向東做的那些事,件件都是真事實事,維護正義的事,把小郝記者那個帖子頂起來,作掉趙書記不是正義的嗎?黎剛事件不是真事實事嗎?難道這一次他不讓她參與就是不想她知道他在作假,在欺騙東江市人?如果真是作假,豈止是欺騙東江市人,這麼大的一個貪官,就讓他那麼輕易過關,全國人民都不會饒恕!
表妹打電話給文仔,說是要約他吃晚飯。
文仔問:“你沒有什麼事吧?”
表妹說:“約你吃飯就一定是有事嗎?我成天吃學校食堂吃得沒味口,想要你請我吃西餐吃牛扒,你不會不請吧?”
文仔說:“請,怎麼會不請!”
表妹下了課就打車進市區。他們約好了在一家西餐廳見面,表妹到得早,等了好一會文仔才進來,左看右看,覺得這的情調太曖昧,就說,這地方不合適吧?表妹問,有什麼不合適?文仔說,這地方好像都是談戀愛的人才來的。表妹就撇了他一眼,說,西餐廳都這樣。她說,你別多心好不好?我與小郝記者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嗎?還擔心我對你圖謀不軌?
文仔忙笑着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跟你在這種地方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表妹說:“你心邪吧?”
兩人也沒什麼話要說,只是很規矩地吃着西餐牛扒,吃到一半的時候,表妹才問起老劉的事?說這老劉怎麼就會自殺呢?
文仔說:“很多事外人是無法理解的。”
表妹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隱瞞了什麼真相?”
文仔似乎有所警惕,問:“你怎麼對這事那麼關心?”
表妹說:“我聽學校的人說,老劉不是得了什麼憂鬱症自殺解脫自己,而是另有原因。”
文仔就笑着說:“女孩子家不要管這些事。”
表妹說:“如果,是小郝記者問你,你也會說這麼回答她嗎?”
文仔說:“她不會問我這些。工作上的事,有些是不可以說的。”
表妹說:“那就是有隱瞞了?”
文仔說:“有隱瞞也不奇怪吧?有些事可以向外公佈,有些事卻未必會讓外人知道。”
表妹問:“有那些事沒想讓外人知道?”
文仔笑了起來,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八卦了?以前,你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表妹說:“這不是沒話找話說嗎?”
文仔說:“你這不是沒話找話說,今天,你約我出來就是想打聽這事的。”
表妹說:“就算是吧!”
文仔把一塊牛肉插進嘴裡,慢慢地嚼,顯然示意她,他不會告訴她的。表妹說,跟你這種人吃飯很沒意思。談別的話題嘛,又談不到一塊,談點工作上的事嘛,你又神神秘秘的。她說,其實,我想知道,未必一定要向你打聽,我打電話給我表姐,或者週末見了我表姐夫,直接問他,他們都會告訴我。
文仔卻說:“那你就等他們告訴你吧!”
表妹就很有些怨氣地說:“看來我表姐夫把你從青山市帶到這裡來還真帶對了,你什麼好處都沒有,就是這張嘴密不透風。”
文仔笑了笑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
表妹說:“你不說就算了,不B你了,不爲難你了。”
她嘴上說得乾脆,心裡卻很不甘,想這麼一件小事兒,想要從他們嘴裡撬出點什麼竟那麼難?於是就覺得自己很悲哀,原來還以爲已經融進了他們的生活,那想到他們也像防外人那樣防着自己。
隔了一天,長髮老師卻找上門,問表妹是不是把那天的事告訴李向東了?他說,你是怎麼跟他說的,你是不是說我要跟政府作對?是不是說我要把十年前老劉跟那幾個人的關係放到網上去?他說,我說得不夠清楚嗎?我是佩服你表姐夫處理這事的方法,並不是要站在他的對立面,跟他們較高下。我這點能耐敢那麼做嗎?
表妹問:“發生什麼事了?”
長髮老師說:“今天副鎮長把我找去了,叫我不要到處說十年前的事,不要說老劉和那些人的關係。他怎麼會知道呢?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不是你說出去的,難道還我自己說的?”
他說,副鎮長從來沒對我那麼兇。今天,他那樣子好像要把我吃了。肯定是你告訴你表姐夫,你表姐夫給他施加壓力了。
他說,你當然不承認!
他說,我真夠傻的,告訴你不就等於告訴你表姐夫嗎?搞得你表姐夫把副鎮長訓了一頓。你也真是的,聽話也不聽清楚,把意思都理解錯了,明明是白的卻讓你說成黑的了。
表妹沒有爭辯,心裡卻想,你李向東就不能相信相信別人?留着長頭髮就一定是壞人了?那是人家的私人嗜好,你看不順眼也不要懷疑人家會跟政府跟你作對啊!他要跟政府跟你作對早把他知道的那些事發到網上了。
其實,他們是很配合政府配合你的。你說要把他們的工作室打造爲服裝品牌的基地,他們成天都想這事,想怎麼提高自己怎麼突破自己?雖然到現在還沒想出好辦法,但他們心裡也焦急,也不知聚在一起商量了多少次,越是商量不出結果,越是秋眉苦臉感覺辜負了政府辜負了你。
她意識長髮老師分析是對的,否則,李向東會那麼緊張嗎?
她有些心痛地想,李向東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人,也開始玩陰謀詭計了,跟她表妹玩陰謀詭計,表面應付她,背地裡卻找副鎮長和長髮老師的麻煩。跟東江市人玩陰謀詭計,明明那老劉是畏罪自殺,卻要說成是憂鬱症自殺。難道這人官當得越大,就越變得不像人,就一定要幹缺德事?
這是星期四,但表妹再也等不到星期五了,招呼也不打就回那九樓住處。她有門鑰匙,開了門進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生悶氣。想當官沒一個好的,都官官相護,本來,還以爲李向東是好官清官?看來也好不到哪去?
她對自己說,以前是好官清官,現在不是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話還真說對了!